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短篇:惑君心(宠妃系列完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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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梗概:傀儡天子VS绝色香饵。昨夜风簌簌,微雨萧萧落。何堪湘妃竹,点点泪斑驳。江山经纬,社稷宏图,不敌情爱有毒,销魂蚀骨……)

【1】

一夜秋风簌簌。

将庭中湘妃竹多少细叶吹落。

深宅大院,官宦门户。

罗帐之内,萧簌簌睁开倦乏双目,发觉身侧已然空空如也。

昨夜之事仍然历历在目。

她头向鸳鸯软枕里又埋深了几许。

清冷眼神泛着微光。

今上驾临相府,为她义父,即当朝首辅,中书令魏厚祝寿。

而她,正是魏相为少年天子煞费苦心、准备多时的礼物。

亦或是,一枚投其所好,乱其心智的香饵。

当年先帝暴崩,魏厚与一众亲信拥立年幼的皇子徐纬登基,自此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屈指一算已有七个年头。

如今小皇帝年已十八,却迟迟不愿大婚亲政,一味玩耍嬉游,耽于酒色。

昏君奸臣,一个贪图享乐,一个恋栈权势,各取所需,各得其所,倒也相安无事,其乐融融。

萧簌簌记得自己压轴出场。

斜绾云髻,发间金步摇垂下长长流苏。

皎月之下,美人似汉宫飞燕作鼓上舞,只见一袭轻纱越罗,水袖飘动,身姿袅娜,翩若惊鸿。

面纱落下那一刻,显露难得一见的倾国之色。

主位上的明黄服色少年与座下一众显贵,不约而同瞠目结舌。

徐纬生得凤目龙睛,英姿绰约,恍惚有君临天下之表。

彼时却左拥右抱,眼神轻浮。

好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向少年含情凝睇。

伪装出情切切,意绵绵的痴傻。

后又搀扶醉酒的陛下静室“更衣”,一切如同魏相预想,顺理成章。

“你叫什么名字?”

她只记得黑暗中,他向自己说的唯一一句话。

动情的语气,似乎不太符合他好色昏君的形象。

“回陛下,贱妾,萧簌簌……”

预演了无数次的回答。

此时经美人檀口吐出,娇喘微微,唇齿余香。

没有一个字,不直戳男人心脏。

语调那般魅惑轻佻。

全无好人家女儿的模样。

想必爹娘九泉之下,也会后悔生下她。

她本名萧素,先帝朝礼部侍郎萧淹之女,也曾知书达礼,遵圣人教化。

然而萧素死在七年前那场宫变后引发的灭门之祸里,现在的她,唤作萧簌簌。

十岁的小姑娘被家奴掩护逃走,后又辗转混入魏府成为魏相最宠爱的舞姬,个中苦难坎坷,实难详述。

她目标其实是被她称作“义父”的老贼魏厚,那个当年下令将萧家抄家灭门的罪魁祸首。

被他选中作为诱惑少年天子的香饵,实属意外。

然而昨夜侍寝,又让她重燃希望。

或许,顺其自然,静候时机,这个小皇帝真的能够成为她报仇的工具……

思忖间,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簌簌这才起身,若有所思地披衣下榻。

【2】

来者正是当今第一权臣魏厚。

彼时王朝实际的控制者。

“义父——”

簌簌穿着寝衣忐忑下拜,余光看到他急不可耐的神色,瞬间蛾眉一蹙。

莫非这老贼要……

魏厚飞快掩上了门。

“爱姬——”

过来竟将她不由分说拦腰抱起。

纵然他年过六旬,胡须花白,力气也大得惊人。

豢养三年,只为昨夜。

如今她既已委身于昏君,也该轮到他这个原主人来分一杯残羹。

“义父,不,不可……”

簌簌说着咬了咬下唇,纤白手指暗戳戳捏紧了衣袂,却并未用力挣扎。

这样的命运,早在入魏府之初就有预料。

况且经过昨夜,她对小皇帝颇有自信,虽然他尚未降旨,她却确信他还会召见自己。

以此苟延残喘之躯离间他君臣,灭门之仇,或许能报得更容易。

——她小时候听兄长他们讲过一出精彩戏文,叫《凤仪亭》。

想到这里,簌簌唇角飞快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然而刚被老贼放到榻上,千钧一发之际,外面忽然响起剧烈的拍门声。

“恩相,恩相,旨意来了——”

魏厚皱起了眉。

簌簌暗中攥紧的拳头也不知不觉松开。

是魏厚心腹幕僚,江临。

那俊逸儒雅的青年书生,偶尔会出现在静夜里她为数不多的绮梦中。

也是他,多少次暗中阻止暗藏匕首的她靠近老贼。

每一次都是。

不知道他是想救她,还是想救老贼。

*

江临受魏厚差遣,亲自押一乘马车护送萧簌簌进宫。

“江大人恩情,簌簌没齿不忘。”

白衣秀士就在车厢边骑马,簌簌掀起帘子,忽然同他柔声开口。

若不是他,这时她该当还在以身伺贼,自然,也是这奸诈青年破坏她连环计策。

“姑娘不要多想,小人不过是不想恩相因小失大。”

“江大人对义父还真是忠心耿耿。”

江临浅笑,故意无视她的讥刺。

反而开始提点她前途莫测。

“萧姑娘你该多花心思在陛下身上,你可知当今虽然未立中宫,陛下却有贵淑德贤四宫娘娘,她们容貌虽不及你,出身也并不高贵,却承恩最多,恩相抬举你进宫的目的,正是要你独占圣宠,若是能够先于四妃生下皇子,那就再好不过——”

他没有再说下去。

小皇帝徐纬至今还没有子嗣。

一旦有了子嗣,傀儡天子还有几天可活,那时就要看魏厚父子的心情了。

“这个,不劳大人费心,贱妾自然省得。”

簌簌冲他抿嘴微笑。

“姑娘又错了。”江临凝眸望她,回之以意味深远的一笑,“你如今已是陛下的萧贵嫔了,应当自称——本宫。”

她怔了怔,终是弯唇点头。

漠然放下轿帘的瞬间,骑马的男子原本轻松的神色陡然间变得凝重。

往后,她当真是他永远得不到的人了呢。

江临忽然间想起三年前她初入魏府的时候。

“姑娘芳名?青春几何?”

