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山中,传说有一个叫王六金的人闯入过妖界。
大别山人迹渺然的深山中,莽莽苍苍蛮荒处,那时候人们还在那闭塞的环境中,有些茹毛饮血,许多人愚昧不堪,杀戮成性。
但却出奇地有一座庙宇耸立在天堂山峰上,那样巍巍庄严,金碧辉煌。
一个老和尚一心在寺庙中传经布道。
那老和尚须眉皆白,他到底是一百多岁了,还是几百岁了,谁人知道?
他淡淡地来往于淡淡的日子中,悠悠然地说,佛法无边,神界、仙界、罗汉界、菩萨界、佛界天堂当然是存在的,那与其对应的妖界、魔界、地狱也当然是存在的。
那些人中有些人对佛法那样半信半疑,对那妖界却信大于疑,他们在那蛮荒鸿蒙的山野之地,撞见过许多匪夷所思、妖孽似的事物,他们当然对那妖界之说更加确信。
那天堂山下的王家塆中,那叫王六金的少年,有一个好朋友王远桑他对那寺庙中传诵的佛法却颇为虔诚。
他诚心念佛,走到哪里,他就把好事做到哪里。
他还把他的东西,那样慷慨不顾昂贵地布施给别人。
王六金受其影响,也开始信佛。
一开始,王六金还对佛法半信半疑,他见他身边那些坏人做了那么多坏事,可是却没有遭到报应,他们巧取豪夺,坑蒙拐骗,那样黑心肝,昧良心,坏事做尽,他们竟然升官发财,一个个人五人六的象个人。
他一时实在气愤难平。好朋友王远桑那样平和安静地一次次地劝说他,说那些人一时顺利,那是因为他们祖辈那些前辈行的善,积的德还未消耗完,一旦那祖辈积的福消受殆尽,他们必遭报应。
有几次,别人欺负他,王远桑跑过去,那样百般赔礼道歉,劝走了别人。
王六金有点怨他对人太低三下四,那王远桑却微笑着,似丝毫不生气,那样慈眉善眼地说:“忍与让,可以消除人生的许多灾难和悔恨。”别人欺负他父母,高声叫骂,他也不像别的人那样冲上去与别人拼命,以那样的血性刚强,为他父母出气。他只是平静如冰地冷静地说:“你们快回家去,避可免百灾。”
久而久之,渐渐地,人们以为他和那天堂峰上寺庙中的一心和尚是一脉传承。
人们问一心和尚,一心和尚却未置可否,他有点淡漠地沉默,有时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人妖对应啊,人妖对应。”那些人听不懂一心老和尚的话。
一个夜晚,王六金又遇到烦心事,他跑去和王远桑谈心,却在那王远桑家屋后天堂山脚下的一棵松树下怔主了,他发现夜阑人静时分,漫无边际的夜色中,那一心老和尚站在王远桑家屋背后,那样神情肃然地凝视着那一处阴沉沉的山脚岩石。
那岩石在那皎洁的月光下莹莹发光,幽深而魅然,似鬼气森森。
他悚然一惊,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有一种凉嗖嗖的感觉。
他怎么也未料到,他们王家塆村后天堂山峰脚下,会有一块如此诡异恐怖的石块,如此巨大森然,惊人心魄。
那王六金怔怔发呆的时候,那一心老和尚用剑指向那魔性十足的石块一指,那黑莹莹的石头陡地那鬼气莹光向四周一泻,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洞,黑漆漆的,那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那洞中幽长幽长的,不知有多少种凄厉的怪啸声,让人毛骨悚然。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待他睁开眼,那一心和尚却渺然不见踪影。
他一眼望见那块巨大的鬼气森森的石头,那里却只有一片齐人深的野草摇曳。
他以为是自己望花了眼,但却那么真切。
他想想,仍然心中后怕不已,不禁发足狂奔了。
他跑到他未婚妻刘蕴兰的家门口,赶紧敲门进去,他却发现他的好朋友王远桑正在向他的未婚妻刘蕴兰讲佛法。
他有一瞬间,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朋友妻,不可欺”,心中陡地不快。
但他旋即自己劝自己,他心中对自己说:“佛法难闻,未婚妻刘蕴兰可以有机缘听他讲佛法,也许是一件好事吧。”
那王远桑见他突然不期而至,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向他翩然而去。
他对王六金说:“你未婚妻刘蕴兰慧根不浅,我觉得很有必要向她讲佛法”。
王六金心中仍隐隐地有些不快,他勉强地笑了笑,未置可否。
他一时心中有事,便匆匆地向家中赶去。他记起一心老和尚曾送他几卷《论语》和赶考用的书,他放在家中,却不见了。
他回去翻箱倒柜地找,却全无踪影。
他记得刘蕴兰的父母说过,待他考取功名之日,便是他和刘蕴兰完婚之时。
那一套书确实好,读了一部分,便信心大增,可是突然不见了。
他忧心如焚,如若找不到书,考不取功名,那如何如愿以偿地娶回刘蕴兰?
