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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哥是个跛脚杀猪匠。
他给敬安王府送猪肉那天,恰好被惠城郡主撞见。
惠城郡主的未婚夫也是一个跛子,她反抗不了老王爷,便把气撒在哥哥头上。
她们打了哥哥六十大板后,把他从王府的侧门丢出去。
寒冬腊月,哥哥身上只剩一件单衣,他是被活活冻死的。
而始作俑者还嘲讽他是个不中用的贱民。
这个世道把人分做三六九等,只是……谁贵谁贱,真的永恒不变吗?
八年后我从地狱归来,摇身一变,成为高门贵妇们趋之若鹜的妆容圣手。
惠城郡主的噩梦,也开始了!
1.
[郡主,将军已经跑死三匹马了,他马上就要回府了!]一名身着桃红色绸衣的年轻女子跪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惠城郡主听得心烦,一脚将女子踹倒,面部表情狰狞地怒吼:[怕什么?划伤他心上人脸的人是你,不是我。]
听到这话,原本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子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善意”提醒。
[郡主,当初划伤霓裳姑娘的脸,可是你出的主意!]
年轻女子这话说得很明白了,意思是郡主你可不能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啊!
但是她显然低估了惠城郡主无耻的程度。
[哦,是吗?小桃红,你别忘了,你乡下的父母……还捏在本郡主手里呢!]
惠城郡主轻抚着手里的茶杯,居高临上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桃红。
小桃红是当朝震威大将军石镇国的小妾,而惠城郡主则是石镇国的夫人。
最近,石镇国迷上了一名叫霓裳的青楼女子,他对那名女子视若珍宝,当眼珠子一般爱护。
本来威武大将军和青楼女子的那档子事儿,算不上什么稀奇。
可是这石镇国接二连三做出非常离谱的事情,就像魔怔了一般,闹得满城风雨。
什么痴情大将军为博美人一笑,跟块望夫石似的,在青楼门口站了三天三夜,风吹雨打都不撤退。
关键是折腾到最后,连美人儿的面都没到。
坊间传闻,这是小情侣闹了别扭,霓裳姑娘下了最后通牒,她要当将军夫人。
石镇国要是做得到呢,就八抬大轿去青楼娶她,要是做不到呢,两人就此割席,恩断义绝……
这些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成为皇城内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以负责任的说,传闻是真的。
石镇国连休书都写了,但是被惠城郡主给撕了!
一个青楼女子也妄想坐她的位置?
一向张扬跋扈的惠城郡主能忍?
于是她指使石镇国的小妾去青楼闹事,把霓裳姑娘的脸毁了。
她倒要看看,没了如花的容颜,这狐媚子还怎么迷惑将军。
[郡主,夫人,你救救小桃红吧,将军不会放过我的。]小桃红内心哇凉哇凉的,有时候跟错了主子,比走在路上被雷劈还惨。
惠城郡主冷漠的抬眼,用一种蛊惑的口吻说:[我帮你一家都脱了贱籍,再给二十亩薄田,以后你们家,也是正儿八经的良民了。]
惠城郡主的这话,让不住哀嚎的小桃红停了下来。
诱惑太大了。
若不是没有办法,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愿意给别人做妾呢?
她本来想着,至少给将军做小妾,能为爹娘讨个美好的前程。
可到头来,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还处处受制于人。
[郡主,此话当真?]小桃红狐疑的看着惠城郡主,而惠城郡主打趣道:[我犯的着拿这事儿骗你吗?]
小桃红咬了咬牙,做了决定:[那就这样说定了。]
惠城郡主看着小桃红的身影走远后,转过身对我说:[你们这种出身的女孩子,随便给点甜头,就会对人感恩戴德,呵,可怜!]
我把手里造型精致的胭脂盒放到惠城手里,低眉顺目地说:[郡主说得是呢。]
惠城郡主看了我半响,道:[玉竹,我为什么老是觉得……你看起来很眼熟呢?]
[郡主说笑了。]
惠城郡主拿着手里的胭脂盒子,对着铜镜比划了半天。
她脸上长了一个红色的疹子,真是越看越心烦。
“嘭”的一声,惠城把胭脂盒子盖上,没好气儿地说:[玉竹,你跟她们也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卑贱。]
2.
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郡主说得是呢!]
也许是我这句不咸不淡的话,激怒了惠城,她猛的一下,将手里的胭脂盒子砸向我的脑袋。
脑袋上火辣辣的痛觉传来,同时两股热流顺着脸爬了下来。
我还是不说话,甚至笑意盈盈的盯着惠城。
也许是我满头是血还笑嘻嘻的模样过于唬人,惠城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嘴里直念叨“疯子”两个字。
我望着惠城慌张离开的背影,笑得更开心了。
[惠城郡主啊,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为了这盘棋,我已经准备了大半年了!
我叫玉竹,是花容胭脂铺的老板娘,我擅长帮皇城里的每一个姑娘变美。
只要你付得起酬劳,就一定会从我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
最开始,我只给青楼女子化妆,只要经过我手,再平庸的女子都会蜕变,拥有一副全新的美丽皮囊。
惠城郡主是贵人,她自然看不上一个经常给下九流人群打交道的人。
可是她离不开我。
明明就很需要我的化妆技术,却偏偏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所以她每次都是悄悄的过来。
第二日,我在自家院子里捣药。
皇城内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了,说震威大将军发了好大的威风呢。
家里名不见经传的小妾和霓裳姑娘争风吃醋,用簪子把霓裳姑娘的脸划破了!