“萧簌簌,年十四。”

江临当时摇着折扇,在后花园无聊漫步,忽然遇见一个绝色美女在花影下独自练舞。

她答应他的时候,神情亦是如斯冷漠。

【3】

荷风馆。

翠竹森森,浅塘无波。

这丛湘妃竹,让簌簌联想起自己在魏府后院的居所。

宫中有这处雅致小院,她还是头一次听说。

不过,远离皇帝起居的乾宁殿,与贵淑德贤四妃所住的宫殿,距离更不近。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贵嫔这个封号原是前朝所用,簌簌得今上钦赐,位分只在四妃之下,其他普通妃嫔见了她,得俯身行礼称呼一声“娘娘”。

然而萧贵嫔进宫一个多月,却再未见过陛下一面。

簌簌不禁怀疑,她会否把小皇帝对她的重视看得过重?

“娘娘,听说陛下这一向都宿在永寿宫,娘娘该同别的娘娘一样,前往同张淑妃套套近乎——”

“是啊,娘娘,难不成陛下忘记您了么?得想个什么法子才好,要不传信去府中,叫江大人拿个主意?”

宫娥杨花与柳絮亦是魏厚的人,看到簌簌悠闲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握一把宫扇欣赏竹林的倒影,不禁越发着急。

这萧姑娘原来是个傻子?当真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你们猜,这水会流向何处?”

簌簌只望着眼前池塘出神。

池塘不是一汪死水。

原是人工开凿,分出支流,蜿蜒淌过整个掖庭深宫。

“娘娘,奴婢们同您讲的话,您听到没有,哎哎,帕子,这——”

两个宫娥说话间,簌簌手中捏着的一方雪白锦帕,便摇摇晃晃,坠落水中。

微风将它吹展,不一会儿,便如美人无常的命运般,顺水漂流而走……

*

“昨夜风簌簌,微雨萧萧落。何堪湘妃竹,点点泪斑驳。”

锦帕上只有几瓣殷红花瓣。

旁坠一首娟秀小诗。

也无落款。

太监将它当个细作传递暗号的物什禀报天子邀功。

彼时徐纬正在永寿宫后院练剑。

张淑妃在一旁伴驾,看到此物便失笑。

待屏退众人,徐纬收剑入鞘,俊秀脸孔此时已布满细密汗珠,他本能地将锦帕从淑妃手中接过。

只一眼。

他便全神贯注。

点点殷红刺目。

哪里是花瓣呢,分明是血啊。

那个举止妖娆轻佻,眼神却极其冷漠的女子,竟滴血在绢帕之上!

每一点红,都提醒他想起那个旖旎的夜晚。

小诗里暗藏她的名字。

只有他能懂。

“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贱妾,萧簌簌。”

明明知道她是魏厚塞给他的香饵,碰不得,他不仅和她……

之后,还容忍她夜夜入梦……

是哪里觉得她和寻常女子不同呢?

明明举止轻浮,周身却溢出一种没来由的骄矜气质。

是魏厚的阴谋没错。

他破天荒头一次,心甘情愿想要配合老贼的阴谋。

“陛下,您怎么了?臣妾看来,这不过是宫女思春之作,陛下若是不放心,为策万全,臣妾立即着人详查——”

“罢了。”玄衣少年当即抬手阻止,他看向淑妃,嘴角噙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可有听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宫中的细作和耳目还少么?”

这一笑,却把淑妃看得呆住。

陛下甚少这样天真地笑过。

【4】

当夜似乎迎合了那首小诗,鬼使神差般下了小雨。

宫娥杨花与柳絮站在屋檐下,看风雨中的竹叶颤动摇曳。

荷风馆彼时守卫森严,宫人林立。

但室外除了风雨声,没人敢发出丝毫响动。

至于室内,非礼勿听。

她们相视而笑。

果然魏相选中萧姑娘,是有道理的。

“朕大约是中了你的蛊……”

风雨声半夜才停。

徐纬嗓音哑沉,紧握她小手。

就像那夜在相府,他没能抵御诱惑,一个劲告诉自己。

只有这一次。

这次被她一方锦帕招来,少年天子在心里又说:这是最后一次。

簌簌只在留神确认他掌心的老茧。

半晌才冷冷回应:“宫中姐妹那么多,如此,陛下岂不早就蛊毒发作身亡了?”

徐纬失笑:“你去打听打听,她们哪一个有你这般放肆?”

那方锦帕,他自此贴身收着。

毕竟是有生以来头一回收到女子的情诗。

女子柔若无骨的双臂,又一次攀上他锁骨。

徐纬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

“陛下,这就叫放肆了?臣妾怀疑,您是否真正了解女人?”

“你……”

徐纬怔住,警觉得周身一凛。

她识破什么了吗?

簌簌咯咯笑。

他太经不起逗弄。

那夜在魏府也是。

越发令她惶惑,他这好色昏君的人设,根本站不住脚。

一个人举止轻浮,眼神却很清澈。

难不成长久以来一直同魏厚演戏,扮猪吃虎?