他回到家中,一夜找到天亮。
好多天里,王六金找不到书,他每天焦虑不安,郁郁寡欢,他都有点淡忘了去找心爱的未婚妻刘蕴兰。
他听说有人望见王远桑居然和他的未婚妻刘蕴兰在田野中那一片姹紫嫣红,山花烂漫中,那样并肩而行,亲昵交谈。
他瞬间脸色一变,旋即开释说:“他是在向她传诵佛法。那是好事啊!”
他好几天失魂落魄地四处找那丢失的书,忽又听说那刘蕴兰随那王远桑去了山中密林中,还在那诗情画意的绿林花草丛中翩翩起舞,那种舞居然十分罕见,像妖族的蛇舞一样地全身盘旋舞动。
那时,王六金心中莫名地腾起一股怒火,心道:“朋友妻,不可欺,那王远桑那样惺惺作态,身为修道之人,也应有点分寸”。
他急匆匆地向刘蕴兰家中赶去。
中途他却巧遇到送他书的一心老和尚。
一心老和尚淡然微笑地望着他,神色中好像有欲言静止的深意。
他上前便焦急地说:“老师傅,你送的书,我弄丢了。”
那一心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然后悠然地说:“你莫慌,世上的事总是多波多折,你且随我来。”
那王六金随那一心老和尚走到村后那天堂峰山脚下,站在那块巨大的莹莹发光,鬼气森森的石块前。
王六金正自浑身凛然,莫名地汗毛倒竖,那一心老和尚一挥剑指,对着那块石头一指,那块黑石头上森森幽幽的莹光向四周一泻。
那地方又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洞中一阵阵的阴风向外吹出,那幽深诡异的地方一阵阵的,传来鬼哭兽吼的声音。
那儿好像是与人间天差地别的另一鬼域。
王六金莫名地一阵浑身颤抖,心中悸动不止。
那一心老和尚用手向那洞中一招,那时一道白光一闪,倏地飞出一物。
那时,一心和尚悠然转身,他手上掇着那几本他丢失的书,说:“妖界蛇妖王,那是为了你妻子刘蕴兰方穿越妖界来到人间,他偷你的书别有用心,你要小心。一切因缘真相自会大白于天下。”
那王六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其实,他那时一头雾水,有点理不清头绪。
那一心和尚神色审慎地对他说:“你现在可以去你未婚妻刘蕴兰家中了,你遇事切不可冲动狂躁,凡事宜缓不宜急,你切记!”
那王六金去到刘蕴兰家中,却忽然地发现她们一家人对待他有点冷淡,像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那王远桑也在她家中,她们那一家对他却奉为座上宾,热情洋溢,和他谈笑风声。
他对比一下他们的态度,愈加地孤单,感到那是一种故意被人冷落。
席间,那刘蕴兰的父亲对那王远桑赞不绝口,他说:“王六金啊,反正刘蕴兰也还未和你成婚,此王远桑谈吐不凡,也是不错的青年,刘蕴兰也年轻,还有选择的余地,你明白吗?”
王六金听了心中很不是个滋味,他当然听出了刘蕴兰父亲那话外之意和弦外之音。
他听了一会儿,那王远桑确实读书广博,对他曾一度那样莫名地丢失的书上的内容,也颇熟稔。
那难道是他偷了自己的书?