震威大将军一夜跑死了三匹马,一边给霓裳姑娘找御医救治,一边鞭笞不长眼睛的小妾。
听说整整鞭了一夜,好好的一个人,打得血肉模糊,直接去了阎王殿。
[哥哥,你看见了吗?在这些权贵的眼里,人命轻如草芥。]
[众生皆苦,这样的滋味,也该叫她们来尝一尝。]
哐几一声,院子的大门顿时被人劈飞,一群家丁打扮的人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菱形脸的小丫鬟,她看见我眼睛一亮:[玉竹姐姐,你藏得可真深,让我们一通好找啊!]
太废了,这么一个地方,花了三天才找到。
我表面不动声色地问:[芳回妹妹,这是找我有事?]
这小丫头是惠城的头号狗腿子,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你别装蒜,郡主的脸……]
我故意提高音量:[郡主说了,以后不需要我这种,身份卑贱的人替她上妆。]
[郡主可是金枝玉叶,我玉竹只会给娼馆儿的姑娘们折腾脸……]
芳回气得跺脚:[你闭嘴。]
芳回命人把我五花大绑,送去了大将军府。
可是我刚进震威大将军府的院子,便遇上了石筱衣。
那小妮子看到我被绑成了一个麻花,当场脸都气绿了。
她直接唤来石镇国的手下,将绑我的小厮挨个打板子。
石大小姐像个山匪一样,霸气的坐着,嘴里骂骂咧咧的,手里还不忘拿根藤条装样子。
[反了你们了,我石筱衣的姐妹儿你们也敢绑?欺负人欺负到本小姐头上了?]
[看我回禀哥哥,将你们全部发卖。]
院子里一群人嗷嗷直叫。
石筱衣是石镇国的亲妹妹。
偶然一次,我救下落水的石筱衣。
她对我一见如故,在见识了我妆容圣手的手段后,更是频频称奇。
我知道筱衣近日回了将军府,才特意挑的个好日子,来和我的好姐妹相见啊!
要知道,筱衣这个大小姐一向护短,且和嫂嫂惠城郡主十分不对付。
3.
石筱衣在将军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她骂人逐渐上头,甚至用上了“猪狗不如”这样的字眼。
咳……她好歹是大将军的妹妹,这样污言秽语的,实在有损形象。
于是我拉着她的手,告诉她我不委屈,意思是差不多得了。
谁知石筱衣是个脑补控,她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下抓着我的手,诚恳地说:[玉竹姐姐,我懂你的意思,冤有头债有主,我这就带你去找那死丫头。]
死丫头?惠城郡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石筱衣不容拒绝,拉着我的手,莽莽撞撞往前走。
她这模样,让我心中一暖。
多少年了,这种有人为我出头的日子,已经很久没有体验到了。
石筱衣拽着我来到惠城的院子里,谁知吃了个闭门羹。
两大排家丁守在大门口,不让我们进去。
石筱衣这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哪里能忍,当场就开骂:[淳于惠,你个死丫头,给我开门来。]
这样的事好像经常发生,房门口站成两排的家丁面不改色,一点也不为所动。
良久,房间里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然后惠城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石筱衣,你别以为是将军的亲妹妹,就可以胡来。]
[还有,本郡主叫淳于惠城。]
石筱衣回答得相当的简便:[就胡来。]
[切,知道了,淳于惠。]
空气突然沉默,然后房间里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响起。
惠城几乎破口大骂:[把她们抓起来,本郡主要她们好看。]
听到这道指令,本来还在装死的家丁们通通你看我我看你。
将军府的夫人和小姐,好像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这可咋办?
[你在干什么?]就在双方气氛胶着时,一名身穿玄色长袍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他模样生得十分大气,方正的国字脸,又长着浓眉,大眼,高鼻……
加上习惯性抿嘴的动作,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这人就是赫赫威名的震威大将军石镇国。
他一出现,什么情况都不问,直接劈头盖脸的对着石筱衣一顿骂:[一回来就给我找事儿?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学堂,先关你个半年?]
石筱衣一听到学堂两个字,气势上就弱了半截。
她露出一个假兮兮的讨好笑容,为自己先补:[哥哥,我这不是和嫂嫂开玩笑嘛!]
很明显,石镇国一点都不想和自己的亲妹妹打太极。
他直接捏起粗壮的手指,中气十足的提示:[老子数到三,一……]
二字还没喊出口,石筱衣就抓起我麻溜的跑了。
跑出门的时候,我后背一阵发凉,回头一看,立马和石镇国探究怀疑的眼神对上。
不愧是战场上混过得人,一个眼神就让人心惊胆寒。
今天就算筱衣不主动带我来惠城这里,我也会找理由过来。
惠城郡主为了美貌一直依赖于我,我突然给她断了三天的药,她肯定不适应。
刚才筱衣都那么挑衅于她了,她都不露面,这可不像她的风格啊。
她的脸啊……肯定是出状况了!
一直以来,惠城从我这里拿东西都太容易了,这会给她一种错觉,好像我是可以随叫随到的。
也是时候让她明白,什么叫有求于人时,必须要放低自己的姿态了!
4.
