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菌书单【9本】
1.《引火》 作者:今婳
2.《绿茶女配被遗弃后爆火综艺》 作者:焦阳
3.《快穿加油好男人》 作者:打字机N号
4.《顶流妹妹是小狐狸精》作者:终日看山
5.《九层塔》作者:柴扉和月
6.《我不爱你了》作者:鹊上心头
7.《玫瑰遇野风》 作者:柚栩
8.《我吻星河》 作者:闻冬意
9.《昼夜潮湿》作者:顾子行
【详细文案】
1.《引火》 作者:今婳
文案 :谢忱岸,泗城人尽皆知他是第一豪门谢家继承人,生了张祸国殃民的脸,却素来深居简出,清心寡欲,如一尊冰冷无情的寒玉观音,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据传,圈内想为其牵红线的人都已失败告终,深感他感情方面寡淡到令人扼腕时。
谢忱岸不胜其扰,公开道:已有未婚妻,勿扰。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位从小养在锦绣堆里,神秘避世的未婚妻。
南枝出道前凭借一段不露脸的昆曲视频爆红网络,千万网友被迷得神魂颠倒,纷纷狂热开扒她的真面目,也有传闻是哪位国宝级大师的亲传弟子。
偏生她藏得严实。
直到一次直播事故。
镜头摇晃间,无意间露出的侧脸雪白剔透,宛若枝头薄雪,轻易窥见少女旖旎清绝的美貌,过目难忘。
亦是眼熟至极!
啊啊啊!
这分明就是被誉为娱乐圈顶级仙颜的女神贺南枝!!!
观众还没来得及激动,更炸裂的来了——
直播间开门声倏然传入
贺南枝还没来得及调整镜头,只见男人披着睡袍,姿态慵懒随意地走进来,薄薄的布料疑被水浸透,近乎透明地贴在腰腹处,映出性感完美的线条。
“枝枝”
下一秒,男人抬手挡了下镜头,最后直播画面停留在他虎口那一颗小红痣,像是灼在雪上的朱砂,禁欲又靡丽。
“十点了,该睡觉了。”
全体观众:这又是哪里来的极品男人!!!
啊啊啊朱砂痣好性感,想咬!
恰好被贺南枝瞧见,观众听她尾音落了句:“我的!”
财经圈:等等,这分明是那位传闻中冰冷无情的寒玉观音?!说好的不可亵玩呢!
贺南枝从出道就被粉丝冠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只适合养在深闺,供人珍藏。无论哪个男人跟她在一起,都像是玷污这捧干净的雪。
直到恋情曝光。
众人才恍然发现,原来清雪早有归处。
某日,谢忱岸现身剧组,惊得四周鸦雀无声。
现场有媒体大着胆子采访这位自律到令人发指的禁欲系大佬:“您是作为投资商来的吗?”
男人素来冷漠面容难得含笑:“不,是作为家属来探班。”
没多久,好事者就发现谢忱岸长草的社交平台,发布了有史以来第二条微博:
已婚,妻@贺南枝
——
古典清冷女明星vs斯文败类总裁,青梅竹马,暗恋成真,豪门甜宠文。
2.《绿茶女配被遗弃后爆火综艺》 作者:焦阳
文案: 叶娴阳穿成书中的炮灰女配,是男主养在身边和女主五分相似的替身。男主给她花钱、给她资源,除了感情和身体,男主什么都给她。后来女主回国,为了不碍她眼,男主和原身断绝关系,直接导致原身黑化,不自量力欺压侮辱女主,最终被男主设计搞死。
叶娴阳表示不理解。人家不图你的感情不图你的身体,又是给你花钱又是给你资源,还没让你叫他爸爸,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甚至断绝关系的时候,还给原身一套房和一个绝顶的综艺资源。
穿书后,叶娴阳睁开眼,原身正在女主面前对男主死缠烂打。她死死抓着男主的胳膊,男主眼神震怒,仿佛下一刻就能掐死她。
“叶娴阳,我和你从未有过感情,没有碰过你一次,你何必……”
叶娴阳将计就计,泪眼汪汪:“父女之情也没有嘛?你胡说,我不信。”
男主气糊涂了:“没有!”
“……等等,你说什么?”
叶娴阳:“你对我辣么好,还不求回报,这难道不算父爱嘛?”
她转头看向一脸懵逼的女主,“你不能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女鹅啊。”
女主渐渐红了脸:“……”
男主渐渐黑了脸:“……”
资源咖叶娴阳在综艺一炮而红,剧本代言拿到手软。黑粉放出她和某经纪公司年轻总裁频繁会面,且总裁有一个未婚妻。网友指责叶娴阳插足他人感情知三当三,并扒出她和总裁疑似有不正当金钱关系。
总裁:“求求你们闭嘴吧!我小舅舅会刷微博!”
总裁未婚妻:“舅舅我保证,他和阳阳一毛钱关系没有。”
总裁大佬舅舅:“@叶娴阳先解释一下,你和他俩说我不会疼人什么意思,我还不够疼你?”
叶娴阳:“……”
靠!有叛徒!!
——
绿茶精恃宠而作vs恋爱脑老干部,穿书,综艺,娱乐圈文,轻松沙雕风。
3.《快穿加油好男人》 作者:打字机N号
文案 :一句话简介:好好做人,天天向上
以前我没得选择,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阿呸)
这是一个N世人渣在系统的鼓(鞭)励(笞)下悔过自新,努力向善的感人故事!
第一世:小白脸:以前我软饭硬吃,现在我要提升素质,理直气壮地吃这碗软饭
第二世:绝望中自杀的顶流:我死后,全世界都为我哭泣(BE虐,慎入)
第三世:败家子:一定是爸爸赚钱的速度不够快,所以要鞭策爸爸赚更多的钱
第四世:当全家都是极品的时候,我的人渣气质忽然就不那么明显了,原来我真的是个好人呢
……
妈宝男:听妈妈的话肯定是对的,如果错了,那一定是妈妈没学好,得让妈妈的妈妈来教她
之后小世界待定
——
成长型渣男,快穿,系统,打脸虐渣,改造之路。
4.《顶流妹妹是小狐狸J》作者:终日看山
文案 :本文又名《父母车祸离去四年后,亲妹妹竟从修仙界找上门》颁奖典礼后台,江知野被工作人员通知,外面有人找。
出门一看,外面站着一个又矮又圆的小萝卜头。江知野还没反应过来。
小萝卜头立刻扑过来,搂住他的大腿,大声地喊:“哥哥。”
江知野身体一僵,眉头一蹙,下意识地反驳:“谁是你哥哥?”
小萝卜头失落地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慢悠悠地从屁股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哥哥,爹爹娘亲说,你看了这封信就会明白的。”
江知野:……呵呵。死去四年的父母托人送来一封信,你敢信么?
DNA报告出来后。江知野盯着“99%可能为兄妹关系”的结论看了半天。
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死去四年的父母确确实实穿到修仙界给他生了一个妹妹。
就在此时。
小萝卜头软软开口:“哥哥,稚稚尾巴的毛毛不舒服。
”哪不舒服?”
尾巴!
等等。
5.《九层塔》作者:柴扉和月
文案 :某天,苏蒙和陈迈饭后一起压马路,被街头随机采访,形式草率,被问的问题却很犀利。
主持人:“如果在交往之前,你知道你喜欢的人有白月光怎么办?”
苏蒙:“我想问他和白月光分手了吗?”
主持人:“分了。”
苏蒙:“那如果喜欢对方,可以主动一些,做事最重要的是自己要开心,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很会抬杠的主持人:“万一他还是对前任念念不忘呢?”
苏蒙笑:“男人多的是,试完不行,下一个。”
采访结束,站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陈迈把手里的甜筒递给苏蒙,白皙的手指上圈着一枚低调奢华的戒指。
这对亮眼的情侣走出去几米远,主持人就听见刚才默不作声的男人发问:“所以,当初我们交往之前你就喜欢我了吗?”
——
大气洒脱白富美vs温柔体贴高富帅,相亲梗,细水长流,成年人爱情。
6.《我不爱你了》作者:鹊上心头
文案 :十六岁,程意心对顾定泽一见倾心,如飞火扑蛾般跟在他身后,一追就是八年。一场商业联姻,满足了程意心痴心妄想。
程意心欢天喜地要做他的新嫁娘,可婚礼那日,顾定泽来是来了,却仿佛只是过客,参加的并非他自己的婚礼。
后来程意心低调进入顾氏工作,成了他的秘书助理,但市场部的白总监跟顾定泽青梅竹马,又是顾总的得力干将,似乎比她更适合当顾夫人。
顾定泽从来都不关心公司的蜚语流言,他不知道,程意心也难问出口。
——
结婚纪念日,程意心坐在手术室门前,等待奶奶手术的最终结果,她给顾定泽拨了无数个电话,却一个都没打通。
第二天,程意心跟顾定泽说:“我不爱你了,我们离婚吧。
——
温柔坚韧女画家vs狗里狗气大总裁,先婚后爱,追妻火葬场。
7.《玫瑰遇野风》 作者:柚栩
文案 :徐澄是温室长大的玫瑰,娇艳美丽,顺风顺水地活了二十几年。
周南荀无父无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像无垠的野风。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意外结婚了。
徐澄为让父亲消气谎称怀孕了,徐父装修婴儿房,买婴儿车,忙得不亦乐乎,可几个月过去,徐澄肚子还是平平的,徐父急了,亲自去找徐澄。
闻讯徐澄慌了,急急忙忙跑下楼,找名义上的丈夫说:“咱俩生个孩子吧,越快越好。”
周南荀:“......”
周南荀一个人生活粗糙惯了,嫌女人麻烦,二十八岁没谈过恋爱。
朋友问他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周南荀说别是娇小姐就行,他活得糙,伺候不来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没多久,周南荀娶了一个连烧水都不会,每天要找他无数次的女人。
大家都知道周南荀单身多年,去他家向来随意,经常不敲门直接踢开,有次朋友发现门被反锁,进不去屋,朋友在外又敲又喊。
片刻后,周南荀一脸不悦来开门,“大小姐在睡觉,你喊什么?扰了我媳妇的美梦,跟你没完。”
——
白富美大小姐vs小镇野痞刑警,先婚后爱,打脸真香,年龄差6岁。
8.《我吻星河》 作者:闻冬意
文案 :祝星燃被称为国家话剧院的高颜值女神,生得仙姿玉貌,明艳耀眼,一张舞台上泪光潋滟的哭戏照在网上疯传,美得颠倒众生,堪称神仙落泪,被专业人士评为十年一遇的表演天才。
凡她登台的演出,门票都抢售一空,媒体争相报道。
有人戏称:“美人一面,价值千金。”
一日,朋友约霍庭恩前往剧院,观看演出。
朋友指着台上红裙曳曳,身姿曼妙的祝星燃调侃:“不愧是绝色美人,这一眼值了。”
霍庭恩眉眼冷峻,淡漠不语。
殊不知,脑中却晃出两人婚后偶然的一夜,祝星燃酒醉后在他怀中媚态动人的样子。
霍庭恩,商界翘楚,向来神秘低调,处事杀伐果断,传言某当红女星曾向他自荐枕席,不久就被全网封杀,众人直叹其冷心薄情。
霍庭恩首登财经杂志封面,那张清冷端方,俊美出尘的面孔让当月杂志销量创下新高,而他无名指上的婚戒高调显眼,婚戒上“Z”的缩写引起全网热议。
各界纷纷在扒,这个将霍庭恩拽下神坛的女人到底是谁。
——
旗袍美人vs温柔绅士,双向奔赴,婚后日常,豪门甜宠文。
9.《昼夜潮湿》作者:顾子行
文案 :苏家小姐,叛逆乖张,敲鼓打碟样样在行,性子野,爱使坏,碰谁不爽夹谁,人送外号“小青蟹”。
那年春夜,苏薇薇在酒吧厮混,眼见要吃亏,被人拎了出去。她靠在门柱上,敲了根烟,正要点——
贺亭川拔掉她嘴里的烟,低头咬住,点了火迎上去:“以后,这种地方少来,做个淑女。”
潮湿混乱的夜,迷蒙的烟雾,喑哑的嗓音,漆黑的眼睛,她一眼沦陷。
她上前,指尖点住他的心窝:“那我要是真成了淑女,你会娶我吗?”
贺亭川垂眉,握住那作乱的指尖,不紧不慢地笑了声:“先成了再说。”
简介:
在魏国贱民唯一一次前往上界,经受鉴镜鉴相时,鉴镜中出现了天地始成以来,传说中才有的那只绝色倾城的独凤,所有人都在为魏相府的三小姐欢呼,样貌平凡的我纳闷地看着手,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在鉴镜从我身上扫过的那一息间,鉴镜中的凤凰,与我做着同一个动作……
第一章 我名魏枝
这是一个春日的下午,一缕缕棉花云占据着整个天空,虚空之下,青山之上,一朵朵由厚实的,重叠的白云组成的云车在虚空中缓缓飞过。
大大小小,延绵了数里的云车上,几百个十四岁到十七岁的孩子正叽叽喳喳说着话。
行驶在最前列的云车上,全是一些衣着华丽,压仰着兴奋和紧张的少男少女。略数一数,起码也有一百五六十个。
他们都姓魏,全是魏国的贵介子女。
当然,这个贵介只是在下界,只是在魏国这一国之内,想这大荒无边无际,纵使魏国占了九个海洋,天马连飞十年也飞不出境,可它也只是下界中一个小小的凡人国度。
大荒,它是神人也无法走遍的无涯之地,魏国这样的国家,在大荒中,少说也有几十个。
一百多个衣着华丽的贵族少年少女交头接耳着,飘浮在各自轨道上的云车,时不时在主人的调度下,与另一辆云车合并,成了一辆更大更华贵的宝驷云梦车。
少年们都很激动,这由不得他们不激动,想这几百号人,怕是有九成,这一生中只有这么一次的机会,能坐着这通往上界的云车,一边见识着脚下的绵绵青山,浩瀚海洋,一边进入那飘渺莫测的上界,去测一次根骨,或者如我这等贱民一样,在鉴镜前,照上一照。
鉴镜,顾名思议,它就是鉴仙之镜,如我这样的贱民,轮不到仙使耗去功力,挨个挨个的测根骨,定仙脉,我们只能如凡间的鸭子一样,一股脑儿的被赶到鉴镜前。想那鉴镜,号称一照之下,可以显现世间众生一百年后的面目。因此,虽然鸭子众多,虽然时人都有一百五十年的寿辰,可肖与不肖,一照之下便能现个大约,再从其中择优秀者进入华天宫测测根骨,也就不会漏掉几个有仙缘之人了。
唯一可惜的是,无论是上界天人,还是凡间的鸭子,这一生,只有在第一次照鉴镜时才有效果,以后再照,它也只是凡镜。
我正在仰望那些我平素可望不可及的贵人们,乐滋滋地欣赏他们脸上的紧张和兴奋时,坐我左侧的魏红用肘朝我重重一击,她不顾我痛得呲牙裂嘴,指着前方的几辆华贵云车,兴奋地低叫道:“阿枝,你猜我看到谁了?我看到良少了!天邪!如良少那般高高在上的人物,居然也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飘然,“我魏红今生今世,竟有一天能与他同走一条道,真是死而无撼了!”
魏红那一肘着实有点重,因此我回头看她时,脸扭曲得有点剧烈。我看着她,“仙典云,需测了根骨,入了仙门,方能分辬蝼蚁和天人。所以,你等魏良测了根骨后,再激动罢。”
魏红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懂什么?良少肯定是仙骨神胎,”她打量着一身灰衣的我,“他可不像你,你这种人呀,不管测没测根骨,都是蝼蚁贱民。”
魏红的话一落,飘在我们前方的云车上,顿时传来五六个整齐的哧笑声,哧笑声中,一个扎着双丫的美丽少女,傲慢地回过头,朝着魏红点了点下颌后,道:“你倒有点眼光。”
得到她的夸奖,魏红很激动,她涨红着脸慌乱地给少女行着礼,结结巴巴地叫道:“见,见过相府四小姐。”
不止是魏红,飘在附近的十数辆云车上,所有的少年少女,都转头恭敬又羡慕地看向相府四小姐。同样,因为相府四小姐对魏红的话的肯定,做为被魏红耻笑过的我,也被众人鄙视又不屑地嘲笑着。
相府四小姐用那双美丽的眸子盯着我,曼启樱唇,说道:“贱民之贱,在于无所不用其极,你这样的也姓魏,实是我魏姓的耻辱,今次回去后,我会让父亲下令,让你们一家改姓贱!”
轰——
四下喧哗声和讥笑声,如潮汐般涌来。
我身子晃了晃。
我向来自称脸皮厚,别人辱我羞我,从不在意,可这时刻,我却有点扛不住了。
四周还在议论声声,“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啊?她就是那个魏枝啊。”“什么魏枝?”“就是那个在明三公子的寿宴上,不知羞耻地找他求娶的那个魏枝。”“啊哈,原来是她啊,这个女子是不要脸,明三公子华贵君子,她也不照照自己,居然还敢当众逼着明三公子娶她!”
“是啊,魏枝此女,是我此生见过最不要脸的。”
众人的目光如刀如箭,令得我低着头缩成一团。
我看着自己的手指,耳中嗡嗡一片,眼中却又干又涩,没有半点泪意。
看来一个人被羞辱,被责骂过太多次后,连痛苦也都麻木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努力地把自己缩到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我无法告诉他们,在我和母亲弟弟搬到魏都来前,我与他们口中的明三公子,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更无法告诉他们,在我爷爷不曾过逝,我父亲还在时,十三岁的我,与十七岁的明三公子,在长大后第一次见面,便成了最好的朋友,更且,在他长达三年的明示暗示,温柔相待中,我早就认定了爷爷给我们定下的婚姻。
三年了,我用三年,接受那个人的温柔和示爱,对他渐渐倾心,我按照他所说的,在他满二十岁生辰那天,向他父母询问我们的婚期……我梦到过一切美好的未来,就是从来不知道,他会突然变了脸色,以一种陌生又厌恶的口吻,当着众多宾客羞辱了我这个不知羞耻,不知自己长得何等之丑的下贱女子!
刚刚搬来魏都几个月的我,就这么在一夕之间,变成了人人皆知,人人不耻的下贱之人。
现在,我更是要连累我的家人了。
我低着头,紧紧握着手指,因为握得太紧,指甲扣出的掌心血,正一滴一滴,悄无声息地落在我身下的云车上。
我什么也没做。
任何时候,身份地位都是不可逾越的,众矢之下,我连辩解都会激怒这些贵介子女。更何况,现在根骨未测鉴镜未照,我还有一线希望成为人上之人。
我毕竟太过渺小,众人哧笑了我一阵后,便转过了话题。
云车浩浩荡荡,在虚空上飘过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中,我们每天一顿,吃着司路官发放的,不带凡间浊气,不会让凡人想要便溺的辟谷丸,到了夜间,司路官便把下面的云层引到我们头顶遮住光芒,让我们进入睡乡,如此反复,终于在第四天上午,我们来到了上界的天门之一——云华门。
云华门外,白云自发地叠成了宫殿,云桥,栈道,云河,以及道路,在那宫殿和桥梁,河泊和道路上,或站或飘着一个个来自上界的天人,或是从上界出生,特意过来凑热闹的凡人。
远远看到我们的云车,云华门外喧嚣震天,与他们的激动相比,我们这些人颇有点沮丧和失望。
“居然连云华门都进不了。”
“我老早就听人说上界如何如何的美,可怜终于盼到这一天,却连门也进不了。”
“真是太过份了。”
就在我们叽叽喳喳发泄不满时,大开的云华门处,一道金光直逼霄汉。
那金光一现,我们一个个噤若寒蝉。
金光落到我身前五十丈处,光芒慢慢缩拢。
然后,一个金甲大汉出现在金光里。
金甲大汉显然功法了得,他这么站在那里,四下便已安静如夜,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与其直视。
金甲大汉目光宛若雷电,所到之处,一道道银白色的电光兹兹作响。
他漠然扫过众人后,轰雷般地说道:“上仙们甚忙,尔等蝼蚁,随便照照便可。”
轰隆隆的话音一落,那金甲大手便是右手一划。
随着他右手划过,一道金光冲出十数里,于金光一划一带中,我们这些人,便给截成了两批。
然后,金甲大汉从袖口中掏出一面铜镜,他飞向天空,右手举着铜镜,朝着我们照了过来。
彼时,我身边的众云车都是埋怨声惊叫声一遍,此刻金甲大汉拿出鉴镜,那些还有机会再入云华门去找上仙鉴定根骨的贵介少年们,还只是静一静,如我等一生只有一次机会的庶民,已然一动也不敢动了。
我屏着气,看着那金甲大汉,看着他举着鉴镜从右边,慢慢向我这个方向转来。
世人常道,十万个蝼蚁中,难得见一个天人,现在也是如此,那鉴镜的华光照在右侧的那百数个少年头上时,浮现在虚空中的,只是一群整整齐齐的老头老婆子,一个异像也没有出现。
对此,金甲大汉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便是围观的天人们,也不以为异。
所有人都在期待地看着我们这个方向。
应该说,所有人都在期待地看着魏相府那几位小姐。
第二章 凤凰和天君
早在去年,魏相府的三小姐便找人测了根骨,据说她的根骨是极其罕有的天灵根,灵根纯粹而粗壮,可谓魏国仅有。
便是魏相府的四小姐,也是双灵根,可以说,这一界的魏国寻仙之路,光是有了她们两位,便足以自豪了。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我,这时也和众人一样,看向了美丽的相府四小姐,以及比她还要美上一倍的相府三小姐。
众人的注目中,她们神情骄傲,我多么渴望,这一份骄傲也能被我拥有。
就在我紧张得全身僵硬时,四下哗声渐响,那鉴镜,渐渐转向了我们这一边。
终于,我眼前一阵光芒刺目,我等候了十六年的鉴镜,终于照到了我的身边。
当然,这云车挤得这么拢,这鉴镜一照便是一大片。
我迫不及待地仰着头,目睁睁地看着虚空。
虚空中,先是数十道光线交织后,迅速的,强光散去,一个个苍老的庶民面孔,慢慢呈现出来。
也许是相府有过关照,金甲大汉照到我们这一侧时,是出了奇的耐心和缓慢,于是,我看了看云车又看了看虚空,见到一个个年少而熟悉的面孔,在虚空中显出白发苍苍的模样。
这是百年后的他们,我望着虚空中那个苍老得都驼了背的魏红,忍不住瞟了她一眼。
魏红也看到了百年后的自己,她显得很落寞,眼中都沁出了泪水,随着她流泪,虚空中苍老的魏红,那皱纹遍布的脸上,也流下了一道泪水。
这时,镜光略略转了转。
它这一转,便把我和相府几位小姐同时笼罩其下。
因为照的是相府小姐,也因为这天地之间,唯有这鉴镜,看到的是百年后,要知道,便是拥有最了不得的根骨,也不能保证这百年之间不会殒落,所以这时刻,便是相府三小姐也在屏住呼吸。
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他们一边看着虚空,一边看着相府两位小姐,期待百年之后她们的英姿。
我也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望着虚空。
就在这时,四下突然哗声大作。
我也忍不住叫出声来。
因为什么?
因为,随着鉴镜特意照向我们几人,那虚空中,并没有马上出现众人百年后的面孔,而是一阵强烈的白光突然暴射而出,直延绵了数十里!
白光如海,在一瞬间便暴射而出,笼罩了整个天地。
众人惊叫声四起,那金甲大汉也瞪大了牛眼,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不敢置信只是一瞬间的事。
很快,如水一样散满了几十里天空的白光散了开来。
众人齐齐地抬起头来。
虚空中,依然很亮,这是真正的明亮,是华光四射的明亮!
金甲大汉再也无法自制,他颤抖地掏出一个符,急急吼叫道:“快,快,出现神迹了!你们快快过来!”
几乎是金甲大汉的咆哮声一落,虚空下的所有人,也终于看清了虚空中的镜像。
占据了整个镜面虚空的,是一只五彩斑斓,华光四射的凤凰。
这是一只真正的凤凰,它高若十数丈,占据了整个天空。它每一寸羽毛都发着华贵的七彩光,而随着它尾羽的轻轻扇动,众人更是被那漫天的华光刺得腿软。
虚空中,凤凰那冷漠,华贵,高高在上的双眸,漫不经心地瞟向下面的众生。
就在这时,金甲大汉突然惊叫一声,他不受控制地肃然而立,朝着虚空行了一礼。
而我的四周,再也没有了半个呼吸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瞬不瞬地望着虚空。
我清楚地听到,魏国之中,那个以高冷优雅出名的良少,发出了如痴如醉的呓语。
他说,“真美。”
原来,那巨大的凤凰虚影下,一个美丽的女子身影,渐渐凝聚出来。
那是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她的美,已超出了凡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们仰头看去,只能看到漫天华光。
就在这时,虚空中的绝色美人低头看向了我们。
她那一双眸子,如梦如幻,琉璃水净,明澈美好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还在怔怔迎着她,良少那悲凉的声音已轻轻飘来,“她的眸光,怎地如此落寞?”
当然,这句话我没怎么听清。我看着虚空中的绝色美人,总觉得她在一瞬不瞬看着我,便忍不住歪了歪头,蹙了蹙眉。
这时,哗声四起。
无数个“好美”“太美了”的声音响起,此起彼伏的痴迷惊叹中,虚空中戴着王冠,尊贵而不可一世的绝美女子,竟也娇俏的歪了歪头,蹙了蹙眉。
我怔住了。
就在这时,叹息声四起,却是虚空中的绝色美人,和她身后的巨大凤凰,同时幻化成无边流光,一瞬而灭。
鉴镜的时间过了!
四下寂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叫,“这可怎么办?我们都照了鉴镜,可除了那只凤凰,其他人的鉴像都给湮灭了啊!”
“神光之下,哪容凡俗之人?”冷冷喝叫着这话的是金甲大汉,他不耐烦地喝道:“有不服者,自己去测根骨。”
在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中,云华门处飞来了几个上仙,金甲大汉连忙迎了过去。不一会,一个白发老头广袖一卷,我们这几十个与凤凰同时鉴相的少年人,便被老头一袖子卷到了他面前。
看着我们,老头和颜悦色地说道:“凤凰乃传说中的神物,同天地而生,虽然世人总有所闻,却从无一人得见,如今神凤现世,我们这些老头子很是欣慰。这样吧,你们且随我进入天都,再测一次根骨。”
刚才虚空中,随着那只神凤和神凤幻化出的绝色美人一露面,旁人的鉴相便都给湮灭了。这老头显然是分不出谁是凤凰真身,所以想让我们都测一次根骨毕竟,凤凰如此不凡,它的根骨也应该是不俗的。
金甲大汉还在给剩下的少年鉴相,而我们一行人,已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步入了云华门。
一入云华门,便进入了天都城。我这是第一次进天都城,它与外面不同,地面结实如镜,街道林立楼阁处处,初初一看,与魏都还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这里的空中处处可以看到飞翔的人影,一匹匹天马天车在我们头顶来来往往。
进入云华门后,白发老头又是一拂袖,我眼前一花,再定神一看时,发现自己已处于一个巨大的广场。
我还没有来得及打量四周,魏四小姐的惊呼声已经响起,“那是谁?”
我与众少年一道顺着她的手看去。
魏四小姐指的是我们前面的虚空,在无边浩淼的长空里,一个身着玄色金边的长袍,俊美至极,尊贵凛然的青年乘坐在天马上凭空而立。仿佛有人在后面呼唤他,他险险勒住马缰,回头望来。
只是这么一回头这么一望,不说是我,便是魏三小姐那等自视奇高的美人,也倒抽了一口气,她呆呆地看着那青年,那张美丽的脸,在一瞬间变得羞红。
事实上,别说我们这些少女,便是周围的少年,这时也看得痴了呆了。
魏四小姐对上那美男的眸子,直是腿有点发软,她呆呆地看了好一会,突然说道:“尊长,我,我怎么觉得他一直没动?”
可能考虑到我们中的某个人是众生不得不仰视的凤凰,白发老人抚着长须,他看着虚空中的美男子,耐心解释道:“他又不是真人,只是一座雕像,当然不会动了。”
“什么?这是雕像?”
“可他的目光甚是凌人啊。”
白发老头又是呵呵一笑,他一边带着我们朝着前方的大殿走去,一边解释道:“那是天界圣君的雕像,真说起来,每一年来到这里看到圣君雕像的少年男女,还没有一个不失神的。你们应该以他为榜样,圣君还不到二百岁,便已修有无上神通,在整个天界,他都是实力最强大,地位最大的仙君之一。天都城之所以立了他的雕像,是五十年前,圣君就在这里打败了天都城所有的高手。不止是天都城,上界一百零八座城池,大半都树有圣君的雕像。少年们,要是有哪一天你们也能在这里击败所有的高手,那么圣君之侧,便会同样给你们立一个雕像。”
魏四小姐听得如痴如醉,她忍不住喃喃说道:“圣君,长得真俊……”
白发老人不以为忤,“那是,这孩子号称三界第一美男,长得好是应该的。”
一侧身材瘦小,一直不吭声的黑脸老头这时哼了哼,没好气地说道:“尽说这些有的没的!圣君之尊,在于他是帝子,是将来的天帝,纯以武力,怎能慑服这么多英杰?”转眼他又不耐烦地喝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现在你们依次进入殿中,要开始测根骨了。”
一提到测根骨,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只有魏三小姐,时时回头看向那位于虚空中的尊贵帝子,每看一眼,她美丽的脸上,那红晕便深上一层。
第三章 仙使
这一次测根骨,几位仙长都没有当场把结果说出来,他们只是让我们一个个依次入内,把手放在一面通天的玉璧上,再有一个老头右手虚按在我们头顶。每过十息,他们便让测骨的少年退下,休息半柱香之后,再叫第二个。
如此大半天后,我们这行人都给测完了。站在大殿外面,看着微微关合的殿门,我们这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头老人走了出来,他看了我们一会,咳嗽一声,问道:“你们都来自魏国?”
“是。”
白发老人点了点头,说道:“呆会,本尊会派人把你们送回魏都。”
老人的声音一落,众少年齐刷刷一怔,我也瞪大眼,不明白地看着老人。
老人严肃起来,“你们的家人,本尊的人也会一并接到魏都,平时的传道授业,你们也无需操心,本尊自会安排人处理好。”
说到这里,老人衣袖一甩,喝道:“回去罢!”
他这一甩,我们齐刷刷眼前一花,整个人身子一晃,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已坐在了云车上,而脚下的都城,正是魏都。
“这是做什么?”
“不是说测根骨,看谁是凤凰吗?”
“三姐,你都是天灵根,难道不能进入天都城学仙术?”
惊呆了的少年们看着越来越近的魏都,忍不住叫嚷起来。就在他们叫嚷得起劲时,一个浑厚年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些你们不必操心,我自会向你们的国君解惑。”
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的后面,跟上一匹华丽的天马。
一个高大的青年策着天马,从我们的云车旁滑翔而来,他语气温和地说道:“开天辟地以来,凤凰临世这是第一遭,魏三小姐根骨最是不凡,应该就是上古神凤。”
我们齐刷刷看向了魏三小姐,一时之间,说不出的妒忌和羡慕涌上心头。对上我们的目光,魏三小姐先是涨红着脸,然后,她慢慢挺直了腰背,一转眼间,她已高贵得比公主还要像公主!
一侧,魏四小姐的目光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妒忌,不过很快的,她便高兴地朝魏三小姐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真是太高兴了。三姐姐三姐姐,以后啊,不管遇到谁,我都可以告诉他,我三姐姐是凤凰转世,是世间最最了不得的人儿。”
魏三小姐雍容地笑了笑,她回头看着天都城的方向一会,朝着青年优雅高贵的一礼,说道:“仙使,能不能再跟我们说一说圣君的事?”这个世间,能够配得上她的,已只有那位天帝之子了,所以,她问问这个替人跑腿的所谓仙使,他应该不敢不答吧?
青年看了魏三小姐一眼,温和地说道:“圣君是这个世界权势最大的人物之一,本身的修为又深不可测,他的事,我不敢枉谈。”
淡淡丢下这几句,青年闭上双眼养起神来。
见他竟然还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魏三小姐心中一怒,不过她向来沉稳,只是雍容的一笑,道:“多谢仙使告知。”收回目光,魏三小姐傲慢地扫过我们这些人,在她的目光扫射之下,众少年清醒过来,当下一辆辆云车围了上去,争先恐后地向魏三小姐奉承讨好起来。
我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驱使云车凑了上去。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围在魏三小姐身边,我要是没有一点动作,那就太引人注目。
魏四小姐一眼扫到我,黑着一张脸厌恶地说道:“怎么不三不四的人也敢靠近我三姐姐?”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青年开口了,他轻轻咳嗽一声,温和地说道:“上仙有令,尔等三十六人,自今日起,人人列为贵等,任何人不得肆意伤害,彼此亦不可相残!”
就在魏四小姐一惊,免不了郁闷愤恨时,青年右手一挥,嗖嗖嗖几十本玉简飞出,转眼间这些书便落在我们的膝头上,“自今日起,我会据守魏都,你们尽心学习这本书上的内容,若有不解之处,可以向我请教。”
我刚把玉简拿起,前方传来魏三小姐雍容的质问声,“敢问仙使,为什么我的书与他们的一样?”
魏三小姐这话,提醒了众人,一双双目光同时看向青年。
青年瞟了魏三小姐一眼,微笑道:“这是上仙吩咐的,三小姐如有不满,可以直接向上仙询问。”一句话噎位魏三小姐后,青年手一挥,一边驱使着云车和天马向着魏都慢慢降落,一边缓缓说道:“我之居处,暂定魏相府,尔等若是有甚疑问,可至相府找我。”
我们的云车还在天上盘旋,魏都中已是人山人海,魏相府前,更是密密麻麻站满了权贵,所有人都在仰着头朝我们望来。
魏三小姐俯视着下面的蝼蚁,唇角挂起了雍容的笑。她转头看向仙使,道:“仙使,可否让我的云车先行降落?”
