黄净节上了车,闭上眼睛想着心事,看这样子,李家娘子已经插手管上这府邸修缮的事了,五爷任事不管,是不是知道有李家娘子管着呢?或者是他让她管这事的?不会,若是这样,他不会不跟自己说。
五爷什么事都不瞒着自己,黄净节的心舒开了些,五爷定亲李家娘子,他和家里都觉得这样也好,五爷的亲事,是他和家里这几年最大的心事,这王妃若是过于清贵,看不上黄家这样的商户,若是五爷再与王妃相得,黄家只怕就与五爷渐行渐远,李家这样不上不下的人家最合适不过,可是,这位五娘子心计手段样样了得,五爷对她又不一般,这也是件极麻烦的事。
黄净节抬手揉着不由自主拧到一起的眉头,这两三年,黄净节抬手揉着不由自主拧到一起的眉头,这两三年,自己明里暗里不知道给五爷牵过多少回线,五爷那性子,当面好,可转个身就丢开了,黄净节心里浮起股阴郁,这小一年,他可没少听五爷说起这位李家娘子,五爷对这位五娘子至少与对别人不一般,这位五娘子又极有手段,黄净节抬起眼皮看了眼车外,五娘子这会儿就插手管上府邸修缮的事了,一般人家的小娘子谁敢这样?谁能这样?
这事要不要跟五爷提一提?唉,还是算了,提了又能怎么样?五爷自己又不愿意管,就是五爷愿意管,她真插手管了,难道五爷能现发作她?最多也不过否了她的话,可等她嫁进来,若是寻借口要推倒重来过,五爷又能怎么样?倒伤了两人和气,也伤了她和黄家的和气,这个府,到底不姓黄,自己还是得放开手,黄净节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五爷的事他从小打点到现在,可等他成了亲,就是有家有室的人,一应诸事就有个王妃替他打点了。
这个王妃,黄净节眉头拧的更紧了,只怕不好得罪,不过也犯不着得罪她,黄净节眉头微舒,她既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彼此交好才最佳,若是这样,这王府修缮的事自己就不犯着多嘴,这是小事,往后府里的仆妇下人这一块才是要紧事,这要放进府里的人,每一个他都得亲自过了眼才行,看好了人,还得转着弯小心送进去,不能让人查到出处,这两条一件也错不得,黄净节打定主意,心情渐渐松缓下来,慢慢靠到车厢后靠背上,将府邸修缮的事扔到脑后,仔细盘算起调度人手的事来。
李恬办嫁妆的事添了李静好这个主事人,熊嬷嬷和温嬷嬷顿时松快不少,没多长时候,该发出去采买准备的单子就都发了出去,这天一早,熊嬷嬷和温嬷嬷陪李恬启程往城外庄子里查看库房。
丙字库多年未开,两个看库的粗壮婆子用力将厚的出奇的包铁库门刚推开条缝,一股子多年不通新风的陈腐之气就冲了出来,众人往后闪了闪,两个婆子脚步沉缓的将库门推的大开,直通了小半天的气,那股味儿才散的差不多了,悦娘先冲进去转了一圈,李恬等人才进了库房。
丙字库内箱笼堆的极高,李恬仰头看着一个个巨大的箱笼上黄旧封条,抬手慢慢抚过封在锁头上的朱红泥印,温嬷嬷抬手不停的抹着眼泪低低道:“那是老夫人的印鉴,是老夫人亲手压上去的,当时老夫人理这个,就那些一件件慢慢的理,谁能想到老夫人竟是在理后事呢。”
李恬心里也是一片酸楚,熊嬷嬷忙劝道:“都过去了,别想这个了,这库里这么多箱笼,得赶紧整理,不然别说明天,就是后天咱们都赶不回去。”温嬷嬷忙拭了眼泪,和熊嬷嬷一起,指挥着看库的粗使婆子们搬运箱笼。
李恬埋头直理到日落西山,一件件细细过,也没理出什么特殊的东西,这大半天过手的,绝大部分是父亲的书和房间里那些日常陈设,太婆竟是一件不落的都封装在这些箱子里了,连一方镇纸、一块帘子都没落下。
直理到第二天中午,熊嬷嬷从装着李恬父亲小时候那些衣服用具的箱子取了只两尺见方的黄杨木箱子出来,捧着匣子转来转去看着道:“这东西眼生,当年肯定不是我理的,是你放进去的?”