再三和筱衣保证,我一定会找她玩耍以后,她才恋恋不舍的和我分开。
我没有立马离开将军府,而是随便乱走,看到一个偏院儿里的枫叶开得正好,便进去欣赏。
我悠哉的哼着,正打算靠着石凳小憩儿一会儿时,一道不合时宜的男声响起。
[姑娘在每个陌生人的家里,都是如此从容自在吗?]
我回头,便对上石镇国炯炯有神的双目。
我轻飘飘的答话:[民女一向自在惯了,望王爷见谅。]
石镇国朝我一步步紧逼,一股陌生男子的气息越靠越近。
我本能的皱眉,然后刻意的退了一大步,行了个非常敷衍的礼。
[民女知道,将军肯定有话要问,与其等将军派人把我抓过来,倒不如今天就爽爽快快的答了,一了百了,也算省事。]
石镇国两眼危险的眯起,他很讨厌被人看穿的感觉,更讨厌被一个小女子给看穿。
于是,他很有压迫感的看了我一眼:[你倒是乖觉。]
我苦笑:[穷苦人家出身,察言观色早是本能反应。]
石镇国连着哼了两声,倒没有再朝我越界的逼近,他直接问:[你和筱衣是怎么认识的?]
[半年前,在冬镇,大小姐不幸落水,而我救了她。大小姐天真浪漫,对我一见如故。]我回答也没有半分含糊。
可石镇国还是不满意的哼了两声。
不知道是对我回话不满意呢,还是对自己亲妹妹天真浪漫这几个字过敏。
石镇国负手而立,目光如电,直直的摄向我:[那夫人呢?]
是问我如何与惠城认识的?
我坦荡的笑道:[夫人爱美,常来照顾我的胭脂小铺,夫人最近对我们的产品不太满意,特意敲打一下吧。]
石镇国紧紧的盯着我:[是吗?那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不怕得罪他,嘲讽了一句:[将军事多,更何况,闲暇时间还要忙着逛窑子,照顾霓裳姑娘,这些小事,约摸是不知道的。]
石镇国脸皮一红,恼怒道:[大胆。]
我慢悠悠的跪下,磕了个头:[将军勿怪,小民是个糙人,别人怎么说,我就怎么照葫芦画瓢。]
石镇国一下明白了,我这话指的是他过分宠爱一个青楼女子,早已在皇都闹得沸沸扬扬的。
他还试图为了那个女子休妻,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
上面的人对此,也颇有微词。
但是他石镇国本就是马奴出身的泥腿子,这样的事,干了就是干了,绝不会退缩半分。
石镇国闭眼,深吸一口气:[起来吧,听说你对保养面容一事,颇有几分心得……]
我用肯定的语气,很不要脸的打断:[是十分,我妆容圣手的名头,绝不是浪得虚名。]
石镇国愣住一下,见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迹象,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有趣,霓裳的脸伤了,本将就命你来照看她的脸吧!]
[是。]我轻轻的福了一下身子。
很好,目前所有的事都是在按照我设定的模样在走。
我转身离开时,石镇国犹豫着开口:[等等,你身上熏的是什么香?]
[民女身上并未熏香。]我照实回答,可石镇国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很熟悉,似乎在哪里闻过一样。
5.
我以震威大将军命我给霓裳姑娘看脸的名义,雇了几十号人,穿着鲜艳的衣服,扯着横幅,敲锣打鼓的往青楼去了。
横幅上书:一朝失足堕红颜,幸得猛将爱垂怜,误伤花容无颜色,圣手再现续前缘。
没多久,我们队伍后面就跟了一群浩浩荡荡的吃瓜群众。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是震威大将军派我来给霓裳姑娘治脸的。
我还特地叫人吧花容胭脂铺的名字打了出来,放在队伍中最显眼的位置。
然后胭脂铺的员工跟在队伍后面,分成三队,一队向大家介绍花容胭脂铺是干什么的,一队向大家发送买三送一的优惠券,还有一队专门负责免费给路过的姑娘太太们试用。
就这样,不到半日,本来生意就不错的花容胭脂铺响彻了整个皇都。
夹杂了桃色故事,我胭脂铺的门槛都要被大家踏坏了。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因为在我的悉心照料下,霓裳姑娘脸上那原本狰狞可怖的伤口神速退去。
在我各种名贵珍品的护理下,霓裳姑娘的美貌甚至更上一层楼。
三日后的那场花魁大赛中,原本应该黯然神伤的霓裳姑娘更是一举夺冠。
在各种传言中,我这个花容胭脂铺,妆容圣手名声大噪。
被七大姑八大姨们传得神乎其神。
有的人春风得意,有的人自然就做不住了。
在当天晚上,惠城的贴身丫鬟芳回丫头,鬼鬼祟祟的来到了我的住处。
她一改之前狐假虎威的势力嘴角,只可惜的叹气道:[玉竹姑娘怎的气性如此的大?我们郡主不过跟姐姐开个玩笑,姐姐转头便去了别人的怀抱。]
[好歹共事一场,这不是凭白的,惹人伤心吗?]
说到动情处,芳回还掉了两滴眼泪,装模作样的坐那儿擦拭半天。
我故作惊讶的问:[芳回妹妹这是什么意思?当初要不是郡主帮忙,我这花容胭脂铺都不一定来得起来呢。]
芳回哀怨的看了我一眼:[原来姐姐还记得,我还以为姐姐现在已经忘了郡主了呢。]
[怎么会,我还以为是郡主嫌我无用,我也不敢贸然出现,碍郡主的眼啊!]