这样看来,或许,他们有着共同的目的呢。

——都想让姓魏的去死。

她这样想着,樱唇不自觉地,碰触了一下他的喉核。

“妖孽。”

徐纬瞬间又给她弄得头脑发昏,忍不住恨恨骂了声。

真想掐死她,一了百了。

……

徐纬这一日罢了早朝。

簌簌劝他去,他说去了也是听天书,反正军国大事自有魏相做主。

“陛下,您可知边境兵祸,中原饥荒,南省匪患,多少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簌簌靠在他怀里,小心翼翼试探。

徐纬剑眉微蹙,星眸里略过一丝苦痛。

口中却说:“爱妃,你可知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

簌簌一怔。

到底,她还是错看了他么?

徐纬其实并不想扫除奸佞,励精图治?

服侍他起身换上常服之时,宫娥却捧进一碗热腾腾汤药。

跪地禀奏。

“陛下,太后赐贵嫔娘娘养颜补身汤。”

簌簌受宠若惊,正要接过谢恩,却给徐纬抬手阻止。

少年轻浮神色瞬间转为凝重。

“你先退下吧,朕自会去见太后。”

宫娥“喏”了一声便惶恐退下。

引得簌簌疑窦丛生。

之后两夜,徐纬都宿在荷风馆。

可笑,哪有最后一次?

少年情窦初开,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太后的汤药亦如约而至。

来一次,小皇帝挡一次。

“汤药因人而异,怎能随意进补?”

簌簌到底不肯轻信。

终于忍不住,着柳絮去打听,这种汤是侍寝过的妃嫔们都有,还是只她才有。

柳絮回转来说,连四妃都没有,太后独赐给贵嫔娘娘的。

簌簌瞬间蛾眉深锁。

她进宫也有些日子了,四妃宫殿都前往请过安了,独太后所居寿康宫,每每她去,太后都托故不见。

那么她赐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汤药?

【5】

两个多月。

天子在荷风馆流连忘返。

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朝野上下都传,萧贵嫔如今宠冠后宫。

四妃娘娘早被小皇帝抛诸脑后。

太后也被气得缠绵病榻,徐纬吩咐四妃孝顺伺候,自己只顾与萧氏在荷风馆中耳鬓厮磨,风月情浓。

魏厚听到,直夸贵嫔娘娘中用。

尽管簌簌至今未能怀有皇嗣。

魏厚现在已经无暇顾及皇嗣之事了。

或者说,如今的形势,小皇帝还得暂时好好地坐在龙椅上。

原来此时魏厚长子魏泰在边境打了败仗,他不愿更换主帅,只调兵筹饷增援,同时对其他迫在眉睫的军国大事置之不理,朝野之内,少数有识之士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措手不及的关头,小皇帝那边万万不能出纰漏。

在这样的情况下,国家内忧外患,矛盾凸显。

国库日益亏空,苛捐杂税繁重。

边地戎狄已经一连攻占两座城池。

中原饥荒引发的民变不下十数起。

南省匪患猖獗,令官府疲于应付。

小皇帝徐纬白日里与一班贵族子弟不是搏击就是打猎。

夜里就在荷风馆与萧贵嫔厮混。

歌舞宴饮闹到夜幕深沉。

又命人在房中点那种浓郁的熏香,帝妃同寝之后人事不省,往往一觉睡到翌日日上三竿。

簌簌一时成为红颜祸水,千夫所指。

有言官在太极殿触柱身亡。

临死前高喊:奸臣淫妇,祸乱朝纲。

没有人知道。

簌簌比所有人更加绝望。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皇帝能够振作,为萧家报仇,为苍生做主。

那一日,徐纬从榻上醒来,睁开眼,便看到爱妃珠泪涟涟地跪在床前。

她穿着素白寝衣,披头散发,神情决绝。

“恭送陛下临朝。”

又来了。

“爱妃,你快起来。”

徐纬伸出手去拉她。

簌簌立即挣脱开,俯身向他磕了一个头。

“恭送陛下临朝。”

还是这句话。

徐纬深深地凝视住她。

他看不懂她了。

他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以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

原本不爱笑,这一向,笑容几乎再也看不到了。

她一次又一次暗示他作为天子应当励精图治,甚至托故拒绝与他欢好。

然而,她不是魏厚用来惑乱君心的香饵吗?

他这个样子,不是她想看到的吗?

或者说,不是她身后的主子想看到的吗?

他神情渐渐严肃,语含警告。

“爱妃,不要胡闹,后宫不得干政。”

簌簌嘲弄一笑。

“后宫不得干政,陛下您也不理政事吗?倘若,是因为臣妾的到来,令陛下更加放纵,忘记了您作为一国之君的责任,臣妾情愿一死以谢天下——”

徐纬尚未反应过来。

她突然举起手中银簪,对准自己美丽的脖颈狠狠刺下!

这次,她来真的。

“簌簌,不要——”

情急之下,他竟唤出了她的名字。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簪子划破他伸出的手臂,扯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顷刻间,血流如注。

【6】

嘶啦——

簌簌撕下一块裙摆,为徐纬包扎。

天子受伤,若宣召御医,凭她是谁,会立即被当成刺客锁拿。

怕悠悠众口纷乱如麻,连徐纬自己也没法护住她。

泪一点点落下。

却没有只言片语。

少年深深凝望她。

她的容貌美艳端庄,其实并不属于狐媚那一类。

眉梢眼角间的勾引,有着太多伪装与故意。

这样的女子,更像是大家闺秀,官宦千金。

怎能是一个贱民出身的舞姬呢?