“不是,”温嬷嬷探头看了眼箱子道:“这只箱子是老夫人亲手整理出来的,里头的东西也都是老夫人亲手放进去的。”李恬听说,忙示意熊嬷嬷将箱子放到自己面前的几上,推了箱子转着看了一遍,这箱子很是普通,看样式和雕花,和库房里其它箱子应是一个出处,这是勇国府的东西。
李恬掀开箱子,箱子里整齐的放着四五个匣子,大小材质都不一样,李恬顺手拿起最上面最小的匣子,这是只手掌大小的圆形红漆匣子,匣子四周画着四季花开纹样,匣子最上面嵌着粒松花石,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用的粉盒,李恬将匣子翻转过来,看底上的落款,果然落着甜水巷孙记脂粉铺子的印记,李恬打开匣子,一股孙记脂粉的淡香扑面而来,再看匣子里,放着枚小小的羊脂玉长生果,长生果系在根编的极精致的红丝绳上,李恬掂起丝绳,举起来仔细看着,长生果玉质雕工都普通,可系着长生果的绳子却编的精致到难以想象。
温嬷嬷凑过来看了眼就恍然道:“我记的这个,好象是四爷刚生下来当天,还是隔天来?我记不清了,门房说是个穿戴讲究、很秀气的小厮送来的,也不知道是谁送的,这东西我记的最清楚,就为了这根绳子,你看看,那长生果不值什么,可这绳子竟是精巧的出奇,编这根绳子得花多少功夫?老夫人也想不出是谁送的,后来四爷周岁、再后来好象是冠礼,再就四爷大婚的时候,对了,你生下来也有东西送过来,越送越贵重精致,老夫人说必是一个人送来的,可就是不知道是谁送的。”
熊嬷嬷也凑过来道:“五娘子那回我知道,是一支碧玉镯子,好象是这个匣子,五娘子先看看这个,就是老夫人那样拿银子不当银子的,跟这镯子比,也只能算个省俭。”熊嬷嬷嘴里的老夫人指的是李恬的外婆,李恬从熊嬷嬷手里接过匣子,这是只颜色明快的黄花梨匣子,比巴掌略小,四周雕着的平安福喜图案灵气十足,匣子四周并无落款,李恬打开匣子,只见匣子里满垫着大红缭绫,绫上用同色丝线绣着极小的、与匣子外一样的平安福喜图案,这是专门为配匣子绣的。
李恬小心的掂起匣子里放着的一只碧绿的如一汪深潭水般的镯子,镯子雕的也是平安福喜花样,宽厚喜庆,却极小,只能放进去两根手指头,仿佛一个大些的板指,偏又雕成镯子样式。
“你看看,这样的极品翡翠,这样的玉工,竟专门雕了镯子给月余的孩子戴,月余的孩子哪能戴这个?这真是⋯⋯”温嬷嬷摇着头,对这样无谓的浪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李恬惊讶非常的举着镯子,心里卷过阵阵惊涛骇浪,这是谁?怎么会给刚出生的恬姐儿送这么奢侈的贺礼?这人和送那个寒酸的长生果的是一个人么?是谁几十年如一日关注着她父亲和她?
李恬放下镯子,飞快的取出其它几个匣子,依次摆好,一共五个匣子,最早的是那枚长生果,用孙记的粉盒装着,出彩的是那根精致的出奇的绳子,这是父亲出生那天收到的;第二个是一个略扁的黄花梨匣子,匣子外没有任何雕花,做工精巧大气,匣子底部原本应该有落款,却被人故意磨去了,匣子里放着块青紫色的上品端砚,李恬用手指轻轻摩擦着砚台,砚台底部摩擦的痕迹清晰可觉,这是旧砚,温嬷嬷说,这是父亲周岁时收到的;第三个匣子大了不少,匣子是紫檀木的,提钮雕成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匣子里放着只翡翠笔洗,仿若一片碧透的荷叶往上卷起,旁边一朵半开的荷花斜过来,用以架笔,这是父亲冠礼时收到的;第四个匣子细长,里面装着枚紫气东来金嵌玉如意,这是父亲大婚时收到的,最后一个匣子,就是贺自己出生的那支玉镯。
“都在这里了?只给我和父亲,没给别人送过?”李恬挨个看着五个匣子,低声问温嬷嬷道:“是一个人送来的么?”