他心中狂跳。
他望见她们一家人和那王远桑那样亲热,他一阵心酸,人贵自知之明地辞别了。
他回到家中,一夜哭泣到天明。
第二天,他望见那一大摞失而复得的书,他忽然莫名地心安许多,他拿起那一本《论语》,静静地读着,他那心中汹涌澎湃的狂涛怒潮,渐渐地平息平静。
他静心读书,以书中的圣言,洗涤心中的忧伤。
好书真可解忧。
他听说,那刘蕴兰差不多是移情别恋了,她和那王远桑差不多是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乡亲们也窃窃私议,说刘家怕是不认王六金家那门亲了。
王六金虽然伤心,但人贵自尊自重。
王六金一时只有专心致志地读书,宽慰自己。
可是突然十里八乡,那样如晴天霹雷,六月飞雪地传说那刘蕴兰和王远桑双双突然人间蒸发,那样离奇地失踪无影了。
她刘蕴兰的父母一时急昏了头,整天东找西找的,呼天抢地,泪流满脸,那样子实在是太悲惨了,差不多完全地丧失了理智,疯疯颠颠。
王六金对刘蕴兰的一片痴情,顿时如山洪爆发,一泻千里,他也整天帮那刘蕴兰的父母四处寻找。
可是,他去了他和刘蕴兰平时常去游玩的地方找了,还是没有找到刘蕴兰的半点踪迹。
他一个大男人,好多年未哭了,却那样伤心欲绝地潸然落泪了。
他正自那样茫然失措,那一心和他一起探诗佛法,过了子时,他几次推辞,我不愿离去,他就那样坐如枯木,默然无语。
任是如何大声询问,他都不答话。我还以为他睡着了。”
那一心老和尚的脸色更加凝重,他如临大敌地说:“如此说来,我算的应该不错,过几天,我算个黄道吉日再告诉你。”
那王六金与那一心和尚辞别后,径直地去了刘蕴兰父母亲家中,去照顾他们两位老人。
他们俩位老人却那样情绪失控地哭诉,说他们夜夜做一个怪梦,他女儿在那样一个腥臭难闻的地方,她的脸还是人脸,但她的身体正在渐渐地变成蛇身,天呀,她居然和一条凶悍无比、巨大如山的蛇妖那样不知羞耻地纠缠在一起。
那时,王六金听得眼瞪口呆。
他几次三番地劝说她父母,可是还是无法制止他们的痛哭流涕,他只有告诉他们,那德高望重的一心和尚已然心中有数,他必然会告诉他如何解救刘蕴兰。
他去端茶倒水,做饭做菜孝敬他们,还那样天天陪着他们,他们方略略安静。
那天,一心和尚又飘然而至,他把王六金又叫到村后那块鬼气森森的石头前,对他说:“此鬼石是妖界和人世的一个隐秘通道,不知如何被那妖界的蛇妖王找到,那青蛇妖王本来有一妖皇后,不知如何天意安排,她被几句穿界而过的佛经击中,突然转世投胎为人。
那念佛经可以穿越妖界的人,必然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不缺的人,命中还有六重金,命硬得很,他前世念的佛经方穿越到了妖界,度那蛇妖皇后转世为人。
那个人就是你。
如今,那妖界的青蛇妖王丢了蛇妖皇后,他找到了那块连通妖界和人世间的那块鬼石,他便分出一魂二魄到人世间转世为人,装成信佛的善人,骗得那刘蕴兰的信任,带她进入妖界,欲将她慢慢地化为蛇形,重新与他相伴,你就是那个前世和今世皆金、木、水、火、土五行不缺,命中有六重金的人,唯有你具备独自地去妖界救她的条件,你去救她吧。”
那王六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发了救她的宏愿。
那一心和尚说:“你准备好,心平气静,带好这本《心经》!”王六金拿好一心老和尚递过去的一本《心经》,面对那块鬼气森森的石头。
一心老和尚闭眼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猛然地他又双眼睁开,精光闪烁,一手捏成剑指,向那鬼石上连连地挥击,他每挥击一次,那块鬼石上便向四周如潮地流淌、弥漫,一次又一次地,那鬼石的黑气之后,渐渐地露出那灰莹莹的底色,那时,一心老和尚向着那块鬼石挥出一招大力金刚掌,只见一道金光,向着那块鬼石轰然击去,“哗——”地一声霍然而开,如幽深的异域空间,那巨大的空间中,寒风劲猛地吹,大有排山倒海之势,那风源的幽深处,传来那样让人颤栗的鬼哭狼嚎和尖锐凄厉的兽吼声。