徐纬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柔声说道:“簌簌,今后,不要再犯傻。”

忽然之间,他不想再叫她“爱妃”了。

是香饵也好,棋子也好。

就让他死在她手里算了。

簌簌不可思议地抬头。

是谁在犯傻呢。

万乘之尊,为了护她,没半分犹豫,奋不顾身去挡。

太后所赐汤药也有了眉目。

哪里是想她养颜补身,就是防她有孕的避子汤。

太后怎么可能让魏厚送来的女子生下皇子呢。

可是徐纬真心想她生下他们的孩子。

为此,不惜几度与太后顶撞。

这才是太后卧病的真正原因。

四妃皆是太后册封,曾经徐纬尽管荒唐,但好在还能听进去太后的话。

如今呢。

他为了她,正走在众叛亲离的路上。

“陛下,臣妾居心不良,委实是魏相派来迷惑陛下的人啊。”

她再也无法瞒他。

徐纬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簌簌你记住,红颜祸水不过是男人无能的借口,朕是明君也好,昏君也好,结果都不应该由你承担。”他吻着她的脸颊,又温柔地抚摸她的小腹,“你只要乖乖做朕的爱妃就好,这么久了,你的肚子还没有动静,焉知不是思虑太过的缘故?相信朕,一切都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相信朕好吗?”

始终不肯告诉她真实的打算。

簌簌茫然无措。

他们之间似乎仅仅只有情欲。

她不相信他。

正如他也不相信她。

*

那晚,徐纬又命人点上了浓郁的龙涎香。

帝妃二人相拥而眠,簌簌很快睡着。

梦中她置身于幽静雅致的萧府后院。

爹,娘,哥哥,嫂子,侄儿男女,亲人们都在。

她穿保守的白衣绿裙,绾端庄的云鬟,金簪步摇尽卸,只以几朵绒花插戴发间,芙蓉面上,脂粉只涂薄薄一层。

她正专注地临窗写字。

丫鬟们在一旁添香磨墨。

看小姐临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

原来她自幼不好奢华,爱读书,喜静不喜动。

忽然母亲叫她。

丫鬟们又忙着为小姐披上灰鼠毛的斗篷,跟着夫人去佛寺布施,搭长棚与穷苦人派粥。

人群中有位翩翩公子摇着折扇路过,远远驻足。

正是江临似笑非笑的形容。

“阿素,你看什么呢?”

母亲疑惑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这一次,江临却不见了。

那处站立着的,却是一位锦袍金冠的少年公子。

徐纬英姿飒飒地骑在黄骠马上,冲着萧素微笑点头。

……

簌簌陷入梦境的时候,身侧的徐纬翻身下床。

床前有两座高大的青铜灯。

他转动其中的一座。

顷刻之间,侧壁的暗门缓缓打开。

【7】

密道通往地下一个隐蔽的明堂。

长明灯下,高台之上。

墙上画卷豪迈壮阔。

正是本朝开国高祖命人绘就的《山河社稷图》。

徐纬在御座上坐定。

高台下,忠于天子的臣僚早恭候多时。

“陛下——”

带头施礼的那位黑衣人,面容儒雅清俊。

正是簌簌年少时心悦之人,江临。

而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少年天子徐纬安插在魏厚身边的细作。

徐纬才是他真正的主人。

江临这些年处心积虑跟在魏厚身边,非但没有助纣为虐,反而帮助处理许多棘手朝务,暗中也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但这些大都出自徐纬授意。

甚至不少派遣到各地施政的正直干吏,也是通过江临之手,远离了被魏氏父子直接控制,已经变得乌烟瘴气的朝廷。

徐纬确实是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七年前,魏厚以鸩酒弑杀先帝,扶年仅十一岁的徐纬继位,从那时起,小皇帝就忍辱负重,故意伪装成一个耽于享乐的昏君。

“诸位平身。——边地局势究如何了?”

内忧外患,但边地战乱始终是首要难题。

“陛下放心,袁副帅并几位忠于陛下的将军力挽狂澜,已夺回城池,戎狄颓势已现,相信不日就有捷报传来。”

江临率先禀报。

徐纬剑眉微蹙,神情果决:“好!传旨袁昂,大捷之后,朕准他便宜行事。定边之日,除贼之时。”

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

但是一旦戎狄被打退,元帅魏泰就可以放心铲除了。

没有了手握重兵的长子魏泰助力,徐纬就能再无后顾之忧地解决掉魏厚这个大奸臣。

这些年来,魏贼弄权,翻云覆雨,罪行累累。

仅弑杀先帝一项,就能令他诛灭九族。

徐纬已经忍他够久了。

魏氏将社稷百姓也作践得够久了。

除奸佞,收拾旧山河,已经迫在眉睫。

一个时辰之后,明堂里只剩下徐纬与江临君臣二人。

“查实了吗?她究竟是什么人?”

他问江临。

江临略一沉吟。

方娓娓道出簌簌的身世。

先帝朝礼部侍郎之女。

劫后余生的官宦千金。

徐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竟是忠良之后。”

他的直觉没有错。

他一颗心也没有错付。

江临忽然发现陛下眼中有泪。

难道陛下已对萧姑娘动了真情?

继而发现他袖中包扎着渗血的素帛,大吃一惊:“陛下,这是——”

徐纬苦笑道出起因:“她如言官一般,以死劝谏,要朕临朝听政……”

江临眼中剧震,继而又叹息:“贵嫔娘娘在相府时就多次想要刺杀魏贼,臣一直暗中阻止,是怕她无辜赔上小命,不料她报仇心切,一直未曾放弃。陛下,臣以为,贵嫔娘娘是可以信赖之人,陛下真的不考虑告诉娘娘真相吗?娘娘若是知道,陛下是位忍辱负重、顶天立地的君王,她——”

“罢了。”徐纬怅然一笑,幽深的眸中灼闪泪光,“朕不想她担惊受怕。”

从前他不知道她的身世,尚且对她心生怜惜。

如今知道她是忠良之后,更想对她全力爱护。

当他真正手握权柄,君临天下的那一天,他会为她父兄那样的忠臣良将平反,再风风光光册封她为皇后。

但是,世事莫测,倘若他失败了呢。

忽然间,徐纬睫毛微动,幽深的眸子将江临灼灼望定。

“江临,答应朕,倘若有一天,朕不能再护簌簌周全,你一定要带她远走高飞——”

“陛下——”

“这是圣旨!”