她的意思是说,她应该在所有人之前,甚至在仙使之前降落,第一个去接受众人的膜拜?
说完这句话的魏三小姐,表情矜贵又傲慢,她静静地直视着仙使,虽然含着笑再无言语,可那表情中,却分明是要仙使知道谁尊谁贱的意思。
青年回视着魏三小姐。
片刻后,他漫不经心地微笑道:“可以。”
说罢,他操纵着魏三小姐的云车,让它第一个朝着魏相府外的空阔处降落。
随着云车盘旋,魏三小姐盈盈站起,她优雅地顺了顺秀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姿容曼妙,高贵得体。
天马上的青年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后,向我们缓缓说道:“我之道场,会设在皇宫西侧的青碧山上,你们以后有所疑问,便去那儿吧。”
咦,刚才不是说要设在魏相府吗?怎么这一会又变了?
我们还在面面相对,盘旋而下的魏三小姐却猛然回过头来,她忍着怒意盯了仙使一眼,垂着眸微笑着说道:“仙使,这样不好吧?”
面对魏三小姐的质疑,青年双眼微合,并不理会。
不由的,魏三小姐怒意又起。
而这么一会功夫,她的云车已从半空中越飞越下,越飞越下。
而随着她的云车降下,下面的人群,给迅速地空出一条道来。
魏三小姐恢复了雍容的笑,当云车不紧不慢地降到离地面只有十来米高时,她向旁边的魏四小姐瞟了一眼。
魏四小姐接到她的目光,先是低了低头,转眼,她含着笑走出一步,朝着下面大声叫道:“好教各位得知,今次鉴相,鉴镜照出了一只开天辟地以来,传说中才有的凤凰……”
魏四小姐本有点修为,这一鼓足中气说出,当下回音朗朗,整个魏都都在传唱着她的话。
对上下面众人的喧哗声,以及众人惊艳激动的表情,魏四小姐悄悄看了旁边傲然而立的魏三小姐一眼,继续提高声音说道:“而经过仙尊鉴骨,那只独一无二,尊贵无比的凤凰,便是我们魏相府的三小姐,魏凌月!”
魏四小姐的声音一落,下面喧哗声大作,喧哗声过去,魏相府里外,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魏三小姐满意地看着这场景,在云车离地方只有五米处时,她亭亭玉立地踏出云车,姿容万千地朝着地面飘了去!
看到魏三小姐这只凤凰飘来,魏相府里外的欢呼声更响了。
青年收回目光,随手一甩,三十四个储物袋甩出,他温和说道:“这里有一些修练用的物资,以及黄金一百两,另外还有天都城开出的证明玉佩。凭着这玉佩,你们可以令当地官府把你们的亲人送到魏都来。百两黄金,是让你们安心修练所用。”
声音一落,他袖子一挥,我们的云车,便朝着远离魏相府的地方落下。接着,也不等我们反映过来,青年天马一策,直接朝着不远处的青碧山峰飘去!
魏三小姐在雍容地接受了众人的围捧后,正等着仙使降落再说一遍情况,哪知她一抬头,看到的却是天马朝着青碧山驰去的身影,一惊之下,她张嘴欲呼。
不过很快,魏三小姐便闭上了嘴,回过神后,她对上众人瞪来的目光,这些目光,刚才还是满满的羡慕尊敬,这一刻却全变成了怀疑。
莫然的,一种恼恨汹涌而来。咬着银牙,魏三小姐暗暗恨道:区区一个跑腿的,也敢这样对我!等我修练有成,今日的羞辱,我一定会还报!
第四章 家人
魏相府方向传来的窃窃私语声,我是过耳就忘,一下云车,我就迫不及待地朝家里跑去。
随着家门越来越近,我那小心脏砰砰的跳得又急又快。
母亲,弟弟,我有钱了,天人给我了足足一百两黄金!我魏枝不再是废物,不再连累你们,让你们抬不起头做人了!
呜呜……我终于……有点用了。
我实在太激动太急不可耐了,在把储物袋小心藏好后,便插着近路,沿着一条山间小路爬向我家。
这小路直通我家后门,比大路近了一半,可山路也陡峭,直爬得我气喘吁吁。
我堪堪一个斜冲沿着滑坡溜到后门处,便张着嘴大口地喘息起来。
我喘息着喘息着,听得了前面传来房门开合的吱呀声。
是母亲或者弟弟在开门!
我兴奋得涨红了脸,嘴一张便准备叫唤。
就在这时,一个高亢的,激动昂扬的,属于二姨的响亮声音传来,“我家魏红可是说了的,魏枝那丫头也是个无根骨的。我说大姐,魏枝这下根骨也测了,你也该死心了,我上次说的亲事,考虑得怎么样?”
亲事?什么亲事?我不由一惊。
就在我屏住呼吸听去时,母亲那提到我的名字,便总有几分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我上次不是说了吗?我家叶儿相中的是春伍家的小姐,魏枝嫁人可以,要么,你让麻脸婆子出三十两黄金的聘礼,我就让枝儿嫁过去,要么,你就去跟春伍家说说,如果我家的枝儿愿意嫁给他们的瘫子老大,是不是他家的女儿就嫁与我家叶儿。”
二姨扯着嗓子叫道:“三十两黄金?这个价你也开得出口?”
我母亲叹息道:“我也是没办法啊,叶儿非要娶春伍家的小姐,你也是知道的,他们家小姐说是个有根骨,虽然自己修练不行,却是可以生出天人后代的。他们开的聘礼就是三十两黄金啊。”
二姨说道:“姐,你这心可真够狠的,我介绍的麻脸婆子,她家儿子虽然年近四十了,性格还是个好的,春伍家那个瘫子,可是折磨死了两个媳妇……”
我母亲马上接了口,“这个你放心,魏枝是克死了我公爹和她父亲的,她的命硬着呢,说不定这一嫁过去,那个瘫子就寿终正寝了。”
我听不下去了。
手脚并用,我重新爬上了坡,我一步步向后退去,一步又一步,不知不觉中,我已重新回到了山林。
靠着一根樟树,我抱着膝呆坐。
我早知道母亲不喜欢我,也早知道弟弟看不起我……
我曾经想过,如果我证明了自己有用,也许他们就会重新喜欢我了。刚才揣着这一百两黄金,想到它可以让母亲和弟弟开怀,我那么激动着。
抱着膝呆坐了一会,我露出一个笑容,高兴地想着:我不难过,我一点也不难过,他们厌恶我,我就远离他们,他们想把我嫁掉,我偏偏不让他们得逞,我要让他们的算盘打到空处,难受死去!
想着想着,我又振奋起来,我从草地上爬起,拍掉身上的灰,转身朝着青碧山走去。
仙使一个人呆在青碧山,定然挺孤单的,我可以给他做伴,还可以给他洗衣煮饭,可以像婢女又像弟子一样服侍他。而他本事那么大,我的母亲就算知道,也没胆量找他要人。
所以,得趁太阳还没有落山,我投奔仙使去。
青碧山并不远,我又熟悉这里的山路,七拐八拐,在太阳落山时,我终于爬上了青碧山,并远远看到了山峰顶上的一座楼阁。
这楼阁以前没有,仙使真有本事,居然凭空把它变了出来。
我越发手足并用,还不到二刻钟,我在太阳终于沉下地面,漫山染遍雾霭时,来到了楼阁处。
楼阁金碧辉煌,美丽至极,我看着它,突然的没了踏足的勇气。
呆站了一会后,我见自己的心越发砰砰乱跳,便转过弯,沿着楼阁的外围,朝着后面的树林中走去。
……我得找个有水的地方,把自己料理干净整齐了,再去叩见仙使。
我一入树林,便听到了水流潺潺声,连忙脚步加快。
转过两个小坡,一个碧波荡漾的水潭终于出现在我眼前。
就在我跑到水潭旁,刚刚准备弯腰时,我眼睛瞟到一个人影,不由僵住了身子。
在离我二十米不到的草地上,一个披散着湿淋淋的长发的青年,正弯腰从地上拾起腰带。
他白皙而长的手指,堪堪勾到那腰带,便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于是他转头看来。
瞬时,一张俊美无畴,宛如天神,眼眸深邃如星空,隐约有点面熟的脸孔,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也许是我痴呆的模样提醒了青年,转瞬间,一阵雾气在青年的头脸飘过,雾气散去时,青年已换成了一张憨实平凡的脸。
这是那个仙使的脸。
变回模样后,仙使漫不经心地拢了拢自己的外袍,把湿淋淋的长发,和滴向精致锁骨处的水滴拭去后,他温柔地开了口,“魏枝,你来此做甚?”
我清醒过来,连忙朝着仙使一福,结结巴巴把自己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说完后,我眨着眼,巴巴地看着他,“仙长,我很能干的,我会做饭,我会洗衣,我还会扫地,我什么都能做……”
在他那双明亮的,宛如星空一样,平静而又漠然的眼眸中,我的话说不下去了,嚅了半晌,我忍不住带着哭腔说道:“真的,我什么都能干,仙长,你让我留下吧。”
仙使慢慢走到我面前。
低头打量了我一会,仙使说道:“你什么都能干?”
我连忙点头:“是的是的,我很能干的。”
仙使又是一笑,他轻而温柔地又道:“只要能留下来,你干什么也愿意?”
我忙不迭地点头,“愿意愿意!”
仙使挑了挑眉,他似是在审视我,过了一会,仙使问道:“你今年多大?”
“我十七了。”
“十七?”仙使温柔地说道:“于凡人来说是刚刚成年,于天人来说,甚是幼小。”
我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便眨巴着眼看着他。
仙使见我这样子,又是一笑,“眸光倒是楚楚。”他若有所思地端详我一会后,又道:“你可懂侍寝?”
什么?侍寝?
身为十七岁的前闺秀,这两个字我怎么可能不懂,不由的,我脸刷地一下涨红,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出一步。
仙使的目光依然平静而淡漠。
我嚅了半晌,还是红着脸回答道:“我懂……”我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低头看着地面,我一边紧张得身子发硬,一边想道:以仙使的身份,他要找侍寝的凡人女子,那是挥挥手便有千千万,我长得这么平凡,他一定不是那个意思。
就在我寻思来寻思去,眼光四下躲闪,就是不敢直视仙使时,仙使平缓无波的声音传来,“只是问你一问……你身无根骨,又非炉鼎体质,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不过你实于我无用。”
他这“无用”两个字一出口,我便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我这时什么也顾不了,朝着他一扑,紧紧揪着仙使的衣角,我拼命地眨巴着刚被他夸奖过的“楚楚眸光”,激动地叫道:“有用的有用的,我可能干了,真的,仙使大人要你相信我,我最能干了。”
见他只是漠然地看着我,我牙一咬,抓着他的衣角便向上爬,转眼我抱住了他的腰。
我紧紧抱着仙使,干嚎起来,“仙使身边,总要有几个听用的婢仆吧?我魏枝一个顶十,保准干得比谁都好。呜呜……求求你了,仙使大人,你就收下我吧。”
我嚎了一阵,不见他说话,便悄悄抬头,小心地朝着仙使打量而去。
仙使正低着头看着我,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是疑惑,又似有震惊。
我们四目相对,他见我拼命的眨眼,终于又给挤出几滴泪水,便开了口,“本……你能抱到?”
我低头看了看被我紧紧搂住的腰身,想道:这不是废话吗?
不过我思考再三,决定还是不让他知道他自己在犯蠢,便继续眨着我“楚楚可怜”的眼,挺温柔羞涩地回道:“只要仙使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松开手。”
仙使低下头认真地寻思起来。
他一边寻思,一边时不时打量我一眼,过了一会,仙使突然问道:“你之长相,在凡人界如何?”
我一呆,寻思一会,忸怩的,“一般。”
我的回答一出,仙使便低头盯向我紧搂在他腰间的双手。
我极是聪明,一看便知道他的意思,当下红着脸继续忸怩地解释,“我别无优点,就只皮厚。”所以,对抱上他不放一事,一点也不难为情。
仙使没有想到,我居然还知道自己脸皮厚,他定定地瞟了我一眼后,又问道:“刚才过来时,你第一眼看到的我是何等相貌?”
第一眼看到的他?
几乎是他这句话一落,我便红着脸低下了头,我用足尖磨着地面,小小声地回道:“郎君之面貌,很,很好看。”
我的头顶,清楚地传来了仙使的叹息声。
他这声叹息,悠长而深沉,仿佛有着万分的不解,也有点万分的无力和无奈。
第五章 变美
缓缓的,他衣袖一甩,在我身不由已地退后几步后,仙使提步朝着楼阁走去。我以为他还是不要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扑上去抱住他不放时,仙使的声音已淡淡传来,“既是早就注定,那就随了你罢。”
啊?
我呆了一会明白过来,当下兴高采烈地跟了上去。
位于青碧山上的这座楼阁,原是一样法宝,它可大可小,置于平地,便自成屋舍。
这种法宝,是上界天人常用的,里面家俱事务一应俱全,我向仙使自荐时,还口口声声说,自己能干,可以为他煮饭洗衣,打扫卫生,哪里知道,楼阁中用傀儡制成的仆役有十数个,再加上仙使早已不食凡间烟火,身上的外袍也是不染红尘的法衣,我之于他,还真除了侍寝,便再无用处了。
明白了我之于仙使,实是多余得不能再多余的人后,我马上有了臊意,忍着不安,我在西厢找了个房间就躲了进去,坐在空荡荡的石床上,我打开仙使所赐的玉简,便修练起来。
这时,已渐渐夜深,天空一轮圆月泄满大地,我闭着双眼专心一致地打坐。这时的我,根本没有想到,这楼阁里的灵气,是外界的十倍有余,而随着我修练,这些灵气已渐渐如雾一样弥漫成形,同时,一道月光从窗口牵引而来,投射到我身上,随着这灵气一罩,月光一洒,我浑身暖洋洋的,一种极致的充实和愉悦,让我再也舍不得睁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我赫然发现,自己所坐的房间,已积了薄薄一层灰尘,而我自己,更是浑身上下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黑垢,伴随着黑垢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恶臭。
咦,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又惊又奇时,外面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醒了?出来吧。”
是仙使的声音。
我连忙应了一声是,冲过去打开了房门,随着这房门一开,外面的空气一入,我突然觉得自己臭得不能忍了。
仙使依然是那副憨厚平实的模样,他负手而立,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后,说道:“引十倍灵气闭关三月,身上红尘垢尽去,若换作别人,少说也踏入了天人之路,你却依然与凡人无异。”
他若有所思地盯了我一会,挥了挥袖,“去洗一洗吧。”
随着他这一袖挥出,我眼前便是一花,再睁开眼,整个人已扑头扑脑地向着水潭中跌去。
我吓得哇哇大叫,随着扑通一声落入潭中,我还在尖声嚎叫,“我不会水啊……汩汩……仙使饶了我罢……汩汩……”
也许是我的尖叫声太过惊天动地,仙使忍无可忍的斥喝声传来,“三尺深的潭水,怎地吓成这样?”
三尺深的潭水?这潭水只有三尺深?
我一怔,猛地双脚直立。
这一站,我才发现,原来这潭水只及我腰部!
我老老实实闭着嘴,整个人缩在水潭中。
因身上恶臭太重,我羞愧了一小会,便高高兴兴地搓洗起来。
这一次,我足足洗了一个时辰,感觉到连指甲缝都变得红润白皙了,这才站出水面。
我朝岸上看了一眼,正羞答答地想着没有衣服换怎么办时,一阵脚步声响,却是两个傀儡侍女捧着衣服走了过来。
我穿上衣服,也许是红尘垢尽去的缘故,我直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忍不住蹦跳几下,快快乐乐地朝着楼阁窜去。
跑了几步,我无意中对上楼阁光滑如玉的墙壁时,整个人一惊。
玉璧时,出现了一个青丝披到臀部的美丽少女,隔这么近,我依稀闻到少女的身上,传来一种无法形容的,极好闻的体香。
这个少女,肌肤如水般光滑,一双眼眸明亮又纯澈,里面仿佛荡漾着无穷无尽的活力,她柳叶眉樱红嘴,整个人清丽明透,唯一有点不好的就是,那五官隐约有点与我相似……我那看了十七年的平凡相貌,那是沾上一点都显俗。
不对!
这特么不对!
我左看看右看看后看看前看看,好象这附近,只有我一人……
也就是说,玉璧中照出的那小美人,就是我?
我张着嘴与玉璧中的人你瞧我我瞧你一会,突然哇哇尖叫起来。
我一边尖叫,一边胡乱冲着,转眼冲到仙使的房间,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望着我,我冲过去扑到他脚前紧紧揪着他的衣袍,颤声的,“仙,仙使,我变化虽然大了些,可我真是魏枝,是那个除了红尘垢的魏枝。仙使,你要信我!”
除红尘垢,在这个遍地修真的世界并不罕见,便以我的孤陋浅闻,也见识过好一些,可他们最多是添了点仙气,从来不像我现在这般,宛如换了一个人,由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世间少女,变成了一个不输于魏四小姐的美人。
这特么太让人惊骇了!
也不知仙使相不相信我的话?万一他觉得不妥,把我当堕落界的妖女给顺手除了可怎么办?毕竟,我闭关三月却依然是凡人,这已引起他的疑惑了,外表再变化这么大,他不信我怎么办?
仙使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见他眉头微皱,又是若有所闻,不由伸出爪子摸摸索索又向上爬,我爬啊爬,爬啊爬,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腰,手指捏了捏,嗯,这肌肉甚紧实,腰线也美,感觉好幸福……呸!这节眼骨上,我这是做什么?
我迅速地收回自己的爪子,拼命眨着被他称赞过的楚楚之眼,一时之间,不知是向擅自捏了他的腰向他道歉,还是继续求他,让他相信我真是一个普通人。
仙使还在皱着眉,冷着一张憨厚看不出冰山原貌的脸,静静地瞅着我。
他实在盯了我太久,盯得我忍不住打起哆嗦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仙使慢慢说道:“刚才你大呼小叫冲过来时,本……我为防你冲撞,特意还给自己加了一层上品防护罩。”仙使眸光深深,“魏枝,你且说说,你这般想扑则扑,想抓我裳便抓我裳,想抱便能抱到……到底是何缘故?”
我思考再三,决定结合自己的人生经验提醒他,“仙使你买到假货了!”对于买假货,我非常有经验,我肯定地点头,“一定是仙使你太温和太好说话,被奸商骗了。”
仙使嘴角抽了抽,他正要说话,一个清亮的女声温柔地传来,“仙使可在?魏凌月,魏静月求见。”
居然是魏三小姐和魏四小姐来了。
要说这个魏都我最怕谁,魏府这两位小姐是一定有份。此刻听到她们的名字,想到我面貌大改,也不知会被她们编排成什么去。于是我立马打了一个哈哈,朝着仙使诌媚地说道:“仙使要接见两位相国府的小姐,魏枝位卑人丑,还是避一避的好。”
话没说完,我身子一转便准备开溜。
我溜啊溜,溜啊溜,眼看三步并两步就要冲到偏殿了,突然背心一紧,整个人像乌龟一样被扣背提起。
……
这是魏相府两位小姐第一次来青碧山。
上次在相府外,仙使那一走,着实让魏三小姐丢了一个大人。
不管众人当面如何,背后却是纷纷说着魏三小姐的那个凤凰,是她自封的。如果她真有那么珍贵,仙使不可能不给她面子。
丢了那么大脸后,魏三小姐自是对仙使恨之入骨,而魏四小姐把事情原由跟魏相说过后,魏相虽然非常宠爱这个三女儿,还是免不了一阵教训。
因此种种,魏三小姐修练上遇到难题,已不愿意前来请教,她选择去询问皇宫里的那些供奉。
可惜,那些供奉所知极为有限。魏三小姐在照着玉简修练了三个月,发现进展与魏四小姐没有区别时,终于忍不住了。这一天,她便带着魏四小姐,以及十几个一同修练的少年,再加上风度翩翩的明三公子等人,来到了青碧山。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青碧山脚下时,温润俊秀,翩翩如玉的明三公子,一眼看到了局促地坐在茶棚里的魏枝的母亲和弟弟魏叶。
他轻咦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仆人上前。
不一会,那仆人便领着魏母和魏叶过来了。
母子俩先前不知是谁家贵人有找,这一定神看到是明三公子,母子俩的脸色便是一变,顿时不好看起来。
明三公子也不计较,温文尔雅地问道:“魏伯母,阿叶,你们这是?”
年已十六的魏叶浓眉一竖,正要冷笑,一侧的魏母已挤出一个笑容,“阿枝不见了,我们听说她是仙尊赐为甲等的三十六人之一,平常是要在仙使身边听教的,便想着她可能来到青碧山了,所以过来找找。”
魏母在提到“仙尊赐为甲等”几个字时,双眼亮度惊人,一旁肥胖的魏叶,也是胸脯一挺,一脸的兴奋。
明三公子看了这母子一眼后,连忙说道:“既是这样,不如伯母和阿叶上我这马车,我们一道拜见仙使去?”
这一次,魏母还来不及说话,魏叶已毫不客气地回话了,“不必了,这里离山顶不远,我们走得上去。”说罢,他扯着魏母离了开来。
明三公子看着这母子俩远远退到一侧,直到他们的队伍过去了,才跟在后面,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魏三小姐这一行人,声势浩浩荡荡,来得也极快,不一会,他们便爬上了青碧山,站在了仙宫外的白玉广场上。
第六章 都来了
望着这一看就是极品法宝,说不定还是仙器的玉宇琼楼,魏四小姐忍不住小声说道:“三姐,我听人说有一种楼阁类极品法宝,里面的灵气会是外面的三倍呢。”
魏三小姐雍容华贵地站在那里,她感觉着仙宫那逼人的灵气,银牙一咬,淡淡命令道:“呆会仙使出来后,你让人问一问他,这仙宫如此灵气充盈,是不是仙尊拿给他,让我们修练用的?”
魏四小姐听完,低头迟疑了一会,见魏三小姐已面色不善了,连忙应道:“好的三姐,我这就去交待。”
这一边,魏三小姐如仙鹤亭亭而立,魏四小姐和众同门少年如众星拱月,明三公子等凡人站在后面,魏母和魏叶则躲身一颗榕树下,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已越来越安静,一切,只等着仙使露面。
在魏四小姐喊到第二遍时,仙宫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仙使缓步走了出来。
在仙使走出来的那一刻,众人眼前一晃,只觉得前方雾气弥漫,那从灵雾中走出来的身影,似是龙章凤表,说不出的尊贵,说不出的气势凌人,可当魏三小姐和魏四小姐定睛一看时,对上的还是仙使那张憨厚平凡的脸。
当下,魏三小姐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她率领众同门,向着仙使躬身一礼,“见过仙使。”
众少年,“见过仙使。”
仙使点了点头。
他走出大门后,脚步凌空一跨,便这样跨出几步,整个人已虚坐在半空中。
低头看着众少年,仙使温和地说道:“你们各自修习了三月,今日前来找我,可是有所疑问,有所领悟?”
因为这些少年都以魏三小姐马首是瞻,所以她没有上青碧山讨教,他们也不敢前来。可以说,三个月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上山请教。
魏三小姐上前一步,说道:“禀仙使,我确实有些疑问。”
仙使淡淡地看着她,道:“直说便是。”
魏三小姐道:“这本功法第一条,是让人于静室守阴抱阳时,能引明月入怀,让人吸取月之精华,朝阳之清华……敢问仙使,我修习此法三月有余,那朝阳之清华自是能够吸取,可那引月入怀,却一直难以做到,不知此是何故?”
魏三小姐这话一出,众少年频频点头,很显然,这也是他们共同的疑问。
仙使淡淡说道:“引月入怀,不是三月之功,只要你们三年内做到,二百年后的大荒之地,便能有你们一席之位!”
“哇——”
“原来如此!”
“太好了!”
在少年们兴奋的叫嚷声中,魏三小姐瞟了妹妹一眼。
于是,在魏四小姐的暗示中,一个少年走了出来,他朝着仙使行了一礼后,大声说道:“敢问仙使,我们眼前的这座仙宫,可是传说中能聚集灵气,让人修行时增效数倍的极品法宝?”
仙使淡淡地扫过魏四小姐和那少年,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不是极品法宝。”
在魏三小姐等人不信的目光中,仙使道:“它是仙器,能聚十倍之灵气。”
十倍灵气?
仙器,是能聚十倍灵气的仙器!
一时之间,众少年沸腾了,魏三小姐更是一颗心砰砰直跳,她无法自抑地想道:能聚十倍灵气的仙器?那是不是在这里面修练,那速度是外界的十倍?
无比的激切中,她连忙捅了捅魏四小姐。
魏四小姐也从激动中清醒过来,她转头盯向那开口的少年。
少年连忙再上前一步,激动地大叫道:“如此仙器,定是珍异非常!它一定是仙尊赐下来给我们修练的吧?”
四下嗡嗡声一消。
众少年都抬起头,迫不及待地盯向仙使。
仙使的目光瞟过魏三小姐,转向魏四小姐,又转向那少年。
一一扫过后,他唇角微微一扬,说道:“不是。”
四下哗然。
少年大叫起来,“这不可能!”他腾地转身指向魏三小姐,嚷道:“这仙宫便不是赐给我们用的,也至少是赐给魏三小姐用的!她可是凤凰转世!”
在少年指来时,魏三小姐抬起了下颌,她严肃也严厉地向仙使看来!
仙使淡淡说道:“我说了不是,便不是。”
少年激动起来,他跳脚嚷道:“喂喂!你这人怎能这样?你是不是不懂凤凰转世的意思?现在我们尊称你一声仙使,可过不了十几年,甚至几年,你会就被凤凰殿下抛得远远的。你这样不知轻重,不识好歹……”
他没有说完。
就在他滔滔不绝时,仙使右手一扬。于是一道白光闪过。
那白光如雷如电,“兹兹”作响,它嗖地一声划过众人,点在了口沫横飞的少年额心上。
紧接着,少年的额心处,出现了一个手指大的血洞,随着那洞口血液汩汩流出,随着一线线白色的脑浆迸射而出,少年的叫声已戛然而止。
不久后,砰的一声少年尸体落地。
这大荒之地,怪兽林立,种族颇多,死亡并不少见。可这少年的死,还是震住了在场所有人,魏四小姐直到这个时候,仿佛才明白过来,不管自家将来如何,在眼下,这个仙使是想取谁的性命,便能取谁的性命!
在空气都变得僵滞中,仙使那温和的声音传来,“尔等还有何疑问?”
没有人吭声。
仙使又道:“但有所问,尽可道来。”
魏三小姐清醒过来,她清咳一声,说道:“仙使大人,小女子府中也有几本修仙功法,可是那些功法,似与仙使大人所赐截然不同。敢问仙使大人,我们修习的功法,是上品功法吗?”
仙使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你们所习,是仙品功法。”
这仙品功法四字一出,四下再度哗然大作,包括魏三小姐在内,众少年都欢喜振奋起来。仙品功法啊,这可是传说中的仙品功法啊!
无比的兴奋狂喜中,众少年已扫去了惧意,一个个挨着上前询问起来。
一个时辰后,众少年问得差不多时,魏叶挣开魏母的手窜了出来,他朝仙使施了一礼,大声问道:“仙使,我姐姐魏枝来找过你么?她消失好几个月了。”
魏叶此举有点无礼,魏母正自担心时,只见盘坐在空中的仙使嘴角微微一扬,说道:“魏枝?”他说:“她在我这里。”
仙使声音一落,四下便是一静,魏三魏四和各位少年,是不敢置信:为了独占这十倍灵气的仙宫,这仙使不惜杀人,可他刚才说什么?魏枝一直呆在他身边?呆在这十倍灵气的仙宫里?
就在众人同时止了声,同时望来时,仙使微微一笑。
在这与往常大有区别的笑容中,只见他右手朝后随意的一抓,瞬时,一个墨发及臀,窈窕而又清丽的女子,便落在了他掌中,再被他放在了地上。
我刚才抱着仙使的大腿千求万求,总算求得个允许,可以在仙宫躲一会。可万万没有想到,我还在门后听热闹听得欢呢,这一转眼功夫,他便把我捉乌龟一样捉出,扔到了大庭广众中。
身子落下时,我脑中飞快地转过好几个主意,可所有的主意似是都不成。我想了又想,事已至此,我只能死鸭子硬撑。
众人看着我,先是一怔,转眼再又一怔。母亲和魏叶这时也都瞪大了牛眼,特别是魏叶,他一边用力地揉着眼睛,一边费力地向前挤来。
明三公子也是一僵,疑惑地朝我死盯不放。
仙使这时已缓缓降落,他瞟了我一眼后,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入了仙宫。
而随着仙使一入内,哗的一声,众人里三圈外三圈把我围了一个不透风。
最先挤到前面开口的,是魏四小姐,她皱着眉不高兴地叫道:“刚才仙使说你是魏枝?这怎么可能?”
这当然可能……
我不敢与魏四小姐直视,便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恬淡样。
魏四小姐见我不答,眉头一挑便要发怒,一眼看到开着的仙宫大门,便又压抑住了脾气,“我问你呢!你到底是不是魏枝?”
我想,魏四小姐最强横,她也不敢在仙宫前面动手,我可以不理她。于是我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就是死也不答。
第七章 故人
魏四小姐瞪大了眼,见她要发火,一侧的魏三小姐唤道:“四妹。”
一声喝令使得魏四小姐立马噤声后,魏三小姐温温柔柔地说道:“不管她是何人,都不值一提……行了,我们走吧。”
说罢,她雍容转身,率着众人,朝着山下走去。
魏三小姐走得有点急,不管是十倍灵气的仙宫,还是正在修习的仙品功法,对这偌大的魏国来说,都是罕见物事,她得赶回去跟魏相商量下面的动作。
因此,她对我这个分明还是凡人的魏枝,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魏三小姐这一走,挤了一广场的人流,便少了大半。
得罪不起的人走光了,魏叶和紧拉着他的母亲也上前了。
我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在我前十七年的生命中,占据了最大份量的亲人。
也是奇怪,明明三个月前离家时,我还有着怨恨痛苦,现在看着他们,我好象挺平静的?
魏叶疑惑地盯着我,叫道:“你真是姐姐?”与此同时,母亲也叫道:“你是枝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一躲就是三个月!怎么,得了天人给的好处,就翅膀硬了,连母亲和弟弟也不想认了?”
母亲叫到这里,右手朝我一伸,“那一百两黄金呢?拿出来!”
魏叶连忙在一侧补充道:“母亲,还有那储物袋也是好东西,我有用。”
我垂下眸轻声回道:“黄金交给师傅了。”
母亲立马大怒,“简直胡说八道!他是天人,他要这俗世黄金做什么?再说这黄金还是他发给你的!好你个魏枝,好你一个骚蹄子,不过三个月不见,就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这种瞎话也敢拿出来讹你母亲弟弟!”
我依然垂着眸,细气细气地回道:“真是师傅拿走了,他说我在这里白吃白住,便让傀儡人拿了黄金去购置我的生活用品了。”
母亲怒从中来,她忍不住咆哮道:“你还胡说?那可是一百两黄金。”在提到一百两黄金时,她牙痛地频频吸着气,不用抬头,我也知道她现在的模样是多么剜心剜肺的难受。毕竟,一百两黄金,不但可以替魏叶娶一个上等的亲事,还可以让她的后半生过得舒舒服服。
我越发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师傅乃是天人,他不懂这些俗物的价值的,他说那是供我日后花销所用,我就给了。”
“你这个蠢货!”母亲怒不可遏,她右手一扬,一个巴掌便朝我重重扇来。
我要是以前,是肯定躲不过的,可我现在身手轻盈,几如飞燕,只是略略一退便避了开。
见我敢躲,母亲更加火大,就在她追上前准备再打时,魏叶一把扯住了她。
魏叶忿恨地瞪着我,少年发育期的嗓音尖嘶地低喝道:“魏枝,那一百两黄金,是仙使令你用来安置我与母亲的,你要是知道好歹,就把它拿出来。不然的话,休怪我这个当弟弟的,这一辈子都不认你,以后你嫁了人受了委屈,也断断不护你!”
我歪着头想了想,疑惑地说道:“阿弟长到十六岁,平素对我非骂则打,原来这当弟弟的,还有保护姐姐的责任啊?怎地从来无人跟我提起过?”
魏叶一僵。
我又转向母亲,她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此时已铁青得扭曲,我向后退出一步,嚅嚅说道:“师傅说了,入了他的门,便与凡人再无瓜葛,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罢,我也不等她有什么反应,脚尖一点飘了开来,转身便向仙宫跑去。
如果这一次验骨,我是与魏红一道回来的,现在已被母亲做为交换品,嫁给那个喜欢虐杀妻室的春伍家的瘫子吧?