芳回一把抓住我的手,开心激动的问:[玉竹姐姐此话当真?]
[当真,由始至终,我的心里都只有惠城郡主一人啊!]
这倒我不算说谎,由始至终,我针对的人都只有惠城郡主。
其他人,皆为我手中可用的棋子。
芳回狡黠的眼珠子转悠着,然后赌气的放开我的手,嗔怪道:[玉竹姐姐骗人,你既是忠于郡主娘娘的,又为何会帮霓裳那个贱人?]
[她现在脸好了,将军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我心中觉得好笑,表面上却痛心疾首的斥责道:[蠢东西,我不这样做,又如何能打进敌人内部?敌人的底细,派你这个小丫头去摸清吗?]
芳回被我唬的一惊一乍的,没一会儿,就唯唯诺诺的领着我,往将军府走去。
今天晚上,还有一场硬仗等着我呢。
6.
我和芳回刚踏进院子,便听到茶杯摔碎,同时惠城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
[贱人,就凭你,也敢来看我的笑话?]
咱们的这位郡主啊,脾气是真的不好,她一天到晚不是摔东西就是砸东西,好不威风。
只是今天看起来,她好像落了下风呢!
惠城对面站着一个华服女子,她脸上一个触目惊心的巴掌印,发髻都被打歪了。
可是她耀武扬威的模样,活像一只刚打了胜仗的公鸡。
华服女子得意的嘲讽:[为什么不敢?淳于惠城,你也不看看你如今的处境。现在你们淳于家式微,而你又不得夫家的宠。]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惠城郡主吗?]
[你要是再拢不住将军的心,只怕你的父王也要放弃你了。]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父亲收集了三名绝世美人,打算送给你的夫君呢。]
惠城转过身来,一脸的惊恐,因为害怕,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不会的,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她不会如此对我的。]
[蒋娇,你别想骗我,你以为我跟你这个卑贱的庶女一个德性吗?]
惠城脸上长了好多红斑,因为忍不住抓挠,还有很多溃烂化脓的迹象。
看起来触目惊心。
那个叫蒋娇的华府女子如同看什么脏东西一般,捂住鼻子,后退了一步。
[接受事实吧,高贵的惠城郡主。以前大家惧怕你家的势力,处处捧着你,受你的奚落,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
说吧,蒋娇快狠准的抽了惠城一个巴掌,她眉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不过也怪你自己,当初石将军打仗伤了腿,你看不上一个瘸子,千方百计的从中作梗,还没过门呢,就让将军对你厌恶至极。]
[将军会迷上一个青楼女子,这样的机会,可是你亲手制造的。]
蒋娇说得这些话,刺痛了惠城。
惠城郡主当初自持美貌,又高高在上,对于未来的夫君,自然是眼高于顶的。
在得知父王为自己定了一门亲事,那人是卑贱的马奴就算了,竟然还是一个瘸子时,便怒不可遏。
惠城为了不嫁给石镇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四处诋毁未来的夫君。
最后被查证这些事都是她一个闺阁女儿所做,老王爷也只是含糊过去,说小女不懂事云云。
惠城哪里懂啊,她的老父亲慧眼如炬,看准了石镇国这个年轻人会出头。
他是绝不可能放弃这门婚事的。
最关键的是,石镇国人生得高大威猛,实在不算丑。
他只是打仗的时候受了伤,腿瘸了。
大家都传
可是他修养了半年,养好了腿伤。
整个人与常人无异。
他拒绝不了这份亲事,人家淳于王爷上赶着把女儿嫁给他,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只是对这位未过门的妻子,心里始终都是隔应的。
这也是石筱衣为什么那么不喜欢这个嫂嫂的缘故。
7.
贵人们之间的一句玩笑话,却要了我哥哥的一条命,凭什么?
蒋娇扭腰摆胯的走了,而剩下的人噤若寒蝉。
我看了旁边低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的芳回……
没有任何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触惠城郡主的眉头。
我嘴角一撇,大大方方的走进去,给惠城行了个礼。
惠城气喘吁吁的,用一种恶毒的眼神盯着我。
[怎么?你也来看本郡主的笑话?]
[郡主说笑了,我对郡主的忠心天地可鉴啊!]
[那你为什么去治霓裳那个贱人的脸?我看你们就是看不得本郡主好。]
我灵活的避开飞过来的茶盏,身后不敢大口呼吸的芳回,也同样动作娴熟的避开。
跟惠城郡主在一起待久了,总得练就一身本领。
我装作无意的看了一眼芳回,看来我同她所说,是去霓裳那里当暗探的话,已经先一步,传回了惠城的耳中。
不然此刻她可不会还有心情与我说上这两句话。
只怕我一进来就立刻被捆了,带到旁边去挨板子。
[哦,那你打探出什么了?]惠城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似乎在判断我是否说谎。
我当然是开诚布公啦,立马笑嘻嘻的说:[郡主,你可知霓裳姑娘为什么这么美?]
惠城脸色一黑:[你是在讥讽本郡主不如她一个万人骑的青楼女子美貌?]