“臣……遵旨……”

……

徐纬回到簌簌身边的时候,发现她兀自酣睡。

头一次发现,她唇角惊现一抹天真笑意。

这是梦到了什么事情?

梦里,会否有他徐纬?

他俯下身,情不自禁向她额上印上轻轻一吻。

【8】

半个月后。

边地大捷与元帅魏泰壮烈殉国的消息一同传到了帝都。

朝野上下,一时间不知是该大肆庆祝,还是该举国悲痛。

魏厚在太极殿上当场晕厥过去。

朝臣们惊慌失措前往搀扶,但围拢过去的文武大臣,不足半数。

魏相承受不住打击抱病在床。

第二天早朝。

许久不曾踏足朝堂的天子徐纬,在外戚臣子以及部分忠直大臣的推动下,不得不临朝主持大局。

小皇帝第一件事就是论功行赏,对魏氏大加褒奖,赏赐万两黄金抚慰,又下旨有司对魏泰拟号追封国公。

接下来就是正式拜副帅袁昂为定北大元帅,统领魏泰所部兵马。

袁昂是先帝朝武举状元,也曾当过当年还是小皇子的徐纬的师父。

等魏厚有所醒悟,从病床上颤巍巍爬起来时,发现不管是军中,还是朝中,曾经信誓旦旦追随他的文武大臣,已纷纷倒戈。

抑或是说,大部分人,原本不知从何时起,早已消无声息地投靠了徐纬。

前往相府探病的人一天天减少。

不到十日,曾经车马喧嚣的权臣官邸已经门可罗雀。

徐纬正式恢复临朝听政。

揭发检举魏厚父子罪行的奏疏日渐增多。

少年天子案牍劳神,甚至已经无暇顾及荷风馆里曾经爱若珍宝的掌心宠。

……

帝都落雪的时候。

簌簌站在空无一人的寝殿里,跳那日与徐纬初遇时所跳的飞燕舞。

杨花与柳絮日前不明不白失踪。

虽然知道与魏厚失势有关,她也不免感到难过。

她们毕竟跟随了自己那么久。

魏府被抄家。

魏厚被下了天牢。

他累累罪状罄竹难书。

曾经弑君的罪行被昭告天下,引得神人共愤,都道他应当灭族。

老贼在狱中日夜骂声不绝,骂徐纬奸诈狡猾,咒江临不得好死。

——江临向陛下揭发的魏厚罪状最多。

偶尔他也骂萧簌簌,侮辱皇上的爱妃曾经是他爱姬,早被他一介老朽染指过。

纵然如此,徐纬也没有立即朱笔一勾,判他凌迟。

接下来,少年天子要放粮赈灾,解决中原饥民作乱,江临被委任南省总督,前往平定匪患。

徐纬要让魏厚在有生之年看到,曾经被他祸害的天下,在他徐纬手中一点点焕发生机。

拨乱反正,重拾河山。

徐纬日夜忙碌。

似乎要将登基以来所有荒疏的政务全部补偿。

只是在魏厚被下狱那天,过来匆匆看过簌簌。

簌簌不可思议的惊喜神情,对他视若天神的崇拜,令他永生难忘。

他只呆了两个时辰就走了,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

贵淑德贤四妃一齐来到荷风馆。

身后还跟随宫正司一众女官。

她们带来自尽三宝,匕首白绫与鸩酒。

“萧氏,你身边宫娥杨花与柳絮已经招认,魏贼派你来迷惑圣上,你还曾经意图弑君,伤了龙体。”

“萧氏,太后已容不下你,你自行了断是正理。”

“萧氏,别再跳了,陛下忙于政务,是不会再来荷风馆看你啦。”

【9】

簌簌跳舞的时候一直在笑。

唇亡齿寒。

徐纬在处置魏党的同时,怎么可能会漏掉她?

她是魏厚送给他的香饵啊。

即使他想留她,拥护他拨乱反正的朝臣也不会允许魏厚的“义女”依旧安然无恙地伴驾。

这会让多少为了击垮权臣而殚精竭虑的忠臣良将寒心,甚至惴惴不安?

谁能理解她也曾忍辱负重,只为报血海深仇?

她坚持活到今天,不过是想等着看魏厚被千刀万剐。

徐纬没有令她失望。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卧薪尝胆,暗度陈仓?

她竟然还误会他那么久。

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她,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假意被她迷惑,以此令魏厚放松警惕,不知不觉落入他圈套?

徐纬不过是拿她当掩护啊。

簌簌终于停了下来。

窗外飘进细碎的雪花。

“陛下呢?我要见陛下。”

一双清澈无比的眸子凝望着四妃。

“我是魏贼送给陛下的没错,但是,我从未想过弑君,我不会承认任何莫须有的罪名。”

贵妃与贤妃听到她娇柔的嗓音就不耐烦。

与嬷嬷们使眼色。

她们取了白绫,表情冷漠地套上了簌簌美丽的脖颈。

“姐姐们,真的不用禀报陛下吗?倘若陛下回来——”

萧贵嫔得宠之前,四妃之中,徐纬与张淑妃呆的时间最久。

只有她明白,陛下是真的迷恋萧簌簌。

或许,在他驾临魏府,彻夜不归的那一日,他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淑妃记得,陛下从魏府回宫之后,似乎整个人都变了。