随着我飞奔入内,砰地一声把殿门关得紧紧的,外面还有魏叶的咆哮声传来。
我越发地把殿门关紧,背靠着殿门发了一会呆后,我不知不觉中,又飘到了仙使的房门处。
仙使的房门关得紧紧的,看来他也知道他购买的防护罩是伪造的,干脆用这一扇木门来挡住我。
也不知怎的,那么多人惧怕的仙使,我一点也怕不起来。我盘膝坐在他的房门外,数着自己的手指头,对着房门说道:“仙使,我不喜欢有亲人了。”
仙使没有理我。
我说道:“我也不喜欢有心上人了。”
仙使还是没有理我。
我继续自说自话,“我的家在顾城,仙使你听过顾城吗?那地方可美呢,我爷爷是那里的城主,明三公子的爷爷则是副城主。那些年,我们两家可好呢。”
我低下头,沉浸在思绪中。
爷爷还在的那些年,我其实过得很风光,我虽然长相一般,可就是投了爷爷的缘,他疼我爱我,我父亲也看重我,连带的,母亲也不似现在这样对我。
当然,母亲出身小门小户,她还需要我这个女儿在父亲和爷爷面前替她说好话呢。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就在那一天,朝庭突然来了人,说是搜到了我爷爷对朝庭不忠的证据,接着,我爷爷和父亲被砍头,而原本是明三公子的父亲,则一路高升,由一个城的副城主,成了魏国的尚书大人。
在朝庭派来的大官面前保下我母子三人后,明三公子便因不顾风险照顾旧人,成了闻名魏国的敦厚君子。
我有一句没一句地把这些往事,对着仙使的房门说了又说,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平静下来。
我拍拍衣裳,颠颠地爬了起来,朝着房门大叫了两声“仙使”,没人理会后,我高高兴兴地朝外跑去。
这一打开殿门,我母亲和魏叶果然早离去了,想刚才时,这广场上还处处人声鼎沸,这么一会,偌大的地方便只有夕阳落鸦。
我走到一侧,低头看着下面的屋舍桥梁,不由有点发痴。
就在这时,一个低而悦耳,温柔多情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阿枝……”
我身子一僵。
一阵脚步声响,明三公子走到了我身后,他神色复杂地盯着漫天霞光辉映中的我的脸,低声说道:“阿枝,你怎么变得这么美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
对上明三公子那熟悉的,令得无数个午夜,我只要一想起,便会痴痴发笑的俊脸,我弯着眼眸笑得开怀,“好久不见,公子可是安好?”
明三公子那双总是温柔深黑的眼定定地看着我,从他那乌黑的瞳仁中,我看到了一抹惊艳。
其实,我现在的姿色,与魏四小姐是伯仲之间,与魏三小姐相比,那是差了一半。按道理来说,如明三公子现在的地位,他不应该为我这样的姿色惊艳。
不过话说回来,我以前长相那么平凡,他对着我,也可以说上几天几夜的话,我们有时到外面游历,甚至可以相依相伴数月不归。他总是无数次盯着我的脸笑着说,“怪了,明明阿枝长得一般,可我与你相处,就是如沐春风,与你说话共处,老觉得事事恰到好处,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也因为那几年中,他的说话他的动作,便是作伪也难以做得那么滴水不漏,我才彻底相信他,才会在他生辰那日,做下那等丑事!
我笑得太灿烂,明三公子的脸色有点难看,他与我对视良久,微微转头,明三公子低叹一声,轻声道:“阿枝,这些时日里,我总是忘不了你。”
我挑高了眉,笑得眼都弯了,“公子又说笑了。”
“我没有!”明三公子突然激动起来,他上前一步,双手搭在我肩上,盯着我的眼认真地说道:“阿枝,你身无根骨,这辈子注定是一个凡人。现在仙使因一时好奇收你为徒,也许过不了一年半载,他会觉得你没有长进把你踢出门墙。阿枝,趁着你现在还是仙使的徒弟,你嫁与我好不好?”
他激动得手在轻颤,“阿枝,你现在入门,定然能得到我家人的认可,甚至还能得到国君的认可……”
我看着红光满面,双眼放亮的他,忍不住说道:“可是不对啊,你不是已经有了未婚妻吗?”
明三公子无奈地看着我,轻叹道:“阿枝,你又何必故意这样刺我?我那未婚妻,她在我心中,是无论如何比不上你的。”停顿一会,他又上前一步,温柔如水地看着我,“阿枝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想与你长相厮守。”
他显得有点激动,语速都快了几分,“阿枝,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就去请陛下赐婚,你是仙使之徒,陛下一定会成愿意成全你我,而有了陛下的赐婚,以后进了门,你和她也是平起平坐!”
我眨巴着眼看着他,明三公子怎么好似真心想让我嫁他一样?
明明,明明他寿辰那天,让人如此辱我伤我……
明明那一天,我被所有人嘲笑时,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
我一直以为,他正如世人所说那样,认为我配他不上,认为我痴心妄想,所以,他用绝决的手段断了我的痴念,让我知道自己的本份。
莫非他现在这样,又是有什么盘算?
可现在的我,一无家世二无根骨,就算有个仙使之徒的名义,可谁也知道只要我还是凡人,那名义便没甚用处……
第八章 誓言
我疑惑地看着他。
对上我的眼神,明三公子俊秀的脸上,有些许的痛苦。隐隐的,我甚至还能感觉到,他在紧张,在屏着呼吸等我的回答。
我瞅了他半天后,说道:“这可不行,咱们以前好的时候,你可是承诺过娶我为妻的。我父亲说过,妻就是妻,妾就是妾,这就与有没有根骨一样,是做不得假的。”
对上明三公子那似是难受失望的脸,我连忙收起一直笑得弯弯的眉眼,小小声地说道:“喂,你还有什么要说没有?没有的话,我可走了哦。”
我不等他回答,脚一转掉头就跑。
我匆匆跑进了仙宫,在关上殿门的那一刻,我看到明三公子把额头抵在树上一动不动着。
那一边,魏三小姐一回到家,便找到了魏相,把今天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后,她上前一步,小声的,压抑着激动地说道:“父亲,那个仙使自以为来自上界,便目中无人自以为是,连怀璧其罪的道理也不懂……父亲,要不要趁消息还没有传开,赶紧派些人把那仙宫给?”她做了一个“抢”的手势。
魏相沉吟了一会,转头命令道:“把离叔请过来,便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
不一会,一阵脚步声响。
看到进来的衣袂翩翩的中年天人,魏相和魏三小姐连忙行了一礼,魏相亲自上前把房门带上,示意魏三小姐再把事情述说一遍后,魏相把魏三小姐修练的那本仙品功法奉到了中年天人面前。
中年天人离叔只瞟了一眼,便把功法推开,他淡淡说道:“前些日子,三小姐四处询问时,老夫已经知道这本功法的大约情况了。”
离叔抬头看向父女俩,说道:“你们可知,何谓仙品功法,仙品法宝?”
魏三小姐马上说道:“所谓仙品功法,仙品法宝,不就是级别更胜过法宝和灵器的好东西吗?”
离叔一笑,道:“不错,仙品功法也罢,仙品法宝也罢,其级别远在法宝和灵器之上。”他对上父女俩迫不及待的表情,慢慢续道:“不过,正因为它们级别极高,所以针对性也极强。”
离叔拿过几上的那本法决,漫不经心地一边翻一边说道:“便如这本仙品法决,当时那人轻而易举弄出个几十本,给你们一人发一本时,你们便没有想过他这样做的原因?”
看着魏三小姐,离叔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人这样大方的原因便是,如这种仙品法决,只有对凤凰真身才最有用,而寻常人用了,它的效果甚至还比不上一本好的上品功法,根本不值得世家贵族不择手段去获取!”
在魏相和魏三小姐同时一呆中,离叔继续说道:“那仙品法宝同样也是如此,它说是有十倍灵气,可除了极罕见的几种体质外,一般的人在里面修练,那灵气还不到外面的二倍,甚至比不上普通的聚灵阵。”
离叔叹道:“这些天人界的常识,你们不知道也是寻常。总之,这事以后你们不用再想了。”
魏相回过神来,他急急说道:“离叔,你说这功法只有身为凤凰真身的人修练起来才有奇效。这么说来,如果我两个女儿不是凤凰真身,修练它,反而会浪费了她们的资质了?”
魏相的声音才落下,魏三小姐已在一侧叫道:“父亲,女儿就是真凤!”她的声音中,甚至有些许怒意。
两个大人没有理她,叔摇了摇头,说道:“它毕竟与上品功法差不太远……老魏,你别看不起这上品功法,我知道三丫头的资质相当不错,可她不管进了天都山哪座山门,初期能得到的功法,最多也就是这上品功法,毕竟,用上品功法扎根基,那是仙界常识。再则,这本仙品功法我翻看了下,可以说在扎根基方面,一般的上品功法还不一定及得上它,所以,不管是三丫头还是四丫头,就让她们先安心学着吧。”
青碧山上。
我一冲入殿门,刚刚站定,便看到了静静望来的仙使。
我先是吓了一跳,转眼便跳到了他面前。
仰脸看着仙使,我小声说道:“禀仙使,最开始与我嚷叫的两人,是我的生身母亲和弟弟,刚才的这一个,是我以前喜欢过的人。”
我悄悄透过浓密的睫毛看着仙使,嚅了半天,讷讷说道:“我,我跟他们说了,你已收我为徒,是我师尊。”
仙使盯着我。
见我脑袋越来越低,人也缩得越来越小,仙使说道:“你现在跑到我面前坦白,表面上是请罪,其实质是想我顺势而为,收你为徒?”
他可真聪明!
我努力地不把自己缩到角落里,喃喃说道:“阿枝以为,仙使为我们三十六人传道解惑,做的本是师尊之事。”
我的声音刚刚落下,仙使那温柔的低语声轻轻传来,“所以,你就不通过我,给自作主张了?”
他的声音虽轻,虽温柔,可我还是知道,他生气了!
我脸色一白。
看到我不敢说话。仙使轻叹道:“说罢,你为什么想做我的徒弟。”
我给他吓得不敢造次了,“我,我想留在仙使身边。可仙使压根就不需要我,我,我害怕。”
仙使定定地看着我。
看了一会后,他越发温和地说道:“别哭了。”
我连忙止了抽噎。
仙使道:“师徒之名一旦确立,便被天道制约……魏枝,你真想留在我身边?”
我连忙点头:“是。”
“不管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我马上应着,“是的。”
仙使盯着我上下打量一会后,缓缓说道:“你想留下,无非是现在无处可去,想借我度过此次难关。然否?”
我低下头,小声的,“是,是的。”
仙使悠悠说道:“我可以收留于你。”
我闻言大喜,眼泪还挂在脸上,一张脸已笑开了花,我连忙巴巴地看着他直乐。
仙使却是面无表情,他目光幽深地看着我,缓缓续道:“但是,你得立一个誓。”
我连忙笑了起来,“立誓啊?这是简单事,仙使你说,我马上就立誓。”
我答应得这么爽快,仙使的目光却越发幽深神秘,他说道:“你且发誓,今日得我收留之恩,往后我若弃你负你,永不言恨。”
原来他是怕他半途跑了,我会暗地里怪他啊?这仙使可真是想得远,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没了他照顾就活不了,我只要过了这一阵,等找到自己的去处,说不定还会先他离开。
想到这里,我立马认真地说道:“仙使放心。”我举着右手,朝天发誓着,“苍天在上,魏枝今日得……”
我看向仙使,仙使唇一动,淡淡说道:“炎越。”
我连忙续道:“得炎越收留之恩,往后如果被他所弃,被他相负,断断不会记恨。”
几乎是我的声音一落,一道仙光便落在了我与仙使的额头上,然后一闪而灭。
我无心注意仙使的表情,径自弯着眼眸乐呵起来。
哇哇,我总算名正言顺留在仙宫了!我总算不再无家可归了。
想着想着,我哼起歌来,也没心思再去理会仙使,我身子一转,便颠颠的朝自己房间跑去。
我堪堪跑到房门口,突然背心一紧,整个人腾云而起。
一回头,才发现自己又被仙使扣住背心,像捉乌龟一样抓到了他跟前。
我委屈地瞅着仙使,闷闷地说道:“仙使大人有何吩咐?”
真是的,每次话也不先说一句就把我当乌龟来捉,真是太,太落面子了。
仙使眸光幽深地看着我,他扣着我的背,把我拎到一个房间放下,道:“以后你住这里。”
啊?
我楞了楞,把头伸进厢房中瞅了瞅,马上眉开眼笑了:这房间好啊,又大又敞亮,而且里面有好大一间床榻,这么四米宽的床,我都可以在上面打三个滚了。还有还有,看这虎皮地毯,白玉茶几,不说是人间富贵,便是仙家自在,也都占了一个全。
这地方好啊,太好了,比我原来那房间,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笑眯眯地蹦进去晃荡了一个整圈,出来时已见眉不见眼,“仙使您可真是太好了。”
我乐呵一会,一眼瞟到隔壁,不由轻咦一声,结结巴巴地嚷道:“仙使,好奇怪哦,我那房间与仙使的房间是连在一起的。”
在仙使面无表情地注视中,我越发结巴了,“还,还有,我那房间与仙使的房间相连的地方,好似开,开了一扇门……嘿嘿,仙使你说是不是挺奇怪的?”
仙使看着我,缓缓说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以后你若侍寝,这样进出也方便一些。”
什,什么?
第九章 妖境
侍,侍寝?
我眨巴眨巴着眼,楞楞地看着仙使,对上他回头望来的深邃目光,我忍不住扯了扯发尾,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占了仙使你的便宜了?”
对上仙使猛然僵住的表情,我连忙又道:“幸好我洗了红尘垢后变好看了,不然仙使你可真亏大了!”
仙使憨厚的脸半天没有表情,直到见我还是不好意思地直笑,他才微笑地说道:“你不会说话,以后可少说些。”
说罢,他衣袖重重一甩进了自己的房间,我还站在外面发楞时,仙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且准备一下,与我去一趟妖境。”
我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是,飘着进了房间,直到我把个人物事塞到储物袋里,整个人还是飘乎乎的。
妖境,它也是大荒的几十个国度之一,因这里的每一个国度都地域奇大,除非修了仙,一般的魏国人,这一生都是无法见到外域人的。
所以,我一听到仙使要带我到大荒别处,顿时喜出望外。连带的,要为仙使侍寝的烦恼,都给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走出仙宫时,仙使回头打了一个禁制,顿时整个仙宫便消失在青碧山上,整个山头,和以前一样树木葱郁,一眼可以看到头,我望着那只有十几步方圆的空地,实在无法想象,那么大一处广场和那么大一座仙宫,居然就只占了这么小的地方?
这一次仙使没有骑着天马,而是手一挥弄来了一辆云车。
站在云车上,仙使负着手,他静静地看着前方,而我,则睁大眼看着夜色下的天空,看着一缕又一缕的白云从我身边飘过,而我每次鼓足了劲想去抓住一些时,那云又从我指缝中流过去了。
我在云间玩得不亦乐乎,而仙使闭目养会神后,突然说道:“魏枝,你可听过妖境?”
“没呢。”我双手圈住一大朵乌云,又眼睁睁看着它飘向后方,说道:“大家都说,大荒太大了,光是魏国我这一辈子都走不完,更别说别的国家了。”
仙使闻言似是笑了笑,他随手抛来一样物事,“拿着。”
我一怔,这是一个手镯,不由奇怪地问道:“这个给我干嘛?”
仙使头也不回,“妖境中的生灵,习惯了以气息定美丑,而这东西可以遮掩人的体味。”
我眨巴眨巴着眼,一边戴手镯一边闷闷不乐地辩道:“我闻过了,我的气味可干净呢,绝对不会丑得把妖境人骇跑……就不能不戴啊?”
仙使瞟了我一眼,转过头专心打坐不再看我。
我闷闷不乐一阵,又玩起云朵了,直到云也玩腻了,百地聊赖的我开始对着仙使发呆。
他这般背对着我盘坐,也是身姿挺拔,气势凛然,我看着他那仿佛高倨九天之上,让世人无法触及的姿态,我暗想道:真是奇了怪了,魏三小姐和魏四小姐对上仙使时,老是不依不饶的,这一点也不合常理。
我胡思乱想一阵,见时间实在漫长,这样漂浮着,前方的云海无穷无际,头顶上的虚空无穷无际,便打起坐来。
这一打坐,那种筋骨百骸都得到清洗,整个人飘飘然陶陶然的感觉又油然而来,渐渐的,我已沉醉得不知时日之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仙使的声音传了来,“到了。”
他的声音又清又透,直从灵魂深处响起,我一下睁开了眼。
妖境到了。
站在云车上,入眼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大草原上,奔跑着各种奇形怪异的野兽,而在视野的尽头,有一处巨大的城墙,此刻城墙大门洞开,似有不少人站在城门外,抬头朝着我们指指点点。
仙使驱着云车,朝着城门缓缓飘落。
云车一落下,站在城门处的众人便大步涌来。我看着这些显得格外高大悍勇的男人,想道:除了比魏国人强壮,也无多大区别。
正如此想着,后面一阵兽啸声传来,围着我们的众人,听到那啸声迅速散向两侧,而四个做贵族打扮,身材高大,面目俊朗,头发披散在肩膀上的青年走了过来。
四人一走到仙使面前,便把手在胸口一按,恭敬地说道:“可是上界仙使到来?”
仙使淡淡说道:“正是。”
他缓步下了云车。
我跟在他身后一跳而下。
我可能跳得比较猛,配上比起这些妖境人更显娇小的身材,实是让人担心。于是旁边一双大手伸出,急急扶住了我。
扶住我的,是那四个贵族中的,黑头发的一个。他刚扶上我的肩,整个人便是一僵。
就在这时,仙使清冷的声音传了来,“魏枝,走快点。”
“诶。”我连忙应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冲扶我的俊男一笑后,屁颠颠地跟上了仙使。
在我的身后,那黑发贵族还在一动不动着,直到我们走出了十几步,他才大步跟了过来。
走着走着,我老觉得后面有人在目光灼热地盯着我,便回头看去。这一回头,我便对上黑发帅哥那紧紧盯来的目光,对上我,他咧齿一笑,露出雪白得夺目的牙齿。
这人眼睛贼亮的。
我又回了他一笑,屁颠颠跑到仙使的旁边。
仙使不爱说话,可这些妖境人性子直爽喜欢言语,如我旁边,一个紫发贵族便跟另一个略显肥胖的贵族在嘀咕,“听说上界的天君封去大半修为,自贬凡尘,只是不知他现在流落到了大荒哪个角落?”
另一个银发少年贵族连忙凑上去,好奇地问道:“天君封了修为自贬凡尘,为什么?”
紫发贵族道:“好似是要历情劫。”
肥胖的贵族哈哈大笑,道:“三十年前,我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天君,那人俊则俊矣,可天生便是帝子,高高在上,冷漠无情才是本性。那样一个人要历情劫,可是一个大笑话。”
银发贵族回道:“见过天君的都这样说。也不知这些帝子怎么搞的,居然还在过情劫那一关。”
那黑发贵族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说道:“帝子的情劫关我在世家的藏书中看过记录。”
好几人同时看向他。
黑发贵族继续说道:“记载上说,情劫关是帝子最大最可怕的一关,过得了,自此再无关碍,过不了,甚至可能祸连三界,连累兆亿生灵。也因为兹事实在体大,每次帝子过情劫,都会请动知天机一族算了又算,把准备工作做得十足。”
转眼他又说道:“天君号称亿万年来最优秀的帝子,他的情劫关只怕会惊天动地。我现在只是好奇,不知他要度情关的对象是哪样的人间女子?”
这几人议论得欢,都没有发现仙使的脚步是越来越快,我又想听八卦,又害怕跟丢了仙使,只得一边急急跟上仙使,一边伸长了颈子竖着耳朵听后面人的谈话。
而这时,我们已入了城池。
妖境的这个城池,比起魏都来粗陋简单得多,一座座石头垒的房子四方四正地树在那里,街道后面连绵山峰也特别峭拔,连带得凡是树木,都格外高森茂盛。远远看去,那一根根十数丈高的树木上,也有着一幢幢小巧精美的房屋?
至于它的街道上,与魏都一样繁华,不过魏都盛行的车马,在这里变成了一只只奇形怪状的野兽,拉车的是巨兽,骑的是兽,连衣着华贵漫步而行的闲人,身边也通常伴有一只神骏漂亮的动物。
我看得目不暇接,这时一眼看到迎面走来的几个美貌女子,不由轻咦一声,悄悄扯了扯仙使的衣袖,小声说道:“仙使,她们看起来好奇怪的。”
仙使还没有回答,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后的黑发贵族温声回道:“仙子是第一次来妖境吧?她们啊,都不是真人,而是由仙法制成的傀儡人。”
“傀儡人?”
“对,傀儡人。仙子有所不知,亿万年前,妖境的生灵,还只是普通的野兽飞禽,在一场场天地剧变后,生灵大减,上界仙帝垂怜,便赐与我等功夫,于是我们学会了修练,学会了化人。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功法的问题,生灵中的雌性,一直修练不得其法,从五百年前开始,雌性便是百不存一。无奈何之下,我们妖境只得请天人帮助制造这些傀儡雌性,以助繁衍生息。”
他热情和气地解释到这里,见我听得认真,便朝已走出十数步的仙使看了一眼,慢慢凑近我,朝着我的耳朵吐着气,“仙子是真的女子吧?”
他热热的呼吸扑到我的耳洞里,怪怪的难受,我下意识地偏到一侧,正要让他退开点,前面被几十个人簇拥着,连衣袖缝也让我看不到的仙使,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人群中,我听到他清冽的声音传了来,“魏枝,跟上来——”
“啊,好的。”我连忙歉意地朝黑发贵族一笑,高高兴兴地挤过人群,来到了仙使后面。
第十章 兴趣
我都过来了,仙使却还没有提步的意思,在上百双目光看来时,仙使微微侧头,他瞟过我,道:“你可以抓我衣袖。”
“啊?好。”我虽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还是傻傻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一抓住,仙使便再次提步,随着他走动,那宽袍大袖飘荡而出。说实在的,他袖子那么大,我抓住一角真不碍事,可也不知怎么的,我就是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我左看了看,右看了看,终于迎面走来的几个嘻闹着的贵族少年,让我睁大了眼。
如,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圆脸少年,他的身后便跟着一条雪白毛发小短腿的狗,而那狗,嘴里便噙着它主人的衣角。
如,左侧那个二十几岁的冷峻青年,他肩膀上停着一只似翠鸟非翠鸟,如鹰一样大的可爱禽类,它就叨着它主人的衣领。
还有十步处那只用两爪子抓在主人袍服上的雪白狐狸,右侧百步外那只挂在主人身上的黑猫……
我猛然清醒过来。
我向来做事谨慎,在指责仙使之前,我还特意转头看向一路跟来的众人。
果然,那百多号人,自从我的爪子抓住仙使的衣袖开始后,他们看向我时,眼神中便再也没有那一视同仁的恭敬,他们对上我的目光,甚至理也不理……
就在我瞪大双眼瞅来瞅去时,那不知什么时候起,已沉下了脸,显得有点难过的黑发贵族突然走出几步,只听他朝着仙使说道:“上界仙使果然不一般,带出来的仙兽不但能化成人形,还这么千姿百态,嘻笑之间尽显天真。”
仙兽?
化成人形?
难道他是在说我?
莫非这些人,把我当成仙使的人形兽了?!
明白了这个事实后,我委屈起来,我气得一磨牙,朝着那黑发贵族吼道:“你胡说什么?谁说我是……”
我就说了这几个字!
可怜的我,只来得及说出这几个字!
缓步行走着的仙使,突然脚步微顿,然后他回过头来朝我微微一笑,在那一笑让我有刹那间的眩晕时,仙使放在广袖下的手,打了一个玄而又玄的法诀。
于是——
“嗖——”的一声,我脑袋一晕,整个人向地下一仆,再一转眼,我发现我变成了小小一只,而仙使正弯腰把我抱起。
就在仙使把我抱起的那一瞬间,我从他那无尽星空般的眸子里,看到了一只小小的,毛发雪白的,大眼眨巴眨巴的哈巴狗。
——我仰望着他,从他的瞳孔中没有看到我娇俏的面孔,看到的只是一只小哈巴狗!
我使劲地眨着眼。
我努力地眨着眼!
眨了一会我还不相信,于是我转头看向黑发贵族,在对上他一脸的失望和怅惘后,我嗖地又转头看向仙使。
我定定地瞅着他乌黑的瞳仁,那只倒映出了一只小哈巴狗!
啊啊啊——这个混帐——他居然为了圆谎,把我变成了一只哈巴狗!
啊啊啊————真是岂有此理!
我非常生气,我特别生气!
于是我朝着他怒斥几声,可一出口发现是一连串的“汪汪汪”后,我立马住了声。
仙使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他墨发被风吹拂,行走间龙章凤表。虽然面目还是普通,可任何人看到他,自然而然便觉得他是最闪亮的一个!
这人太过份了!居然为了彰显自己的上仙魅力,把我好好一个美人变成了狗狗。
我怒不可遏的同时,又是委屈又是伤心。我眨着乌黑的豆子眼恨恨地瞪着他,眼见仙使那雷打不动的冷脸上,嘴角居然还在不受控制的上扬,我简直气从中来。
我喘息着让自己平静。
我想,我现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动,那是说什么也没用。
可是就算没用,我也断断不能让他太得意!
于是我尾巴一弹,小短腿向上一窜,跳到了仙使的肩膀上。
对于完全被他控制中的我,仙使放心得很,他与周围那些牵着宠物兽的主人一样,任我在他身上跳来跳去。
我跳到他的肩膀上后,低头看着仙使披散在肩膀上的乌黑的墨发,看着那束发的玉冠,有心想在上面扒拉几下,又觉得还是便宜了他。
——有了,有办法了!
我嗖地向下一落,在落到仙使胸膛时,又向上一窜。
我这一窜姿势甚是完美,只是一个转眼,我便两条前脚搭在了仙使的肩膀上。
我后脚站着仙使结实的胸膛,前脚紧搂着他的脖子,然后我嘴一抬,“叭”的一声,准确地吻上了仙使的嘴!
四下一静!
行走着的行人,这时都止了步。
仙使显然从小到大,不曾遇到过今天这场景,一时也给僵住。
见到仙使一时没回神,我眯着眼睛得意地看着他,嘴死死堵着他的薄唇,就是不放开!想了想,我还含着他唇角舔了好一会!
我这个动作,不可谓不惊人,四下的妖境人,虽然向来不羁,可面对这一幕,还是迅速地围观起来。
这时,仙使清醒过来了。
他右手扣向我的颈,正要强行把我扯开,一眼看到带路的几个妖境贵族那震惊的表情,便又收回了手。
他把右手放在我的颈后,微眯着眼,左手打了一个法诀后,只听得“嗖”的一声,我又变回了魏枝。
然后,他再慢慢推开我的脸,优雅的从怀中掏出手帕,缓缓拭去嘴角被我舔出来的口水,再顺便把我嘴边的口水也抹了抹后,仙使朝着围观的众人微微笑道:“让各位见笑了。这位是我在人间的伴侣,她生性调皮,刚才变成兽形胡闹,只是她的一个小小习惯。”
说到这里,他还顺便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面大荒中并不罕见的照妖镜,他把那照妖镜朝着我照了照,让众人清楚地看到里面只是一个人间女子而不是一只哈巴狗后,挽回了颜面的仙使这才收回照妖镜,握住了我的手。
他这一握有点紧,我忍着痛,做为扳回一城的英雄,我昂着头,双眼弯成了一线。特别是对上仙使的目光,我越发笑得灿烂阳光。
四下终于传来一阵笑闹声。
对于从野兽化人的妖境人来说,伴侣变成动物与自己亲热一下,那是稀疏寻常的事。
断定了这个来自上界,道貌岸然的仙使并没有特别的癖好,而只是喜欢与伴侣胡闹后,众妖境人直觉得拉近了与仙使之间的距离,一个个围着他笑笑闹闹起来。
而我无形中又被众人挤开,与仙使拉开了几步。
就在我摸上唇,开始后知后觉的羞涩起来时,身后传来黑发贵族低沉温柔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失望过。”
黑发贵族走到我身侧,低头看着我,他轻声说道:“也不知怎么的,自刚才扶了你一下后,我就觉得仙子异香扑鼻,绝美难言。刚才陡然听说你只是仙使的宠物兽,我简直难过得几欲发狂。”
他温柔又庆幸地说道:“你是人,真好。”
在我前十七年的生命中,因为长相平凡,家教颇严,我其实不怎么知道男人献殷勤的方式的。
所以黑发贵族这露骨的目光和话语,一时之间只是让我不知所措,我正抬着头呆呆地与他对视,前方走着的仙使突然叫了声,“魏枝!”
他的语气不好,我因刚才占了他天大的便宜,那是丝毫不敢怠慢,当下也顾不得正与黑发贵族在交谈,歉意地朝他笑了笑后,连忙颠颠地跑了过去。
我一到仙使身边,他便伸手握着我的手。
握住我后,他侧头认真地看着我,温声说道:“牵着我的手,可别走脱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侧的几个贵族已笑了起来,“真是伉俪情深!”“想不到仙使与凡人一样重情。”
他们把话都说完了,于是我只嘿嘿傻笑。
一行人在街道上走了这么久,前面终于飞来了几匹天马。
在妖境人恭敬地站到一侧中,仙使率先飞上了一匹天马。
他一坐上天马,便手拿缰绳,准备让天马启步,一眼瞟到站在地上楞楞看他的我,他袖子一挥,于是我身不由已地向他飞了去,然后他手一伸,强行把我扯到了他的身前。
这么两人共乘一骑的,我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坐在天马背上,我扭啊扭,扭啊扭。
在我扭到第七下时,仙使淡淡的声音传来,“刚才扑上来亲我时胆子挺肥的啊?怎么现在居然害羞了?”
我越发不好意思了,于是我低着头,挺惭愧地说道:“我父亲说我从小便反应迟钝……刚才还没觉得怎样,现在就想也不敢想了。”
说到这里,我眨巴着眼,好奇地朝着仙使问道:“仙使,刚才你是初吻吗?我看你那样子像吓住了一样!”为了让他有好感,我说这话时还笑弯着眼的。
仙使:“……”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微笑道:“魏枝。”
“恩?”
“你不会说话,就少开些口!”
第十一章 巫
在我们说话之际,四个贵族也坐上天马,与我们一道向着南方的一个狭谷飞去。
狭谷并不远,天马飞了不到二个时辰也就到了,望着下面看不到边际的草地和各式各样的花海,我忍不住欢呼一声。
听到我的欢叫声,仙使神色不动,倒是那黑发贵族,朝着我宠溺地笑了笑。
天马开始放慢速度,在百花之海的尽头出现一处建在山丘上的茅草屋时,天马开始降落。
不一会,一行六人都停在了茅草屋前。
众人停下后,四个妖境贵族同时走出一步,朝着茅草屋,四人手按在胸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后,他们齐声说道:“大巫可在?四世家子弟求见。”
他们的声音落下后,茅草屋里传来一个咳嗽声。
咳嗽声中,一个年老浑浊的声音传了来,“原来是孩子们带了贵客来了?”
他提到贵客,仙使便上前了,他没有行礼,只是缓缓地说道:“炎越久闻大巫之名,今日到得妖境,愿求一见。”
茅草屋里的老人轻叹起来,“早就知道会有贵客,老夫还特地占了卜,从卦相上看,贵客乃天界之人,可再仔细看,便什么也看不清了。想老夫卜卦三百八十年,这还是第一次无法卜出贵客的真实身份。”
老人这话一落,四个贵族齐刷刷转过头看向仙使。他们的脸上不无惊愕。
茅草屋中老人的神通,在整个妖境都是被神化了的,连他都无法卜出这个仙使的来历,难不成,他是大有来头?还是说有什么人遮掩了他那一部份天机?
可不管是什么理由,都让人不敢小看。
在几人惊骇的目光中,仙使无动于衷。
这时,茅草屋里的老人又开了口,“请问上界使者,有关凤凰出世的传言,是真的吗?”
仙使说道:“是真的。”
老人似是激动起来,他一连咳嗽了好几声,说道:“可惜我妖境终是少了英才……若能也像那些魏国人一样,上界处处有人,也不至于凤凰出世,都不能在我妖境演化,反而要在魏国那等人类聚集的地方涅磐!”
老人这么激动,四个贵族不明白了,那银发贵族上前一步,沉声问道:“敢问大巫,凤凰出世,对我妖境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茅草屋中的老人,却似是沉吟了,直过了许久,他才声音低浊地说道:“这些,现在说起来已经没有意思了。”
他不愿意说,几个妖境贵族都有点失望,过了一会,那黑发贵族走上前去,清声说道:“晚辈在自家藏书中,看到有关凤凰的一句传言……说是那凤凰,哪怕泄出一点气息,都能令得妖境中的英杰倾心相付,大巫,这是真的吗?”
茅草屋中的老人说道:“何止如此!”
他显然真不想再说,便又道:“上界仙使乃是贵人,却不知前来老夫这里,可有所询?”
他问到仙使,于是众人的目光也转到了仙使身上。
仙使却是无意让众人知道他的意图,他薄唇微动,却是与茅草屋中的老人,施展了传音入秘之术。
仙使的话,说得缓慢也长久,直说了小半个时辰后,他才住口。
良久,茅草屋中的老人,缓缓开了口,“原来你……既然得君前来相询,老夫有十字相送。”
仙使朝前施了一礼,第一次以一种恭敬的态度说道:“大巫请直言。”
老人低声说道:“那十个字便是:三界各需主,因果早已定。”
说出这十个字后,老人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而这一次咳,可以称得上撕心裂肺。几个贵族的脸上,都露出担忧之色,只有仙使暗叹一声,牵着我的手,转身便向天马走去。
直到我们的天马开始升空,茅草屋里的老人,才慢慢停了咳嗽,隐隐中,似乎他在向四个贵族交待道:“如有一日,你们遇到一个你们一靠近便情难自抑的女子,那就不择手段留下她吧,让她生下孩子也好,让她恨也好,总之,不择手段留下她吧。”
这是大巫的警告,几个贵族自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令,我坐在仙使身前,感觉到他似是心情不好,便只是胡乱想了想,便是对老人的最后留言最好奇,也不敢多问了。
离开了大巫住处后,我们在四个贵族地带领下,乘着天马朝妖境的都城天妖城飞去。
一路上,仙使闷闷不乐,而一侧,四个贵族显然对大巫说过的话耿耿于怀,天马聚在一起,不时低语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贵族接到了一道传信符,他把那传信符朝脑门一贴后,脸色便是大变。
驱着天马,那贵族急急来到仙使之侧,说道:“仙使,刚才传来消息,大巫仙逝了!”