“都在这里了,除了给四爷的,就是给你的,这事我听老夫人说过几回,老夫人觉得像是一个人送来的,可到底是谁送的,老夫人也疑惑得很,我记得老夫人说过一回,她认识的人有限,断没有这样的人,她也想不出是谁,老夫人也让人查过,什么也没查出来,这事是蹊跷的很。”
李恬轻轻呼了口气,将匣子一一关上,指着匣子和找出匣子的箱子吩咐道:“把这些都带回去,回去再细细看看,咱们再看别的。”熊嬷嬷答应一声,将五个匣子收进箱子,亲自封好,看着人抬出去先装了车,再回来继续整理。
除了这些东西,李恬再没整理出别的。傍晚时分,一行人重又封了库,启程赶回了城里。
李恬回去将那只大箱子一寸寸翻了好四五遍,又将几个匣子几乎拆了一遍,也没有更多的发现,让人拿着那只粉盒和笔洗、玉如意以及镯子拿到孙记和各大古董铺子去打听,可都是至少十几年前的东西了,哪里打听得着,自然是一无所获,李恬失望之余,只好先将这些东西收起。
东阳郡王府里,孙老夫人神情倦怠的歪在榻上,得了官家指婚信儿那天夜里,她受了些风寒,虽说没病倒,精神却一直不怎么好,刘郡王妃接过丫头奉上的参汤,捧到孙老夫人面前恭敬道:“阿娘,喝几口参汤吧。”
孙老夫人微微支起上身,接过参汤喝了,将盖盅递给刘郡王妃道:“让丫头侍侯就行,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旁边侍立着的丫头婆子们忙垂手悄声退下,刘郡王妃侧身坐在榻沿上,看着孙老夫人等她吩咐。
“十二姐儿也不小了,年前我就想过,等这一科放了榜,从新科进士里给她挑户好人家。”孙老夫人徐徐道,刘郡王妃神情微松,陪笑道:“十二姐儿运道一向好,今年的三鼎甲简直就是三个金童转世,又都没说亲。”
“是啊,我看冷家那个好。”
“冷探花?”刘郡王妃很是意外,不明白孙老夫人怎么会挑中三人中家世最差的一个:“家世上头,会不会?”
“冷探花最合适!”孙老夫人语气稍重,刘郡王妃忙住了口,孙老夫人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耐心的解释道:“十二姐儿的脾气性格儿你还不知道,蒋家和徐家都是百年大族,蒋家哥儿和徐家哥儿这样的,必是族里极看重的子弟,往后就算不统掌全族,也是族里极要紧的人物,十二姐儿嫁过去,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冷家哥儿虽说也是支撑门户之人,可冷家贫寒出身,没什么根基,不过一个小家,十二姐儿嫁过去才能应付得下来。”
“这事要不要和王爷商量商量?”刘郡王妃见孙老夫人一心替叶十二娘打算,没考虑半分这桩联姻对东阳郡王府有什么好处,迟疑了下,忍不住小心建议道,孙老夫人连眼皮都没抬:“再说了,就算十二姐担得起,咱们肯,蒋家和徐家也不会跟咱们结这门亲,不犯着去碰这个钉子。南宁郡王世子夫人是冷探花母亲的堂侄女儿,明天打发老二媳妇走一趟,托丁夫人跑一趟探个话吧,冷家家境一般得很,十二姐儿的嫁妆备得厚些,除了公中的,我另拿一万银子给她。”
刘郡王妃听孙老夫人如此说,哪敢有半个‘不’字,急忙答应一声,告退出去,心事忡忡的往回走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身往外书房寻东阳郡王去了。
新科进士们的庶吉士考试很快开始了,蒋鸿和徐思海自然要考一考庶吉士,一早就进了场,冷明松却没报名参考,眼看着快考完了,就在会仙楼后面挑了处悠静的小院,坐着喝茶等两人考出来。
没多大会儿,蒋鸿和徐思海就跟着接在外头的平沙进了小院,三人见礼落了座,几个茶酒博士流水般上了酒菜,退出了小院,徐思海连喝了几杯茶笑道:“你也不问问我们考的如何。”
“这还要问?考个庶吉士还不是探囊取物。”冷明松的笑容里隐隐有些忧思,蒋鸿不禁多看了他一眼:“我和静之怎么劝你,你就是不肯去考,你想做州县实务,何必急在这一年两年,要知道,本朝惯例,若是没做过翰林知制诰,极难入两府。”
“我哪有你这志向,从没想过要入两府。”冷明松温和的笑道,徐思海吃了几口菜才接道:“就是不入两府,你也该先做几年京官,两府六部都混个脸熟,出到地方也方便些。”
“京城不是有你们么。”冷明松看着两人笑道,蒋鸿跟着笑起来:“这话也是,这两年我们先守着,过几年我和静之要是去地方了,就先想法子把你调回来守京城。”三人一起笑起来,徐思海看样子是饿坏了,落箸如飞,一会儿功夫,他爱吃的几样菜就去了小半,这才放下筷子,抿了口酒笑道:“好了,吃个半饱,可以喝酒了,守道选好了去哪儿没有?”