他躲在她宫中二十多日,沉默寡言,只是一个劲练剑消磨时光。

向他嘘寒问暖,他大多数时间没有回应。

莫名其妙寝食难安,喜怒无常,一点风吹草动他便焦躁不安。

直到他得到那方染血的锦帕。

她看到他笑了。

望着锦帕的痴迷眼神,正如她经常望着他的眼神一般样。

淑妃深爱着陛下。

可是贵淑德贤四妃娘娘,不过是太后为陛下安排的四位沾亲带故的宦门千金,陛下那些年假意宠幸,夜夜笙歌,实际忍辱负重,志向远大,从来就没有碰过她们。

所以,太后也就没必要赐她们什么“养颜补身汤”。

太后曾经许诺过她们,只要陛下真正君临天下,她们也会名副其实,享尽宠爱荣华。

谁料中途会杀入一个萧簌簌。

“淑妃,你若是害怕,现在就可以去御书房禀告陛下。”

德妃冷笑着瞥了她一眼。

“是啊,陛下回来,我们完全可以说她是畏罪自尽,魏贼党羽,人人得而诛之。”

贵妃的眼神更加凶狠怨毒。

张淑妃咬咬牙,终于决绝说道:“好,既然这样,姐姐们走吧,让我一个人动手,若说恨,没有人比我更恨她。”

“淑妃娘娘,谢谢你,只有你承认,是因为恨我而杀我。”簌簌感激地望向她,“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不能承认。”

父兄就是这样被魏贼以莫须有的罪名冤杀。

他们至今没有得到平反。

徐纬,若你还念得一丝同床共枕之情,在我死后,望你为我父兄平反,给那些曾经被魏贼戕害的忠良一个说法。

淑妃手中的白绫一点点收紧。

簌簌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小腹也突然间没来由地一阵剧痛。

她口中叫:爹,娘,哥哥,阿素来了……

【10】

彼时徐纬正在太极殿外为江临践行。

风吹动二人衣袂飘飘。

江临比徐纬年长几岁,与他名为君臣,情同兄弟。

徐纬嘱咐他保重。

江临忽然间提起了簌簌。

“陛下,贵嫔娘娘近来好吗?”

徐纬猛然一怔。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有多久没有去看簌簌了?

“簌簌她……”忽然间,他头脑一片空白。

“陛下,”江临见状,脸上难掩担忧,“臣以为,您应当尽快为萧氏一门平反,恢复娘娘真实身份,娘娘毕竟曾经出自魏府,如今流言甚嚣尘上,不少人甚至以为贵嫔娘娘也是魏贼一党……”

咣——

徐纬扔下酒杯就向后宫飞奔而去。

然而,当他赶到荷风馆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宫人们跪倒一片,众口一词,萧贵嫔畏罪自戕!

徐纬猛然掏出藏在心口处的那方染血锦帕。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再次将锦帕浸透……

*

七年后。

彼时政治清明,天下太平。

唯一不安定因素竟是,坊间皆传今上似乎没有生育能力。

后宫纵然三千佳丽,陛下始终没有册立皇后,好在有位贤良淑德的张淑妃深得陛下信任,主理六宫,孝顺太后,上下称道。

真正令朝野内外忧心忡忡的,是宫中始终没有传出婴儿的哭声。

为策万全,这年春天,徐纬终于降下旨意。

于全国范围内甄选德才兼备,出类拔萃的年幼宗室子弟。

接入宫中教养。

实际上是为立嗣做准备。

其中南省总督江临送来的一个名唤徐素的小男孩,引起了徐纬的注意。

不单是因为他生的比其他孩童要漂亮。

更不是因为他眉梢眼角神似某个人。

——他太安静了。

其他几个孩子课间玩耍的时候,他还在课桌旁专注写字。

“阿素,你在写什么呢?”

徐纬穿龙袍戴帝冕,不由自主走到他跟前去。

徐素搁下笔,向他恭恭敬敬拱手施礼。

“陛下,小臣在临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

“难为你!小小年纪。”徐纬大为震惊。

没记错的话,徐素今年才六岁多。

然而小家伙却骄傲回应:“回陛下,小臣听说,先母也在小臣这么大的时候,开始临快雪时晴。”

徐纬更加惊叹,国朝竟有如此才女!

但是,已经是先母了?

尽管如此,小家伙并没有伤心,而是为有这样的母亲骄傲。

徐纬不经意将小男孩抱了起来。

“你写那么久,肯定累了,来,到朕龙椅上歇一歇吧。”

【11】

不远处。

张淑妃与江临见到徐纬抱着徐素坐在龙椅上的情形,眼中不觉溢满泪水。

“果然,父子天性。”江临道。

张淑妃凄然将他望定。

“真的不要告诉他真相吗?他这些年很苦,没有一日不活在自责与悔恨里。”

徐纬满心里只有一个萧簌簌,即使断子绝孙也不肯临幸别的女人。

徐纬不过二十来岁,却已早生华发,面相看着比江临老上十岁。

当年淑妃没有真的下手勒杀萧贵嫔。

荷风馆那把火,也不过是掩人耳目。

淑妃见她已萌生死志,不得已,想到了将她交给足智多谋的江临。

就这样,簌簌阴差阳错,真的跟随江临“远走高飞”。

到了南省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

如果不是徐纬真的面临绝嗣,簌簌永远也不会同意他们将儿子还给他的。

生在帝王家,未必是件快活的事。

她不想阿素和他父亲一样,小小年纪便殚精竭虑,战战兢兢。

“罢了,缘分错过就是错过了,况且她不会答应的。正因为她不想成为他明君路上的负累,她宁愿远离他,孤独一生。”江临长叹一声。

当年簌簌生下阿素后,就将他送到了江府,并求江临,只说这孩子的母亲生下他后便死了。

魏厚已经伏诛,萧家已然平反,徐纬即将成为一代明君。

簌簌如今在南省一处佛寺栖身,带发修行,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早斩断了红尘。

“娘娘,臣一直有疑问,您一直关心陛下是否辛苦,您自己呢?”