仙使回头看去。
四个贵族脸色都很不好,他们眼眶发红,一副悲痛失落的模样。
见仙使仿佛不明白一样,那贵族沉声说道:“虽然我们都知道,大巫只有一二年寿算,可断断没有想到,他会提前这么久仙逝。”
仙使看着他,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会传令上界,让仙尊派人前来恭送大巫转世重修。”
得到他这一句话,那贵族马上朝着胸口一按,向仙使行了一个礼。
另外三个贵族也驱马靠了过来,我悄悄看向仙使,见他脸上无喜无怒,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刚才有个老人,替他卜算过天机后便过逝了。
四个贵族也对仙使没了半点不满,他们的天马飞在一侧,彼此之间的交谈时不时随风吹入我耳中,“有消息来了,大巫过逝时,是含笑而终的。”“含笑而终?莫非大巫刚才又推算了什么,还是对我们妖境有利的?这才折了寿命?”“这就无人知道了。”
议论声中,那黑发贵族在再一次朝我看来后,突然向另外三个贵族问道:“你们说,大巫最后那句警言,是什么意思?”
几个贵族一怔,都摇头寻思起来。
过了一会,银发贵族笑道:“他说会有个我们一靠近,就情难自抑的女子。就是不知道大巫口中的情难自抑,是个怎么情难自抑法?”
另外一个贵族也笑了,“这话我也想不明白。想我们四个都是出生于大世家的嫡子,自小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咱们妖境的雌性虽少,可我们身边,雌性是断断不会少的。我还真不相信,这世上还能有一个女人,能让我们这样的人情难自抑?”
也不知怎的,那黑发贵族越发朝我盯来,在另外三人当笑话似地说了一阵后,那银发贵族转向黑发贵族,笑道:“欧亚,你家藏书最丰,你也见识广,你且来说说,大巫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黑发贵族用手摸着下巴,徐徐说道:“不管那话是什么意思,大巫口中的女子,对我们来说不是红颜祸水。”
另外三人一怔,这点他们倒是没有想到,片刻后,三人点头道:“不错。”“是这么回事。”“继续说下去。”
黑发贵族沉思了一会后,又说道:“那女子的出现,对我们来说,不止不是祸水,应该还有莫大的好处,说不定这好处还足够大,带来的利益足够的多,多得让大巫不惜说出“不择手段留人”的警告。”
三人频频点头……
四人越是讨论越是兴奋,而我听了一阵,发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这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仙使驱着天马,又前进了好大一截,与他们完全拉开了距离。
妖境的大地,是典型的地广人稀,这一路天马飞翔而过,只见关山过了千万重,人烟却极稀少,低头一看,不是大片大片的草原,便是茂盛茂盛的树林,看着一只只巨大的野兽飞禽在天地间悠然自得,我感觉心旷神怡。
深深吸了一口魏都没有的草莽之气,我高兴起来。
弯着眼,伏在天马颈间朝下面的青山绿水张望了又张望,我开口道:“仙使,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一句“踏破青山人未老”的诗。仙使你说我们这一生,要是能踏破大荒的青山,看遍三界的美景,直到青山旧了,沧海填了,我们还没有老,再回头时一切还是依旧,那可多美多让人快活?”
在我以为仙使不会回答时,我的身后,仙使他低低念了一遍“踏破青山人未老”,这句诗他一念完,蓦地便是一声纵啸,纵啸声中,他朝天马一踢,于是天马发出一声长嘶,载着我们朝着前方疾驰起来。
风呼呼地吹来,它吹起我的头发,吹起仙使的衣袂,身边的白云像流水一样飞快退去,苍茫大地上的山水也闪电般的消逝,洗了红尘垢,身体变得极为强健的我,一点也没被劲风所扰,反而觉得这样疾驰说不出的痛快愉悦。
于是我格格笑了起来,哪知我才笑了一声,嘴便被狂风灌住,我连忙背对着风,把脸贴在仙使的胸膛,这才高兴的大叫道:“再快点,仙使,让马再跑快点!”
这一次仙使没有拒绝我,他越发催起了天马,于是天地之间,白云之上,我们宛如闪电一样,在浩瀚的天际一闪又一闪地飞过。
妖境的都城,却是离海不远,我们还隔得老远,便能看到那屹立在巨大山脉下面的巨大城池。
远远看到那城池,我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它的雄伟,而是在城池右侧,那屹立在虚空中的天君雕像。
这般在空中看到它,与当时在天都城看到的感觉又不同了。这般与它同一个水平线时,那天君策马回望的眼神,直是亮如闪电,刚刚对上,便让人感觉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心悸和诚服。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他们说过的一句话,这样天生就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帝子,他还有情爱这回事么?
不由自主的,我再一次被它嚇住了,这时,我身后马啸声声,却是那四个贵族终于追了上来。
见我一瞬不瞬地盯着天君的雕像,那黑发贵族殷勤地说道:“这是上界天君的雕像,天君是三界有名的绝顶高手,天妖城学着上界的城池,把他的雕像立在这里,是为了方便所有有志争锋的年轻人感悟……你看他的眼睛是不是特别凌厉?这里面可是含着一些玄奥的,这些年来,不时有年轻人从这雕像上感悟到什么,从而突破了现有的境界。”
向我介绍完雕像后,黑发贵族转向仙使,客气地说道:“仙使难得来一次天妖城,不知欧亚的世家有没有那个荣幸接待您和您的女人?”
他的声音一落,另外三个贵族也向仙使发出了邀请。
仙使回过头来,他温和地说道:“四位客气了,我到天妖城来是有些事要做,介时会漂泊不定,就不必兴师动众了。”
他也不等四人有所反应,手中法诀一掐,一道白光闪过,四人再睁开眼时,原地已只有那匹天马,仙使和仙使的女人,已不知去向。
黑发贵族没有想到仙使离开得这么突然,他脸色有点难看,策着天马来到那匹天马前,他伸手抚向了那天马犹带温热的背。
见他如此,那银发贵族嚷道:“这一路上我忍了又忍,现在总算可以问了,欧亚,就算仙使的女人长得不错,可你这样子也太**了吧?呶,还来,还摸,居然连个马背也不放过!”
听到银发贵族的质疑,黑发贵族似是清醒过来,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下面的城池一眼,转向几个好奇的同伴笑了笑,道:“也许我这是中了魅惑之术。”
众人见他自己承认,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我只是一楞神,整个人便从天马背上,落到了天妖城中。
我晕晕乎乎走出几步,一眼看到身边的人,不由奇道:“你是仙使?”
只见这个紧牵我手的人,一袭银色闪着光芒的长袍,扎着墨发的玉冠精美,手中拿着折扇,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一种**俊美,哪里还是那个古板中正的仙使大人了?
听到我的问话,青年回头看来,他凤眼流转,声音却是淡淡,“废话!”
哟,声音还是仙使的声音。
我眨了眨眼,打量了仙使一阵,突然发现自己的衣饰也变了大样,不由乐道:“仙使仙使,我也变了样是不是?”
仙使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顶纱帽戴到我头上,温和地说道:“不错,你也变了样子。”
转眼,仙使续道:“如有人问起,你就说你的小名唤“奴儿”,乃是我的炉鼎,“魏枝”那个名字,不可再说出口。”
我呆了呆,低下头闷闷不乐地控议道:“奴儿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好听,炉鼎这个身份也不好听……”
仙使头也没回。
我委屈地跟在他身后,嘴里嘟囔着,“我不想戴纱帽,隔了一层纱,看什么都看不清,连糖葫芦也看不清。”
仙使依旧没有理我,他大步朝着一家酒楼走去。
我小步跑着跟上,嘴里还在嘟嘟,“仙使给我换了名字和身份,我很不快乐,我要吃辣子鸡,要吃神仙果炖肉,还要吃海龙三珍……”
仙使终于停了脚步,他回头定定地看了我一会,终于低叹一声,说道:“到了酒楼,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点。”
这话一出,我顿时笑得见眉不见眼。
仙使无力地瞅着我,温声说道:“还有,你对我的称呼也换一下,要叫“主人”,知道么?”
我忸怩了,用足尖在地上划着圈圈,“为什么要叫主人呢?我,我叫不出口。”
第十二章 不解
半晌,我听到仙使的声音温柔地传来,“你会习惯的。”
啊啊啊?
他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会习惯的?
我瞪大了眼,愤愤地朝着仙使瞪去,可他这个时候哪有理我?早就衣袖一拂入了酒楼。
天妖城的男子,以俊朗伟岸居多,像仙使现在幻化出的这多情模样,那是极少见的,随着我们进入酒楼,越来越多的人朝他看来。
仙使衣袂飘飞地入了酒楼,看到他径自朝楼上走去,我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
我刚刚踏上楼梯,突然的,从仙使的方向吹来一阵风,那风卷起我的纱帽,吹起我及臀的长发,吹得我的纱帽“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而随着我的面目一露,我清楚地听到四周的人群,发出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感觉到众人一下子变得火热的目光,我有点手足无措,便急走两步跟上仙使,我眼巴巴看着他正要说话,仙使已脚步一提入了二楼。
我连忙跟上,恰好正对着二楼,便是一个偌大的镜墙。
我陡然对上镜墙中的女子,不由吓了一跳。
镜墙中的我,依然还是我那洗了红尘垢后的面容,可是她云鬓高挽,一袭翠色纱衣修饰得身段完美窈窕,更重要的是,她的眉目之间,有了一股说不出的靡艳奇异。明明是我之前的面孔,可镜中的她,就是比我以前美上几分。
我连忙跑到仙使身后,扯着他的衣袖小声的,急急地说道:“仙使,你快回头看我一眼,呜,我又变样儿了!仙使仙使,我怎么又变样儿了呢?我不会真是什么怪物吧?”
见我眼泪啪哒啪哒便往下掉,仙使暗叹一声,回过头来。
在衣袖一拂,他和我之间竖起一道屏障后,仙使温和说道:“别哭了,你没有变样子。”
我抽噎地看着他,不信,“真的?”
“是真的。”仙使暗叹一声,说道:“还有,你忘记喊我主人了。”
我不流泪了,眼巴巴地看着他,“为,为什么?”
仙使却只是淡淡一笑,他衣袖一拂,给撤了法术。我还没有清醒,还在使劲地眨巴着我楚楚的眸子看着他,直到四周又有抽气声传来,我才反应过来。
我怔然抬头看去,这一抬头,我便看到四周有光镜在仓促收起。这种光镜,可以保存影像,在大荒各地极为流通。
在我四下看去时,那一双双望向我的目光,一点也不知避忌,他们越发瞬也不瞬地盯着我直看。
我连忙收回目光,小步跑到仙使身侧,我紧紧揪着他的衣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小小声地求道:“仙……主人。”
我不知道,以我现在靡艳神秘的外表,做出这种小奴的动作,越发的引人注目……
就在我吓得不敢抬头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男子强忍兴奋的声音,“敢问上仙,你身边的这个炉鼎从何得来,可能转卖?”他掏出一样物事,急急又道:“上仙看我这上品碧潮石如何?它来自无妄之海,如果上仙有意,我以此物换你怀中奴儿。”
居然拿东西交换我!真是岂有此理!
我很生气,我很委屈,于是我越发地把脸埋在仙使的胸口上。
就在我以为仙使会发火时,他却手一伸,把我抱于怀中。
抱着我,仙使坐下,他看着越来越热闹的二楼,淡淡地说道:“我怀中的人,不换!”
在一阵此起彼伏的惋惜声中,只见仙使衣袖一振,然后他前面出现了一溜的奇珍异宝,在我悄悄睁眼看去时,只听得仙使说道:“以物换物,这些东西,换一百颗狐族美人之心,以及一百个海妖的喉骨。”
四下一阵大哗。
有人在大叫道:“快看这是什么?”“这是清罗纱!”“真不敢置信,莫非这就是吞天盅?”叫声中,渐渐的围观的人有点失控,几人看过后,便大声呼喝起来。
仙使袖子一扬,一个防护罩便罩在了那一堆宝物上,在他横抱着我走到饭桌旁时,那拿着碧潮石的青年激动地上前说道:“这位上仙,我愿用手中的这块碧潮石,换那面莫沉石璧。”
仙使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不换。”
见青年脸色不善,他右手一扬,又是一样弩弓样法宝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瞬时变得安静恭谨了的众人,仙使淡淡说道:“再加一把诛仙弓,换一百颗狐族美人之心,一百个海妖的喉骨!”
四下再无声息。
我这时也睁大眼睛看着那诛仙弓,这样东西,连我这个孤陋寡闻之人也听说过,它可是封禁了十几种阵法的极品法宝,传说中手持诛仙弓的人,便是仙尊也可以轻易诛杀。
很显然,那手拿碧潮石的青年,以及几个暗地里有打算的人,这时也明白了,能轻易拿出诛仙弓出来的人,断断不会是普通之人。不说别的,光凭着这一把诛仙弓,眼前这人一怒之下毁去这个酒楼,都无人能阻拦。
一阵议论过后,那手拿碧潮石的青年迅速地转身离去,与他一样着急离去的还有不少。隐隐中,我听有人在低声议论,“怪不得那女子如此惑人。”“是啊,换了一个最平常的女子,这般被人用狐女之心炼气,用海妖之喉炼骨,也会变得倾国倾城。”“真是一个浪荡小子,花这么大手笔,就为了炼就一个房中玩物。”
这时的众人,再看到我时,已没那么在意了。
我满腹不解,可仙使没有半点向我解释的意思,于是我郁闷难当,仙使坐在那里等着人前来交易,害得我也一动不能动,我就更加郁闷难当。
如此在酒楼里住了三天后,仙使终于得到了一百颗狐族美人之心和一百个海妖的喉骨。就在酒楼上的众人纷纷猜着狐族和海妖一族什么时候来找麻烦时,仙使带着我夜遁了。
是的,夜遁了!
只是一个疏忽,我就再次出现在天马上,而那天马,正悠哉悠哉地飞驰在明月之下,虚空之中。
我坐在仙使前面,被他虚虚地搂着腰,心里老不高兴了,我屁股动了动,忍不住闷闷地问道:“为什么?”
我的头顶,没有半点声音传来,便连呼吸声也不曾有,要不是清楚知道身后还坐了一个人,我都以为抱我的是一块石头。
我狠狠地瞪了他胸襟处一眼,大声嚷嚷,“仙使,主人,天妖城发生的事,你就没有解释么?”
在我大声嚷到第三遍时,仙使低头朝我看来。
他看着我,微笑,“魏枝。”
“我听着!”
仙使微笑,“你有何损失?”
什么?
我先是一怔,转眼我想道,是啊,我好象是没有损失啊。我魏枝从魏国出来时,就是这个模样,现在回去,还是这个模样,我浑身上下,连根头发丝也没有掉。
可是不对,好象不是这样算的!
我虽然觉得不对,可我一想再想,都找不出不对的地方。
就在我冥思苦想时,天马悠悠哉哉地在虚空中迈着步,它踩过白云,踩过虚空,自在地驶向我的家乡。
我在想了三天后,抬头瞪向仙使,“话不是这样说的!你让那些人以为,我是你炼制出来的玩物,你让我伤心了!”
仙使刚刚打坐完毕,便听到我愤怒的指控。他睁开眼看了我一会,突然伸手抚上我的头发。
虽然不明白,可我还是感觉到仙使在忍着笑,只听他温柔说道:“居然还真想了三天……你呀,怎么就这么笨呢?难道是初生之故?”
胡说八道!我哪里笨了?
我哗的一声拍开他的手,不高兴地说道:“我才不笨!”
仙使修长的手指落上我的头顶,轻轻摩挲一会后,他低声说道:“你不懂……妖境的人为了得到涅槃之灰,是不择手段的……你以后会明白我是为你好。”
什么涅槃之灰,什么手段?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我继续冥思苦想,可惜我一直想一直想,直到到了魏都,还什么都没想明白。
因为对仙使不满,我看着下面的集市,不高兴地说道:“让我下去。”
仙使也不在意,他拉低天马,在不为人注意的地方把我放下后,指着刚入妖境时,他给我的那个手镯说道:“它有三次保命之功,如遇危机,用它抵挡但可。”说罢,他缰绳一转,那天马便远远飘飞开去。
我胡乱朝他离开的方向挥了挥手,朝着集市跑去。
也是奇怪,明明我刚才还在对他生气来着,怎么这一忽儿又高兴起来了?
我高高兴兴地在市集中穿来穿去,每一想到我的储物袋里还有一百两黄金可以随便用,我就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就在我一个摊子一个摊子地看着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魏枝?”
我回过头去。
站在离我五步开外地方的,是魏红和魏花魏木几个。
这几个与我一起长大,一起从老家搬到魏都来的同世家子弟,陡然看到我,都是一怔。
直过了一会,魏红再次小心地叫道:“魏枝?”
我陡然记起,我洗了红尘垢后面目变化很大,于是我点了点头,冲着他们高兴地笑道:“是啊是啊,我是魏枝啊,我洗了红尘垢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阿红阿花阿木,好巧啊,你们也来赶集啊?”
第十三章 分离
魏花魏木他们几个点头之际,魏红还在神色复杂地盯着我。她盯了一会,挨到我身边,盯着我的脸说道:“大伙都说你变得很美了,我还不信呢,没有想到居然是真的。”魏红盯着我问道:“魏枝,你怎么光洗红尘垢就变化这么大?是不是仙使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我对上眼巴巴望来的几个人,摇了摇头,弯着眼睛笑道:“没呢,他才没给我好东西呢。”倒是限制一大堆的。
几人却是不信,魏红又道:“魏枝,你现在真是变了,自个有了好处,就不想别人也得到。”
她瞪着我的脸,过了一会又叫道:“听说你连母亲弟弟也不认了,有没有这回事?”这时她语气严厉起来。
我奇怪地看着她,道:“你怎么啦?干嘛好象很生气的样子?”
魏红的脸都板起来了,她提高声音严厉地说道:“魏枝,你刚入仙门,还什么都不是就不要生你养你的亲人了,你这样难道不是很过份?”
魏红的话,引得四周的人都向我看来。
我扁了扁嘴,懒得理会魏红了,转过身便走。
魏红连忙跟上,她在我后面大叫道:“魏枝,一个人不能只看前面不看后面,你现在虽然入了仙门,可谁知道你能走多远?你这样不要六亲,会有报应的!”
魏红的嚷叫声,引得越多的人向我看来围来。
我突然有点生气了。
于是我停下脚步,瞪着魏红不高兴地说道:“你这么紧张干嘛?我早就说了,那些黄金一两都没在我身上了,我全还给仙使了。还有,那天你母亲和我母亲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们别想再把我骗回去,让我嫁给什么年纪大的丑男人或者喜欢虐打老婆的瘫子了,哼!”
这一下,四周围观的人朝着魏红指指点点了。
我看到她涨红着脸,看我的表情越发愤怒,不由掉头就跑。
被魏红这样一扰,我再没心情玩耍了,便跑回青碧山。
哪知,我刚来到青碧山下,便遇到了一大波人,我站在道旁,看着魏三小姐魏四小姐等人浩浩荡荡地迎面走来。
魏四小姐最先看到了我。
当下她眉头一挑,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后,轿车向我驶来。
驶到我面前,魏四小姐低头看着我,说道:“听说你得了那个姓炎的一些好处,这才面目变化这么大?”
她上下打量着我,嘲笑道:“可惜鸭子就是鸭子,就算换了一身毛,这看人时畏畏缩缩的样子,还就是一只鸭子。”
她说得兴起,语气越发得意,“我告诉你小鸭子,你的后台已经走了,以后啊,你就别得意了!”
什么后台走了?
我诧异地抬头看着魏四小姐,不解地问道:“你说谁走了?”
魏四小姐下巴抬得高高的,怜悯地看着我,却是不答。倒是后面走出一个同门的少年,他冲着我说道:“炎越处事不当,令得仙尊动怒,仙尊已收回了炎越的使令,让他回了上界,现在派来教导我们的,是巫木仙使。”
什么?
我不相信!
我呆了一会,听到他们笑声更大了,当下再也顾不得了,脚一提便向山上跑去。
在我跑远时,我还听到魏四小姐提高的声音,“魏枝,你母亲告你一朝得势便不敬长辈不认六亲,那案子已提交到陛下面前了!”
魏四小姐的声音一落,好几个哄笑声便传了来。
不一会,我气喘吁吁地爬上了青碧山,我一抬头,便看到那熟悉的郁郁葱葱,可是,入目的也就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偌大的仙宫,它不见了。
仙宫不见了!
我呆呆地朝着仙宫所在的位置走去。
来到仙宫原来的地方,我抱着双臂靠着一棵樟树坐下,一阵阵山风从我背后吹来,浑然是说不出的寒冷。
“骗子!”
我恨恨地哽咽起来,“骗子!大骗子!说好了要照顾我的,说好了让我侍寝的……大骗子!”
也不知怎么,从在这后山深潭处遇到仙使后,我就对仙使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依赖,我喜欢呆在有他的地方,喜欢偶尔回头时,看到那尊贵逼人的身影,那种依赖感,甚至盖过了要侍寝的恐惧。
我最不喜欢这样了,明明这么短就要分开,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让我以为我还会在他的保护下,可以过上很长很长的日子?
“大骗子!”
我恨恨地骂着大骗子,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朝后山走去,在后山转了一圈后,我又冲回仙宫曾经停放的山头,假模假样来到仙使的房间处,叩叩几声后,我小声唤道:“仙使,我回来了。”
我低着头,足尖在地上磨着,“我不生你气了,你要我侍寝,我也不在心里偷偷骂你了,你回来好不好?有你在,我才什么也不怕。”
我的声音不大,可四周还是空荡荡的,连个衣袂飘飞的声音也没有。
我抱着膝在原地呆坐了一阵,感觉到莫名的孤寂,不由想道:听说那些天人动不动闭关几年几十年的,我这么怕孤单,果然生来就是凡人。
就在我一动不动地坐着发呆,青碧山脚下,也络绎来了一群知道消息的人时,我所念叨的仙使,已出现在云层深处的某个尽头。
仙使所站的地方,是无尽的虚空,无尽的黑。
仙使站了一会,一个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对于凤凰,巫族大尊志在必得,此子手段恶毒,我召回你,是不想巫族大尊杀戮魏国生灵时,天道把那笔帐算到你头上。”
仙使面无表情地回道:“我知。”
那声音又道:“你到了下界不久,知天机的族长总算同意为你算上一卦,据他所算,你这般封去大半修为历劫依然不妥,需封去全部修为,完全化身凡人。”
仙使抬头,略一寻思,他道:“好。”
虚空中那声音继续说道:“历劫之地也给你算好了,三日后,我送你前去。”
仙使说道:“好。”
那声音再道:“那凡女可看住了?”
仙使回道:“她的事,不必劳烦相问。”
虚空中,这下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片刻后,仙使转身离去。
临近黄昏的山峰,风四面呼呼而来,吹得树叶簌簌作响,似有人在说话。
我听了一阵,不免有点害怕,便揉搓着双脚站了起来,转身朝山下走去。
我才走出十几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便急急地传来,“阿枝。”
我抬头。
明三公子大步跑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低声道:“快,从这边跟我下山。”说罢,他扯着我沿着另一条山道朝下走去。
我看着他的脸,见他是真着急,便没有反抗地跟着下了山道。
明三公子一边抓着我的手,一边回头看来。他打量着我,低声说道:“冷吗?”他解下外袍披在我身上,温柔地说道:“这样好点吗?”
我看向他,问道:“你来干什么?”
明三公子看着我,说道:“我听说收你为徒的那个仙使回上界了,魏四小姐准备找你麻烦,就过来了。”顿了顿,他又说道:“你母亲和你弟弟把你告到新来的仙使那儿,又递了状纸到衙门,我怕魏四小姐会借机把事情闹大。”
我还在看着他,见他时不时定定地望着我,目光奇异,似是高兴又似是怜惜欢喜,好奇地问道:“那你呢?你来找我,是想到什么好法子帮我吗?”
明三公子见我问起,便停了脚步。
他轻轻扳过我的肩膀,让我面对他后,明三公子专注地凝视着我,温柔地说道:“阿枝,你嫁给我吧。”他轻声说道:“魏相看重我,我在他面前还说得起话,我可以让他告诫魏四小姐,让她别找你麻烦,至于你母亲和弟弟,你不喜欢他们,那我也不理他们,如果你想扶助他们,我也愿意出钱养两个人。”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阿枝,我只想你能嫁给我。”
我抬头看着他,正要说话,山峰顶上一阵说话声传来。
我两人都安静下来,朝着树下一躲,同时抬头看去。
首先传入我耳中的,是我母亲的声音,“不是说刚才上了山吗?怎么人不见了?”
我弟弟道:“许是躲到树林中去了。”
“那大家搜一下。”
听着上面越来越大的声音,明三公子扯着我沿着小道急急离去。
一直来到山脚下,我仿佛还能听到山上的喧哗。
见我一直仰头看着山顶,明三公子扳过我的脸,他把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轻轻蹭了蹭后,他一手搂着我,一手指着不远处说道:“阿枝,马车就在那里,跟我回家吧。”
我推开了他。
抬头看了明三公子,我弯着眼睛说道:“其实我一直想问,那天你二十岁生辰,你做什么要当着大家说那种话?”
为什么要当着大家羞辱我?为什么要当众打我的脸,让我再也抬不起头?我如今的处境,表面上是因为魏四小姐和母亲弟弟,实际上最根本的原因,却还是他。
第十四章 危机
明三公子僵住了。
见我歪着头看着他不放,明三公子楞了楞后,低声下气地说道:“阿枝,你是不是还记恨我?那你打我好不好?”他抓着我的手打了他自己两个耳光,突然伸手抱住我。
他把我按在胸口,用下巴摩挲着我的乌发,低声说道:“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对,阿枝,我以后会补偿你的,我愿意用一辈子来补偿你。”
我用力地挣脱他,在把他重重推开后,我对着仿佛被我伤害了一样,又是失落又是痛苦的明三公子说道:“其实我知道你那样做的原因。”
我眨巴着眼看着他,“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可以联姻到高贵人家的小姐,所以你用那一招断了与我的婚约。”
明三公子嘴唇连动,他上前一步急声说道:“阿枝,不是这样的……”
我没理他,我还在说道:“我还知道呢,你让我在魏都名声不好,是不想有好人家的公子愿意要我,你其实早就计划着纳我做妾了。”
明三公子急了。
我板起脸,让他不敢靠前后,认真地说道:“明三,我早就不想嫁你了。”
我这话,明三公子显然很不喜欢,慢慢的,他也板起了脸。
还别说,毕竟是当官的人,这一板起脸,还挺威严的。
盯着我的眼睛,明三公子说道:“阿枝,你除了我,已没得选择了。”他沉声说道:“魏四小姐心胸最是狭小,她以前看你不惯,想羞辱你,也许你让她羞辱了,她也就忘记你了。可你入了前仙使的门,让她不但不能羞辱,还得忍着让着,以她的性子,早就把你当成盯中钉了。”
明三公子上前一步,声音放得温柔了些,他担心地看着我,说道:“这次来的巫木仙使,原就是魏国人,他现在对魏相一家更是看护得很。你虽是那三十六人之一,可以巫木仙使的性格,是不在乎的。”
明三公子轻声说道:“阿枝,你要知道,你如果不跟我,你可能会死!”
我可能会死?
我看向明三公子的眼睛。
从他的眼中,清楚地呈现着我的倒影。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青梅竹马,早年就定下了婚约的男人,他此刻看我的眼是那么明澈,一点也不像他这些年的算计那么深沉。
我摇了摇头,说道:“可我如果应了,我爷爷和父亲,会在天上恨我的!”
我这话一出,明三公子僵住了。
我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山脚下跑去,而这一次,明三公子没有追来,他看着我跑远。
我知道我躲不远,所以当夜深时,有人进入客栈,踢开我住的房间时,我是和衣睡的。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这些魏相府的人,我是一点也不意外。
我被他们拿出了客栈。
把我强行反绑着丢入一辆马车时,我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是我母亲和魏叶在马车外急急问道:“魏枝,那一百两黄金和储物袋,你都放在哪里?拿出来给我们。”
母亲嚷道:“魏枝,你冒犯了魏相府的四小姐,除了我们,再也不会有人替你说话了,你要是聪明的话,就把黄金和储物袋交给你母亲和弟弟,这样,明天入堂公审时,我们才会替你说两句好话。”
我想了想,认真反问道:“魏相府的四小姐要处理个什么人,还需要过堂公审啊?”
外面一静。
我又说道:“那两样东西你们别想了,我也不需要你们替我说好话。”说罢,我朝着马车中一仆,把脸搁在手上,就这样呼呼睡了起来。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
我还在昏暗封闭,仿佛是柴房的地面上睡得天昏地暗,外面已是人语声声。
我揉着睡眼坐起时,魏四小姐傲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把魏枝给本小姐带出来!”
她的声音一落,柴房门便被人砰的一声踢开,在刺目的太阳光中,衣着华贵鲜丽的魏四小姐,神气无比地出现在我面前。
对比她的光鲜,我定然是落魄的,因为在看到我的模样后,魏四小姐流露出了一抹满意的表情。
她嫌弃地瞟了一眼黑暗肮脏的房间,命令道:“拖出来。”
“是。”两个仆人应了声,一左一右挟着我,把我提到了魏四小姐的面前。
魏四小姐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阵,围着我转起圈来,她一边转圈,一边趾高气扬地说道:“魏枝,本小姐早就说过,像你这样的贱民,就应该姓贱,就应该像只老鼠一样睡在地洞里。怎么,你以为傍上了炎越,本小姐就奈何你不得?”
我低着头懒得看她。
魏四小姐还在得意,“本小姐还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讨厌的贱民!整日地笑得见眉不见眼的,怎么,你现在不得意了?不笑了?”转眼她又冷笑道:“你是不是还在指望那个炎越能回来救你?哈,尽管做美梦去罢,一个小小的仙使,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现在怎么样?还不是我们魏府把状朝上界一告,他连差事也给丢了?”
魏四小姐在我面前得意洋洋地宣告一番后,嘲讽地说道:“看魏枝这个贱样!居然还没有死心!行!我就大发慈悲,让她去见见新来的仙使,看看仙使怎么说!”
她的话音一落,便手一挥,于是几个仆人上前,把我连拖带扯地押着向魏府的前院走去。
我低着头任由他们拖扯着,不一会功夫,魏四小姐娇软的声音传了来,“禀仙使,她就是那个巴结前任仙使为所欲为的魏枝。”
魏四小姐的声音一落,一个略有点疲软的男中音懒散地传来,“把她带过来。”
“是。”
不一会,两个仆人押着我站到了堂前。
这时,那男中音开口道:“你叫魏枝?”
我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我便对上一张温润俊秀的脸,看到这张脸,我总算明白魏四小姐刚才的声音,怎么会变得那般娇软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青年,低声回道:“我是魏枝。”
巫木仙使提步朝我走来。
慢步走到我面前站定,巫木仙使上下打量我一会,突然伸手扣住了我的手。
他抓着我的腕脉探了一会后,顺手甩了开来,慢条斯理拿出一条手帕,巫木仙使把刚才碰过我的手指一根根细细地拭净后,手帕一扔,转身坐回原来的位置,“不过是个凡骨凡胎。”
魏四小姐的笑声娇甜地传来,“她又没有根骨,当然是凡骨凡胎了。”
巫木仙使以手撑头,懒洋洋地说道:“既是凡胎,便没什么了不得的。”
魏四小姐连忙说道:“那巫木大哥,我可以随便处置她了吗?”
巫木仙使打了一个哈欠,“别急。”说罢,他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从腰间取下储物袋,随着白光一闪,一个手镯样物事出现在他掌心。
说起来,这物事还挺漂亮,暗色的夜空一样的底,上面飞过一颗颗流星,着实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
魏四小姐一眼便看痴了去,她忍不住问道:“巫木大哥,这是什么啊?真漂亮啊。”
巫木仙使朝我挥了挥手,命令道:“你过来。”又向魏四小姐得意的解释道:“这东西可珍贵着,它叫探骨镯,凡是奇脉珍骨,戴上它后便会有所反应。”
听到巫木仙使的解释,魏四小姐却有点愤怒了,她忍不住尖声说道:“巫木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凤凰不是我三姐姐吗?那什么奇脉珍骨,关她这种贱民什么事?”
她声音着实尖利,巫木仙使当下抬头瞟了魏四一眼。
便是这一眼,令得尖叫着愤怒着的魏四小姐声音一嘎,剩下的话便给哽在了喉中。
不过转眼,她便用越发愤怒厌恶的眼神瞪向我。
我低着头走到了巫木仙使面前。
他拿起我的右手,把那手镯一套,然后朝着手镯中输入了一股仙灵气。随着他的仙灵气输入,手镯开始一点一点变亮。
看到那手镯上的漫天流星扩散开来,直令得半个房间都映入了无边宇宙,一时繁星点点,流星不断的,魏四小姐突然紧张起来。
她频频地朝我看来,我清楚地注意到,她的额心上甚至渗出了汗水。
那手镯一寸一寸地变亮,一寸一寸地把星光发射出去,直过了好一会,那仙灵气才走完整个手镯,令得手镯通身发出白光,混合在它发散出的宇宙星光中,直似那一条最亮的银河。
这时,我感觉到一滴汗水掉落下来,只见巫木仙使脸色苍白,脸颊上汗水大颗大颗地流下,似乎给这个手镯输一次仙灵气,竟耗费了他大半的灵力一样。
满室星光的奇景,过了一刻钟不到就消散了,巫木仙使向后退出一步,他坐在椅子上,一边掏出手帕拭着汗水,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把手镯给我取下。”
“是。”一个仙仆上前从我手腕上取下手镯。
巫木仙使接过,用手帕拭了又拭,里里外外拭了三遍后,他才珍而重之地放入储物袋。
然后,他对着还处于震惊中的魏四小姐说道:“行了,你可以随意发落她了。”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魏四小姐的意外,她顾不得高兴,不解地问道:“可是刚刚……”
“刚才那种反应很寻常。”他有气无力地靠着椅子,不高兴地说道:“激发这探骨镯,我可费了不少元气。魏四,你不是想发落这个人吗?现在我同意了,你可以随意发落她了。”
魏四小姐清醒过来,她连忙说道:“好,那我就把她带走,巫木大哥你好生休息。”
巫木仙使对他的那个手镯,显然是非常相信的,二个时辰后,我再见到明三公子时,他第一句话就是,“听说巫木仙使用一种十分罕见的上界仙器给你测过骨,证明了你确实是凡骨凡胎?阿枝你知道吗?现在外面的人提到你们,已从凤凰镜下三十六徒变成了三十四徒了。”
三十四徒?我先是一楞,转眼记起被炎越杀掉的那个。
透过窗口,明三公子深深地看着我,沉声问道:“阿枝,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嫁我?”