那一心和尚对着王六金挥出那另一只手掌,王六金顿时如那样一只轻飘飘的风筝,向那洞中的幽深处遥遥地飘飞而去。
然后,那灰莹莹的石头上又鬼气黑腾腾地弥漫,不可遏制,随后那鬼石上的洞口轰然关闭。
那王六金在那鬼气浩荡,阴气鸿蒙的昏暗空间中,不知飘飞了多久,突然,他昏头昏脑地撞入一个土洞中。
那洞辽阔空广,几只野猪凶悍狰狞,獠牙白森森的尖锐寒冷,那样赤红着双眼,紧紧地盯着那洞口。
那洞口,三只巨狼壮硕无比,那双眼中幽绿森森的眸光透出凶狠和贪婪。
一场捕猎与反捕猎,正在展开,那种异常妖兽的对峙,令空气也似乎凝固了。
王六金望着那对峙的妖兽那样庞大的身躯,震撼不已,那妖猪可是比人世间的野猪大数十倍,一眼便知是超常的妖兽。
猛然地那广袤的地面发出轰轰的震动声。
那巨狼和妖猪眼眸中的红光瞬间那样退潮一般地退去,代之而起的是那种极度的恐惧,那样凶悍强横的妖兽竟然身不由已地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差不多要瘫软。
那巨大的轰鸣声愈来愈强烈地响彻那巨大的鸿蒙世界,那混沌的空间中好像有顶天立地、不可一世的巨人轰然走过。
那噬血狼和妖猪早已陷入了无尽的恐惧,那样弱不禁风般地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那时,“轰——”地一声,如一声惊雷从天边滚过,那洞口对面的一座高耸的山峦陡地崩裂而开,一道黑影冲天而起,对着天穹长啸。
那黑影如巨山高耸,横亘天际,那样狂野于天地间,摆动横扫,气势惊天。
风卷云,云如沸,如波涛似巨浪,席卷天地翻滚不休,在风云际会里,电芒闪动,印出那可怕的巨大身影。
那赫然竟是一条身躯大如山岳般的巨蛇!
它似有点疲累饥饿,它那样一俯首,向大地上吸吮,发出那种“哧——哧——”声,竟然如天地间刮起巨大的旋风,一只只庞大的妖兽,顿然如一枚枚落叶狂乱旋舞,被那股巨大的旋风吸噬而去。
那洞口的三只巨狼和洞中的妖猪,也那样势不可挡地一一相继被吸上天空,如风卷残云一般地成为那巨蛇的果腹之食。
那巨蛇一顿饱餐之后,浑身充足了力量,它一时兴奋,它又妖性大发,不可一、桀骜不驯地摆动身躯,那异常恐怖的身躯随意地一扫,那一座巨大的山峰便被拦腰扫断。
然后,那断裂处,另一条巨大的白蛇被它那样强行地缠绕带动而起,那另一条巨蛇显然在反抗、挣扎,企图摆脱那巨大的青蛇的控制。
那白蛇居然头是人头,而身躯是蛇体。
王六金忽然惊呆。那白蛇的人头上那张脸,让他惊骇不已。
那分明是刘蕴兰的脸。
那是他日日夜夜盼望的未婚妻啊!
他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可是,那青蛇妖的身躯太过庞大,他那小小的身躯相比之下,太过弱小渺然。
他振臂狂呼,可是丝毫引不起那青蛇妖王的注意。
但那白蛇却身体巨烈地一震,向他俯首下来,那一张秀丽的人脸上泪水盈盈。
她认出王六金来,亲昵之情顿显。
那白蛇的神情顿时引起那青蛇妖王的注意,它一下子对王六金眼露凶光,那样一吮吸,王六金便身不由已,如一枚弱小的树叶,向他口中飞去。
眼望着他将陷入灭顶之灾,他的衣衫突然地翻卷,那一本佛经《心经》露了出来。
风狂卷,无故乱翻书,那《心经》的经句发出万道金光,抵御着那巨大的旋风吸噬之力。
他念着《心经》,一道道金光从他口中向刘蕴兰飞去,那金光如巨大无比的金剑,力劈天地兮气壮山河地,一下一下地剥离开她那蛇躯与青蛇妖蛇躯的纠缠,那青蛇妖王那时怒不可遏,霍地气势沉雄地扑过去,缠住她的脸,吐出青黑之气,瞬间将她的那张秀气俏丽的脸一半变为蛇脸,那青蛇妖王企图完成最后一击,彻底地将她变为前世的蛇妖皇后,继续成为它的伴侣蛇妖皇后。
王六金望着,大急失措,居然,顺势将那本《心经》扔了出去。