惠城这理解能力确实满分。
见此,我也不打算兜圈子了。
[郡主啊,之前你那些为了变美,去取悦将军的手段,见效太慢了。]
[而且我一早就提醒过你,用药的过程中要保持情绪稳定,切忌动怒。]
[你瞧瞧你,一言不合就生气,全反应在脸上了,这样还怎么去打败霓裳那个狐狸精?]
惠城稍微平复了一些了,她马上抓住了我话里的重点,反问道:[你是说,那小贱人有比我见效更快的变美方式?]
鱼儿已经上钩了,我笑得比谁都欢,低声蛊惑道:[当然有了,就看郡主你能不能豁出去了。]
[她霓裳凭什么这么得将军的另眼相待?还不是因为那张脸。]
[郡主你自小就精细养着,底子原本就比她好,只要豁的出去,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惠城目光呆滞,不过片刻,那张可怖的脸上犯出一种奇异的红光。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不过变美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霓裳最吸引将军的,就是她身上的自然体香,奇货可居嘛,可天生体香,不过也是后天练就的……]
我给惠城洗脑,教授她比之前夸张百倍的变美方法。
想要成就一身冰肌玉骨,那就得大冬天脱光了衣服,往冰天雪地里站,接受天地灵气的洗礼。
想要拥有天然体香,那就不得吃荤食,每天各种花蜜,露水供着。
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搭配我特调的药丸,每日食一颗,再往肚脐眼里塞一颗……
不出三月,整个人便会脱胎换骨,容光焕发,迸发出全新的美貌。
我教给惠城变美的方法没有错,可我隐瞒了一部分。
每天日服和外用的药丸有一个很不吉利的名字——露水红颜丸。
功法大成之时确实会获得顶级美貌,可也会有很大的副作用。
这天底下又哪里来的那么多好事呢?
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8.
从将军府出来,我一个人朝着黑漆漆的山林走去。
我给惠城留了一个月份量的露水红颜丸。
她现在仍然没有百分百的相信我,但是只要她开始服用药丸,就会看到非常明显的效果。
尝到甜头的人,又怎么舍得放弃呢?
露水红颜丸,是一款剧毒的慢性毒药。
服用者短时间内颜值会得到很大的提升,可是相应的,也会产生超强的依赖性。
等惠城离不开露水红颜的时候,她的好日子也差不多到头了。
哥哥,你看见了吗?
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味道。
冷风一吹,我的头脑立马清醒了几分。
自从哥哥走后,我没有过过一天人过的日子。
我从荷包里拿出一颗饴糖,放在嘴里,甜蜜的滋味慢慢化开。
这是我曾经最喜欢吃的零嘴,可是我已经八年没有尝过了。
八年前,我嘴馋,闹着要吃乡下老家镇上的那家老饴糖。
哥哥拗不过我,嘱咐我早去早回。
结果那天因为大雪,我无法及时赶回家,也正是那天,哥哥去敬安王府送猪肉。
那时,惠城郡主刚得知自己被许给了一个瘸子将军,她正在气头上,然后就遇到了走路一瘸一拐的哥哥……
惠城郡主身边有几个“好姐妹”,她们一直被高高在上的惠城郡主欺凌。
眼下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大方嘲讽惠城郡主的机会,又怎么舍得放过呢?
这几个闺阁小姐把我哥哥叫到一旁,说送一件衣服给他。
哥哥欣喜若狂,他这一辈子都没摸过这种好料子的衣服。
他以为自己遇到了好心的大小姐,捧着衣服对这几人千恩万谢……
大小姐没被我哥哥滑稽磕头的模样逗笑,然后要求他换上,给大家看一看。
哥哥一向木讷,没有多想就照做了。
这些打扮得像神仙一样的年轻女孩儿,看哥哥穿上那件衣服后笑得古怪极了,她们还让他走两步看看……
哥哥尴尬得手脚都无处安放,一紧张,还跌了一跤。
那些女孩儿们笑得更放肆了……
传言中,震威大将军石镇国最爱穿黑色的衣裳,他也是个瘸子……
女孩儿们笑的不是我哥哥,她们笑的是惠城郡主。
任你平时再骄傲,现在也只有嫁给一个贱民出生的瘸子。
惠城郡主看到女孩儿们戏弄这个傻瘸子时,快气疯了!
她二话不说,直接命人把哥哥的衣裳扒了,然后按在凳子上一顿痛打。
女孩儿们被这血肉模糊的场面吓得脸都白了。
她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平日里,家里长辈教训犯了错的下人,大致也是这样,可多多少少会避开她们……
蒋娇看着那个卖猪肉的瘸子从一开始的惨叫求饶,到后面的一动不动,终究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犹豫着开口。
[郡主,我们没有恶意的,你放过他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惠城郡主小小年纪,一脸恶毒的盯着好伙伴们:[我打他是要他长教训,让他掂量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到本郡主面前耍心眼?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因为这些话,女孩儿们的脸色由白转红。匆促间,以身体不适逃走。
而我的哥哥,平白无故的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王爷府的人打了他以后,便把他丢出去,没有任何人管他。
哥哥拖着带血的身子,在路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的身体一向强健,就算挨了打,只要及时照料,也是能好好恢复的。
是她们,把哥哥一个人丢在风雪中,身体慢慢地冰冷。
我恨惠安郡主,也恨自己……
我无数次想,如果哥哥出事那天,我没有嘴馋,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买饴糖,哥哥是不是就不会死?