江临同情地回望淑妃。

淑妃再一次深深凝视住殿内那抹明黄身影。

含泪说道:“我怎么会苦呢?能天天见到他,陪他白头到老的人,是我啊。”

殿内。

徐纬正在教小阿素写字。

他写了一首他读不懂的诗。

“昨夜风簌簌,微雨萧萧落。何堪湘妃竹,点点泪斑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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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君慕寒

第1章 皇后是妖物

“皇后被妖物附身,恐伤国祚,羁押天牢,不得有误!”

他竟然……信了?!

认为她是祸国的妖物?!

一阵阵眩晕和心痛几乎将君慕寒击倒,她甚至忘了替自己辩解,就被送入了天牢。

隔了整整两个时辰,夜蔺晨才出现在天牢。

君慕寒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扑到牢门上抓着栏杆急切道:“蔺晨,我……”不是妖物,是被冤枉的!

可当触及他寒凉的目光,还有他身后那道雪白身影,所有的委屈瞬间冻结在喉咙里。

“朕竟是低估了你在朝臣中的威信,哼!”

皇后只不过是下狱,那些朝臣就开始使出各种手段逼迫他放人。

简直岂有此理,莫非他们忘了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君慕寒剧烈颤抖,不可置信的瞪着夜蔺晨,“你竟一直忌惮我?”

“何止忌惮,陛下哥哥可是一直想除掉你呢!”圣女风倾暖开口,满目得意。

陛下哥哥,如此肉麻的称呼,亏她叫的出口。

“闭嘴!我跟陛下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君慕寒对风倾暖的厌恶几乎到达顶点。

不论圣女宫在世人眼中如何神通广大,但在她看来不过是些蒙蔽世人、操弄人心的浅显伎俩罢了。

最令她厌恶的是风倾暖野心勃勃,最近更是频频勾引御景帝,想取她而代之的心思昭然若揭。

“陛下……”风倾暖抓住夜蔺晨的胳膊,满目委屈。

君慕寒被她的举动刺痛双眼,刚想发作却听夜蔺晨道:“君慕寒,你如今被妖物附身,就该乖乖受死,又有何面目训斥阿暖!”

阿暖?!

如此亲昵呵护的姿态,他不曾给过她,却给了这个表里不一,觊觎她位置的狗屁圣女!

夜蔺晨,你怎么敢!

就在君慕寒心痛到几乎窒息的时候,风倾暖的声音再次响起。

“陛下哥哥,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好,她任凭你处置,只要能让她现出原形!”

夜蔺晨冷寒的嗓音直接将君慕寒锤落无间地狱,再也不得解脱。

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君慕寒以前从来都是不信的,因为夜蔺晨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宠爱,让她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与期待。

如今,他亲手击碎了为她铸就的海市蜃楼,冷然退场,只余她在旧日的废墟里被活生生埋葬。

风倾暖折磨起人来自有一套心得,她先是命人将君慕寒吊起来鞭打。

鞭子抽遍君慕寒全身,皮肉完好,内里早已血肉斑驳。

君慕寒全程没有半点呼痛,三年军旅生涯早就将她的肉体打磨的坚硬如铁,但一颗心却早已碎裂成殇,再也修复不完整。

就在她濒临晕死的边缘,夜蔺晨的嗓音响起,却不是对她,而是对风倾暖。

“阿暖,还是你有手段,如此一来,那些替妖后求情的老顽固就无法抓住朕的把柄,同时又能逼妖后现出原形,简直一箭双雕,哈哈!”

夜蔺晨愉悦的笑了,那笑刺痛着君慕寒的神经,痛的她恨不能当即死去,再也不要活在这世上。

第2章 被蒙在鼓里

可是令君慕寒更加痛苦的还在后面,风倾暖嬉笑着钻进了夜蔺晨的怀抱。

夜蔺晨非但没有推开她,反而紧紧拥抱着她。两人深情对视,浑然忘我,不一会便拥吻在一起。

君慕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夜蔺晨素来在情事上冷淡,几乎可以称得上坐怀不乱。

姿色过人的女子主动投怀送抱,极尽引诱,这样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但都被他无情推开了。

只有在特定的时候,他才会热情的与她在一起。

对此她心里是窃喜而得意的:她的夫君眼中只有她一人。

可现在,他竟然如此随意的亲吻别的女人,还当着她的面,这让她如何接受!如何能忍!

心痛伴随着愤怒,折磨的君慕寒目眦欲裂。

好一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

怒火攻心,君慕寒骤然吐出一口鲜血,差点就喷在那两张不要面皮的脸上,如果不是夜蔺晨不顾自身用后背护住了风倾暖的话。

拥有轻微洁癖的他,竟会为了风倾暖用自己的背挡住血渍!

风倾暖才是他夜蔺晨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呐!

纵然心痛到万劫不复,君慕寒却不得不强迫自己认清这个事实。

难怪他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只在每月十五晚上,他才会和她行鱼水之欢……

难怪他望着她的时候眼神幽远,如同隔着层层云雾……

难怪他对待瑜儿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

如今猝然明白,一切的一切,竟都是为了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风倾暖!

呵呵!她竟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他们愿意让她发现!

何其愚蠢,何其悲哀!

君慕寒无声笑了,神情苍凉,眼泪破碎,仿佛只要有人轻吹一口气就能将她彻底击垮。

“夜蔺晨,既然你爱她,当初又为何求娶于我?”