天地无边中,漫无边际的金光一闪,他便昏昏然不知身在何处。
等他醒来,他发现他和刘蕴兰双双被那金光无边的法力传送出来了那凄风呼号、昏暗混沌的妖界,回到了人间。
刘蕴兰也在那一道漫天边际的金光中,恢复了女儿身。
他们很快地拜堂成亲,喜结连理。
可是那青蛇妖王不甘就此罢休,那样一次次穷凶极恶地从那块鬼气森森的鬼石上蹿出来,为祸人间,涂炭生灵。
一心老和尚为拯救黎民百姓,一次次地和它决战,最后将它赶回鬼石的洞中,一心老和尚身心疲惫地盍然圆寂。
他被火化后,烧出几十颗舍利子。
王六金按他生前的吩咐,将那几十颗舍利子全掷入那鬼石中,彻底地封住了妖界和人间的通道。
只是,那块鬼石,在天堂峰的脚下,依然透出不安分的鬼气诡异,似那青蛇妖王永不甘心地欲与那几十颗吉祥的舍利子相抗争,那样凶狠妖性不退,欲再到人间去找寻那刘蕴兰的三魂七魄,夺去妖界,转换为它的蛇妖皇后。
林画是第二次来到燕城,从踏进燕城那一刻开始他就隐约感到不适,对比他第一次来燕城,缺少了少许人的活气。
“奇怪,这燕城外怎么瘴气冲天?”林画悬浮在燕城上方,围绕着转了好几圈都找不出这瘴气的原因所在,他思量了好一会儿实在郁闷。
“难不成有人故意掩盖住了行踪?会是谁呢?”这瘴气实在蹊跷,竟连仙力深厚的他也不法识破,他决定先把任务放一放,心想应该不会耽搁太多时辰,待解决掉这事再办也不迟。他举手一扬瞬间幻化成一缕殷红色烟雾,消失在了空中。
“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呐?”
“给我一间上房,再准备几个小菜送过来。”
“好嘞,您请随我来……这边……”
林画环视着周围的人群,门福客栈里满是喝酒吃肉的客人,进入客栈门口的左手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门福客栈是全燕城消息最为灵通的客栈,古老而又隐蔽,但因处于燕城繁荣昌盛的功德街,所以发展成为江湖之人交换和打听消息的场所。
他伸出脑袋左右晃了晃,瞅着没人便缩回去,轻轻的关上了房门。他将一把被白色棉布缠裹着的佩剑放在屋内的圆桌上,透过古铜色的帐幔,好好的欣赏了一番这屋内的布景。
四处墙角各设有五尺长丹赤漆黑的圆柱,黄褐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精致淡雅的山水图,床榻上是装叠整齐的绣满兰花蕙草的锦被,窗前摆着一盆亭亭玉立的幽兰,紫桃木制成的圆桌铺上了一张珊瑚灰素雅的绸布与那洁白无瑕的陶瓷茶杯相得益彰。林画重重的叹了口气并拖长了尾音,使劲的拍了拍头。
正想着要不要赶紧溜了,就听见两声敲门的声音。林画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小二端着一盘子的酒菜笑着说道:“客官,给你备好的酒菜。”林画歪着脑袋,硬着头皮接过小二手中的盘子,只见小二笑眯眯的盯着他看了半天,又迅速瞥了一眼房内,明摆着等着林画给钱呢。林画心中的小算盘“哗啦啦”的滚动,他抬高了头,装腔作势地摸了摸口袋,再摸了摸身上,露出一副“我没钱,先欠着的”姿态。小二脸色一沉,迅速跑下楼去。还来不及洋洋得意,几个壮汉便上了楼来将林画从房里拽了出来,只手一抬,林画就被毫不费力的扔在了全福客栈门外。
“还想吃霸王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不就一破客栈嘛,小爷赏脸来此,那是看得起你这客栈!”
“我呸!你小子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口气倒还不小,想吃霸王餐呐?凤满楼吃去啊!”围观这场闹剧的路人越来越多,周围人窃窃私语,均是一副坐壁上观,兴会淋漓的样子。林画浓眉轻轻往上一挑,会意一笑:我可是林画,九重天上最有名的出师弟子!
“嘿呀,去就去,敢问这凤满楼怎走?”