“这真能由着我选?”冷明松话没落音,徐思海抬手敲了冷明松一记:“不让你选,我拿那些空缺州县给你做什么?那是阿爹给我的,你当是我偷抄出来的?阿爹说你阿爹辗转州县多年,极明白各处好坏繁易,让你赶紧定一个,免的拖的时候长了,节外生枝。”
“我明天就去寻你。”冷明松干脆道,蒋鸿眼里带着丝困惑看着徐思海笑道:“徐尚书一向公正守规,怎么能容你这么胡闹?那空缺州县随便挑,真不是你偷出来的?”徐思海‘哼’一声道:“他误了我⋯⋯还能怎样?!”蒋鸿脸上闪过片浓烈的伤痛,忙强笑掩饰道:“这几天说亲的把你们门槛都踏破了吧?这样退步是想让你早点定下一个吧?有好的也该定下了。”
“我前天到普济寺求了根签回来,说我这两年不宜婚姻,若定早了,我必定有血光之灾,反正我不急,让他们先急两年再说!”徐思海一脸的忿忿然,冷明松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蒋鸿微笑道:“好不容易求到的签?真难为你了。”
徐思海嘿嘿笑着,仰头喝了杯中酒:“他们急,我可不急,我现在看谁都觉得厌烦,娶回来也是相见两生厌,岂不是害了人家小娘子?行了,咱们不说这个,虽说考了庶吉士,我真不想做什么编修、馆学,就想做点实事,想了这几天也没个头绪,你们帮我出出主意。”
三个人说了大半天,眼看着天色将晚,这才起身出了会仙楼,徐思海先上马走了,蒋鸿正要上马回去,冷明松拉了拉他低声道:“我有话跟你说。”蒋鸿会意,两人往前走了几步进了一处茶楼。
冷明松郁郁道:“昨天东阳郡王府到我们家提亲了。”
“啊?”蒋鸿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是哪位小娘子?”
“说是十二娘。”蒋鸿听是叶十二娘,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用手里的折扇半掩着脸,轻轻咳了一声道:“你阿娘答应了?”
“我阿娘觉得好,我不想娶。”冷明松低低道,蒋鸿明了的‘噢’了一声:“上个月放了榜,你就该让你阿娘上南宁郡王府上提一提试试,如今东阳郡王府先提上亲了,姑母那脾气,就是心里愿意,现在也不敢同意了,你阿娘替你定下没有?”
“没有,我不肯,她不会勉强我,我是怕,”冷明松口齿含糊道:“怕她不肯,我是想,想找个机会先问问她,问她肯不肯,她若肯我再让阿娘提亲,她每次见我都生气,我不知道她肯不肯,谁知道,东阳郡王府会看上我这样出身贫寒之人。”
“这事我帮你想想办法。”蒋鸿看着窗外烛光下红艳艳怒放的牡丹出了半天神,突然慨然应诺道:“唯愿天下有情人都能成了眷属,若能遂了心愿,这一辈子,无论如何你不能辜负她半分。”蒋鸿最后一句话说的严厉非常,冷明松没想到蒋鸿居然要帮他成全这事,意外的几乎反应不过来,只不停的点头道:“断不会,你怎么成全?这事你也说不上话。”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自有能说得上话的。”蒋鸿不知道在想什么,答的有些心不在焉:“天不早了,咱们回去吧,你且安心,一有什么信儿,我就去告诉你,等等,”蒋鸿突然又问一句:“是谁到你们府上提的这事?”