9.
[真苦啊!]
好奇怪,明明是甜蜜的味道,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很苦?
[你到底是谁?]蒋娇从黑夜里冒出来,她极力的控制着,才能忍住不发抖。
笑话,我是谁?
难道我说了你们就能记住了吗?
[我是谁?咯咯咯……夫人,你不认识小怜了呢?]我翘起兰花纸,眼神哀怨地向蒋娇看去。
蒋娇看清我的面容后,直接瞳孔地震。
她颤抖着,手里的匕首都险些抓不稳,语无伦次地说:[小怜?是你……这怎么可能?]
蒋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见,眼前的女人直接幻化成了另一个人。
是自己贴身丫鬟小怜,可是她早就死了啊!
那个时候她刚嫁进许家,她一个庶女,又没什么根基,便扶持了貌美的丫头,来替自己拢住丈夫的心。
可是日子长了,这丫头到底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她仗着丈夫的宠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蒋娇在家就是庶女,她什么都忍,什么都退,现在都成了当家主母……
凭什么还要给一个丫头让位?
蒋娇只是想教训一下小怜,好让她明白什么叫尊卑有序。
她让小怜在烈日下跪了三个时辰,谁知道那丫头有了身孕……
也是她自己福薄,有了孩子都不知道,孩子没了,院子里留下一大滩血……
小怜抓着丈夫的手,尖着嗓子嚎了大半夜,最终还是没有扛过去。
因为这事,她的夫君恨毒了自己。
母亲被厌恶,孩子也得不到夫君的重视,她在许家的地位,一落千丈……
蒋娇面对眼前的女人时,从心里生出一种恐惧。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你要干什么?]
我冷笑:[是人是鬼,又有什么区别呢?我说过,只要你帮我,我就能帮你。]
蒋娇今日到将军府是我指使的。
我知道蒋娇现在在夫家的地位,于是我告诉她,我的手上有许家叛国通敌的罪证。
只要把这个把柄捏在自己手里,许家就会投鼠忌器。
她和她的孩子,永保一世富贵荣华。
蒋娇没有让我失望。她来到将军府,对惠城好一通羞辱。
没有蒋娇刺激惠城,我给惠城服用露水红颜丸,也不会如此顺利。
[当初的事,是你策划的,你为什么要害我?]蒋娇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小怜,全都是假的。
她不过利用小怜的身份,让自己在丈夫那里得到厌弃而已。
蒋娇恐惧得瞪大了眼睛:[我跟你无冤无仇……]
[有没有冤仇,不是你说了算。]我耐心快要没了,也不想再和她多说,直接拿出一条长丝带。
[今天在这颗歪脖子树下,了解自己吧!]
蒋娇一下激动起来:[凭什么,你让我死我就死?你算什么东西?]
可我接下来说的话,让蒋娇整个人面如死灰。
[你当然可以不死,只是不死的话,明天这个时候,嫣儿不是许家骨肉的事实,就要被所有人知道了。]
嫣儿是蒋娇唯一的女儿,她将之视若生命。
我看着低着头,死死捏住白丝带,却不再说话的蒋娇笑了:[你死以后,我会替你照拂嫣儿。]
我在黑夜与冷风中穿行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只看见一个华服女子,荡悠悠的挂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宛如一抹幽魂。
10.
当初戏弄哥哥的那些贵人们,几乎都死了。
我还活着,却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回到花容胭脂铺以后,我把所有的烛火都熄了。
我借着微弱的月光,去看铜镜里,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当初哥哥的死,改变我的命运。
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本就是任人捏圆搓扁的。
无辜,可怜,并不会成为我们的保命符。
哥哥死后,我尝试用各种渠道为他讨回公道。
甚至去敲了登闻鼓。
可惜得到的结果也只是打了四十大板,然后流放到极北极寒的地方。
我本来是已死之人,可是走了狗屎运,遇到了一群很特殊的人。
她们问我,从今以后想不想活个人样?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只想复仇。
我知道她们和普通“人类”不一样,便毫不犹豫的加入了她们,学习她们的功法。
她们说,我是天生的姽画师。
我知道,这群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我。
我只有成为姽画师,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姽画师是没有五官的,我必须按照秘术,将五官磨去。
八年生不如死的濒死体验,造就了玉竹这个新的身份。
我忘记了以前的脸,甚至绝口不提曾经的名字。
可是我没有一日忘记过回到皇城,向那些贵人们讨债。
马上我就要得偿所愿了。
突然,黑夜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打开窗,是霓裳的飞鸽传信。把纸条取下来,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他知道了!
他?