“前面龙宝堂右拐,最高的那阁楼便是。”
“多谢!”
林画露出无所畏惧,风云变色的气势大步朝凤满楼走去。
“这凤满楼真能不要钱就给吃住?”
“这世上竟有如此好心肠的老板!”
“可若是刚刚那小子是诓我的咋办?”
“欸,管他的,先去看看再说,大不了跑呗,反正也没人追的上我!”
林画一路上一言自语,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凤满楼前。“听说这凤满楼不是青楼吗?怎么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大门紧闭着哪像是做生意的样子?”林画锁紧了眉头挠了挠后脑勺。
“想去就去呗,呐,过去敲两下,门自然就开了。”一位黄发垂鬓,满脸褶皱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耳旁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缓缓地抚了抚百结悬鹑,短褐不完的衣袖,目不转睛的指着凤满楼的大门。
“这凤满楼就这般做生意的吗?”
男子目光沉重,沮丧的点了点头。他又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一番林画,微微张开干涩发黑的双唇,却欲言又止,背离而去。林画一脸不知所措,完全没弄明白那男子是何用意?他想让我进,但似乎又不想让我进。林画抬眼自下而上看了看这凤满楼,走上前去,敲了敲大门。
那门即刻幻化为一位身穿轻薄的淡青色丝绸外衣,头戴碧玉色花钿的女子。她悠悠抬眼看了看林画,拈花一笑,轻声细语的说道:“客官是第一次来吧。”她用了一种肯定的语气。林画没有接话,他转过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心想着:我若争辩两句反而容易露出破绽,让人笑话,索性不言语。女子转身朝里走去,林画紧跟随其身后,不时地左顾右盼,内心不禁惊叹于这凤满楼的空前绝后的雍容,富丽堂皇的精致。
“今日就由花梦姑娘服侍公子如何?”青衣女子在一雅间外停下了脚步。
“花梦姑娘?那……那个,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林画一听顿了顿,即刻面红耳赤,言语不清的说道。
“公子可真逗,来我这凤满楼哪有不是来找姑娘的?公子尚且看一眼花梦姑娘之后再择也不迟啊……”
青衣女子见林画一展愁眉又揉了揉肚子,脸色顿变。随后她朝远处的杂随招了招手,一脸不屑的说道:“小福,带这位公子去断忆轩。”小福弯着腰引着林画去到后面庭院外的一处阁楼,门匾上刻着古色古香的“断忆轩”三个大字。阁楼内寥寥无几的杂随见林画通红着脸,一言不发地走进来便迅速装模作样的走动起来。
“公子,您请先结账。”小福依旧佝偻着腰,他抬着头,双手承于林画身前。
“结什么账?”林画瞪大了圆滚滚的双眼,咽了咽口水,惊愕的看着他。
“凤满楼吃饭,先结账,再点菜。这是一贯的规矩。”杂随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林画面如土色,即刻明白过来果真是被那小二给摆了一道。他看着小福那张一成不变,皮笑肉不笑的脸,像个二傻子般笑呵呵的说道:“这哪有先结账后吃饭的道理啊!你得先把饭菜端来让本公子吃得饱饱的,再结账也不迟嘛,我这么一大活人在这,又跑不掉,你说是吧?”他毫不客气的张腿坐在一旁,半眯着眼,心想:来都来了,哪有不吃就走的道理,这凤满楼的菜品肯定不错!
“这规矩就是规矩,就得先结账在吃饭。不然您上对面的菜馆吃去?”
“不行,今儿你这凤满楼我吃定了,本公子有的是钱!”
“那也得……”
“够了吧?”
林画手持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在杂随的眼前晃了晃,满脸嘚瑟的说道。那杂随脸上的笑容终于绽开了,他接过林画手中的白银,谦恭有礼的应道:“够了够了……公子请稍等,菜马上就来!”说完,他转身加快了步子回到凤满楼大堂内。
“这真是那位公子给的?”
“没错,这事要不要禀告夫人?”
“让后边把菜做好给他端过去,别让他走了,我先去禀告夫人。”
“是,青主子!”