“南宁郡王府丁家表姐。”冷明松答道,蒋鸿脸上闪过丝无语,笑了笑摇头道:“我就想着是她,若是别家,许还能瞒过姑母。”冷明松叹了口气,蒋鸿笑道:“不管这个,你放心只要你有心,她有心,咱们必要成全了这事!”冷明怔怔的看着他,突然重重的叹息一声,长揖到底。
蒋鸿辞了冷明松,骑在马上一路出着神,直到转出了东大直街,才仿佛打定了主意,闪到处阴影里,勒马停住,招手叫了空山过来俯耳吩咐道:“你去趟青桐院,寻悦娘,跟她说两件事,其一,东阳郡王府托南宁郡王世子夫人丁氏到冷家给叶十二娘提亲,其二,冷大郎本有心提亲林二娘。”蒋鸿沉吟了片刻,接着吩咐道:“再多一句,东阳郡王府同时托了蒋郡王妃将叶十二娘提亲给我。”
空山曲起三根手指,将蒋鸿的话原封不动的重复了一遍,见蒋鸿点了下头,跳下马,一溜小跑往勇国公府方向传话去了。
悦娘转了空山的话,看着李恬奇怪道:“这蒋家郎君真是莫名其妙,他跟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都定了亲了,那可悦娘转了空山的话,看着李恬奇怪道:“这蒋家郎君真是莫名其妙,他跟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都定了亲了,那可是官家的旨意,他还想怎么着?”
“他没想怎么着,你想哪儿去了!”李恬忍不住笑起来,看样子蒋鸿是想撮合冷明松和林珂,李恬想着几次见到冷明松的情形,这是个温润有礼的谦谦君子,看样子脾气也不错,冷家人口简单,冷丁氏虽说势利了些,可南宁郡王府这样的家世也足以压得住她了,倒是门好亲,等阿珂下趟来时,得好好探探她的意思。
蒋鸿回到自己院里,进了屋又踱出来,在满院的清辉中来来回回走了七八圈,仰头看着晕黄的半月,缓缓吐了口气,这话还是放出去好,有了这话,冷家就可以名正言顺拒了叶家这门亲,叶家一女两许,自然没脸怪罪冷家,二是,蒋鸿眼睛眯了眯,往他这边探话的是蒋郡王妃,往冷家去的是丁夫人,这两头探话的事若传扬出去,南宁郡王府怎么着都脱不了干系,纵不能离间两府,至少能在东阳郡王府那边种下根刺,在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南宁郡王府的助力自然是越少越好。
东阳郡王府替叶十二娘同时提亲状元公和探花郎的流言传的极快,原本这谁嫁谁、谁娶谁就是众八婆们最喜欢的话题,何况又跟如今京城风头最盛的三鼎甲有关,这三鼎甲的亲事可是万众瞩目,多少人伸长脖子等着看三甲花落谁家,若有人开盘赌这个,只怕人人都得押上一注,再说,这闲话只说了叶十二娘同时提亲两家,可没说定下没有、定下了哪家,这八卦之中又充满了悬念,一时成了整个京城压过一切的最八卦话题,没有之一。
这样满城风雨的事自然很快就传进了孙老夫人耳朵里,孙老夫人气的几乎透不过气来,死死瞪着刘郡王妃,恨的牙都要咬碎,这个蠢妇竟蠢到如此地步!直把刘郡王妃盯的脚踝发软,不停的咽着口水,垂着头一句分辩的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却把蒋郡王妃从头骂到脚后跟,都怪她错看了人,哪想到那老虔婆竟恶毒至此!
“你!好!好好好!”孙老夫人气极而笑:“真是个孝顺媳妇儿,这阳奉阴违做的真是好,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们老爷的意思?”
“老爷说蒋家哥儿更稳重些,媳妇就是问了句蒋郡王妃,那是她嫡亲侄子,并没跟蒋家提过亲,就是问了一句。”刘郡王妃局促不安、低声下气的解释道,一听果然是儿子的意思,孙老夫人满腔的怒气被浓浓的疲倦取代,呆怔怔的看着窗外,竟渐渐悲凉起来:“老太爷那样精明强干之人,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难道这就是叶家的气数?”