第十五章 他来了
窗口的光不甚明亮,从我这个角度看去,明三公子的眼神很是复杂。
似乎,他在期待我说出“愿意”,也似乎,他更期待我能说出“我不愿意”。
我歪了歪头,倾听了一会外面的蝉鸣狗吠后,说道:“我不愿意!”
我这四个字一出,明三公子便向后猛然退出一步,他又是伤心又是无力地看着我,说道:“我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他喃喃说道:“其实这样最好,这样才好……儿女情长的男人,能够成就什么大事?你长得那么普通的时候,我都无法放下你,再与现在的你纠缠下去,只会是误人误己。”
他自言自语到这里,牙一咬,猛然转头提步就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一动不动着。
明三,我其实早就知道,我的爷爷和父亲,是因为你父亲而死!
明三,我其实也知道,上次你生辰时如此对我,有你自己的意思,更有你父亲的意思。因为我们之间,早就仇深似海!
傍晚时,魏四小姐又来了。
让人把房门打开后,魏四小姐便歪着头打量着我。
她的表情有点为难。
我知道她为难什么,想她以前恶我厌我,恨不得把我折磨得哭天喊地,可我真正落到她手中任她处置时,她又觉得没意思了。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与以前炎越仙使在时判若两人,不但整天低着个头,还不说不笑不言不语,她骂我羞辱我让人打我,我都动也不动一下。魏四小姐以前想折磨我,是看不惯我的‘高傲’,现在我彻底木讷了,她就提不起劲了。
魏四小姐歪着头打量我一阵后,向旁边一人问道:“你说说,对这个人我要怎么玩才过瘾?”
魏四小姐的声音落下后,一侧,一个我十分熟悉的女子声音谄媚地说道:“禀四小姐,前阵子魏枝之所以强横,不过是仗着她洗了红尘垢后变漂亮了,要是四小姐毁掉她那漂亮的脸再把她放了,看看她在众人的白眼中怎么过日子,那才叫有意思!”
是魏红!
说这话的人是魏红!
我嗖地抬起头来。
就在我抬头时,魏红兴奋的声音传来,“四小姐,她抬头看我了!你看我没有说错吧?果然只有这样才能打击到她!”
魏四小姐也兴奋起来,她激动地喝道:“快!你们按着她的手脚!”
在两个大汉蹬蹬地向我走来时,我无法自抑地向后一步步退去。
我睁大一双眼,瞬也不瞬地看着魏四小姐,看着魏红。
见我眼中带恨,魏四小姐更兴奋了,她激动地叫道:“快,把她给本小姐按住了。”
两个大汉向我扑了过来,在我无法自抑的尖叫声中,他们把我强行压制在墙上。两个大汉,一个锁住我的双手,一个绑向我的双脚,而一侧,魏四小姐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兴奋地盯着尖叫的我,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看着她,再也无法自制地求道:“不要,不要!”
我忍不住泪流满面,乞怜地看着魏四小姐,我想下跪,可我跪不了,我想逃跑,可我也逃不了,我只能流着泪哽咽着求她,“不要,求你放过我……”
因听到我的乞怜声,魏四小姐更是激动得脸发红,她举着小刀,慢慢地贴上我的脸。
冰寒的刀锋在脸上划过时,那种刻骨的恐惧无法言说,我惊骇得语不成声,只是不停地流着泪,不停地求着她。
我求着她,用尽我平生所说过的最谄媚的话,我拼命地求着她。
可是没用,在我的乞怜声中,蓦然的,脸上一阵剧痛传来!
在刀锋划过肉皮,剧烈的疼痛和寒冷刺激得我仰天嚎叫时,魏四小姐格格笑了起来,她朝我脸上划了一刀又一刀!
魏四小姐划刀的动作缓慢而优美,她的瞳孔因兴奋而扩散着,在她身后的不远处,魏红得意的狞笑着,那种笑,衬得她的脸皮甚至称得上美丽。
我的尖嚎声越发凄厉绝望……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因疼痛和恐惧绝望而晕沉的我,隐约听到虚空中传来一个熟悉悦耳的男子声音,“魏枝?发生什么事了?”
那声音极飘渺,明明远在虚空之上,可一转眼又到了耳边。
我费力睁大因鲜血和汗水沁入而刺痛难当的双眼。
我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一看是他,我便身子一软,在他结实有力的臂膀接住后,我用力地睁大双眼,我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半晌半晌,都不敢眨一下眼。
我就怕,我这一眼眨了,他又给不见了。
男人在对上我这样的眼神时,似呆了呆。
他慢慢的,慢慢地把我搂入怀中。
他搂着我,低低地说道:“傻孩子,你忘了吗?上界中有的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灵丹,你不过是脸上划了两刀,很快就可以治好。乖,没事的。”
我猛然放松了。
我闭上双眼,双手却还在紧紧揪着他的衣角,我紧紧揪着他的衣角,轻轻说道:“你不在,她们都欺负我。”
男人一僵。
过了好一会,他才再次伸手在我背心上拍了拍,他轻轻地说道:“阿枝,她们欺负你,你想怎么还报回去?”
他掏出一粒丹药塞到我嘴里,见我清明些了,再次温柔着问道:“阿枝,他们欺负你,你想怎么还报回去?”
也许是吃了他给的丹药的缘故,我不但有了力气,整个人还清明灵活了。
我转头看去。
这一看,我才发现魏四小姐也好,两个大汉也好,魏红也好,都站在房间里保持着一个古怪的姿势一动不能动。
见我吃惊,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刚才用了一个时间禁锢术。”
我明白过来。
厌恶地看着这四人,我低声说道:“把那两个男的,就杀了吧。”
头顶传来他温柔地吐息,“好!”
我又道:“这两个女的,一心想毁我的容,你能不能也想个法子毁去她们的容貌?恩,最好是上界的仙丹也不能恢复的那种。”
头顶上传来男人的声音,“这很容易,我马上替你处理了。”话音一落,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两个壮汉便扑通一身倒在地上,胸口血流成河,而魏四小姐和魏红,则是一转眼间,两张年轻美丽的脸,便变得皱纹横生,苍老干枯,竟是在一眨眼间便老了一百岁那样。
我看着看着,突然发现魏红苍老的样子有点眼熟,对了,上次在鉴镜中,她不就是这副模样?
见我盯着她们不放,男人低声解释道:“让仙丹也无法回转的,只有这抽去局部寿算的逆天回转功,我用它抽了魏四和另一个欺负你的女子的面容的百年光阴。以后这两女活得再长,也只能顶着这副白头苍苍的面目过活,不过她们的身体还是依旧年轻。阿枝,这样你满不满意?”
我点头,怨毒地说道:“我很满意。”
“那好。”男人一笑,伸手把我抱在怀中,随意踏出一步,便是离地一尺。
便这样,他一步一步朝空中走去,小小的房屋,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无声无息的,他便出现在房屋外,出现在魏相府头顶的虚空上。
男人横抱着我盘坐在虚空中,看了安静宁和,笑声阵阵的魏相府一眼,他手指一弹,原本还在小房间里的魏四魏红几人,便昏迷在反方向的一座小花园里了。然后,男人手指又是一弹,于是我刚刚离开的那个小屋,一瞬间便是大火弥漫!
火光冲天而起,火势还猛烈之极,众人先是一惊,转眼清醒过来,于是,魏相府里外,传来一阵大呼小叫声,“走水啦——走水啦——”
看着被大火烧得劈劈啪啪作响的小屋,看着慌乱奔走,忙着救火的魏府众仆,我纳闷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今天晚上的仙使,与往常判若两人,要是往常,他是断断不会解释的,可今天的他,对我每一句话都极耐心地解释着,“我放了一具尸体在里面冒充你,等会火一灭,他们便可发现那具尸骨。”
我喃喃说道:“所以,从现在开始,魏枝已死?”
“是。”
仙君低头看着我,认真问道:“在这里,你可有舍不得的人事?”
我怔了怔。
舍不得的人事?
这是我生长了十七年,盛载了我所有喜怒和记忆的地方啊。
从此后,魏枝便不再存在了么?
那些认识我的人,厌恶我的人,痛恨我的人,还有喜欢过我的人,从此不再出现在我生命中么?
第十六章 变老的魏四小姐
我生来微贱,那高来高去的天人离我太远,便是在梦中,我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真能离开这里。
见我沉默,仙使低头凝视着我,“怎么,你有舍不得?”
他问得很慎重。
我清醒过来,轻轻摇了摇头后,我哑声说道:“我已无亲人,当然舍得。”
“舍得就好。”仙使这时微微一笑。
我正觉得他笑得有点奇异时,蓦然头脑中一阵天眩地转,我睁大眼楞楞地看着把掌心贴着我额头,正在抽取什么的仙使,嘴张了张,可不等我把话说出,那飞快流逝的感觉,便一并带走了我要说的语言。
最后我晕了过去。
我似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那个梦里,原本的一切都是非常清晰的,可是也不知为什么,越是梦到后来,梦里的情景就越模糊。
那种越梦越迷糊的感觉实在不好,我挣扎着想要醒来,就在我感觉到意识越来越清晰时,外界有声音传来,“我总觉得上界那一伙人不惜耗费血本,也要给大荒的各个国都安上传送阵一事,与巫界大尊有关。”
然后便是一个我有点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名字的男子声音低沉悦耳地说道:“这边凤凰刚刚出世,那边巫界大尊便苏醒了,现在在魏国的那个巫木,就是巫界大尊的手下,看来他对凤凰真身图谋不小。”
“巫界大尊在五千年前便是一个让诸界头痛的家伙,现在他再次苏醒,依我看这天下要乱了。”
那有点熟悉的悦耳声音低低回道:“凤凰涅槃,便有重生新生之意,早在鉴镜中出现凤凰时,所有人就都猜测这天下要乱了。”
“不管真相如何,你我只需禀守本心,万不可牵扯到这无尽因果中去。”
“我知。”
接下来的话,我便听不到了,因为我又昏睡过去了。
……
我是在一阵欢快的鸟叫声中醒来的。
我睁开眼,侧耳倾听了一下那阵阵欢快又奇怪的鸟叫声后,慢慢拥被坐起。
一坐直身子,我便揉搓起眼睛来。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出现在我面前。
那妇人手里端着水盆,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一抬头对上我,她先是瞪大双眼,转眼妇人兴奋的大叫起来,“郭里郭里,你快过来,小雌性醒了!”
她的声音一落,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转眼,一个身高二米的汉子出现在房门处,汉子朝我看了一眼,也是满脸欢喜,“醒了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太好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急急一转,咚咚咚朝外跑去。
妇人提步朝我走来。她一边把水盆放在木几上,一边笑容满面地唠叨起来,“魏枝啊,你可算是醒了。你现在怎么样?肚子饿不饿?累不累?要不要再休息一会?”
我眨着眼迷糊地看着她,“请问您是?”
妇人连忙说道:“你叫我尚米阿姨就是,咱们离云镇虽然离天妖城不远,可雌性一样的少啊,小姑娘你生得这么好,都跟那些傀儡美人差不多了,咱们这样的人啊,能照顾到你这样的雌性,实在是感到无比的荣幸欢喜呢。”
天妖城?
她说这是天妖城?
我一惊之下坐直,可刚要开口询问,却又恍惚觉得,自己应该是一直生长在妖境,这天妖城什么的,不值得大惊小怪。
于是我蹙着眉头,拥着被子径自迷糊起来。
魏相府中。
那熊熊燃烧着的木屋,本来就与主屋隔开着,因此它虽然起了大火,可并没有惊动魏相府的各位主人。
可饶是如此,仆人们灭火时的奔走声,叫喊声,还是响遍了整个府第,躺在另一个方向的魏四小姐在几人中,算是唯一一个入了仙门的人,在这种大吵大闹中,终于率先清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双眼,便迅速地记起了所有的事,于是她腾地坐直,人都没有看清,魏四小姐便恼怒尖利地喝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个鬼地方?魏枝呢?魏枝那个贱民呢?”
对于魏四小姐来说,她昏倒前最深的记忆便是那张被她划得血肉横飞,涕泪交加的脸,因为那种兴奋和满足感实在太过强烈,所以眼刚刚睁开,魏四小姐便大叫大嚷起来。
她叫了两声,见没有人回应,先是一怒,转眼发现环境实是不对,便转头打量起来。
这一打量,魏四小姐不由又是一阵尖叫。
她的这一声尖叫,高亢尖锐而有力。于是,四面八方传来了仆人们急促的脚步声。
仆人们来得很快,转眼间,他们便冲到了魏四小姐面前。
看着这些熟悉的家仆,魏四小姐指着那两具血淋模糊的尸体,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个刚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死了?是谁杀了他们?啊?”
魏四小姐的淫威,一直深入人心,按照常理,她现在这么一喝,周围的家仆们应该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忙不迭地向她解释事由。
可现在,随着她的喝声越来越高亢,这些人的目光却越来越奇怪。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中年管事忍不住上前一步,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什么?
魏四小姐大怒!她尖声骂道:“魏强你瞎了眼了,居然连我也不记得了?”
魏强被她这么一喝,不由退了一步,他向左右低声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此妪骂人的语气和声音都很耳熟?”魏强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一种不安的猜测。
另外几个仆人也压低了声音回了话,“是啊,好耳熟。”“好象四小姐的声音。”“骂人的语气也是四小姐的语气。”“不对,她穿的衣服也是四小姐常穿的那种,还有还有,你们看她的发钗,那是四小姐最爱的锁玉金兰钗。”
乱七八糟的声音,令得魏四小姐又是恼怒又是隐隐的不安着。不过她强横惯了,从来一有什么事,便是先发制人,便是强调自己的权威。因此她按照习惯,没有去细思心底的不安,上前一步便朝着魏强甩出了一个耳光!
她是修仙入了门的人,这一掌击出,魏强哪里挡得住?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魏强的左脸上,便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紫红的掌印来!
可出乎魏四小姐的意料,魏强竟是勃然大怒,他高声喝道:“这是哪里来的疯老婆子?来人,把她给我押住了!”
众仆冲上前来,把本来虚软的魏四小姐强行按住后,在魏四小姐气急败坏的怒骂中,魏强手摸着脸上的掌印,刚要上前也扇魏四小姐几个耳光,可看到她的眼神,看着她那身熟悉的装扮,听着她这熟悉的骂声,那走了一步的脚还是硬住了。
沉思片刻,魏强低声喝道:“去,拿一面镜子来。”
“是。”
不一会功夫,镜子便拿来了。
魏强盯了魏四小姐一会,挥挥手示意众人把她放开。一得到自由,魏四小姐便是拳打脚踢,转眼间几个仆人便都挨了她一拳一掌。
只是这样,魏四小姐哪里解恨?她厉声喝道:“你们几个好大的狗胆,连主子也敢动手!”她气到极点,简直目眦欲裂,她冰冷地盯着几个仆人,只待再来了人,手一挥便可把这几个恶仆拿下!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作态,实在太熟悉太熟悉了。
魏强疑惑地看着魏四小姐,示意一个仆人把镜子递给魏四小姐,“你?还请照一照镜子吧。”
照镜子?
什么意思?
魏四小姐眉头一皱,她狠狠地瞪了几个恶仆一眼,漫不经心地接过了铜镜。
然后,她把铜镜朝面前一摆,眼角随意的瞟了瞟。
就是这一瞟,一阵无法形容的,似是一个人看到了平生最可怖,最难以想象,最绝望的事才能发出的惨叫声,蓦地响遍了魏相府!
魏四小姐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她一边尖叫一边看着铜镜,左手,不受控制地摸了上去。
她摸到了一张苍老的,仿佛枯老的树木一样的皮肤。
干涩,苍老,沟壑纵横!
这不是真的!
这一定不是真的!
镜中的这个又老又丑,白发苍苍,眼窝内陷浑浊不堪的老妇人,不可能是她!
对,这不可能是她!
魏四小姐用尽最大的力气,把手中的铜镜朝着地上狠狠一砸,她嘶声喝道:“说!你们都是什么人?是谁给我动的手脚?说!”
魏四小姐的喝叫声远远传出时,被她那声惨叫引来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
魏四小姐急急回头,她一眼便看到了急步而来的魏三小姐和魏相国,以及落在后面悠悠而来的巫木仙使。
看到这些人,魏四小姐信心大起,她急急冲了过去。可哪知,她还没有靠近,几柄长剑便嗖嗖嗖地指住了她。
火把光中,魏三小姐率先开了口,只见她皱着眉头,眼一抬便朝后面的魏强问道:“魏强,你们怎么办事的?堂堂魏相府,怎么放进了一个这样的老丑妇人?还让她大呼小叫的?”
魏三小姐的声音一落,魏四小姐便嘶声叫道:“三姐,是我啊,我是你四妹啊。”
在魏三小姐和魏相国等人陡然扩大的瞳孔中,魏四小姐冲了过去,她扑通一声跪在魏相国面前,紧紧抓着他的衣角,颤抖说道:“父亲,有人害我,有人对我施了法,父亲,你快去找人,快去找上界的仙尊,父亲,你得救我!”要是魏四小姐以前的面目,她这么一哭,少说也是楚楚动人,可她现在顶着一张老妪的枯皮,这么一叫一哭,顿时老丑得恶心,不由自主的,魏相向后退出了一步。
魏四小姐又看到了走近的巫木仙使,她把魏相一推,冲到巫木面前一跪,涕泪交加地说道:“仙使,我是魏四啊,我真是魏四啊,我被人施了法了,你得救我啊!”
自从魏四小姐说出她的身份后,在场的所有魏相府的人,都是呆若木鸡,要说清醒,还真只有这个巫木仙使。他低头看着魏四小姐,眉头跳了跳后,竟是顾不得素有洁癖,一把把她扯起,伸手按向她的腕脉。
在巫木查探时,魏四小姐连忙闭紧了嘴,她睁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瞬也不瞬地看着巫木仙使,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巫木仙使探过她的腕脉后,又伸手在她脸上摸了几下,然后,巫木仙使转头朝着魏相点头道:“不错,她确实是四小姐。”
第十七章 妖境的魏枝
这句话一出,四下哗声大作,无数个同情的,惊异的目光,如灯火一样全部投向魏四小姐。
魏相一惊,他沉声问道:“那她这是怎么回事?”
魏三小姐也连忙说道:“这是什么邪术?怎么好好的一个人,竟能老丑成这样?”
巫木仙使负着手踱了几步后,缓缓说道:“四小姐中的不是邪术,而是一门极为高深偏门的仙术,叫逆天回转功。这逆天回转功能抽去人的局部肢体的寿命,看四小姐这样子,应是脸上被人抽走了百年光阴。说起这逆天回转功,它不但偏门而且对修练者要求极高,非至深修为者难以练成。”他说到这里后略顿了顿,转向魏相带着几分嘲讽地笑道:“也就是说,你家四小姐只怕得罪了一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人,所以遭了这种罪。”
听到他这句话,魏相那本来伸向魏四小姐的双手,便是一收。
巫木仙使转向魏四小姐,他眼中没有丝毫感情地看着她,声音如平常一样的虚软无力,“魏四,这逆天回转功极为霸道,目前的上界,我还没有听到过有仙丹可以救治。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伤心,我刚才查了一下,出手之人显然不愿沾上因果,虽是对你动了手,却还是留了余地的。如你的身体就还是年轻的,而且你根骨也还在。也就是说,这功法只是让你变老了些,于你的修行和寿命都是无碍。”
巫木仙使这一番话,简直就是宣判,随着他声音一落,四周众人看向魏四小姐的目光,无不带着几分怜悯感慨,而魏相和魏三小姐,更是不知不觉中和魏四小姐离远了些。
这些目光,这些动作,还有巫木仙使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一样,反复的绞着魏四小姐的心。
她双腿虚软,眼前晕花,整个人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站稳。
她是魏相府的四小姐,是身有根骨的天之骄女,是所有人仰望的存在,是贱民们一听名字,便吓得瑟瑟发抖的大人物!
她生来就是骄傲的,得意的,她天生就应该高高在上,在魏国这一亩三分地上,那些来来往往的贱民,在她眼中从来都如蝼蚁一样,是想打就能打,想杀就能杀的!
如她这样得天地之钟爱,天生就应该享受一切极致富贵和无尽风光的人,怎么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事?
不,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在做梦,她一定在做梦!
在众人的注目中,魏四小姐也不知是太过伤心绝望,还是累了倦了,身子在猛然一晃后,便慢慢软倒,然后她双眼一合,昏睡了过去。
而就在魏四小姐昏倒,魏相示意几个仆妇把她抬走的同时,花园的沟壑处,因为只是凡人,没有灵气护体而昏迷到现在的魏红,终于动了动手指……
尚米阿姨见我傻呆傻呆着,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笑道:“傻孩子在想什么呢?”
我转头看着她,轻轻说道:“有镜子吗?我要照镜子。”
“阿姨这就去拿。”尚米阿姨痛快地应了,不一会,她便把一面铜镜放在我面前。
我隐隐心口有点悬,看到她拿来了铜镜,便迫不及待地抓到手中,双手发抖地朝里面看去。
铜镜中呈现的,是一张清丽中带了两分奇异艳色的美貌女子。我照了又照,发现自己的两侧眼角似是涂抹了一缕极浅极不可见的紫红胭脂,便因为这种熏染,镜中这张清丽明透的脸,便带上了两分无法形容的艳色。
见我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瞅了又瞅,尚米阿姨拿过一把梳子,顺手抓起我长及臀部的墨发,一边梳理一边感叹地说道:“小枝可真是美,看这头发,真是又黑又亮,这皮肤也是又白又嫩。”转眼她又说道:“真与那些傀儡雌性没甚区别。哈哈,要是那些天妖城的贵族们,知道咱们这个小地方还藏着阿枝你这样美丽的真雌性,只怕会……”说到这里,尚米阿姨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连忙住了嘴。
不一会,尚米阿姨轻声交待道:“阿枝,你魏枝这名字就很好,让人一听就知道不是咱妖境本地人。孩子,你年纪小很多事不懂,尚米阿姨只要你记住一句话,以后不管什么人查探,你都得让人以为你只是一个傀儡雌性。记得吗?”
我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警告,连忙点了点头。
见我认真听教,尚米阿姨松了一口气,她转眼笑道:“对了阿枝,救回你的是天妖城的一个贵族,那天他把你送到我家就走了,还说过两天再来看你。算一算时间,他估莫今天就会来,你想见见你的救命恩人吗?”
我轻声念道:“救命恩人?”
尚米阿姨说道:“对啊,那位贵族说,他是在无妄之森中捡到的你。说起来你这孩子也真是,无妄之森那么危险复杂的地方,你居然也敢去?”
我眨了眨眼,忍不住小声问道:“尚米阿姨,你怎么知道我是你们妖族的雌性的?”
尚米阿姨笑了起来,她在我手上轻轻拍了拍,责怪道:“你这孩子当你尚米阿姨没见识啊?阿姨接过你时,你脏得像一只猴子,还是阿姨把你洗干净的呢。要不是这样,阿姨也没办法看到你背腰上那只美丽的小鸟。”
“美丽的小鸟?”这下我完全不解了,连忙问道:“什么小鸟?”
“你不知道啊?”尚米阿姨先是瞪大了眼,转眼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朝着自个脑门重重一拍,“哎哟,看我这记忆!明明那位贵族提到过,他救出你时你脑门受了重伤,可能会出现记忆模糊。是这样的,咱们妖境的人啊,一生下来就会在身上某处留下血脉印迹,便如你,你的祖先应该是某种鸟类吧?说起来那鸟还怪好看的,就是你血脉隔得太远了,那印迹有点模糊,阿姨怎么看也分不出那是一种什么鸟儿。”
她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后,见我瞪大了眼,不由指了指我的眼角,又道:“哟,你这眼角微带紫红,也是血脉显现在外的一种方式。可惜阿枝什么也不记得了,不然的话就可以告诉阿姨,你们的祖先到底是哪一种鸟类,看起来真是怪漂亮的。”
在我与尚米阿姨闲扯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壮汉郭里大步走来,他嗓门奇大,一开口说话,整个房间都嗡嗡直响,“尚米,你出来一下。”
尚米阿姨连忙应了,随着她走出,房间中又恢复了寂静。
我继续拥着被子发了一会呆,一眼瞟到镜子的自己,便赤着足跳下床,拿着铜镜躲进了专供沐浴的一间木屋。
我脱下衣服,把镜子举在背后,侧过身来左看右看,却哪里看得到什么鸟不鸟的?
做了半天无用功后,我悻悻地放下铜镜走了出来。
这时,外面的房间一片寂静,我穿好鞋子,想了想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出现在我视野中的,是一大片草地,草地的尽头,树立着一幢幢特别高大,式样极简单的木屋。
恩,尚米阿姨家的木屋式样也挺简单的。
不过,这里的房屋虽然简单,外面的树木却格外葱郁,我仰头瞅到一棵足有五层楼高的梧桐树,看着它开遍了小半天空的白色花朵,不由喜欢起来。
走到梧桐树下,我围着它转了几个圈,又拈起掉落的花瓣欣赏了一会后,才继续提步。
这草地可真漂亮,大片大片的,绵茸茸的,让人好想在上面打个滚。
我边走边玩,不知不觉中已走出了村庄,来到了一条道路旁。这道路很宽,足可以容下四辆并排的马车。
它显然是条主道,远处可以看到扬尘而来的车队,前方也有骑着野兽离去的强壮背影。
就在我站在宽宽的道路旁左瞧右瞧,正对这新鲜的一切感到兴奋时,身后的右侧,传来了一阵笑声。
我回过头去。
却是离我四五百米的茂盛树林里的林间小道上,几十个骑着各色奇怪野兽或坐着马车的年青男女,正一边说笑一边驶出。
那些野兽行走迅速很快,我这时刚听到声音,再定神时,他们已上了主道,并且离我不过二三百米了。
远远对上他们投来的目光,我不由向后退出一步。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咦,这个傀儡雌性挺不错呢,看她那眼角,还模仿咱们这些真雌性,弄了一个血脉晕染出来。”
女子的话,令得众人越发地向我打量着。我对上他们紧紧盯来的目光,又向后退出一步。
就在这时,他们中一个骑虎的青年突然加速,直直地向我冲来。
他迅速奇快,看到那般庞大的猛兽直扑而来,我吓了一跳,不由又退出了几步。
我一连退出五六个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阵腥风扑鼻而来,我一抬头,赫然对上巨虎那泛着黄光的凶煞眼眸。
感觉到那近在咫尺的腥风,看着那血盘大嘴,我脸色一白,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砰砰急跳起来。
就在这时,我脸上一热,却是被巨虎的主人握住了下巴。这个俊朗高大的男子握着我的脸,皱着眉头朝着我左瞧右瞧后,他身子前倾,一张脸几乎贴着我的脸问道:“你真是傀儡雌性?叫什么名字?”
第十八章 林炎越
我还没有回答,后面一阵喧闹声传来,青年的几个同伴冲了过来,一人瞟了我一眼,笑道:“夷厉,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个傀儡雌性吸引到你了?”
另一个青年接口道:“看来是吸引到了。不过区区一个傀儡,你要真相中了,跟她的主人说一声要过去就是。用不着在大庭广众下失态。”
他们说话之际,这个叫夷厉的青年不但没有后退,反而越发握紧我的下巴,甚至,他还把脸搁在我的颈间,鼻子动了动,竟是又闻又嗅起来。
他在我颈间闻嗅了一阵,这才慢慢抬起头来。我悄悄抬眼,看到了他满脸的失望。
见他失望,他的几个同伴又取笑起来,“怎么,是不是嗅不到什么?莫非你小子以为她是真雌性?”“好些年了,真雌性越来越少越来越丑,傀儡雌性什么都好,就是不能生儿育女。也怪不得夷厉看到一个仿佛真雌性的美人欣喜若狂了。”
夷厉显然在这群人中地位很高,他一直没有怎么理会众人,反而径直盯着我打量不休。
他瞬也不瞬地盯了我一会后,开口问道:“你的主人是哪个?带我前去找他。”
主人?
我心中一凛,迅速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主人他,现在不在……”
“哟哟哟,听这声音,软软的,比别的傀儡雌性的声音生动多了。”
“你们还别说,光是这把声音听起来,就像个真雌性,直把人的心都叫软了。”
这些人的哄闹声,让我有点害怕,于是我向后退了退。可是我下巴被这个叫夷厉的青年握得紧紧的,想要离开又哪里挣得脱?
我虽然不知道傀儡雌性应该是个什么样,不过料来与真正的雌性也相差无几,便瞪大眼睛,不高兴地说道:“你放开我。”顿了顿,我又说道:“你再这样,等我主人回来,他一定会惩罚你的!”
“惩罚我?”叫夷厉的男人却似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了起来,“那我倒要看看,你的主人是什么样,居然能够惩罚我。”
说到这里,他朝后面命令道:“派几个人上来找找这个傀儡雌性的主人,要是她主人不在,找到她主人的家人也是一样,告诉他们,我看中她了,今天就想带走。”
“是的主人。”几个高大的汉子骑着巨兽走出,转身便朝村子里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又洪亮又有着慌乱的声音从几百米远传来,“魏枝?魏枝,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叫嚷着急急跑来的,正是壮汉郭里,在他的身边,还有满脸担忧的尚米阿姨跟着。
看到认识我的人出来了,夷厉的几个属下便停了步。
不一会功夫,郭里叔叔和尚米阿姨便跑到了我身边,他们担忧地看着还握着我下巴的贵族,相互看了一眼后,郭里上前低声下气地说道:“平民郭里,见过贵族大人。”郭里又朝我看了一眼,继续说道:“贵族大人有所不知,这位傀儡雌性,她是有主人的,不过她主人外出了,所以暂时寄放在我们家……”
不等郭里把话说完,夷厉便打断了他,“你们是平民?”
郭里的背更驼了,他小心地应道:“回贵族大人,是的。”
夷厉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好,你们这个傀儡雌性我看中了,想带走她,你开个价吧。”
郭里急了,尚米阿姨也急了,她急急走上前来,匆匆行了一礼后便连声说道:“贵族老爷,这是不行的,这位小雌性也是一个贵族大人寄放在我们家的,我们不是她的主人,做不了主啊……”
夷厉再次打断她的话,他面无表情地扯下白手套,把它交给身后的仆人后,说道:“等那个贵族回来,你就告诉他,他的傀儡雌性被我夷厉带走了。你告诉他我的名字,他就会知道怎么找我的。”
说到这里,夷厉终于松开了握着我下巴的手,可是我下巴刚得到自由,夷厉已是腰一弯,抱住我的腰,把我拖上了他的虎背。
我与尚米阿姨一样,急得满头大汗,这个叫夷厉的现在还以为我是傀儡雌性,可真到了他手中,说不定分分钟他就可以看到我背后的血脉印记了!
可我用什么法子来摆脱这困局呢?我这时真恨起自己来,要是我一直老实地呆在尚米阿姨的木屋里就好了。
就在我急得脸色发白,一眼看到尚米阿姨也是满头大汗时,突然的,一个极熟悉的,清悦动听的男子声音从后面传了来,“你不能带走她!”
这声音一出,尚米阿姨和郭里叔叔顿时大喜,他们急急转过头,朝着来人行了一个礼,恭敬地问侯着,“您终于回来了。”
来人淡淡地恩了一声。
一阵轻巧的马蹄声中,来人在向我们靠近。
我被夷厉禁锢在怀里,都不能扭头看去,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转了半个头,没有看到那声音熟悉又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亲近的男子,看到的,只有几十个青年男女看向一侧的,有点错愕又有点严肃的表情。
不一会,一匹高大的,雪白的天马出现在我视野,我迫不及待地抬头看去。
我看到了一个少见的美男子。
这美男子有着分明立体的五官,这样的五官,本来能给人冷漠之感,可在同时,还有一层淡淡的光辉从中流溢而出。
便是这层光辉,使得这美男子高贵悠远神秘起来,他端坐在雪白的天马上,明明姿态随意,却仿佛高踞华堂,让人只能仰望。
美男子抬了抬眼皮,他看着夷厉,道:“我就是她的主人。而且很抱歉,我对她很满意,不准备把她送给任何人。”
说到这里,他衣袖朝着夷厉一拂!
只是一拂,夷厉却像触电一样,猛然颤栗几下,他颤得如此明显,连我都清楚地感觉到了。
而那美男子,在成功地把夷厉电得僵硬后,右手一伸,姿态极为优美地扣住我的臂膀,我只是一楞,整个人便落到了他的怀抱里。
夷厉这时清醒过来,他脸一沉,先是问道:“你的天赋是雷电?”转眼他又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在帝都见过你?”
美男子微一弯腰,他右手在胸前一按,风度翩翩地回道:“我是来自诺顿城的林炎越。”话音一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世家徽章别上胸口。
看到那徽章,一个少年马上惊叫道:“诺顿山脉的林世家?”