我露出轻蔑的微笑。
霓裳信里面的他,是震威大将军石镇国。
当初是我用霓裳的那张脸,把他从九死一生的战场挖出来。
石镇国可是要给惠城甩脸子的人,我不允许他就这么死了。
救下石镇国,我像当初对待许家公子那种,引得他对我情根深重,再在他最爱我的时候,彻底消失。
石镇国为了找到这名意中人,可是花了不少功夫。
霓裳一向是个聪明人,以前她能抓住机会,让石镇国对她另眼相看,如今也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提笔,给霓裳回信。依旧是短短的几个月:将军夫人。
日子一天一天的往前走,惠城很听话,每日都在乖乖的服用露水红颜丸。
三个月后的一场宴会上,她再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时,倾国倾城的美貌,让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她只是勾了勾手,在场男人的魂魄就勾走了一大半。
听说那天晚上,震威大将军怒气冲冲的去了夫人房里,第二天上朝都险些迟到。
惠城最得意的时候,她的父亲,敬安老王爷却出事了。
这堪称皇城内的一大丑闻。
老王爷悄悄的逛花楼,却因为没有节制,而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丫头身下。
好歹是一个当朝王爷,死因却这么上不了台面。
连带着惠城郡主,都惹了一身的臊。
有人说,惠城公主不过区区中人之姿,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没,跻身一流美貌的行列。
说到底啊,是因为她在跟青楼女子学些不能宣之于口的龌蹉事情。
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一时间,惠城郡主被人指指点点,不管她走到哪儿,都能惹来大家异样的眼光。
11.
老王爷的去世,让惠城一蹶不振。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一副伤心过度的模样。
真相只有我知道。
惠城服用露水红颜丸的副作用显露出来了。
我趁夜来到将军府。
惠城蓬头盖面的,脸上的伤比之前严重了许多。
惠城一见我就死死抓住我的手:[玉竹,你救救我,本郡主的脸……好疼啊。]
我热枕的拍了拍惠城的手:[郡主,睡一夜就好了。]
我以惠城的名义,遣散了院子里所有的奴仆,包括芳回。
惠城中度很深,她这辈子也别想好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房间里,一身黑子斗篷鹅的霓裳有些怒气的看着我。
近日,石镇国发现他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的意中人,并不是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人。
是我让石镇国发现端倪的。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变成另一个人,可是她的生活习性,和身上的味道,骗不了人。
自从那日在将军府见过石镇国以后,他再次闻到了我身上的味道。
那是他重伤之时,我特地点的熏香。
这个熏香可以挖掘出石镇国身上最大的爱意。
所以他找不到意中人时,会患得患失,在找到霓裳后,欣喜若狂。
石镇国痴迷霓裳,甚至不介意她青楼红牌的身份,为她做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大家都说,大将军爱霓裳碧得如痴如狂。
确实是爱啊,但是这种爱,有一大半是我熏香的作用。
霓裳一直都在按照我的指示,小心翼翼的做石镇国的心上人。
可最近石镇国怀疑她了,便故意试探,问她天香楼的麻辣兔头味道如何?
霓裳没有多想,老老实实的说出“绝了”两字。
石镇国发了好大的脾气,他直看着霓裳,活像一只要吃人的老虎。
石镇国跟霓裳摊牌:[你骗我?在战场上救本将的人,不是你。]
霓裳还是露出了马脚,石镇国的意中人,从来不吃兔子,更何况还是兔头……
自那以后,石镇国便再也不来霓裳姑娘这里了。
坊间传言,震威大将军这是浪子回头,再也不沾花惹草了!
这样的结果霓裳不能接受。
好不容易有一个有身份的男人,不介意她的过去,她怎么允许自己失去这次机会?
我蛊惑的问道:[霓裳,你不是……一直都想做将军夫人吗?]
[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愿不愿意,全在你。]
我把惠城的脸给了霓裳。
霓裳心心念念的,便是将军夫人,现在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让霓裳去做惠城,而真的惠城,将失去这些尊贵的身份。
惠城不总念叨着什么贱民贵人么?那从今天起,让她做做贱民呢?
换脸的事情办完后,我把惠城带到了城外的一个破庙。
算算时间,麻药也差不多该失效了。
惠城醒来后,看到我,昏昏沉沉的说了一句:[玉竹啊,本郡主的脸好了么?]
我无情的告知:[郡主,你的脸啊,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惠城一激灵,愤怒的看向我。然后她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的戳了戳胳膊,扫了一眼四周说:[怎么这么冷?这是哪里?]
我们尊贵的郡主还不知道,她锦衣玉食作威作福的安逸日子,已经到头了。
12.
第二日,铁泥街多了一个女乞丐。
她不会说话,四肢也被人折断,不知什么时候扔在街面上的。
铁泥街居住的都是些穷苦老百姓,这样的事早已司空见惯了。
女乞丐穿着破破烂烂的臭衣服,来往的人都捂着鄙夷,嫌弃她,然后从她身上跨过去。
女乞丐情绪很激动,嘴里一直在试图说些什么,可是只能发出一些模糊的音节。
她脸上的部分皮肤,其实还算光洁,只是太脏了,和溃烂的血肉粘在一起,看起来很是恶心。
女乞丐流出两行清泪,泪珠子滚在地上去,和地上的烂泥融为一体。
没有任何人发现这名新来的女乞丐在哭。
是呢,谁会在乎一个乞丐的眼泪呢?
这个乞丐就是昔日高高在上的惠城郡主。
我本来是想杀了她替哥哥报仇的,只是后来改变主意了!
惠城不是看不上贱民吗?那这次,换她去当贱民试试。
昨夜,惠城在我刀下鬼哭狼嚎,她嘴里骂出了各种难听话。
在她嘴巴不能骂人之前,她问我为什么这么对她?我说,八年前,你在敬安王府随意打了一个跛脚杀猪匠,他死了,他是我的哥哥。
惠城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一号人物。
只是她表情太过于震惊:[区区一个贱民,他自己不中用,也想怪到本郡主身上?]