没有刘郡王妃预料中的雷霆之怒,只有这么一句话,却听的刘郡王妃心里一阵莫名的恐慌不安,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孙老夫人,孙老夫人脸色灰暗,闭着眼睛,眼角垂着颗混浊的泪。
“你去普济寺替我念半年经去。”好半晌,孙老夫人缓而无力的说道,刘郡王妃面色大变,孙老夫人不等她说话,就厌烦移开目光,挥了挥手道:“今天就启程,好好念念经,不求你能明白些,只盼着能积些后福吧。”
刘郡王妃看着毫不掩饰满脸厌恶的孙老夫人,心里一阵绝望上涌,这是她侍候了几十年的婆婆,她知道她再说什么都是无益,只好一步步挪出来,挪出正院,呆呆的站在院门台阶下楞了好一会儿,正要往外书房去,一个婆子从院子里出来,迎上刘郡王妃屈膝道:“王妃,老夫人吩咐,她已经让人去请王爷过来了,您去修佛的事她会跟王爷说,天不早了,让您这就启程。”刘郡王妃双手紧紧攥成一团,紧咬牙关退了几步,转身就走,来日方长,她总熬得过她。
孙老夫人闭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挪了挪,看着吕嬷嬷道:“子孙不肖,如今不得不多想一步,老二媳妇嫁进来这些年,处处稳妥得体,脾气又温婉,人也能干,我年纪大了,你也老了,我想让老二媳妇过来帮咱们打理打理。”
“老祖宗要把嫁妆交给二奶奶打理?”吕嬷嬷惊讶的脱口叫道,孙老夫人点了点头:“就是这样,王妃这一走,老二媳妇再过来打理我的东西,老大媳妇那边让二太太去帮一帮,明儿就开始交待给她,这事不急,你跟老二媳妇一边交待一边再教教她,你放心,没什么事,这不过是个万一之备,我活的时间长了,看过多少回起高楼、宴宾客,再楼塌了,难免想的多,叶家到底底子单薄,比不得那些绵延数百年的大家,咱们家读书人太少,唉,树人最要功夫,最急不得,可我儿子没养好一个,孙子也没个好的,盛哥儿算是好的,可总差了那么口气,唉!”孙老夫人一声长叹,叹的吕嬷嬷心惊不已:“老祖宗,您这话说的,您可别吓我,这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什么事也没有,你别多想,我就是年纪大了,难免想的多些,所谓未雨绸缪,多想多备总没坏处,你看看,他们都只知道往前冲,不长眼睛的往前冲,就想着富贵再富贵,我只好多想想别的,没什么事,什么事也没有,你去吧,我要跟盛哥儿好好说说话。”
门外,叶树盛已经跟着小丫头进来了,吕嬷嬷忙起身告退。
叶树盛见了礼,孙老夫人已经将那些感慨收拾的干干净净,神情如往常一般安闲的笑道:“坐吧,外头传了些闲话,你听说了没有?”
“十二姐的事?”叶树盛反应很快,孙老夫人点了下头:“就是这事,你阿娘就是顺口问了蒋郡王妃一句,没想到蒋郡王妃想多了,竟传的如此不堪,自打李家五姐儿结下了五哥儿这门亲事,南宁郡王府也与往日大不相同,可这事实在有失厚道,我记的林家大郎现在户部领着差使?”