大荒实在太大太大,连带的,大荒里的国度,也疆域无边,像诺顿山脉,它就位于妖境的最东边。而诺顿山脉的林世家,据说传承已超过了五千年,是妖境中历史最为悠然的世家之一。不过那个世家的人人丁不多,也不喜欢在外面行走,所以这些都城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另一个青年这时也说道:“原来是诺顿林家的人,那就怪不得了。”
夷厉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他的世家虽然势大,可比起诺顿林家,也强不了多少。
他低下头,朝着我盯了一眼后,半晌后朝着林炎越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刚才是到夷厉唐突了。”顿了顿,他又看了我一眼,问道:“林侯爵怀中的这个傀儡雌性比起一般的傀儡雌性似乎生动些,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如果可以,我也想去弄一个来。”
林炎越搂着我腰的手收了收,他淡淡说道:“她是特意定制的。”说到这里他就闭了嘴,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
这时,后面的贵族们也都围了上来,看到林炎越,其中一个长相偏清秀的真雌性诚挚地邀请道:“林侯爵是不是准备前往帝都?我们一起吧。”
她的声音一落,另外几个青年马上也说道:“是啊是啊,大家一起走吧。”
林炎越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想了想后,点头道:“那就一起走吧。”他转过身去,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顺手扔给尚米阿姨,道:“这是赏赐。”说罢,他天马一策,搂着我来到了众贵族的中间。
他搂得有点紧,我伸手扯了扯他手臂,悄悄伸出一张脸来喘气。
见似乎没有人注意我了,我扯了扯林炎越的手臂,令得他低头看来后,小声地说道:“喂,我们认识吗?”转眼我又小声地说道:“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你,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林炎越低下头看着我。
他看得很认真。
盯了我一会后,他伸手摸着我的头发,淡淡地说道:“当然认识,你是我的女人。”顿了顿,他又说道:“我为你而来。”
第十九章 巫族大尊
不知怎么的,他说的‘我为你而来’这五个字,挺让我喜欢的,于是我笑得见眉不见眼了。
而说出这句话的林炎越,又抬起了头。
这人抬头看向前方时,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和肃然,仿佛,他生来就是这样凝视前方,在他下面的人,下面的世界,他从来不屑一顾。也仿佛,他连骨头也是冷的,这天下间的纷纷扰扰,从来阻不了他的道。
我看着这样的他,不知为什么有点胸闷。
躺在他怀里,我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形状完美的下颌,看着他那刀斧雕刻出来的五官,看着他脸上那淡淡的,把他衬得遥远不可得的莹光。
这个男人,长得真俊啊。
这时,我们身侧传来一个青年的说话声,“林侯爵这是第一次来天妖城吧?”
林炎越淡应了一声,“是。”
另一侧,那个清秀的雌性一边悄悄地偷看着林炎越,一边忍不住问道:“看林侯爵这样子,似乎家里的傀儡雌性并不多?你娶妻了吗?”
林炎越似是不喜欢说这种私事,他眉头微微一皱,却是没有回答那雌性的问话。
那面目清秀的雌性见他不理不睬,不由脸一侧不高兴起来。
我朝那个雌性看了一眼,悄悄抿嘴一笑,而就在我转过眼睛时,一下对上了夷厉盯来的目光。
夷厉的目光似是若有所思,在与我对上时,他还露出雪白的牙齿冲我笑了笑。
我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四下打量。
我目光不能乱转,整个人便无聊起来,又听了一阵闲话后,忍不住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林炎越身上。
这般躺在他怀里,从下而上地看他,这人真是俊得可以。
淡淡阳光下,甚至那喉结时不时地移动,也让人觉得好看。
我艰难地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看向他策着天马的手,那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得干干净净,明明一双优雅贵族的手,却给人一种极有力量的感觉。
我悄悄伸手覆上了他的手。
我手覆着他手后,见他没有动作,胆子又大了些,于是我用我细白的手指不亦乐乎地戮啊点啊画啊的玩着他的手指。
就在这时,他大手突然一翻,握住了我的手。
他握得有点重,重得我有点疼。
我皱起了脸,抬起睫毛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隐隐的,似乎他眉头有点拧起?
我连忙一动不敢动了。
这样老实了一会,他终于松开了我的手。
我那手一得到自由,我便连忙用力地甩了几下。
因为连甩了几下还有点疼,我有点不敢碰他了,便转过头四下张望起来。
林炎越这个人实是太冷淡,众青年个个出身不凡,被碰了两回鼻子后,一个个也不怎么理他了,那些人自发地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我转过头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好奇地倾听着。
“大荒百数个国家里,咱们妖境地方算是最大,可能修习进入上界变成天人的,却又是最少。幸好巫族大尊出世了,不然我真担心再过个几百年,上界无人知道大荒有个妖境了。”
“这还用说?自从知道大尊出世后,我所在的夷和城,足足狂欢了七天七夜!”
“听说大尊很喜欢那只凤凰?”
“你这不是屁话?凤凰谁不喜欢?”
“对了,这几个月里老是听人说起巫族大尊的,也不知大尊长什么样?”
热闹声中,走在前边的夷厉突然插嘴道:“我知道巫族大尊长什么样。”
他这话一落,嗖嗖嗖,几十双目光都朝他看去。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夷厉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玉石样事物,只见他把那玉石样事物握在掌心,随既,那东西便发出了莹莹蓝光。紧接着,那蓝光越扩越大,越扩越大,它在升到众人前面二米高时停了下来。
蓝光宛如镜面定在虚空,等到那光芒一稳,镜面完全静止时,一个黑衣青年出现在虚空中。
这个黑衣青年,眉目轮廓极深,五官俊美,他的额头上系着一根红色的丝巾,薄唇噙着一朵浅浅的,似凉薄似懒散的笑容,他眼珠微微带着一点血色,便如是微微染上了红色的上好琉璃。当他在虚空中斜睨而来时,那眼神既说不出的邪恶又说不出的无情。
众人此起彼伏地惊叹起来,“原来这就是巫族大尊啊?”“他看起来好年轻啊。”
“听说一万年前,庇护咱们妖境的,就是那区区不足千人的巫族人,这些巫族人天生强大无比,神通盖世,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当然是真的。要不是这样,巫族大尊出世,咱们妖境怎么会这么高兴?”“对了,巫族大尊想找凤凰,该不是想娶她吧?”“大家也都猜测是大尊看上了那只凤凰。”
这些妖境的青年越说越是兴奋,对着虚空中的那巫族大尊的像,也是左瞧右瞧地欣赏个不停。
我也欣赏了一会,不过还没等我研究出巫族大尊眼珠上的血色是怎么回事时,我眼前突然一黑,却是林炎越用手遮住了我的眼。
……真小气!
……真是太小气了!我想摸他他都不愿意,现在又不许我看别人!
……实在是太太太小气了!
我很恼火,而且这手微带凉意的大手捂上我的眼睛时,给我的感觉又有点舒服。
我一边要生气,一边感觉到很舒服,于是在夷厉收起巫族大尊的相片,林炎越也准备把捂我眼睛的大掌收回时,我也不知是不舍还是生气,“嗷呜”一声,便咬了上去。
这时林炎越正要把手收回,我这低头一咬,没有咬中他的手掌,却咬到了他的小指。
我含着他的小手指,一不小心用舌头舔了舔……
林炎越浑然一颤,僵硬得一动不能动了。
含着他手指的我,突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窘迫得满脸通红,忙不迭地松开了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炎越冷漠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你不过变过一回狗,就真把自己当狗了?现在连咬人都学会了!”
我通红着脸,羞愧无比地听着他教训,就在我头越来越低,脸越来越埋得深时,头顶上传来一阵暖意,却是林炎越低下头,只见他在我耳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说你做得不对,只是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转眼他又道:“晚上没人的时候,我允许你把刚才的动作再做一遍。”
腾地一下,我的脸更红了。
我抬眼看向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晚,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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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朋友说,这些关于妖境的描写,像西方玄幻,与古典仙侠风格不合。我是这样想的,这本书的凡人界是有数百个国家的大荒之地,而这数百个国家,也不可能都是黑眼睛黑头发说古语的华人种族吧?那些飞禽走兽变化而来的妖境人,他们经过数千年衍化会拥有自己的文明,会因为直接的性格和直白的行事作风,那文明更接近西方文明,也是应该可能的吧?
第二十章 他的人
林炎越这时却已抬头看向前方,他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反问,依然是那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远冷漠。
看来我刚才听错了。
我轻轻吁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这时,我感到有一双目光朝我盯来。
我抬头看去,这一看,我又对上夷厉的目光了。四目相对间,夷厉朝我一笑,他策着虎兽靠了过来,朝着林炎越说道:“刚才我看到侯爵的美人儿脸红了。”他感慨万端地说道:“想我从小到大,什么样的傀儡美人没有见过?也不知怎么的,自见到侯爵你的这位后,总觉得她一言一行格外生动,仿佛真与我辈一样是个天生生灵。”
说到这里,他拿出一个储物袋,从中掏出一柄扇子样法宝。只见他捧着那法宝,客气地递到林炎越面前,说道:“这是上品的风系法宝摇风扇,放在拍卖场上,它可以换得一百个傀儡美人。现在我想用它交换林侯爵怀中的这个。还望能够允许。”
随着他这话一说出,四周惊呼阵阵,有人叫道:“夷厉,你疯了?”“好你个小子,上次我用十万金币买你这摇风扇,你理也不理,现在为了个傀儡你就拿出来了?”“夷厉,这可是你满二十岁生辰时你世家给你的奖励,拿它来交易一个傀儡,你就不怕影响到你那家族对你的看法?”
指责惊呼声中,夷厉理也不理,他认真地看着林炎越,等着他的决定。
我突然生起气来。
为什么好好的,这个叫夷厉的老是把我当物品一样想要索过去?讨厌!这些妖境人真讨厌!
我忍着愤怒,抿着嘴瞪大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林炎越,说不出是迁怒还是不安,我在不知不觉中,还狠狠捻住了他内臂间的肉肉。
我掐!我掐!我掐掐!
饶是我用出了吃奶的劲,我手下的那块肉肉还是硬得像铁一样,它是那么硬,我压根就感觉不到林炎越被我掐疼了。
这让我更生气了。
气恼中,我转过头对上夷厉,对上他双眼放光,笑意盈盈望来的目光,我恶狠狠的一瞪,怒道:“我才不要跟你!”
我示威地抱紧林炎越的腰,一扭头在他颈上咬了一口后,也顾不得打量林炎越的表情,转向夷厉叫道:“你看,主人身上有我留下的印记,我的身上也有他留下的印记。我不许你再打我的主意!”也不知为什么,第一眼见到这个林炎越,我便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一种想要亲近的渴望,一种在他面前可以放松可以信任的感觉。再说,我现在连自己为什么在这里都记不太清了,我当然要死死巴住林炎越这个可以亲近的人,而不是跟这个什么夷厉了……
叫到这里,我怕夷厉还不知道我的决心,朝着林炎越怀里紧紧一贴,顺便还用他的外袍把我盖得紧紧的,从头发到脚尖都不露出一点来。
我没有注意到,因为我这个动作,夷厉更是怔怔的望着我一眨不眨的了。
到得这时,我的头顶,终于传来了林炎越的声音,“很抱歉,我的女人不喜欢这个话题,我也是。”
他把我提了提,让我双腿搁在他腿上,整个人完全与他胸膛贴胸膛,脸贴着他下巴,再次说道:“她是我的心上之人,所以诸位,我是永远也不会用她来交易的。”
他说,我是他的心上之人!
我是他的心上之人!!
我埋在他的怀里,闻着他好闻的清新的体息,听着他的心跳,听着他说的话,一时之间,一种无穷无尽的快乐向我涌来。
我好快乐,真的好快乐。
……
因为林炎越这句话,我整个一天都极快活。在众人驶入天妖城后,我开始背靠着他坐在天马上,我边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一边时不时地扯着林炎越的衣袖,指着某处我看得有趣的人和物欢呼。
走了一阵,林炎越面无表情地与众贵族作别,带着我来到了他在天妖城的家。
林炎越在天妖城的城堡,非常的宽敞也非常的气派,光是那树立在城堡前的巨大的,足有十米高的黄金狮子雕像,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震撼。
我仰望着那巨大的雕像,还有那巨大的城堡,悄悄回头看向林炎越,直觉得这座城堡便如我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样,气派华贵,高得我不可攀越。
这时刻,饶是以我的厚脸皮,也没了半点自信。
这时,林炎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进去吧。”
我低着头磨了一会足尖,悄悄斜睨向他,见他负着手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我,眉目间莹光如玉,阳光洒落间衣袂翩飞。
我突然生出一种惶然。
因着这种惶然,我不由抓住了他的手,努力地朝他灿烂一笑后,说道:“我,我牵着你的手进去好不好?”
林炎越定定地看着我。
他看得太久,就在我以为他会拒绝时,他手一反把我的手握住,温和地说道:“走吧。”
说罢,他牵着我的手入了城堡。
城堡大门口,站着一溜排上百个仆人,看到我们走来,他们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见过少主人。”
林炎越理也不理,径直朝里面走去,接着,十几个身着贵族衣裳的男女走了出来,他们右手按在胸前,朝着林炎越行礼道:“古地扬世家诸子弟,奉令迎侯侯爵大人。”
林炎越这才止了步,他看了众人一眼,说道:“通知下去,没事不要打扰我。”
十几人低头应道:“是。”
林炎越又道:“都散了吧。”
“是。”
我一边跟着林炎越朝城堡里面走去,一边悄悄看向那些贵族,忍不住问道:“扬世家是什么世家,他们怎么在你的城堡里?”
林炎越回道:“他们是林世家的附庸世家之一。”
他显然不想再多说什么,于是薄唇一抿。接下来,他带着我走过一道又一道金光闪耀的走廓,来到了城堡的三楼。
我们进入一间很大的,布置华贵的卧房,也不知怎地,我一眼注意到的,便是那个占了卧房一半空间,可以睡上七八个人的巨大床塌……
就在我朝着那床塌看了一眼又一眼,脸越来越红,手心出的汗也越来越多时,林炎越低沉的声音传来,“盘坐好,运一遍功法给我看看。”
我一怔,呆呆看了他一眼,正准备说‘我不会’时,却又恍惚想起什么,便按他说的盘坐着,自发的五心朝上。
就在我摆好姿势时,一道无名品诀也出现在我脑海,自然而然的,我沉下心神,按照那功法运转起来。
这一运功,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和平和,又涌上我的胸臆,我在不知不觉中沉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水到渠成的我睁开了眼。
这一睁开眼,我便对上紧闭的房间,以及华丽房间的家俱上,那一层薄薄的灰尘。
就在我东张西望时,房门被推了开来。
林炎越双手抱胸,他懒洋洋地倚着门框朝我望来,“你这次入定了一个月。”他说道:“这一个月中,方圆数十里的灵气都吸聚到了城堡上空,幸好这里是林世家的地盘,天妖城修士也不多,异状无人发现。”
他走过来牵着我站起,又说道:“恭喜你魏枝,在吸收了寻常修士所需的灵气十倍有余后,终于入门了。”
我眨巴着眼看向他。
直眨了好一会眼,我才明白过来,顿时我双眼弯成一线了,我高兴地问道:“我现在也是天人了吗?”
“不错。”
我太高兴了,于是我嘿嘿傻乐起来。
我笑得开心,林炎越却依然是那么一副表情,他沉默地看着眉开眼笑的我,过了一会,他突然伸手抚上我的眼角。
他微带凉意的手指在我眼角轻轻摩挲着,问道:“你眼角这紫红色的渲染,是你醒来就有的?”
“是啊是啊。”我使劲地点头,高兴地说道:“尚米阿姨说,我是妖境的雌性,这东西是我祖先的血脉流溢于外的表现。”
林炎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上次来天妖城,我对你使了一招梳洗术,那梳洗术平素使来不过与沐浴后的效果相类,可那时你的变化就不小,现在你的模样,与那日使了梳洗术后一样了。”
我有点迷糊。
林炎越说的这些话,我隐约有点印象,可再仔细想,却又似乎迷糊了。
我还在眨巴眨巴着眼看着他,林炎越已径自沉吟,过了一会,他自言自语道:“莫非是因为魏相府时你受刺激过度,情绪波动太大,激发了一点血脉之力?看来还得做一些安排了。”
第二十一章 末婚妻
我听到这里,插嘴道:“林炎越,你的话我听不太懂。”
林炎越抬头看向我,他也不答,径自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来,“你先学习这上面的符箓之术。”
我接过后,他强调道:“这本书与众不同,除了你自己学习之外,不能让外人知晓。”
我连忙说道:“好。”
“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得透露。”
我听出了他话中的慎重,又重重点头道:“好。”
林炎越看了我一会,再次拿出一个精美的,如凡间首饰一般无二的储物手镯套在我手腕上,道:“这里面有修习符箓所需的材料,你先用着,少了就跟我要。”
我弯着眼高兴地应道:“好。”
见我笑得开怀,林炎越摸着我的头轻声说道:“幸好那时多删了一些……也只有现在这种迷糊心性,在这妖境才能让人不太怀疑。”
这时我忍不住打断了他,我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主人,我身上好痒,我可以去沐浴了吗?”
林炎越,“……可以。”自来到这城堡,我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贵族的奢华,这一次,侍侯我沐浴的傀儡足有八个之多。
她们恭敬地跪在我左右,一双双小手把我从头捏到足,连指甲缝都给我洗得干干净净。
如此足足洗了一个时辰,我走出浴殿时,乌黑的擦得半干的头发披到了臀部,她们还给我穿了一套白色的衣裙,我走在光可鉴人的过道上时,直觉得自己飘飘欲仙。
我连跑带跳地朝着主人的房间跑去,来到卧室里,那里空空如也,我还在寻思,突然闻到了一股极浓的饭菜香。
主人说,我已入了天人的门坎了,按道理我也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了,可我毕竟当了十几年的凡人,这一闻到这浓浓的饭菜香,便连咽了几口口水,不由自主的身子一转,朝着楼下跑去。
我转过一道又一转半环形的黄金走廊,刚刚瞅到楼下那华丽的大殿,刚刚看到我的主人,便见到一个美丽的女子抱住了我的主人。
我双眼瞬时睁得老大。
我以极快的迅速,宛如旋风一样飘了下去。这时的我,也顾不得殿中人来人往,乐音四起,我一冲入大殿,便冲到那一对紧紧搂抱的男女。
我在离他们一尺远时猛然刹住,我睁大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的主人,这样呆呆地看着他,也不知怎么的,我的眼睛就湿了。
我眨了眨眼,努力把落入鼻腔的泪水吸回去,我看着我的主人喃喃说道:“我都没有这样抱过你……”
我的话音一落,明明看到我来了都面无表情的林炎越朝我抬起了头。
与他搂在一起的美丽女人,这时也转头看向我。
四周好象也安静下来了。
众人的目光,这时我都顾不得了,我看着我的主人,看着他搂着那女子腰的双手。
四周似乎更安静了。
我还在盯着林炎越的手,呆呆地盯了一会,我朝他们走出了一步。
我低着头,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然后,我细白的手指抓上了他均匀好看的指节。我用我的手指,慢慢与他的手指相扣,扣完了左手,我又伸出右手与他的手指相扣。
这般十指都扣上他的手指后,我呆呆抬头,我看着林炎越,小小声地说道:“上次我只碰了你手几下,你都怒了,你还抓疼了我……”
我努力地睁大眼,努力地不让他发现我声音有沙哑,小小声地问道:“林炎越,你为什么会搂着她?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从我开口后,四周出奇的安静,直安静得让我忘记了周围还有人在看。
林炎越这时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他定定地看着我,直看了好一会,他低叹出声。
他慢慢推开怀中的那个女人,转头看向我。
他低下头,凝视了我的脸一会,伸出手在我的眼角拭了拭。就在这时,一个惊叹声从我们身后传了来,“她就是林侯爵那位傀儡美人?天!你们看到她刚才流泪的表情没有?实在是太生动太让人心痛太美了!”
那声音一出,大殿里的人都纷纷说起话来,热闹中,那个被林炎越推开的美人走了过来。
她走到林炎越面前,板着脸说道:“林炎越,做为将要与你联姻的人,我拒绝你的身边有这么一个傀儡美人。”她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她的存在,是对我的羞辱!”
美人的语气咄咄逼人,这种态度配上她张扬艳丽的美,给人的感觉真是她天生就应该如此。
我悄悄看着四周,自这个美人开口后,四周的众人表情都不同了,他们温柔宽容地看着美人,一个个的眼神中,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倾慕和默认?
看来这个美人,是个真雌性了?一个生在妖境的美丽的真雌性,也难怪了。
在美人开口时,林炎越依旧一言不发着,只是他那眉峰,似乎隐不可见的蹙了蹙?
我悄悄看了他一眼,又悄悄看了那美人一眼,在对上美人的目光时,我吓得脸一白,不由藏到了林炎越的身后。
美人却是越发生气了,她青着脸,转头盯向林炎越说道:“林炎越,这个傀儡做得着实不错,你如果实在不愿意销毁,我也可以做主把她送人。我大哥对你十分欣赏,他得了你的傀儡,一定会善加对待的。”
销毁?送人?
我揪紧林炎越的衣角,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背心……
这时,林炎越终于开口了,他抬起头看着那个美人,说道:“联姻之举有点多余。”
在那美人嗖地抬头,不敢置信看来时,林炎越嘴角扯了扯,淡淡又道:“你既不能容她,那以后就不必来了。你我婚约一事也可取消。”
这一下,不敢置信的不止是那个美人,甚至还包括了举大厅宴乐的众贵族。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那美人突然笑了起来,只听她尖着声音叫道:“林炎越——”她右手朝着我一指,含着怒意地笑道:“你就为了这么一个制造出来的玩意?一个傀儡物件,想要取消你我之间的联姻?”
林炎越挡在我面前,依然是那般闲闲而立,冷漠刻在骨子里的模样,他说道:“不错。”
美人的声音更尖利了,“好你个林炎越,你可真是不错,真是不错啊!”她又尖笑了几声后,右手几次扬起却又放下,最后还是选择怒不可遏地跑了出去,而随着这个美人一跑,四下的贵族们面面相对一会,也一一上前告辞,不一会功夫,刚才还热闹着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扬世家的一个青年这时来到了林炎越身侧,他低下头轻声说道:“侯爵大人,史世家的第一雌性蓝苏,是在整个妖境都出了名的大美人,一直以来追求她的贵族数不胜数。这一次她见到大人你后马上就同意了婚约,还引起了帝都青年一代的震动……你这样拒绝了她,还是因为一个傀儡而拒绝,只怕会被很多人认定是对蓝苏和史世家的羞辱,只怕以后会有一些麻烦。大人,你可有什么指示?”
听到青年的问话后,林炎越低头揉了揉眉心,隐隐中,我似乎听他嘀咕了一句,“凡人真是麻烦……”
沉吟了一会后,林炎越抬头,“你是扬秀?”
青年恭敬地应道:“是。”
林炎越,“这件事你去处理吧,只要能够不影响到我与我的女人就可,事情办成,我会给你奖励。”
杨秀马上应道:“是。”说罢他躬身走了出去。
我和林炎越都没有想到,扬秀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竟然是向外界宣布说,我魏枝,并不是林炎越定制来的傀儡美人,我是货真价实的真雌性!这个消息一出,虽是最大程度的消除了林炎越对蓝苏和其世家的羞辱,却也把我魏枝,推到了风尖浪口。
不过这些,现在的我并不知情。
在扬秀离开后,林炎越便把我带到了他的寝房。
他站在那里,负着手背着阳光,静静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点心慌,便低下头用足尖磨啊磨,时不时的鼓起勇气悄悄打量一下他的脸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炎越的声音传来,“魏枝。”
我连忙应道:“在。”
林炎越却又不说话了。
他沉默时,双眼还是锁定我的,被那双仿佛含着无尽星空的眸子盯着,我的额头上有点沁汗。
就在我咬着唇,眼珠子转来转去,打不定主意是扑过去抱着他的脚撒娇还是什么也不管就先请罪求饶时,林炎越的声音再次传来,“魏枝,你刚才看到我与那个女人在一起,为什么会哭?”
他盯着我继续问道:“你我不过刚刚相识,我也对你不过如此,你为什么看到我与别的女人在一起要流泪?还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要说出那样的话?”
他伸出手锢着我的下巴,逼得我抬头看向他,再次问道:“魏枝,你为何如此?”
第二十二章 她诱‘惑我
我呆呆地对上他冷冷的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打了一个寒颤后,喃喃说道:“因为你对我好。”
林炎越挑高了眉头,“我对你好?”他似是想笑。
我用力地点头,抽了抽鼻子,小小声续道:“我,我在妖境就只认得你,而且你还说了,我是你的女人,还还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就心生欢喜,看到你与别人在一起,心就堵得慌……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只记得你了。”你都是我唯一记得,唯一在乎的人了,我便是用手段,也要让你也多在意我一些,更何况,流一流泪便可以挤走那些女人,向整个天妖城的人宣布我的独占,这是多简单的手段。当然,后面这句话我没有说出来。
林炎越沉默了。
他直直地盯了我一会,衣袖一甩大步走了出去。
我知道林炎越不高兴了。
我想了又想,虽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跟去,可双脚却有了自己意识一样,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林炎越走得很快,他在转过几条黄金走廓后,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天台上。
站在天台上,也不知他怎么划拉了一下,过了一会,一个声音突然从他前方传来,“咦?怎么是你?哦哦哦,你现在是叫林炎越?好吧好吧,凡人林炎越,你别用那种冷冰冰的眼光看着我,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天台上的风有点大,吹起林炎越的衣袂,让他看起来如剑如玉。
他盯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然那是什么也没有的虚空,语气冰冷又僵硬地说道:“我那个女人……她诱‘惑我!”
林炎越的语气十分奇怪,似是咬牙切齿,又似是迷惑不舒服,他继续说道:“我明明与她结识不久,对她也不怎么好,她却蠢相百出,对我使尽各种诱’惑之术。”
林炎越说到这里,冷着脸问道:“你对女人经验丰富,说一说吧。”顿了顿,他又疑惑地说道:“是不是这凡间还有一种隐藏的魅‘惑妖术,是我所不能探查无从发现的?”
“不可能!”
对面的人斩钉截打地说道:“以你的博学,凡人界不可能还有能躲过你探查的法术。”
顿了顿,那人耐心地问道:“你且说说,她是怎么诱,惑你的?”
林炎越蹙着眉,淡淡说道:“刚才我住的地方举行了宴会,来了一大堆的凡人贵族,我正周旋着,一个据说是与我现在所在的这个林世家有婚约,可以由她自主在世家中挑选联姻者的叫什么来着的女子向我投怀送抱,就在我抱住那女子的时候……”
他刚刚说到这里,那人打断了他,“等等等等,你说有一个女人向你投怀送抱,而你还真抱了她?不对呀,这不是你的性格啊?啊啊,你别这样瞪我了,我明白了,你是想你已经到了凡人界体验这些,所以不妨体验多一些,不说别的,便是有个比较也能心里有数对吧?”
那人的声音又多又快,再加上口音有点怪,我竖起耳朵也是听了个迷糊。
这时,那人似是谄媚一笑,忙不迭地说道:“行行,你继续说继续说。”
林炎越这时蹙起了眉,他沉吟着说道:“就在这时,那女人披着一头湿淋淋的长发,穿着一件白裳飘了下来……”
对面的人却再次打断了他,“等等等等,你确定她是湿着长发穿的白裳?”
林炎越鄙夷地看着前方,淡淡说道:“这点记忆我还是有的。”
那人嘎了一声,道:“不,不是记忆的问题,关健是你什么时候竟然注意到女人的穿着打扮了?而且你还用了一个‘飘’字,莫非你当时觉得那女人的姿态非常美丽?”
林炎越一张脸冷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要不要继续听下去?”
那人连忙说道:“好好好,你继续说继续说。”
林炎越这时明显有点不耐烦了,他说道:“那女人一冲下来,就看着我,还一副想要流泪的样子,她还不经过我允许就上来牵我的手,还胆敢向我抱怨,说什么我上次抓疼了她,还问我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林炎越脸色相当难看,他淡淡说道:“当时我看了她那蠢样子,心里不舒服,就都顺着她了。”
说到这里,林炎越闭上了嘴。
直过了好一会,对面的人才问道:“完了?”
林炎越,“完了。”
对面的人却是不敢相信,他又问道:“就这样?”
林炎越不耐烦地说道:“你啰不啰嗦?”
对面的人却是长叹一声,说道:“这可怪不得我啰嗦,实在是你刚才明明说过,你那女人诱‘惑你。可这一点从你刚才的描述中听不出啊。”
对面的人沉吟了一会,想是在仔细寻思林炎越说过的话,过了一会,他叫道:“莫非你的意思是,她对你流泪,对你说出那样的话,就是在诱‘惑你?”
林炎越没有回答,他只是面无表情,一副你是在说废话的表情盯着虚空中。
虚空中那人又沉默了良久良久,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声音传来,“林炎越。”
林炎越回道:“有什么话说直说吧。”
那人叹息一声,道:“也没什么话,我的意思是,世间的因果也好,宿缘也好,命运也好,都是早就注定的,你我都是修仙之人,自当明白在天道面前,很多时候还是要顺势而为才好。既然你已到了那里,不如就什么也不要想,顺其自然吧……你是知道的,你那一关要渡过去,首先就得真正的沉入。”
林炎越听完这一番话,沉默起来了。
我悄悄看到这里,有点担心他回头给撞上,便连忙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巨大的床铺上打了一个滚还是觉得无聊,于是我又准备入定,可我刚从入定中醒转,下意识中觉得这样继续入定没有好处,便又睁开了眼。
我跑到窗口,掂着脚朝外面瞅了一阵,还是觉得无聊后,决定再到楼下看看。
当我小心翼翼,见人就陪笑脸地走下一楼时,一楼大堂空荡荡的,直到我要出门了,才有一个扬世家的青年走了过来。
那青年朝我行了一礼,客气地问道:“小姐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我眼珠子转了又转后,小声问道:“你看到你们侯爵没有?”
那青年回道:“侯爵大人刚才出门了。”
啊?他出门了?我扁了扁嘴,有点不高兴地说道:“那他怎么不带我一起?”
见那青年拿眼瞅着我,我有点郁闷地瞪了他一眼,嚷道:“那我也想出门!”
让我诧异的是,那青年竟然没有阻拦,他微笑道:“小姐要出门?我马上派几个人保护小姐。”
说罢,他转过身大声命令起来。在他的命令声中,迅速走来几个高大的护卫。
他们在我身后站定时,青年严肃地说道:“刚才的事你们也看到了……主人对小姐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你们应该心里有数。”
几人低头,应道:“我们知道。”
青年又道:“现在小姐要出门,因侯爵对小姐的行动没有过限制的命令,所以我也没有办法阻拦。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小姐,不让她受到伤害。”
几人又应,“是。”
青年点头,道:“行了,让小姐上马车,你们出发吧。”
“是。”
我好象不是第一次来到天妖城。不管是来来往往的人流,还是一个个骑着蛮兽,大摇大摆从街道中穿行而过的骑士,还是那衣着华丽却明显带有动物特征的男女,都让我感到眼熟。
坐在马车里,我一边悄悄掀开车帘打量外面,一边暗暗寻思着。
走了一会,我召来一个扬世家的青年,问道:“你知道尚米阿姨和郭里叔叔他们家怎么走吗?”
那青年一楞。
对上他的目光,我惭愧的一笑,颇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在那里才呆了几个时辰,只记得他们的镇子叫离云镇,麻烦你替我查查好不好?”
做贵族打扮的青年,骑着狮子的青年听到我的解释,连忙笑道:“小姐不用向我等解释的……他们叫尚米和郭里?我马上派人去查。”
我点了点头,轻声道:“多谢你了。”
“不用不用。”青年连忙回了一声,他看着我,忍不住问道:“小姐,你其实不是傀儡雌性,为什么不直接言明呢?要是在上午那场宴会上你直接说了,会少很多麻烦的。”
我不是真雌性?
这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吓了一跳,睁大眼楞楞地看了青年一会后,我奇道:“这个是林侯爵说的?他说我是真雌性?”
青年回道:“不,这件事是在半个时辰前,由扬秀向外公布的。”他不解地问道:“难道这不是侯爵大人授意的?”
当然不是!
我呆了呆,过了一会,我连忙说道:“不走了,我们回府。”
青年一怔间,我认真地说道:“我们马上回去。”
青年连忙应道:“好。”
就在我们的马车急急转头时,前方一阵喧哗声传来,我抬头一看,顿时暗暗叫苦。
却是上午那个什么史世家的叫蓝苏的大美人发现了我,正招呼着一群人朝我的方向堵来。
我连忙说道:“是蓝苏,你快想办法通知侯爵,说蓝苏盯上我了。”
第二十三章 黑发贵族的谎言
那青年犹豫了一下,低声应道:“是。”他转过身吩咐几句,不一会,一个护卫便冲入人群跑了开去。
就这么一会功夫,蓝苏等人已堵在了我的前方。
这一群人约有二十来个,其中雌性就占了五六个,剩下的朝是一些贵族打扮的高大青年,应该是护花使者。蓝苏显然在天妖城很有名声,随着她这么一堵,我发现四面八方都有人向这里靠来。
蓝苏让胯下的大猫停止前进后,她昂起头,倨傲的朝着青年喝道:“扬中,你马旁边那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她尖声问道:“是不是那个冒充真雌性的傀儡女人?”
冒充真雌性的傀儡女人?几乎是蓝苏这句话一出,我的四周便是一片沸腾。
青年扬中显然有点畏惧蓝苏,他嘴嚅了嚅,半晌说不出话来。
蓝苏这时也不耐烦了,她越过扬中,转头盯向我的马车,高声喝道:“喂,里面的!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让人把你请出来?”