我快准狠的挑断惠城的手筋,在她的哀嚎声中回复道:[贱民吗?明天你也是贱民了呢。]
我躲在茶肆二楼的包间,看着在地上爬行的惠城,内心却越发的空洞了起来。
我明明报了仇,可是我的心里却一点都不快活。
是呢,为了给哥哥复仇,我也早已同魔鬼无二。
惠城犯了错,受到了惩罚,那我呢?我这些年做的孽,又由谁来审判我?
突然,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
石镇国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他把门关上后,阴晴不定的盯着我。
[玉竹姑娘,你着实有点难找?]
我知道石镇国是来干什么的,只讽刺地说:[再难不也被将军找到了吗?]
石镇国隐忍着,但是不容拒绝的靠近我,突然,他一把将我抱住。
我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有些微微发抖,他轻嗅着我的发香,说道:[我记得这个味道,当初是你把本将从战场的死人堆里挖出来的,本将找你找得好苦。]
我轻轻的拍打着石镇国:[是呢,将军,当初救你的人,确实是我。]
石镇国一下激动起来:[那你为何不与本将说实话。]
我笑得更开心了,暧昧的捧着石镇国的脸,问:[说了有用吗?不管我是什么样,将军都会坚定不移的爱我吗?]
石镇国斩钉截铁的回答:[当然,本将爱的人,由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
我笑意盈盈的盯着石镇国:[哦,是吗?那这样的我……将军还爱吗?]
说话间,我的五官就像快速移动沙漠一般,瞬间扭曲,模糊,然后消失不见。
原本真实的我,是没有五官的。
这样的我,震威大将军还爱吗?
石镇国被我的脸吓得大叫一声,然后本能的推开我,拔剑劈我。
要不是我动作快,先一步把他踢晕了,只怕我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男人的爱,不过如此。]
[看在你是筱衣亲哥哥的份上,我放过你。]
[不然我是不会介意,我的手上再多一条人命的。]
13.
做好这一切后,我安安静静的走了出来。
如今大仇得报,可我也越发活得像孤魂野鬼一般。
我厌倦了这些纷杂的事情,便找了个小山村住了下来。
那是非常平凡的一日,我闻到了空气里不同寻常的味道。
那是属于同类的味道。
她们找到我了!
我死死的盯住竹林,然后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原本应该掉落的树叶也漂浮在空中。
突然一道白光闪现,一位穿着青衣,戴着兽头面具的神秘人,宛如雷电一般,从割裂的时空中出现。
她胯下骑着一匹神伟异常的骏马,也只是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
[天宗教你功法,不是让你去害人。]低沉沙哑的女音响起。
她是天宗的掌门人,在她面前,我的任何反抗都是一个笑话。
于是我伏低身子,磕了一个头:[我如今大仇已报,是杀是剐,绝不生怨。]
掌门人没有说话,我不敢抬头,压迫的气息太重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既修习我天宗的术法,便算做天宗的弟子。回去后,自有门规处置你。]
[玉竹,我不杀你,是因为千面姽画师难得。你可懂?]
我将身子伏得更低了:[懂了,宗门让我生我就生,让我死我就死,绝无二心。]
掌门人满意的点头。
我回了天宗以后,这个世界上多了一个叫玉竹的千面姽画师。
传说,她有千张面孔,擅长易容,以及帮人变美。
只要你有这方面的愿望,只要足够的幸运,遇上了她,那就是重启好运的开始。
完
春草(新韵)
一
虽仍嫩弱性情温,亦被霜寒透骨侵。
好在东风能助力,重新焕发我青春。
二
只因瘦骨又微身,破土新芽历苦辛。
翠染山川披绿彩,红尘少我不成春。
咏油菜花
万亩金花暗溢香,满园胜景好风光。
黄蜂彩蝶枝头舞,野雀繁虫田里忙。
老者闲游非寂寞,少年纵赏亦痴狂。
春姑若是随心愿,种得青山种太阳。
樱花
风吹雨洗巧梳妆,日朗云开梦更狂。
面颊绯红双脸笑,容颜雪白一身香。
轻摇嫩蕊人陶醉,闲转花丛蝶乱忙。
羞与寒梅争妩媚,只求千里共春光。
玉兰花(新韵)
孟夏游城赏木兰,鲜苞怒放展娇妍。
清腮艳蕊迷人醉,秀骨芳香迎客欢。
脉脉春风如玉女,盈盈倩影似仙鸾。
花开花落情常在,悦目怡心入梦间。
谷雨
湖幽山秀柳风清,春暮茶香醉客行。
休说梨英流瑞雪,且观麦浪焕新荣。
红花绽蕊招蜂舞,绿叶连枝绕鸟鸣。
雨润禾苗苗更壮,秋天必是好收成。
梨花
淡雅妆容圣手裁,瑶台仙女下凡来。
素裳笑靥梨花绽,玉树怜香雪蕊开。
因慕芳魂非邂逅,更闻清誉未徘徊。
鱼书欲寄何堪忘,修果精诚待我猜。
咏牡丹花
华贵雍容名九垓,天香国色下瑶台。
苞苞艳丽招蜂舞,片片芬芳引蝶来。
羞杀玫瑰频嫉妒,虚生芍药更徘徊。
欲书梦里挥神笔,我是仙宫玉手栽。
作者简介:戴德兴,第九届半朵中文网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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