“是,是四爷亲自安排的。”
“这我知道,”孙老夫人脸上隐隐闪过丝不耐烦:“凡事有规矩也要变通,你对四哥儿要忠心实诚,可也要有自己的主张,林家大郎那样的,没有比他再好打发的了,你最近留心些,也是替四哥儿留心,若是他在户部不合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四哥儿身边?差使办不妥当,四哥儿想帮也帮不了他,四哥儿是个懂事识大体的。”
“是,孙儿明白了。”叶树盛眼珠微转,已经明白了孙老夫人的意思,孙老夫人轻轻舒了口气:“你比你父亲明白,我的话你也能听进去,往后家里的事你得多担待些,里里外外凡事都要留心,不光朝里朝外的大事,市井坊间的消息儿,也不能不留心,所谓风起于萍末,像去年那几件事,不都是从市井间的小事发起,最后成了大事的?”孙老夫人顿了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气道:“当初我总觉得李家姐儿年纪小,一个小娘子,再怎么也有限,是我看走了眼,我老了,眼力不行了,谁知道这李家姐儿一只手死死牵住四哥儿,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五哥儿,我太小看她了。”
“指婚那天,五爷在集贤殿外跪了好几个时辰,他那府里开工修缮到现在,他一趟也没去看过,就是黄大掌柜也只去看过一趟,看样子真不象是自己心甘情愿求来的。四爷也没去府上看过。”叶树盛顿了顿,又低低的加了最后一句。
“这亲事若不是五哥儿自己求来的,那是谁出的手?你想想,能插手这事的人不多,姜家为了这事特意上门解释过,我看得出,确实不是姜家,这事与他家没什么好处,那还能有谁?官家?”孙老夫人自己也很是疑惑:“若不是五哥儿,这事说不通,看五哥儿那样子,确实不像是他自己求来的亲事,若是他从官家那里求来了这门亲,断不能有跪集贤殿的事,可若不是他,若真不是五哥儿自己求来的,这就是天大的事!”孙老夫人面色极是凝重,这事她在心里过过不知道多少回,能想起来的地方都悄悄让人细细查过,可哪有半分头绪?她宁可相信这亲事是五哥儿使了手段求来的,因为,若不是这样⋯⋯孙老夫人下意识的拉了拉衣襟,仿佛有阴冷的寒风吹过。
“让人盯紧姜家,姜正源的帐每一笔都要记清楚,哪怕贪了一两银子,也要录好留着,五哥儿那头再加派些人手,还有青桐院,那一处也不可小视,想办法劝劝四哥儿,别为了女人伤了兄弟和气,五哥儿那头要示好,对黄家更要客气,还有,别光顾着给四哥儿府上挑人,五哥儿那头更要用心,人不能只从禁中那一头安排进去,李家那妮子可不容小视。”孙老夫人絮絮叨叨的交待着,叶树盛专心听着,不时补充几句,两人直商量了小半个时辰,叶树盛才告退出去。
孙老夫人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孙子的背影,心里微微松弛了些,这个孙子总算比他父亲强多了。
再继续来推荐一波古言高评作者[比心][比心],其中有几位是古言书迷们强烈推荐的,我也将其代表作一并盘点~以便我后续书荒时翻阅~
作者排名与文质量无关,本文为合集,不做详细推文,有喜欢的友友们可自行搜书哈,有优秀的古言作者也欢迎留言推荐!!感激不尽~
伊人睽睽写了好多的古言文,古言圈出名的老作者,文笔上乘。我个人感觉还可以,有追书的欲望,但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她的写法。
《金吾不禁,长夜未明》 : 桀骜不驯女疯子vs高岭之花小仙男
《怀璧》: 落魄大家闺秀vs温柔大理寺卿
《怎敌她千娇百媚》 : 心机表妹vs腹黑表哥
《春夜》 : 落魄娇女vs少年杀手
《尚公主》: 嚣张跋扈公主vs温柔磊落书生
《更爱美人纤阿》: 心机佳人vs腹黑公子
《表哥见我多妩媚》: 美人表妹 vs 土匪表哥
这是书友们介绍的哈,我本人还没有入手过,但是看着书名和文案,我觉得应该合我的口味,书荒时会加藏待阅。
《宦宠》: 疯批病娇太监vs 果敢貌美太后
《雪霁聆春》: 恋爱脑男主vs腿疾女主
《给前任他叔冲喜》: 阴晴不定男主vs乖巧笨蛋美人
《燕尔新婚》:娇气明艳小郡主vs温柔腹黑探花郎
《枕叔》:刚烈聪慧表姑娘vs正直稳重老男人
《江月窈窕》:孤冷不羁小郡王vs精致蠢萌小哭包
这位也是书友们推荐的,评价很好的一位作者,附上网友们的评价:石头的文好看,值得一看,从里面也能学到不少做人的道理啦!对人物由外到里描写的很详细,逻辑很顺,人物形象很立的住,好像又认识到了一个新的人一样,别人的世界。 可以感受到石头写文是很认真很认真的。说的我也很心动,想追一追这位作者的书了。
《元配》:自卑少女vs新派青年
《欢喜记》:心机深沉男主vs洒脱果断女主
《木香记》:新科状元男主vs 扮猪吃老虎女主
《玉玺记》:毒舌男主vs聪慧女主
《野心家》:坚韧努力女主vs痴情包容男主
《龙阙》:聪慧侯门嫡长女VS傻白甜公子
评价特别高的一位古言作者,强推《善终》,一看上瘾的那种~~
《威武不能娶》
《姑娘她戏多嘴甜》
《媛妃赋》
《臻璇》
《善终》:强推!!