我当然只能自己出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怎的,随着这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头脑也越来越清醒,如蓝苏这咄咄逼人的样子虽然可怖,可我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好象挺有应对经验的,竟是一点也不畏。
于是在她喝叫第二次时,我掀开了车帘。
几乎是车帘一掀,我便听到四周传来一阵小小的抽气声,我听得有点诧异,还转头朝众人瞟了一眼,对上他们一个个瞪大的,热情地直盯向我的目光,我实有点不惯,便连忙回头对上蓝苏。
蓝苏正在把我上下打量着,她越是打量,脸色便越是难看。
直打量了我好一会,蓝苏手中的藤条朝我一指,命令道:“滚下来!”
我睁大眼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几乎是我声音一出,蓝苏的脸便厌恶地皱成一团,她呸了一声,骂道:“贱胚子,也不知偷录了谁的声音!一个傀儡还这么骚!”她似是更厌恶了,双眼淬毒地盯着我,高喝道:“我叫你滚下来,你听到没有?”
蓝苏现在的样子有点骇人。
我看着她,想了想后认真说道:“史姐姐,你这么好看,喜欢你的人一定有很多。我家主人其实一点也不好,你这么盯着他,还迁怒我,会让你的名声不好听的。”顿了顿,我从马车中拿出一面铜镜,好心好意地提示道:“你照照镜子,现在你的脸色都发青,五官也有点歪,这样影响不好。”
岂料,我好心好意的话一落地,蓝苏便气得直喘息,她握着藤条的手泛起了青白,目眦欲裂。
幸好,她虽是恼到了极点,可还是被我的话影响到了,不停的深呼吸,就是没有冲上来给我一鞭。
见到她悄悄看向四周的围观者,神态中有了些顾及,我松了半口气。
这时,蓝苏旁边的另一个长相清秀的雌性走了出来,她冲着我问道:“你叫魏枝?”
我老实点头,回道:“是。”
那雌性声音提高,喝道:“魏枝,听说你不是傀儡人,而是真正的雌性?”
她这句话说出时,街道中陡然沸腾起来,我没有回头也能感觉到,那一双双紧盯而来的目光。
同时,四面八方都有亢奋的议论声传来,“什么?这个可以媲美傀儡人的美人儿是个真雌性?”“她是真雌性?怪不得言行举止那般生动悦目。”“听说真雌性的身上自带一种让雄性心动的气息,而傀儡人造得最美也无法相比,从这点说,这个魏枝是像真雌性。”“什么时候,咱们天妖城又多了这么一个美丽的真雌性?”
这些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亢奋,连带的,那些盯着我的目光,也让我不自在起来。
我垂下眸,忍着缩回马车的冲动时,那个雌性再次高声叫道:“问你话呢,你到底是傀儡还是真雌性?”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我低着头寻思着对策时,突然的,一个有点温柔的雌性声音传来,“她当然是真雌性!”在四下一静,我与众人齐齐顺声看去时,那个雌性的声音继续传来,“这个魏枝美人不但是真雌性,她还是遗传了凤凰近亲孔雀一族的血脉……各位,她可是咱们妖境中罕见的,能生育出最强大最优良后代的孔雀一脉的唯一雌性!”
这话很恶毒!
我虽然对妖境了解不多,却也从旁人的闲话中早早明白,现在的妖境,其实处于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步。
妖境中,担当着生儿育女功能的真雌性在减少,而且是近几百年来越发见少,伴随着雌性渐趋灭绝的同时,近五六百年来,妖境出生的后代是体质越来越弱,天赋灵根也越来越差……
他们在退化,在向原始的野兽退化!
在这种情况下,眼前这雌性一开口便说我是凤凰近亲的孔雀一脉,还说我能生育出最强大的后代……这样的话,光是听听便能引得四周的雄性燥动,而且这个传言流传出去后,它的后果会不堪设想!
我迅速地回过头,看向那个白白嫩嫩,五官虽然说不出多精致,却格外清秀温柔的雌性。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却不知我是从哪里得罪了她,让她说这种话来陷害我?
就在我盯着那雌性若有所思时,四周的众人,果然因为那雌性所说的话而燥动起来。
也不知是谁带头,人群竟是如潮水一样朝着我的马车涌了来。
扬中显然没有处理过这种场面,一时之间吓得脸色苍白,他急急地四下张望着,一副想要向谁求助的样子,可四周太吵激动的人太多,他哪里找得到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惊愕不信中带着妒恨的蓝苏和她的同伴们,我想,那个主意不是她们出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众人平静下来。
我想了想,纵身跳下了马车。
果然,随着我这一跳,所以集中在我身上的目光,以及涌来的人群都有短暂的一止。
我爬上马车的驭座上站好,第一次站得这么高,承受着这么多人的目光,我忍着怯意,目光扫过众人,微微笑道:“诸位,你们可不要被人轻易愚弄了!”
我挑了挑眉,扬唇浅笑,“我是不是孔雀一族,这点根本无需猜测,看一看身上的血脉印记便能一清二楚。”
说到这里,我转头看向蓝苏等人,微微一礼后,语气挺客气地说道:“诸位姐姐,要是大伙不信,非要说我是孔雀血脉,你们能不能与我一道去看看我的血脉印记,给我做个证明?”
不得不说,我的这番话还是挺有力道的,一时之间,四周鼓躁的众人安静下来,他们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低语声中,有人开始说道:“都说出这样的话了,看来不是什么孔雀血脉。”“那是丘家的小雌性?真是张嘴就胡说。”“看来真不是了。”
见我不是孔雀血脉,四周的人显得有点失望,连带的,看向那个白白嫩嫩,开口陷害我的丘家小雌性时,表情也就不好了。
而那丘家的小雌性,显然也是第一次应对这场面,她呆了呆,嘴嚅动了半晌,竟是头一转看向百步处的一家酒楼。
我连忙顺着她的目光朝着那酒楼看去。
这一看,我对上了一个有丁点熟悉的面孔……这是一个黑发贵族,他长相俊朗硬挺,身材挺拔,一身大贵族衣服,气势十分出众。
那黑发贵族正端着酒在慢慢品着,见我看去,他那双凌厉的目光从酒杯上透了过来,直直与我对视片刻后,他慢慢举起酒杯,朝着我露齿一笑。
然后,他站了起来。
随着这黑发贵族向我走来,四周围观的众人,自然而然地让开一条道来。
当他来到蓝苏身边时,以蓝苏的不可一世,竟也羞红着脸向他低头行了一礼,然后退到了一侧。
黑发贵族走到了我的马车前。
他看着我,举了举手中的酒杯,温柔地说道:“魏枝,几个月不见,你变得更美了。”他把手中的酒杯递给随从后,一手锢住我的右手,然后他重重一扯,在扯得我身不由已地跌下马车后,他右手顺势搂住我的腰,左手则摸上我的眼角,唇凑近我的脸,呼吸之气扑在我的口鼻间,低低笑道:“真好,这血脉印记的渲染纹路都出来了。”
这人从出现到对我动手动脚,都气势迫人,我猝不及防之下,竟被他震得动弹不得。
好一会,我清醒过来,努力地瞪了他一眼,我不高兴地问道:“你是谁呀?我可不认识你!”
我这话一出,黑发贵族明显一怔,他盯着我,微眯着眼睛说道:“你不认识我?”
“对!”
我本来就不认识他,这话自是回答得格外理直气壮!
黑发贵族凝视着我,片刻后,他微笑道:“那好,我现在自我介绍一遍。魏枝,这一次你可要记牢了哦。”
他放开我,朝后退出一步后,风度翩翩地朝我一躬身,右手放在胸前,双眼凌厉地直视着我说道:“我名欧亚,现忝为妖境上将军一职,年方二十有七,不曾婚育,魏枝小姐,你记住了吗?”
他说这些话,做出风度翩翩的动作时,那双眼却鹰一般地盯着我,这种眼里明明带着笑,可就是给人一种掠夺的气息,着实让人不安,我情不自禁的有点害怕。
我白着脸小小地退后一步,对上他紧盯的目光,我不敢移眼,只是心里焦急地叫道:主人,你怎么还没有过来啊?
就在我心里着急地叫着林炎越的名字时,欧亚已转过头看向扬中。
欧亚显然在妖境中地位很高,随着他看去,一侧的扬中已莫名的激动起来,他迅速地挺直身子行了一个军礼,恭敬地说道:“扬中见过上将军阁下!”
“不必客气。”欧亚朝着扬中浅笑道:“听说这位魏枝小姐是你们侯爵在无妄之森捡来的?真不好意思,数月前我去无妄之森打猎时,一不小心与我的未婚妻失散了……还请扬中你转告林侯爵,便说我欧亚很感谢他在这几个月中对我女人的保护和关爱,现在既然恰好遇上,那我就先带回去了,对于林侯爵,我自会登门拜感谢。”
第二十四章 她是我的未婚妻
黑发贵族话一说完,便搂着我的腰朝他的坐骑走去。
我瞪大眼看着他,提高声音叫道:“喂!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只来得及说出这几个字,就在众人转头看向我们时,黑发贵族突然在我腰背上重重一按,这一按之下,我身子一软,不但声音哑在了咽喉里,整个人也不受控制地向他怀中软去。
我做出这个标准的投怀送抱的动作后,黑发贵族朝着四周风度翩翩的一笑,只听他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她这个一向如此,这冒充傀儡雌性,假装失忆的游戏都与我玩了好几回了。”
黑发贵族这话一出,四周嗡嗡声四起,议论声中,有人在善意的笑道:“难怪了。”“原来是这样。”
这时,黑发贵族双手横抱起我,一边提步一边向众人说道:“各位请让一让。”随着他的话音一落,挡在前方的人纷纷退避,不一会,黑发贵族便把我抱到了他的坐骑旁。
我整个人被他紧紧抱着,脸被他捂在紧实的胸膛上,我张着嘴,明明想说话,却发不出半个声音,明明想挣扎,却身子虚软,只能这般无力地依靠着他。
这时,扬中结结巴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可是,可是上将军,我们侯爵知道了……”不等他说完,翻身跳上巨虎的黑发贵族已打断他的话头,只听得他含着笑说道:“你不必为难,我会亲自登门向你家侯爵解释清楚。”
扬中还在叫道:“可是,可是……”他还在那里可是着,我身下的巨虎已开始跑动,我听得那越来越远的声音和喧哗,感觉到路人投注在身上的目光,不由咬着牙挣扎起来。
我用了吃奶的力气挣扎,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可坚持不懈向来是我不多的优点之一。就在我不停的扭啊扭,挣啊挣时,突然黑发青年在我臀上一拍,哑着声音说道:“你再扭下去,后果自负!”
我身子一僵。
就在这时,他好象在我哪里碰了一下,我终于能开口说话了。
于是我张了张嘴,很不高兴地说道:“你不能这样!”
黑发贵族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他声音有点冷,“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我呆了呆,马上回道:“你别骗人了,我与你可没有什么干系!我只与林炎越有干系。”为了说服他,我很认真地说道:“林炎越很厉害的,你这样把我带走,他会很生气。”我强调道:“他会非常非常生气!我也非常非常生气!”
黑发贵族沉默了,在巨虎轻绵的脚步声中,他过了一会才说道:“魏枝,我是真的想娶你。”他用下巴地在我的头发上蹭了蹭,低沉说道:“自上次见过你后,我便一直无法忘怀,魏枝,我想让你在我身边,想娶你为妻。”顿了顿,他又说道:“你这么好,林炎越也不过是把你当个傀儡一样的玩物,你选择我的话,就是我的正妻,是欧氏一族的少主夫人。”转眼,他又用一种盅惑的语气说道:“魏枝,做为一个雌性,能够嫁给一个真心想娶你,还会发誓对你好的丈夫,难道不是幸福的事吗?”
他的声音非常低沉,语气非常诚挚,那双紧紧抱着我腰的大手,也非常的强而有力,不用抬头,我也能感觉到他那誓在必得的决心。
就在我拼命的琢磨着怎么回复,怎么劝得他放手时,身前身后一阵蹄声传来,转眼间,几个人同时唤道:“欧亚,果然是你?”“见过上将军!”“整个天妖城都轰动了,说是你抢了林炎越的雌性,难道是真的?”
在这一阵混乱中,欧亚再次把我搂了搂,他声音清楚有力地说道:“也不是抢,这个雌性本来就是我的,我与她在无妄之森走散了,是林炎越带走了她,也是自从那一次失去后,我才知道我对她情意已深!”他说出这句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话后,让胯下的巨虎停下,转向其中一人说道:“离克,你带路吧,我现在就去求见陛下,让他亲口赐婚!”
赐婚?
他说请皇帝赐婚?
这怎么能行?
我虽然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感觉到事态非常严重,可我还是拼命地挣扎起来。哪知,我这里刚一挣动,欧亚按在我腰背上的手便是一沉,再一次,我的背心一酸,我又软软地倒在欧亚怀里,张着嘴发不出声音来了。
事实上,感觉到事态严重的不止我一个,四周在短暂的平静后,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来,“欧亚,你是不是疯了?”
另外二人也在叫道:“欧亚,你可是妖境四大青年贵族之一,是新一代的魁首人物,你的一言一行不止代表你个人,还代表军方,代表你的世家!你确定要这么草率地决定你的妻子人选?”“欧亚,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还有一人更在叫道:“欧亚,把你怀中的女人放出来,让我们看看她是何方神圣,居然勾得你没了理智!”
欧亚显然不想解释,他沉冷的声音传来,“离克,我想求见陛下,还请你带路!”
也许是那个离克显得很为难,转眼欧亚又沉声说道:“离克,兄弟一场,我平素没有求过你吧?这一次,我求你帮兄弟一把!”
欧亚的这番话,不可谓不严重,一时之间,我的四周出现了短暂的安静。过了一会,一个清雅的男子声音传来,“大家伙别劝了,欧亚一向行事稳重,既然他这么看重那个雌性,那就随他的意吧。”转眼,那声音又说道:“欧亚,你既然坚持要求见我父皇,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只是赐婚的命令一下,便再难翻转,希望你以后永远不要反悔。”
欧亚轻笑起来。
笑声中,他不再压制于我,扶着我,让我背靠着他面对众人而坐后,欧亚低头在我头顶上轻轻吻了吻,沙哑而坚定地说道:“你们不会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触动……我永远也不会后悔!”
这时众人也看清楚了我的面容。
对上一个个沉沉盯来的目光,我拼命瞪大了眼,我不能说话,我只能通过这种近乎愤怒的表情告诉他们,我是不愿意的。
哪知,就在我直瞪得眼皮发涨时,一个青年贵族开口了,他说道:“是长得蛮动人的,看这双眼水灵灵的,好象会说话一样。”另一个青年也道:“外表倒是温驯可人,咱们妖境的雌性中,生得这么美的个个张扬骄纵,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柔美天真型的。光看外表,欧亚还是有点眼光。”
这些人简直是胡说八道!那人既然说了我的眼睛会说话,那你怎么不知道我在恼怒着?还有这个,居然对欧亚的决定表示赞同起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我瞪了这么久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心里实在不痛快,当下我怏怏地把眼皮一垂,头一低,干脆低着头自个寻思起对策来。
在我低头时,众贵族却好象看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再次笑出声来。
在这种近乎和谐快乐的气氛中,欧亚紧紧搂着我,与众人转过方向,直直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不一会,那座耸立在阳光下的黄金巨城出现在视野中了。
这般对着阳光,那满目黄金的光芒实在刺眼得很,我连忙转过头眯起了眼。
让眼睛舒服些后,我再抬头打量着四周,这一抬头,我看到了前方的道路尽头那座天君雕像。
这一座雕像,让我感到很新鲜,我睁大眼看了又看。
它就位于皇宫外墙处的巨大城门之上,它的材料很普通,也不是悬空而立。雕像中的那个俊美得让人窒息的男子,身着一袭白裳,披着一头散发侧身而立。夜风吹起他的长袍和飘带,仿佛能随风而逝。
他的左手,紧紧按在腰间的剑鞘上,右手虚握着一个水晶球,水晶球在他手掌中不停的旋转,每换过一面,都是无尽的虚空,以及虚空下无穷无尽的蛮荒大地。
奇怪的是,明明那个雕像姿态飘逸闲适,明明它只是垂眸凝视着水晶球,可我就是觉得,它的眼中藏着无尽的寂寞和孤单,仿佛他这样一站一凝视,便可以是千年万年,永无止境,永不停息,也仿佛他一直在等侯着那个不可能出现的人,用千年万年的沉默,来成就相思……
明明寥阔的意境居然被我看得险些流泪,我也不好意思了,就在我垂下眼皮忍住眼眶中的泪意时,黑发贵族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天君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位一出生,便被封为天君的帝子,据说他出生那一日,虚空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把虚空一分为二的裂缝。那裂缝中,有无数星辰撞击而来,在险些进入我们这片虚空时,又在裂缝的边缘处燃烧殆尽,同时还有很多人听到那裂缝中有远古的巨兽发出阵阵嘶吼。而那一日,三界上下,万万生灵中,娩出的虽然不下于百万,可成功出世的却只有天君一人。对于天君,很多人卜过卦,卦象上都显示他有大来历大因果。再加上他是这二百年来,天上地下最出众的英才,所以在强者为尊的妖境,可以说是处处都是他的雕像。”
顿了顿,他好奇地问道:“这座雕像也是有名的问心之像,传说中重利的可以从那水晶球中看到商机,重欲的也可以从那晶球中看到各色美人,重口腹之欲的可以见到三界之中最出名的饮食,重权利的可以感觉到权杖之威。魏枝,你刚才那么激动,你看到了什么?”
第二十五章 赐婚
我仰望着那雕像,低声回道:“我看到了天君的寂寞……”
不等我的话说完,欧亚已是笑出声来,他揉着我的头发,乐道:“世间生灵都能在这座雕像中看到自己想看的,唯有阿枝与众不同,在替无所不能的天君操心!”
在欧亚与我说笑之际,宫门已然洞开,众人开始严肃表情,端正姿态,跳下坐骑,朝着前方的皇宫走去。
一进入宫门内,我才发现皇宫并不都是金碧辉煌,应该说,这般近看时,皇宫的建筑黄蓝相间,根本看不到外面那种刺目的金光了。
见我纳闷,欧亚在我耳边低声解释道:“外面看到的皇宫,并不是皇宫的真面目,它只是一种震慑住庶民们的手段。”
在欧亚凑近我的耳朵低语之际,长相俊秀的离克靠了过来,他掏出令牌交给护卫后,转向欧亚说道:“欧亚,现在你反悔还来得及。”
他瞟了我一眼又道:“你实在犯不着因为一个雌性……”皇子离克的话还没有说完,欧亚便打断了他,“我没有轻忽,也不是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欧亚深深地凝视着我,徐徐说道:“我也永远不会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见他到了这个时候还这样说,离克叹了一口气。
众人跟在皇宫护卫的身后,转过一条又一条金碧辉煌的走廓,穿过一座又一座城堡样建筑,不一会,离克说了一声,“到了。”
话音一落,他抢先一步冲入一个大殿,接着,离克响亮的,回音阵阵的声音从大殿中传来,“父皇,上将军欧亚求见。”
大殿中,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欧亚?他不是在西南边道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恩,让他进来。”而在皇帝的声音落下时,大殿中隐隐还有别的声音传来,很显然,里面坐着的,并不止有皇帝一人。
欧亚提步,朝着殿中走去。
他刚走了一步,便回过头来,看着紧紧抱着柱子,死也不肯提步的我。
他朝四周瞟了一眼后,退到我身侧,微微低头,欧亚凑到我的耳边说道:“魏枝,我并不介意娶一个哑巴妻子的。”他的手,缓缓扣上我的肩,一边在其上摩挲,他一边低语道:“人体的这个部位有一个神秘的窍门,我只要在上面轻轻一按,我美丽可爱的魏枝,以后就再也说不出不愿嫁我的话来了。”
他说这些话时非常冰冷,明明这一路上都温柔备至,可这话一出口,我却丝毫不敢怀疑他的狠辣。
我僵了僵,慢慢松开了抱着柱子的手。
欧亚把我的手握住,他低头说道:“真是个乖孩子。”他在我耳边亲了亲,又道:“可是这样还不够,魏枝,我对这一刻实是盼了太久了!”几乎是他话音一落,他的手便从我的唇上划过,就是那一划,我清楚地感觉到下颌一松嘴巴一张,然后我咽下了一粒丹药。
欧亚听到我的吞咽声后,这才转过身,牵着我朝大殿中走去。
大殿的正中,摆着长长的餐桌,主位上坐着一个面目俊朗威严的中年男子,而在两侧,各坐着二三个年迈的臣子。他们显得非常闲适,正一边闲聊一边喝着美酒。
离克早已站在了那中年男子身后,见我们进来,他凑近皇帝低语了两句,然后风度翩翩地退到一侧。
欧亚大步走到那中年男子身前,他单膝跪地,右手在胸前一按后,欧亚说道:“陛下,臣有心上人了,臣非常喜爱她,想娶她为正妻,因她地位不显,还请陛下赐婚。”
说到这里,欧亚命令道:“魏枝,跪在我身边向陛下行礼。”
我想说不行,我更觉得自己这样站着挺好,可不知为什么,欧亚的命令声一出口,我的脚便有了自己意识一样,老老实实走到他身侧,伴着他跪下。
陛下看着我们,笑了起来,“好些年了,我一直以为欧亚冷情冷性,绝不会为女色所动,没有想到今日竟亲耳听到你说出这种多情的话。”他转头看向我,又道:“这个小雌性确实生得美,恩,看起来满温驯的,欧亚好眼光。”顿了顿,陛下慈祥地说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张了张嘴,轻声说道:“禀陛下,我叫魏枝。”说出这句话后,我觉得我应该表明立场,便又张了张嘴,想说:陛下,我与欧亚不是这样的,我与他没有感情。可没有想到,我的嘴一张开,说出的话却是,“我很喜欢欧亚,还请陛下赐准我们结为夫妇。”
几乎是这句话一说完,我便僵在了那里。
我说什么了?
我竟然说我很喜欢欧亚,我还主动求陛下赐下婚约?
不,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一时之间,我脸色苍白,欲哭无泪,可就在我泪眼汪汪看向陛下时,陛下却感慨地向着几个老臣说道:“这个孩子也太脆弱太柔软了吧?我还没有拒绝呢,她就紧张得要哭了。”
众臣哈哈直笑。
我对上笑着的众人,看着一张张打趣的面孔,张了张嘴,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只得咽下,几次泪水涌出眼眶,也只得忍回去。
慢慢的,我低下头,有气无力地趴在地板上,我知道,这个世间多的是奇门异术,我这个刚从闺阁里出来,修习仙术不过几个月的小女子,没有人相助只怕是无力招架。
呜……林炎越你在哪里?你还不快点过来,我就要嫁给别人了。
到得这时,殿中气氛大好,皇帝更是哈哈笑得不停,我也注意到,站在皇帝后面的离克王子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过了一会,皇帝说道:“欧亚!”
欧亚应声站起。
这人不愧是一国上将,这一站一应,便有一种凛然之威,我悄悄看了他一眼,突然想道:这样一个男人,就算他嘴里说着最喜欢我的话,只怕也会管辖严厉……呜……我不要嫁他……
这时的皇帝已板起了脸,他看着欧亚,严肃地说道:“欧亚,你想求得我的赐婚旨意,可我听离克说,这件婚事,你家里人并不知晓?”
欧亚伸手入怀,他掏出一样纸包着的物事后,双手捧着它,恭而敬之地送到皇帝前面,然后退了开来。
皇帝伸手拿过那纸包,打开看了一眼。
便是这一眼,皇帝脸色微变,他腾地站了起来。刚刚站起,皇帝对上众人的目光,察觉到自己失态了,便又坐了回去。
只是这时的皇帝,已是红光满面。他这种溢于言表的振奋,令得几个臣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了一会后,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看向那个被皇帝收入口袋的纸包。
皇帝满脸笑容地对欧亚说道:“我们的上将军真是有心了。”说到这里,他又道:“你给朕寻来这么珍贵的礼物,可还有什么要求?”
欧亚恭敬地回道:“臣与魏枝相知相恋,只望陛下能够赐婚。”顿了顿,他强调道:“除此之外,臣再无所求。”
皇帝有点诧异,他再次问道:“你就这么一个要求?”
欧亚果断地回道:“是,臣别无所求!”
皇帝叹息一声,笑道:“原来我们上将军还真是一个难得的痴情种!”皇帝朝我看了一眼,“魏枝吧?你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能得到我们上将军这般倾力相待,你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皇帝说到这里,哈哈笑道:“行!这一次朕就替你做主,让你们这一对小**结为夫妇。来人,拿纸笔来——”
随着一声响亮的应答和一阵脚步声远去,我软在地上的身子一歪。
就在这时,我的腰间一暖,却是欧亚不知何时走到我身侧,把我搂在了怀中。
他身量高大健壮,我饶是不矮,也没有到他下巴,他这般搂着我,我几乎是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把我搂住还不算,欧亚还顺手脱下外袍披在我身上。他抱着我就在殿中坐下,一边低头梳理我的头发,一边凑近我,唇贴着我的耳后肌肤,轻轻摩挲低声说道:“魏枝,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也许是欧亚献给皇帝的那样东西实在贵重,贵重得皇帝对他的容忍度大大提升,贵重得欧亚可以在这大殿中,肆无忌惮地与我耳鬓厮磨,“魏枝,你相信么?自从几个月前与你见过一面后,我每夜每夜都会梦到把你压在身下,我曾经想过,如果再找不到你,我只怕会癫狂了去……幸好,上天对我不薄,我的准备也没有白费。”
就在欧亚吐出的气息,绵绵地吹入我的耳洞,令得我又是难受又无处躲藏时,皇帝促狭的笑声响亮地传来,“行了,圣旨拟好了。”
皇帝的声音一落,我便是一僵,欧亚也迅速地抬起了头。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是让我浑浑噩噩,因为直到陛下宣读完这份赐婚的圣旨,我的主人还没有出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的笑声再次从空茫的远方传来,“婚也赐了,女人也到手了,欧亚你现在也满意了吧?行了行了,你快拿着这圣旨带着你女人滚出皇宫,再这么腻歪下去,朕都要砍人了!”
第二十六章 林炎越来了
就在这时,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转眼间,几个身着盔甲的护卫冲了进来,他们看到皇帝,急急一跪,“陛下,林炎越说要求见于您!”
这几人说话的声音实在响亮,在大殿中不停的回响,皇帝眉头微蹙,他看了欧亚一眼,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告诉他,朕今日累了,明天再接见!”
听到皇帝的回答,欧亚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
几个老臣并不知道离克在刚才把事情跟皇帝说过了,相互看了一眼后,一个老臣好奇地问道:“是那个新来天妖城的林世家的嫡子林炎越吗?听说那个孩子长得不错,几乎让天妖城的雌性都着了迷了”“应该就是那个林炎越。”
几个老臣的议论声中,单膝跪在地上的护卫却没有立刻退出,他们膝行一步,苦着脸说道:“禀陛下,因离克王子早有交待,林侯爵求见时,我们也是如此说来。只是,我们拦他不住!”
“拦他不住?这是什么意思?”皇帝不高兴了。
就在皇帝开口质问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而且那喧哗声是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这时,又有几个护卫冲了过来,他们满头大汗,一脸羞愧地朝着皇帝说道:“陛下,林炎越执意要入宫求见,我们拦之不住。”
皇帝怒了,他浓眉一挑,喝道:“好一个林炎越!朕还在这里,他就敢强行闯宫?朕倒要看看这个林世家的嫡子,是谁给的这包天的胆子!”喝叫到这里,皇帝衣袖一振,大步朝外走去。
看到皇帝走出大殿,众人一楞,连忙也跟了上去,欧亚微眯着眼,带着我也来到了殿门处。
而一出殿门,不止是欧亚,便是皇帝和几个老臣,都是一怔。
我见他们呆住,连忙伸起脖子,迫不及待地朝下看去。
下面,是上千层石梯,以及石梯尽头的广场,而让我们看呆了的是,那广场的尽头,竟是密密麻麻的,全副盔甲的护卫。
阳光照耀下,这些身着黑色盔甲的护卫一排排一列列,组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
而那喧哗声,便是从那黑色的海洋中传来的。
见到这情景,皇帝沉了脸,他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满头大汗的护卫连忙来到皇帝身后,低声禀道:“陛下,林炎越执意求见,我等拦之不及……那些人,是第九军全军。”
“第九军全军?区区一个林炎越,你们竟然用五千人来拦?”
那护卫听到皇帝的训斥,更是汗流浃背,他还不知怎么解释时,只见那把广场堵了个结实的五千护卫,呼啦一声呈扇形散开。
不过这五千护卫,真不愧是守卫皇城的精锐,他们这一散,依旧队列整齐,在奔跑声中,他们变成两列,并随着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一直延伸到右阶上。
随着护卫们的移动,我们也看到了,在那广场的尽头,黑色海洋的浪潮中,正缓步走来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影。
让人惊愕的是,这般只着白色布裳,身无盔甲手无利器的林炎越,他每一步跨出,那些挡着他的皇宫精锐们,却只会握着枪连连后退!
他所到之处,是一片向后退去的黑色海洋!
只看了一眼,我身周的这些大人物便都不说话了,皇帝更是脸色非常难看,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林炎越好大的胆子,连皇宫重地他也敢强闯?怎地无人把他拿下?”他的声音压得非常沉,不用看,我也知道此刻的皇帝震怒非常。
那个汗流浃背的护卫脸色更白了,他低声说道:“陛下,林炎越此番闯入皇宫,用的是“武辩之术。”
我还在好奇这“武辩之术”是什么意思时,众臣已嗡嗡嗡议论起来。其中一个老臣更是不敢置信地说道:“你说什么?他用的是“武辩之术?”
那护卫拭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回道:“是,林炎越用的是“武辩之术”,而现在广场上拦他的人,实际上是第三波人了。林炎越自出现在宫门处,第八军便开始阻拦,可,可林炎越他深不可测。他严格按照“武辩之术”的规则,没有用法术,没有用灵宝,没有穿防护衣,也没有凭神驹之力,甚至一招一式没有内力波动,他手里拿的也只是一根树枝,就这么一路走来,数千人中,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
说着说着,那护卫的声音越来越低。
而就在这时,前方又是一阵喧哗声传来,众人连忙抬头看去时,却见那林炎越已缓步踏上了台阶。
看到林炎越白衣当风,这般一步步越来越近,皇帝沉声喝道:“拦住他!”
这一次,皇帝的命令下达后,台阶上的数百个精锐中的精锐动了,只见其中五个护卫同时发出一声暴喝,手中长枪一晃,四面八方的朝着林炎越刺去!
几乎是他们手中的长枪刚刚举起,林炎越右手便是一抬,他手中的树枝也轻飘飘地刺了出去。我还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便听到“哗啦啦”一阵兵刃落地声传来,转眼间,五柄长枪已然落地,五个出枪的护卫已被逼得退后了三步!
能够守在台阶上的护卫,都是真正的高手,他们的水平怎么样,众人自是一清二楚,他们长枪刺出时,枪尖上激发的刺目灵光,众人更是看得个明明白白。
可就是这样的高手,这样的灵光,竟被林炎越那平平凡凡的一拂,便轻飘飘地击退了!
一时之间,便是从不服人的离克王子等人,脸色也是一白。
那五人退下后,台阶上的护卫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个举着长枪,也如广场上的那些人一样,随着林炎越走来,情不自禁地向后退去。
不一会,林炎越来到了台阶下。
他缓缓抬头,双眼漫不经心地朝我扫过后,林炎越转头看向皇帝。
这时刻,一阵风刮来,它吹起林炎越身上的白衣,吹起他散在肩膀上的黑发,拂过他那刀斧刻出的俊美绝伦又淡漠至极的眉眼,不知怎的,所有人都有点恍惚:此情此景,依稀在哪里见过……
在一阵异样的静默中,林炎越临风而立,他开口道:“陛下,魏枝是我的女人。”
因林炎越出现的这一幕实在让人震动,皇帝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众臣也没有发应过来,所以无人回复。
林炎越的目光转向搂着我的欧亚,道:“欧亚,你是妖境少将,是一国柱石,我不想对你出手!你放开魏枝,让她随我回去。”
这时,欧亚清醒了过来,他僵着一张脸冷冷地说道:“陛下已为我和魏枝赐婚了,她已是我的妻子了。”
几乎是欧亚这话一出,林炎越双眼便是微微一眯。
他目光如电地盯着欧亚,盯了一眼后,林炎越提起树枝,向前走了一步。
而随着他这一步,挡在众人之前的几个护卫,情不自禁地向后一退。随着他们这一退,包括皇帝在内的众人,也身不由已地向大殿内退去……
做为帝国少将,欧亚在一退之后,脸色顿时黑沉黑沉,他一连走出两步,朝着林炎越冷笑着说道:“林侯爵,陛下已经颁布的事,你执意要推翻吗?”
林炎越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清醒过来,脸色也不好看的皇帝,抬了抬眼皮,便这么走到一侧,背靠着石柱一言不发了。
就在欧亚疑惑地看着林炎越的举动时,突然的,广场上再次鼓躁声声。
众人连忙转头,对上了十几个大呼小叫着跑来的权贵。
这些权贵有老有少,他们来得极快,不一会功夫,这些男男女女便冲上了台阶。来到皇帝面前,一个老头率先行了一礼后,大声说道:“陛下,欧亚不能娶那个女人!他们的婚约绝对不能成立!”
老头身后,一个中年贵妇也急急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欧亚的婚事,世家里早就替他定下了,我们两家连婚书都发出了,只等这次欧亚回了家便举行婚礼的。”
说到这里,中年贵妇朝身后叫道:“紫月,你出来一下。”
随着贵妇的声音落下,一个长相清艳的雌性,低着头走了出来。
看来这些是欧亚的家人了。
就在众人同时转头看向欧亚,以及看向被欧亚紧紧搂住的我时,那中年贵妇再次说道:“陛下,欧亚行事实在太冲动了,他一定没有告诉你,紫家的嫡女已经怀了他的孩子!陛下,紫家也是天妖城十大世家之一,他们家的嫡女,绝对配得上我家欧亚,不说我们两家已交换了婚书,便是紫月怀有我沃家血脉一事,欧亚与林侯爵家雌性的婚约,也断断不能成!”