林画心重暗自窃喜,虽然仙力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那也足够他胡吃海喝一顿了。
“我知道了,将银子留下,你退下吧……”
“是,夫人。”
青衣女子面色凝重的从楼上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那房内正燃烧着的赤红的烛火,双唇紧闭,不紧不慢的朝断忆轩走去。当他踏进断忆轩时发现林画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瘴气的中心原来就是这凤满楼,我说怎么进来的时候感觉阁楼内周围人的精气跟寻常人不太一样,难道有妖邪就藏身在这阁楼之中?”林画站立在凤满楼楼顶,他密切注视着底下周围人中行动可疑之人,时不时坐下来喝一口小酒继续监视。
几个时辰过去了,眼看天色黯淡下来,阁楼中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林画也没瞧见哪个可疑之人在此出没。他摇了摇手中的酒壶,一滴不剩,正准备起身下楼去讨点酒喝,却瞥见一位身穿锦衣玉帛的富家公子醉醺醺的走进来,他手上幽淡兰花引起了林画的注意,与他在全福客栈房中那盆兰花一般,被人剪去了顶叶。
“这位兄台好酒量啊,在下林画,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嘿,有意思,林画……咱俩认识?”
“兄台可知手中的兰花来自何处啊?”
“什么?兰花?哦……你说这兰花啊,呐!就刚才……等等,咱俩认识吗?”
“诶哟,您甭管咱俩认识不认识,你就说你这兰花哪儿买的?兄弟我,也想买株回去!”
“谁跟你是兄弟,谁是你兄弟?你谁啊……”说着,他便用力推开挡在面前的林画,晃晃荡荡的朝着满是姑娘的那桌子客人走去,林画迅速的一伸左脚,眼看他翻了个跟头就要栽倒在旁边的女子身上,林画一把将他拉住,可把那女子吓得惊慌失措。
“呀!高大公子,您可吓死灵花了!”
“真不好意思啊灵花姑娘,吓着您了吧?高公子是我朋友,他今儿喝大了,我这就扶他回去!”
大堂内的一排屏风后,青衣女子不露声色的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她空洞无神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林画的一举一动,一板一眼。
“青主子,我马上让人去拦住他!”
“等等……让他走。”
“这……”
“夫人自有她的用意。”
“是。”
林画扛起烂醉如泥的高公子夺门而去,出了凤满楼,这一下子他也不知往哪儿走,他用力一拍高公子的大腿不耐烦的问道:“你那兰花究竟在哪儿得来的?问你呐!喂!”高公子悬吊着身子,脑袋被林画摇得直晃悠。他不禁打了个酒嗝,慵懒的回答道:“我说你能不能别晃了,放……放我下来!”林画索性将高公子丢在了凤满楼对面的酒馆里,他一只脚搭在凳子上揪着姓高的耳朵用力一吼:“说不说!”“唉哟喂,轻点……轻点啊大哥!”姓高的抓着林画的手,疼得直嚷嚷。
“不……不就兰花儿吗?我也不知道啊……都是那女的硬要塞给我!”
“谁硬塞给你的?在哪儿塞给你的?”
“我哪儿知道啊,只记得那女的用丝娟半遮着脸,也看不清长啥样,这具体在哪儿我还真的不记得了大哥!”
“瞧你醉成这样,也难怪你不记得……”
“没错呀!”
林画这才松了手,行色匆匆的出了酒馆门。
夜幕降临,竟下起了细碎的小雨。燕城的街巷里行人步履蹒跚,围墙上快慢有序地滴下一粒粒雨珠,柳枝在微风细雨下轻轻的摇曳着,好似那亭亭玉立身姿曼妙的美人在映心湖旁载歌载舞。夜市的灯火也渐渐熄灭,小贩们麻利的收裹起铺子上的货物,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生怕那雨愈下愈大。林画身披淡墨色斗篷,从容不迫地穿梭在寥若星辰的大街上,忽如其来的雨令燕城内的气味更加沁人心脾,正好可寻着那幽兰的香气找到那女子的藏身之处。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林画停了下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僻静的城郊,十里之内竟毫无一丝烟火气息,他敛声屏气聚精会神的感知这周围的气流。一个黑影忽闪而过,林画嘴角轻轻一扬,一个疾步追了上去。
“轻功不错啊,既是江湖中人,不妨坐下喝一杯?”
“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要找的人不是你,那个人在哪儿?”
“既然是找错了人,何须在此纠缠于我?”
“你身上……虽有幽兰的气味,但……你是人,而我要找的……是妖!”
“你……到底是谁?”