《踏枝》
青大的小说字里行间都充满了一股淡淡的古味,那种调调真的是超级喜欢。还有她书中的人设,那也是丰富多彩,每一个人都有他出彩的地方。
《富贵不能吟》:强烈推荐!!
《合喜》
《锦乡里》
《锦庭娇》
《大妆》
《天字嫡一号》
《上神来了》
老牌作者!擅写古言重生爽文!
《墨桑》:强推!!
《锦桐》
《盛华》:强推!!
《暖君》
《妖夏》
《花开春暖》
《玉堂金闺》
言情小说人物复杂,故事繁杂,小说主人公有对爱的坚守,更有权谋算计,格局很大。我还蛮喜欢她的文的,但是好像作品不多。
《嫡谋》
《名门闺杀》
《东君》
《金枝》
擅写高质量古言!文风平淡日常但是很温馨,读她的文字会感觉很美好。我很喜欢她的文,有时间还会继续追其他未看的古言~~
《千金百味》
《我与宿敌成双对》
《王侯归来时》
《山有乔木兮》
《姑娘请自重》
《美人不识君》
不可错过的古言作者,特别擅写古言虐心文,所以我一般只会刷一遍,但不得不说她的文笔真的是很惊艳,剧情也很抓人心。
《东厂观察笔记》
《朕和她》
《为妃三十年》
《庶人》
《宫煞》
笑佳人是我很喜欢的一位古言文作者,哈哈哈。很高产,她的古言文风细腻温柔,擅长古言甜宠文,读来会有恋爱的冲动~
《守寡后我重生了》
《嫁国舅》
《国色生香》
《贵婿》
《皇恩》
《南城》
还有很多文笔、逻辑、角色设定都很好的作者,陆续推荐~~
相关问答
《玉堂金闺》是2013年4月15日开始连载于纵横女生网的一部古代言情小说,于2014年5月28日完结,作者是闲听落花。该小说讲述了父母双亡的世家千金李恬为守护家族...
玉堂金闺女主李恬嫁给了福宁亲王,两人婚后过的很幸福,李恬一路不辞辛苦的陪着福宁亲王南下,虽然吃了很多苦,但好在两人一路相互扶持,感情也越来越深厚。小...
...经典文有很多例如:《明朝五好家庭》作者:扫雪煮酒《平凡的清穿日子》作者:Loeva《强夫之上必有勇妻》作者:杀猪刀的温柔《美人记》作者:石头与...
闲听落花:庶女攻略》、《九全十美》《花开春暖》《秾李夭桃》《玉堂金闺吱吱:《好事多磨》、《穿越之以和为贵》,都是穿越的,均不虐‘我最喜欢的是《穿越之以...
[回答]金碧辉煌金无足赤。金光闪闪。金枝玉叶。金玉满堂。只知一个:"金银财宝金榜题名、金戈铁马、金玉满堂、金风送爽、金玉良言、金瓯无缺、金屋藏...
居于上海,书友爱称其为小闲或者闲大。代表作《九全十美》、《花开春暖》、《秾李夭桃》、《玉堂金闺》、《锦桐》深受广大书友的支持和喜爱。2021年1月13日...
量金买赋、腰金衣紫、金口玉言、金屋之选、锵金铿玉、铄金点玉、金钗钿合、金无足赤、钿合金钗、金石之坚、契若金兰、金淘沙拣、点石为金、燕金募秀、金镳玉...
金鸡独立、金科玉律、金声玉振、金玉良言、金石为开、金马玉堂、金兰之交、金字招牌、金无足赤、金口玉言、金龟换酒、金瓯无缺、金刚怒目、金风...
金迷纸金鸡消息、金篦伯、金玉良缘、金玉其质、金张许史、金榜挂名、金友玉昆、金钗细合、金碧荧煌、金友玉昆鸣、金精玉液、金革之世、金玉其外,败...
[回答]金莲金石金瓯金风金兰金晨金融金匮金子金樽金吾金鼎金乌金谷金秋金玉金阙金刚金粟金波金缕金銮金陵金钱金茎金华金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