直到这里,欧亚才插得进嘴,他凌厉地盯向林炎越,叫道:“他们是你通知的?”转眼他又向那个中年贵妇怒道:“母亲,你在胡说什么?谁不知道贵族的生育最是艰难,平素里一个雌性要怀上孩子,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年的努力,紫月她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就刚好有孕了?”
第二十七章 不是真孕
在欧亚一家闹得沸沸扬扬,连紫月的世家也给惊动了的时候,皇帝显得不耐烦了。他瞪了欧亚一眼,不耐烦地说道:“欧亚,你还是把你家里的事摆平再来找朕要圣旨吧。”
皇帝说完这话后,右手一挥,示意护卫从欧亚手中拿回圣旨。
欧亚眼睁睁地看着圣旨被夺回去,脸色难看至极。
皇帝也懒得理会欧亚了,他转向林炎越,慈祥地挥了挥手,唤道:“孩子,过来让你皇帝伯伯看看。”
林炎越本来闲闲散散地靠在柱子旁,听到皇帝这么一说,他提步走近。
林炎越越走越近。
也不知怎地,皇帝看着白衣临风,墨发在阳光上散发着金光的他,那只慈爱的手,似被什么锢制住一样,怎么也伸不出去了。
手在半空僵了僵,皇帝清醒过来,他哈哈一笑,说道:“真是我妖境的少年天才,朕这般看着你,竟似看到那冲天剑光一样。”
皇帝这么一说,几个老臣也附合着笑了起来,不知不觉中,几人已回到了殿中。
瞟了一眼兀自在殿外争持着的欧亚一家,皇帝收回目光,向林炎越说道:“林炎越,朕还真是小看了你啊,真没有想到,我妖境还有你这样的天才!孩子,你通过了武辩之术,可以向朕提一个要求的,说吧,你想要什么?”顿了顿,他又笑眯眯地补充道:“你现在的侯爵爵位只是虚的,要不,朕给炎越你安排一个军职,让你成为掌有实权手下的无敌侯爵?”这无敌侯爵四字从皇帝口中吐出,却是带有封号的意思了。
很明显,皇帝非常看好林炎越,也在等着林炎越接受他的赏赐,一时之间,众臣都安静下来了。早就被欧亚一家连推带搡,离得远远的我,这时站在殿门的角落处,眼巴巴看着林炎越——
真不愧是我的主人,好厉害,皇帝都喜欢他呢……
在皇帝的殷殷期待中,林炎越抬起了头。
他看了皇帝和众臣一眼,头一转,在殿中寻找起来。
不一会,他便看到了站在角落,咬着手指头的我。
他朝我挥了挥手。
我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林炎越一手搂着我的腰,转头对着皇帝说道:“陛下,林炎越唯一的要求,便是带回我的女人。”他微微低头,右手按在胸前,“还请陛下成全!”
皇帝脸上的笑容一僵。
过了一会,他长叹一声,道:“你这孩子……罢了罢了,还是等你父亲到了天蛮地,朕再找他好好说说吧。”言罢,他挥了挥手,“走走走,带你这祸水女人快点走,朕现在看到她就烦!”
林炎越微微低头,右手再次在胸前一按,无声地行了一礼后,便搂着我大步朝殿外走去。
我们刚刚出殿门,隐隐中,我听到皇帝带着厌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个叫魏枝的雌性,误了朕的天才!”
他的声音有点模糊,也不知林炎越有没有听清?我抬起头朝林炎越看去,见到他表情淡漠,便又低下了头。
我们来到殿门口处时,紫世家的人也来了,他们正扯着欧亚朝殿内走去。因人太多太混乱,在擦肩而过时,欧亚只是猛然回头,他朝着林炎越重重盯了一眼,寒着脸入了殿。
林炎越一把我带出皇宫,便翻身上了天马。
他驱着天马,朝着天妖城西边的密林中飞去。
我被他紧紧地锁在胸前,这般天马在密林上空飞过,北风带着寒意吹来,四面风声呼啸,兽叫声声,那个搂着我的人,却一直一言不发。
我缩了缩身子,突然有点胆怯,低头看着那横在我腰间的手,我小小声地解释道:“我没有愿意跟他走,是他使了法,我说不了话也动不了。”
我身后的冰山,似乎融化了些,过了一会,林炎越淡淡的声音传来,“欧亚都跟你说了什么?”
我从眼睫毛下悄悄看了他一眼,嚅嚅说道:“他说他几个月前见过我一面后,便一直念着我,还说一定要娶我。”
林炎越淡淡的“恩”了一声,又问道:“他掀起你的衣服看过你身子没有?”
我刷地一下脸孔通红,连忙说道:“没有。”见他还是冷心冷脸,我不由委屈起来,便气哼哼地叫道:“又不是我想跟他走的,那个什么欧亚我都不认识呢!都怪你,我明明一直在叫你救我,你却直到现在才来!”
林炎越没有回话。
便这样,他策着天马,在白云之下丛林之上慢慢飞翔着,我缩在他怀里睡了一小会,慢慢也平静下来了。
我睁开眼,看着夜雾中的丛林,以及夜空上的群星,轻轻说道:“林炎越,我们回城堡吧。”
就在我以为他依然不会回应时,林炎越清而温和的声音传来,“好。”他策转天马,朝着天妖城驶去。
这时,我的精神已然大好,四下欣赏了一会,我想到白天的事,不由格格一笑,乐道:“今天可真是运气好,要不是恰好那个叫紫月地怀了孕,只怕我与欧亚的婚约陛下不会撤消了。”
就在我格格笑得欢快时,林炎越的声音传来,“不是运气好。”夜空中,他的声音静而淡,“是我找到紫月,告诉她我有办法让她看起来像个有孕之人。”顿了顿,林炎越轻轻说道:“那个雌性很有心机,你以后记得离她远一点。”
我连忙应了一声好。
我们来到城堡时,正是夜静人深,天上一轮圆圆的月亮挂在我们头顶,月光下,城堡树影深深,说不出的幽深巨大。
我轻轻摇了摇林炎越的衣袖,低声说道:“再盘旋一会,我不想这么快下去。”
林炎越没有吭声,不过我们胯下的天马倒是速度慢了下来。
我双手相叠,一边看着月光下它折射在天马上的各种阴影,一边低低说道:“林炎越,我想家了……可我怎么回忆,也记不起我的家是什么模样。你知道它是什么样的吗?”
我的身后一片寂静,要不是束缚在腰间的手臂还是那么强而有力,我简直以为他已消失在空气中。
安静了一会,我又说道:“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
这一次,林炎越开口了,他的声音淡漠清冷,因实是太好听,直如冰玉相击,“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今天是我照顾不周,让你被欧亚带了去。”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又道:“魏枝,你很会惹麻烦。”
是吗?我瑟缩了一下,抿着唇小小声地说道:“又不是我愿意的……”
林炎越似乎没有听到我的抗议,他继续说道:“我不喜欢他搂着你那得意样,也不喜欢他再打你的主意,以后,你给我当心点。”
我:“……”
这时,林炎越清喝一声,天马开始盘旋着落入城堡,而随着我们落地,城堡中灯火大作,一直等侯着的仆人们潮水般地涌来。
我本已累极,几乎是一沾上床铺便呼呼大睡,倒是林炎越,在我入睡前他还在召集仆人和附庸世家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充份的明白了林炎越那句“魏枝,你很会惹麻烦”是什么意思,原来他拿着一根树枝,便辗压了皇宫禁卫上万人的事迹,竟会在天妖城造成那么大的轰动。第一天,所有与林世家有过交际的贵族世家都派人来交好了,第二天,军队派人来了,第三天,几位皇子连袂前来,第四天,林世家的一些旁支和亲戚也过来了……
一时之间,整个城堡变得热闹非凡,简直可以称得上人山人海宾客如云。
可能是烦不胜烦,从第二天起,林炎越便失去了踪影。他的失踪,丝毫不影响这些人的热情,更可怕的是,伴随着林炎越的一战成名的,还有我这个让林炎越冲冠一怒的“祸水”也扬了名……
第二十八章 欧亚
一连把自己关在房中,半闭关半躲人的过了十天后,我听到城堡中传乎清静些了,便换过一袭淡蓝色镶紫边的长裙,把长发随意地束起,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门。
果然,三楼清净得很。
嗖,二楼也很清净!
一楼,恩,大厅中也很安静,没有川流不息的宾客,没有来来往往的仆佣,太好了!
我一个腾跃,三步并两步地冲下楼梯,高高兴兴地朝着城堡外的花园走去。
刚走了几天,我便看到了从侧门赶过来的扬秀,这个俊秀的小贵族急急来到我身后,恭敬地说道:“小姐,你要出门吗?”
“恩。”我快乐地说道:“也不是出门啦,就是闷了几天想透透气。”生怕他担心,我又补充道:“就在附近透透气,我保证不乱跑。”
扬秀却是一阵沉吟。
这时,我想起了一些事,便停下脚步,对着扬秀好奇地说道:“你把最近发生的大小事说给我听听。”
“是。”扬秀恭敬地说道:“扬中力事不利,已发送回了扬世家。”
“侯爵现在是天妖城呼声最高的俊杰,整个天妖城的少年男女都以见他一面为荣,因此,咱们城堡通向外面的道路上,到处隐藏着好事者的身影,他们日夜潜伏,只等侯爵出现。”
我:“……”
“天妖城十大世家中,有八家放出风声想与侯爵联姻……”
“等等!”我腾地转过头去,瞪着扬中,我闷闷地说道:“我明明在这里,他们为什么还想与林炎越联姻?”
为了我,林炎越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那些世家还敢把女儿嫁过来?他们就不怕自己的女儿吃亏?
扬中低头,他避开我的目光,说道:“小姐有所不知,有人绘制了侯爵的影像四处贩卖……你也知道的,侯爵他长相俊美,气质与天妖城的男子大不相同,再加上小姐你有时叫侯爵做‘主人’,是以有些自命甚高的贵族小姐,对侯爵更加追捧。”
还有这样的事?
我楞了楞,闷了一会后,我又问道:“林炎越呢?我有好些天没有见到他了。”
扬中苦笑道:“侯爵应该是出去躲这些人了,下人们都好些天没有看到过他。”
我郁郁地‘恩’了一声,再问道:“欧亚与那个紫月完婚了没有?”
“没有!”扬中说道:“沃少将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令得紫月小姐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她假装怀孕一事。”
什么?
我吃了一惊,想道:连林炎越都夸奖过那个紫月心机很深,她怎么会这么差劲,才几天就让欧亚看穿了?
我寻思了一阵不得其果后,提步朝着大门走去。
就在我拉着大门准备走出时,扬秀突然说道:“小姐,如果你非要现在出去的话,可以再打扮打扮。”
我诧异地回头看向他。
扬秀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小姐有所不知,因侯爵为了得回你,不惜以武辩之术闯皇宫重关的事传出,那些好事者都说,小姐你才是天妖城第一美人,还有,他们都说,小姐你能让欧亚这个少将和林炎越这个盖世奇才争抢,一定是凤凰近亲孔雀血脉,是那种一胎就可以生几个,个个都是天才的强孕育者,那些雌性们都在要求与你见上一面……小姐要出门,还请加上一件防护衣。”
还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
我呆了呆,愕愕地看了扬秀半晌,又转头看向厚厚的铜门,也不知怎的,我突然很想林炎越也听到这一番话。
……林炎越便是不说,我也能感觉到他这近很郁闷,在他说出我很会惹麻烦的话时,我就感觉到,现在发生的事,一定大大超出了他的盘算。哼,他肯定是想闷不吭声地收服我这个小女人,甚至我还感觉到,在他眼中,我似是他必须完成的某个任务,他只要在某个安静的角落把这个任务完成了,便再无忧虑,他现在一定无法想象明明那么容易的事,竟闹成了这样……
我想着林炎越知道这些事后的表情,不由乐出声来。
因为高兴,我快快乐乐地向扬秀道了谢,然后蹦蹦跳跳地回到房里,拿出林炎越送给我的一件**式样的防护甲穿在身上,再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再飘回了扬秀身边。
也许是我这一连串的动作太麻利太痛快,也许是我现在的眼神太明亮太快乐,扬秀一直没有反应过来,他愕愕地看了我半晌,才低下头恭而敬之地把我迎出了城堡。
城堡外,还是一片安静,我一边走,一边跟扬秀聊着天,“扬秀,你们也修练吗?”
扬秀笑道:“妖境强者为尊,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懂事便开始修练,只是根椐天赋不同,有的习武,有的习巫,有的修习仙法。”说到这里,他也好奇起来,问道:“小姐修的是仙法吧?修练了多久?”
我想了想,回道:“几个月吧?”
一回头看到扬秀瞪大的双眼,我笑道:“怎么,你不相信啊?”
扬秀清醒过来,他赞叹道:“小姐一定身俱灵根,而且还是那种了不得的灵根。我从来不知道一个才修练几个月的人,可以这般身手轻盈飘然如飞。”
他这话一出,我颇有点不好意思,我扳着手指暗暗想道:我的灵根肯定一般啦,还有,林炎越说过,我光是入个门,便用了常人用的百倍灵气……咦不对,他说的常人不会指的是他那种天才吧?在我的记忆中,几个月就修练了门的人,好象一直是被称做天才的!
在我胡思乱想时,扬秀还在感慨,“小姐不但天赋过人,而且也很勤奋,你上次闭关一个月,这才出来一二天,又给闭了十天关。不过小姐,修练一事也讲究个劳逸结合,你这般一而再的闭关,只怕对修练不利。”
我连忙说道:“我也没有总是闭关,这次的十天,我只是半闭关。”
扬秀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总之小姐,这世人修练,都是十几年才见成效,你不可操之过急。”转眼他又感慨道:“妖境中能修练的人是越来越少,我们这些有世家的,自娘胎里便开始服用灵药净洗灵根,到长大了,也是一般根脉的多。如我,在扬世家中也是少有的天赋者,可我也用了六年才入仙门,比起小姐用了几个月就入门的,真是羞愧啊。”他啰嗦一大通后,突然放轻声音,问道:“小姐,你知道侯爵是什么境界吗?他怎么看都是个凡人,可这世上应该没有以一敌万的凡人啊?”
扬秀说这句话时,透着种特别的小心,让我突然有一种感觉,他前面跟我闲聊这么久,其实都是为问出这句话在铺垫。
我歪着头想了想,在扬秀一脸失望中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主人从来不跟我说他的私事。”
扬秀一怔,低下头说道:“侯爵神秘莫测,小姐都说不知,那世上就没人知道他的事了。”
我眨了眨眼,用力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主人是怪神秘的,而且他还很闷很不喜欢说话,有时我向他撒娇,他都一个劲地朝我放冷气!”
扬秀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笑道:“小姐说的是。”
我两人说着说着,已来到了城堡旁的花园处,还没有靠近,我便听到了花园中传来的阵阵低语声,以及飘荡在空气中的酒肉香。
我先是一呆,然后转头看向扬秀。
扬秀这里已恢复了以前的恭敬模样,他解释道:“禀小姐,因察觉到侯爵喜欢清净,客人们都搬到这里等侯了……小姐,你要进去与他们见见么?”
到花园里与那些如狼似虎的天妖城人见面?
也不知怎的,我明明想着能让林炎越多烦恼一下,这会事到临头,却又有点怯了。
于是我嘿嘿干笑两声,脚步悄悄向后移去。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熟悉的男子声音从身后传来,“魏枝。”
这声音有点痛苦,是欧亚的声音!
我先是一惊,转眼我反应过来,连忙拔腿就跑!
可我还没有跑出十步,腰间便是一紧,再接着,一股蛮力把我重重一推,转眼间,我被压制在一棵千年樟树的树干上!
欧亚把我压住后,猛然回过头,他目光凌厉地盯向扬秀,沉声说道:“给我半个小时,我自会放开你们小姐!”顿了顿他又说道:“如果你擅自妄动,那就休怪我做出什么事来!”
扬秀一惊,他显然和扬中一样,对欧亚这个上将军是怀着某种尊敬的,竟马上说道:“我不会妄动!”转眼他又说道:“上将军有话与我家小姐说,尽管说便是,不过请容许扬秀在附近侯着我家小姐。”
欧亚冷冷说了一句“随便你”后,便转过头,瞬也不瞬地盯着我。
欧亚体魄强健,身材高大,我本来只及他的下巴,他这么把我抵在树干上,我是丝毫动弹不得。再一抬头,对上他那微微泛着红的厉眼,整个人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他修为比我高,这般目光盯着我时,我是无法移开眼的,傻傻地迎着他,我白着脸,睁大的双眼中连眼泪都出来了,我哆嗦了一下,小小声地求道:“你,你别这样子看我!”他的眼眶泛红,眼神又凌厉复杂,这般直直地盯着我,直让我紧张害怕得想要打呃。
第二十九章 全记起来了
欧亚看到我这惧怕的模样,不由低低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越来越低,越来越沉,最终,他一拳重重打在树干上,哑着声音说道:“我这是中了什么盅?”
凄然一声嘶叫到这里后,欧亚久久都一动不动。
他这样把我抵制着又一动不动的,我被迫挤在他和树干之间,闻着这个陌生人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直慌得几次想要呼救。
也不知过了多久,欧亚平静下来了,他低头看着我,慢慢说道:“魏枝,那个女人没有怀上我的孩子,你知道吗?”
我呆呆点了点头。
欧亚继续说道:“我不会娶她,也不会娶任何雌性,魏枝,我只想娶你,你知道吗?”
这个?我嚅了一下,小小声地说道:“可你为什么只想娶我呢?”我诧异的,“我们才见过几次呢,而且也都相处得不久。”
欧亚盯着我一会,突然闷笑起来,他哑着声音低低说道:“我要是知道为什么非要你不可就好了!”
他慢慢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看着远方,过了一会,欧亚说道:“魏枝,林炎越跟仙使是什么关系?你不是跟着仙使吗?现在怎么到了林炎越手中,成了他的女人?”
他问到这里,见我眨巴着眼一副听不懂的模样,摇头一晒。
这时,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听那阵阵喧哗声,似乎来的人还不少。
扬秀朝那些人看了一眼,又朝欧亚看了一眼,沉吟一会,提步向我们走来。
就在这时,欧亚突然放开了我。
他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衣袍后,风度翩翩地说道:“魏枝,与我道个别吧,改日我再来找你。”说完这话,他看到我果然挥手向他道别,不由再次哑笑出声,笑着笑着,他手一挥转身就走,行动间长衣飘飞,倒是利落干脆得很。
欧亚一走,扬秀马上靠了过来,他担忧地问道:“小姐,你还好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还好。”
这时,扬秀说道:“小姐,那些雌性们过来了。”
扬秀声音一落,我立马小声说道:“我还是避一避吧。”话一说完,我便身子一矮闪入了小树林中。当我进入树林时,隐隐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扬管家,刚才与你在一起的是什么人?看背影挺好看的,不会是你们小姐吧?”
扬秀的声音传了来,“您看错了,那不是我们小姐。”
我给溜回了城堡。
这一天,我又在修练中渡过了。
临近傍晚时,林炎越回来了。
林炎越一回来,便来到我房间,叫道:“出来吧。”
我连忙跑了过去,高兴地问道:“你回来啦?”我又闷闷地说道:“我有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林炎越嘴角扯了扯,他摸着我的头,低声问道:“这几天给闹烦了吧?”
我连忙点头,嚷道:“对呀对呀,你不知道那些人天天来天天来,这城堡可热闹呢,还有,今天我本来准备出去透透气的,可一看到那些人,又给吓回来了。对了,我今天又见到欧亚了,他还问起了什么仙使。”
听我提起欧亚,林炎越低下头来,他说道:“欧亚跟你说了什么,都说一遍。”
“好。”我连忙把我与欧亚的对话跟他重复了一遍。
林炎越蹙起了眉峰,半晌,他揉了揉眉心,说道:“如果有人非要看你背上的血脉印记,你可以给她们看的。”见我仰头看去,他温和地望来,“别担心,那些印记我小小改动了一下。”
林炎越打量着笑眯了眼的我,又道:“你说你想出去透透气?走吧,我带你去。”
“太好了!”我弯着眼,乐滋滋地牵着林炎越的衣袖,连蹦带跳地朝下面走去。
当我们来到城堡外时,扬秀已准备好了马车,我看到那马车,马上说道:“不坐马车,走路吧。”
“好,走路。”
林炎越应了一声,从扬秀手中接过纱帽,一顶给我戴上,一顶自己戴上,挥了挥手示意众仆退下后,牵着我的手走了出去。
彼时,正是红烧云烧遍了天空,一朵一朵火红的,鲜艳的云霞倒挂在天空上,让人仰头一看,便感到无边的壮丽。
我仰头看着这种壮丽,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喃喃问道:“林炎越,你说我什么时候能强大起来?”
林炎越也学我的样子看了一眼天空,他轻声问道:“为什么想要强大?”
我转头看向他,说道:“我不能每次都等着你来救……”
林炎越打断我的话头,他说道:“你可以每次都等我来救。”
林炎越这话一出,我先是一怔,转眼我高兴得笑弯了眼,就在林炎越淡淡地侧过头看向远方时,我说道:“可是还是不行,这样你会太累的。”
林炎越转过头来。
他定定看了我一会后,温和地说道:“你与众人不同,你要强大,一是要修练,二是要激发血脉之力。”
“激发血脉之力?”我迷惑了,“什么叫激发血脉之力?”
林炎越牵着我的手走出几步,回道:“上次你在魏国时,因害怕和恐惧而尖声嘶叫的同时,便在激发血脉之力,不过你那激发并不完全,才激发了一小半。”
林炎越继续说道:“恐惧,痛苦,怜惜,悲伤,极度的愉悦,都可能激发你的血脉之力。每一次你激发了血脉之力,都会出现飞跃式的成长。不过你那成长还是有不好之处的,所以能够不激发,还是不激发吧。”
我连忙问道:“会有什么不好之处?”
林炎越却是笑而不语。
我又问道:“你刚才说上次在魏国时?魏国怎么啦?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
林炎越这次扔给了我一粒丹药,温声说道:“吞下去。”
我听话地吞了下去。
那丹药一下肚,顿时,一阵暖洋洋的气息从腹腹处绵绵而入,转眼间,一个个画面扑天盖地地出现在我脑海。这些画面中,有我的,有魏四小姐的,有我父亲母亲爷爷的,再过一会,我突然发现,在这些清晰的画面中,那些关于我与魏三小姐等人在鉴镜前鉴出过凤凰,我是鉴镜下三十六人之一的记忆,却像是被什么锁着一样。
这时,林炎越的声音传来,“锁住你的一些记忆,原本是为了帮你。不过锁得太多,终是有失堂正。”
我却还在头晕。
直到他牵着我的手走了好一会,我还在头晕。
来到一条官道时,我终于不再头晕了。我晃了晃头,慢慢清醒过来。
我虽然清醒了,可那庞大的记忆,以及一股股陌生的情感还在冲击着我,我慢慢松开林炎越的手,在一侧石头上坐了下来。
我呆会在石头上,抱着双膝望着天边的火烧云,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转头看向林炎越。
漫天的霞光中,这个男人光是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亘古的感觉,仿佛他与这天,这地,这自然,原本就是一体,现在便是有人让他剥离开来,可他很快又会重新回去。
猛然的,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悲伤涌上我的心头。
我记起了我为什么会对林炎越那么依赖了。
我也记起了以前的仙使,和现在的林炎越的面目的不同。
我更记起了,明明在魏境时,他也不见得对我多么喜欢,可这个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天人的林炎越,竟放弃他在上界的悠然自在,下到凡间,与我这般相守……
记忆越多,我却越是怕冷。我呆呆地看了林炎越一阵,无法自抑地跑到了他面前。
我抱着他的腰,仰望着他俊美的面孔,低声求道:“林炎越,你与我在一起,是有任务的对不对?是不是你在什么时候,便会因为什么原因扔下我,一个人离开?”
林炎越低头看着我,没有回答。
可我光是想到那个影像,便浑身冷得厉害。我仰望的这个男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了我唯一的熟人,唯一的依靠,唯一的仰望,这么多的唯一,让我不知不觉中,已填入了太多情感。
我一边冷得直哆嗦,一边紧紧抱着林炎越的腰,我抱紧他,把脸埋在他胸口。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轻轻推开了他,睁大眼睛看着林炎越,我说道:“林炎越,如果你永远也不会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喜欢你了。我要喜欢欧亚去!”
我这话一出,林炎越终于脸色变了,他寒着脸说道:“你敢!”
第三十章 血脉激发
林炎越生气了!
他寒着脸看着我,那目光,有着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寒意。
我却不想退让。
我仰头看着他,想道,这个人屏蔽我所有的记忆,把我由熟悉的故土带到妖境,他让我像个雏鸟一样,只能紧紧地巴着他,望着他,想着他。
可我陷入了,他却站在旁边看着,我好难受。
我看着林炎越,又道:“林炎越,我不想喜欢你了。”
林炎越这下脸色完全变了。
他大步走了过来,刚刚走到我面前,林炎越不知眼角瞟到什么,突然脸色微变。
我连忙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
我只看到了一道黑影,它快速的从树林中穿过,转眼便消失了。
我又回头看向林炎越。
林炎越脸色有点严肃,他蹙着眉峰盯了一会,低声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回。”他刚转身,突然又停了脚步。
我连忙问道:“怎么啦?”
林炎越沉声回道:“我忘了我是凡人了。”他话音一落,便顺手在我背上贴了一样东西,然后转身离去。
我正想转头看看他给我贴的是什么,我的四周,突然泛起了一片浓雾。
那雾起得很快,很快,只是一个转眼,便把整片树林全部笼罩,令得我伸手不见五指。
眼看雾起,我迅速地朝着林炎越跑去,可是奇怪的是,明明他就在离我不到二步的地方,可这二步,我却怎么跑也跑不到。
这不对劲!莫非是因为林炎越刚才贴在我背心的东西的原因?
我迅速地停下了脚步!
就在我四下观察时,我听到林炎越冷漠的声音传了来,“真是巧啊,没有想到在这妖境之地,也能遇到了你这位大驾。”
几乎是林炎越的声音一落,浓雾中便传来一个男子的嘎笑声,“可我却是奇怪得很,无所不能的炎越阁下,怎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凡人。你那身修为呢?”转眼那男子又得意地说道:“我就说呢,我这阵子怎么左眼皮连着跳,原来我运气要逆天了,无意中到妖境打一个转,竟遇到了锁去一身修为,变成凡人的宿敌!”
随着他的笑声越来越响,那浓雾也越来越稠,越来越稠。
转眼间,一道清晰可见的雾链,重重地砸向了林炎越。
林炎越笔直地站在那里,见那雾链过来,他脚步轻飘飘的一移。
一边移出三步,那道雾链便锁了个空,迷雾中,那男子轻咦一声,道:“都说炎越阁下的双眼,可以看破世间虚妄,便是手无缚鸡之力,也可破万千法宝。没有想到竟真有此事。”
这时的林炎越,却是淡淡说道:“慕青,这就是你永远也上不得台面的地方,藏头露尾,鼠辈而已!”
林炎越这话一出,浓雾中的那人发出了一声怒吼,不过转眼,他便嘎声笑道:“炎越啊炎越,你想激得我撤了这雾宝,与你赤手相对是不是?嘎嘎,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那人话音一落,浓雾中,竟是伸出了成千上百条雾链,那些雾链如蛇一样,闪电般地朝着林炎越缠了过去。
看到那漫天雾链,我忍不住叫道:“林炎越!”可奇怪的是,我明明叫了,却没有发出声音来。紧接着,我突然发现浓雾中的那人,似是一直不知道有我存在一样。
是了,是了,定是林炎越用了什么手段,把我隐藏了起来。
那数百上千条雾链,还在闪电般地缠向林炎越,而在这时,林炎越也动了。
他动的样子特别优雅潇洒,竟是就这么负着手,双眼似睁似闭,闲庭胜步似的在雾链中转悠。
说来奇怪的是,那么多条雾链,一条条把林炎越罩了个密不透风,可就是锁他不住。他每一步来去,都恰到好处,每一次都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雾链的攻击。
浓雾中的那人,这时冷笑声声,他先是暴喝一声,“不错不错,不愧是炎越阁下。”,转眼他又得意的嘎声道:“林炎越,你现在不过一介区区凡人,便是目光再能洞破虚妄,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到了这个地步,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盖世奇才怎么躲过我的灭杀!”
喝叫到这里,蓦然的,那数百成千条雾链突然金光大作,在雾链变成发出一道道金光,排山倒海地向着林炎越逼去时,慕青的嘎笑声更发亢奋了,他叫道:“林炎越,我知道你背景强硬,今天我既然运气逆了天,我也不与你多加废话了!就不信拼尽我五百年的功力,杀不了成了凡人的你!”
他的叫声还在浓雾中传荡,一道金光猛然撞上了林炎越,我转头一看,正好看到林炎越嘴一张,一股血沫喷了出来!
“不——”我惊得手脚发冷,这时刻,我突然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在我眼中无比强大,无所不能的男人,他遇到危险了!
林炎越,他真的遇到危险了!
他会死的!
不————
就在我无法自抑地尖叫时,那一击得中的金光,蓦地变成了金墙,一道又一道,数也数不清的金墙,轮番地砸向林炎越。
转眼间,林炎越背心又受了一击,他嘴一张,再次喷出了一口血雾。
我再次嘶声尖叫:不——
慕青的笑声在耳边轰轰直响,因为得意,因为期待,因为兴奋,他的笑声有点喘,我清楚地感觉到,为一刻,为了彻底的,尽快地杀掉林炎越,那个什么慕青,真的在用尽全力!他要拼尽他五百年的功力来尽快灭尽林炎越!
就在这时,林炎越的胸口又受到重重一击,看到他嘴一张又吐出了一口血沫,我真是恐惧到了极点!
不————
林炎越不能出事!他那么强大,对我这么好,他是这个世间,我唯一的依靠了,我那么喜欢那么眷恋他,他怎么能出事?
我这人其实不招人疼,从小我就学会装乖卖笑,好不容易讨得爷爷和父亲的欢心,他们又早早去了。从爷爷和父亲那两颗脑袋被血淋淋地砍下后,挂在母亲口中的我,便是扫把星和祸害了,也是从那一天起,我再也没有体会到过温暖,哪怕我装乖卖笑也没有过……
为了那一点点被在意,我赖上过明三公子,可他到底还是把我弃了,现在在这妖境,天大地大的地方,我却只有一个熟人,只有一个念想,只有一个午夜梦回时,总想赖到他房门外悄悄看一眼他还在不在的人。
就这么一个依靠,这么一个眷恋,要是出了事,我还怎么活?
因为排山倒海的惊惧和悲痛,我尖声嘶吼起来,嘶吼声中,我在不知不觉中抬起了双臂,我在不知不觉中,及臀的墨发向后飘飞,衣袂整个的凌空飘起——
不知不觉中,林炎越转过了头,他惊愕地看着我的方向,浓雾中,那个叫慕青的也在惊慌地叫道:“谁?是谁?”
没有人回答,我还在振着手臂嘶吼,而随着我的嘶吼,我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我的双手,我的双腿,还有我的背后,都有一股澎湃的力量涌出,在不知不觉中,我渐渐向天空中飞去,在不知不觉中,那漫天浓雾被一道火焰般的红光冲破,在不知不觉中,一道道灼热的,能够让所有东西灰飞烟灭的火焰从我身上蔓延开来。那明明是火焰,却如此灼白,如此刺瞎人眼的灼白。
随着浓雾散去的那一瞬,树林中,陡然传来一声尖厉的绝望的嘶叫,“不——不——”才叫了两下,那人又是一声惨叫,再然后,四下陡然恢复了安静。
四下安静了,我也飞到了一棵巨树之巅。我低着头,兀自振着双臂俯视着下面。
脸色苍白,白衣都叫鲜血染透的林炎越正仰着头,怔怔地看着我,他对上我的目光,轻轻唤道:“魏枝……”
我扇了扇双臂,轻轻飞到他身边。
我围着他飞翔着,都没有注意到,随着我的飞动,若有若无的虚火之焰在林炎越身上穿过。不过这火焰,与刚才的白灼之光一样,温柔如水地绕过林炎越,对他不曾伤害半分。
林炎越仰着头看着我,他对上我的眼神,微微一笑后,温柔地说道:“魏枝,可以了,我不会有事了,你还太幼小,快停下来吧。”
我飞到他头顶,用自己的脸挨着他的脸,小心翼翼的,我擦去他唇角的血渍,用一边脸擦过后,我又换过一边干净的脸,继续拭去他下巴上的血渍。
我用自己的脸把他拭干,见到林炎越的脸孔恢复了俊美白净,我弯着眼睛高兴地说道:“这下好了,炎越你终于不流血了。”
林炎越仰头看着他,这时,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乞求,他极温柔极温柔地说道:“阿枝,我真没事了,你可以放下了。乖,回到我身边,不要再飞了。”顿了顿,他轻轻又道:“这种血脉激发在体内的灵气不堪用时,耗费的是生命力,阿枝,我不想看到满头白发的你。”
我迷茫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胸口,喃喃说道:“可是你胸口还有血。”
“不要紧。”林炎越轻声道:“恶人已被你烧死了,我也不会再流血了,这点伤不要紧。”他求道:“阿枝,你过来让我抱抱好不好?”
我慢慢弯起了眼,羞涩地说道:“我喜欢被你抱。”说到这里,我朝他扑了过去,就在他双臂搂上我时,一阵排山倒海的眩晕向我席卷而来,伴随着这眩晕的,还有充斥在四肢百骸里的剧烈疼痛。
在林炎越把我横抱而起时,我冲着他低声说道:“林炎越,我身上好痛。”话音一落,我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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