“我这个人呢,一向是不喜欢和女人动手的,但若你再废话,可就怪不得我……”
“夫人……”
“退下吧……”
说完,那被林画追了百里的江湖女子悄悄地消失在了寂静的黑夜中。
“林公子,别来无恙。”
说话之人正是那江湖女子口中的“夫人”,她身穿纯白色素衣却外披一层绯红色薄纱,纤细白嫩的手撑着一把紫红色的伞,头戴一只高雅脱俗青翠透白的玉簪,额间飘晃着碎乱的细发,淡雅修长的眉毛,唇红齿白,娇艳欲滴。林画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是初见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不禁肆无忌惮的哑然大笑。
“我一直认为这燕城外的瘴气来得蹊跷,看来,是我想得太过简单了。”
“哦?林公子认为这瘴气是小女子所设下的?”
“不不不,恰恰相反,这瘴气不是被人所设下的,而是……”林画停下来瞥了一眼那女子的神色,果然一副泰然处之,不苟言笑的姿态。
“而是什么?”
“我从踏进你凤满楼那一刻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却又寻不出来为何会有此异样,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妖族有一种依靠吸食人精气来修炼不老之身之术,想必经常出入凤满楼的精力充沛,身强体壮的男子不用多久便瘦如枯木,形如骸骨。你这妖的胆儿是真大啊……”
“猜得不错,可那又如何?”
“这瘴气正是你修炼时所散发出来的妖气,只不过那幽兰从中无意帮了你一把,不然就凭你这区区花妖,早就没命了!”
“说了这么多,林公子只是想向小女子打听这幽兰的来处,对吧?”
“我就爱和聪明人打交道啊,尤其是……聪明的女人!”
“幽兰长于燕城城北外的竹林,你心中所存的疑虑,到那儿便会一一解开。”
“多谢啦,林某人告辞!姑娘后会有期!”
林画心满意足的走了,他决定先找个地方睡一觉明早前去城北的竹林,林画心想:这也太没有挑战了,这么快就掌握了幽兰的位置,没什么难度嘛!心里美滋滋便不知不觉的哼起了小曲儿,一路手舞足蹈满面春风的回到燕城。
一大早,林画便动身前去城北外的竹林,出了燕城林画便察觉到那股瘴气已荡然无存,燕城的上空又恢复了以往的碧空如洗,悠扬宁静。
“走得好啊,走得妙!那个……好啊~那个……妙~”
仅出燕城五里,林画便从城外的另一侧走来。他抬头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拍了拍手,气急败坏的剁着右脚,地上已经干掉的泥地被他用力的硬生生给剁出个坑。
“诶!我怎么又转回来了?”
“不对不对,我方才不是来过这儿吗?”
“什么啊?
“难不成……昨儿那妖怪给我设了障眼法?”
林画已经在城北外绕了一个多时辰,此刻的他饥肠辘辘,又累又渴连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他用衣袖擦了擦额间不停冒出的汗水,静坐在地上开始冥感。
可周围毫无妖气,雨后浓烈的尘泥的味道扑面而来,空气之中夹杂着点点晨雾的清爽,飘浮着一丝春草甘香,香气宜人。树上不时滴落下的水珠如泉水般清透,三三两两青乌子蹑影追风般掠过空中。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出去,不如趁现在的安静好好缕缕思路。既然那幽兰助着妖气在燕城存留如此之久而不被外界发现,说明那掌管幽兰之人必定不是泛泛之辈,万不得掉以轻心。那幽兰既然不是那花妖故意安置在全福客栈,姓高的手中的那株断然也不会是她给的,那到底是何人有这般力量?仙界之人?如若是仙界之人为何助着那花妖危害燕城百姓?倘若是魔界、妖界之人,白树林距此地也就十来里,怎会感知不到丝毫妖魔的气息?是我来这东荒太久,仙力大不如从前了?如此看来,不得不使用追神铃了。
林画施法启动追神铃并在原地静心感知追神铃铃声所传去的动向,半个时辰过去了,太阳初升,天边被染上一片红晕,而追神铃始终毫无异像。
林画不敢相信竟连仙族一等的追踪仙器都无法追寻到妖魔之气,他惊恐的看着手中的追神铃,喃喃自语道:“难道……是他!”
“公子,所等之人看样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男子不紧不慢的轻声放下手中的茶杯,那一抹淡墨般浅浅的笑容伴随着傍晚的徐徐幽凉清风,慢慢消散在凤满楼的阁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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