被打扰,夜蔺晨不情愿的离开风倾暖的唇瓣。

“若不是你爷爷逼着父皇,父皇又以母妃性命相胁,你以为朕会妥协?”

原来竟是如此!君慕寒心内凄楚嘶吼:爷爷,是孙女错了!错的离谱!

“那你又是何时跟风倾暖搅和到一起的?”

“朕自七岁就爱上了阿暖,自始至终,未曾改变。”

七岁?!

距今十九年?!

从未变过?!

在他口中,她才是插在他们中间,阻碍他们在一起的障碍!

心痛到破碎便没有力气去爱,只余满腔恨意翻腾。

“既然是为了给她腾位置,那自然有很多种方法,你们为何逼我至此?非要置我于死地才肯罢休吗?”

“因为只有这样,陛下哥哥的皇位才能更加稳固呀。”风倾暖笑眯眯开口,眼中却是一片毒辣。

“你!”君慕寒怒极,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大力涌遍全身,让她震碎了绳索,落到地上。

在夜蔺晨和风倾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那,君慕寒从侍卫手中夺过皮鞭,狠抽狗男女一通,利落的逃出了天牢。

“传朕旨意,全力捉拿妖后!”夜蔺晨抱着几乎晕迷的风倾暖,怒声嘶吼。

一瞬间,整座皇宫的守卫倾巢而出,只为捉拿君慕寒。

第3章 拔掉指甲

君慕寒刚出天牢,那股大力又诡异的消失了,身上的伤痛让她扑倒在地几乎不能行走。

靠着对皇宫的熟悉,她才勉强躲过追杀,艰难摸进她的凤仪宫。

不想里面一片狼藉,宫人早已不知去向。

“瑜儿!”

一股强烈的恐惧将她撅住,想到瑜儿可能已经遭了毒手,君慕寒摔倒在地差点晕死过去。

这时,后殿隐约传来哭声,君慕寒浑身一凛,拖着满身伤痛赶了过去,就见瑜儿和红袖被关在一只巨大的笼子里,由两名侍卫看守。

君慕寒周身血液瞬间凝固,因为她认识这种笼子。

以前御景的贵族管这种笼子叫驯兽笼,专门用来折磨犯错的下人。

驯兽笼中间用铁板隔开,一边关人,另一边则趴一只饿了几天的老虎。

一旦抽走铁板,饿虎就会扑过去将笼子里的人撕个粉碎。

因为太过残酷,夜蔺晨登位不久后便听从她的建议,禁了驯兽笼,独圣女宫保留了下来。

不用说,眼前这只定然是从圣女宫运过来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夜蔺晨他怎么忍心,他怎么敢?

直到此刻,君慕寒才幡然醒悟,夜蔺晨对她们母子毫无情谊,只有狠毒!

肺腑绞痛,怒意翻腾。君慕寒刚要上前打开笼子,就见一个侍卫念叨着时辰差不多了,抬手就去抽笼子中间的铁板。

君慕寒飞扑过去踢倒侍卫,抽出他腰间的剑结果了他,动作干净利落。

另一名侍卫见此惊叫着跑去喊人,君慕寒顾不上追他,忙打开笼子放出瑜儿跟红袖。

瑜儿扑进她怀里哭喊着害怕,红袖也红着眼眶不断落泪。

君慕寒心下焦急,将一枚令牌塞进红袖手中,嘱咐他们走的越远越好,随即将他们送进了密道。

刚将密道封死,抹去痕迹,夜蔺晨就带人追了过来。

侍卫团团将她围住,夜蔺晨手持弓箭,毫不犹豫的射中她的双腿,口中凶狠道:“废了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跑。带走!”

君慕寒重新被关进天牢,周身五花大绑,夜蔺晨隔着跳跃的狱火与她对视。

“君慕寒,你胆敢伤阿暖,朕定然让你血债血偿!”

“来人,废掉她的双臂!”

“不,陛下哥哥……”

夜蔺晨转身,扶着风倾暖坐到一旁,满脸关切,“你不好好休息,怎过来了?”

“咳咳咳,我怕陛下哥哥为了我一时激愤,处罚过重,反倒让朝臣抓住把柄。”

“那你说该如何?”

“……不如,拔去她双手指甲,到时戴上护甲,半点也看不出……”

“嗯,还是阿暖聪明,想的周到。”

“来人,照圣女说的做!”

就这样,夜蔺晨与风倾暖看着君慕寒的指甲被一根根拔掉,笑得肆意欢畅。

十指连心的痛楚,使得君慕寒双眼血红,恨意翻涌。

“啊呀!她腿上怎么还插着弓箭,快,拔掉!”风倾暖眼中闪过邪恶的光。

侍卫似乎也发现了夜蔺晨对圣女的宠爱,连声应“是!”

紧接着,君慕寒腿上的箭头就被硬生生扯掉,带出一片血肉模糊。

嘶吼一声,君慕寒晕死过去。

第4章 取血炼药

“……捏着她的嘴灌下去,洒出一滴,小心圣女要你的命!”

一道尖利刻薄的女声来回怒喝,指挥着一群宫女忙碌。

君慕寒被吵得脑仁疼,缓缓睁开眼睛。

意识回笼,剧烈的疼痛迅速蔓延,几乎让她失去理智。

半晌之后,她才看清自己的处境。

宽大空旷的房间里,她被吊在房梁上,周身插满银针。

每隔半个时辰,便有宫女端着黑乎乎又刺鼻的药到她嘴边,强迫她喝下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出口,语调嘶哑的厉害,刺耳难听,这让君慕寒有些难以接受。

那道尖利的嗓音瞬间响起,“居然还有力气说话,看来是下手轻了点,你们几个过去,加针!”

君慕寒认得她,她便是风倾暖身边的大宫女,清霜。

数十道银针扎遍全身各处,君慕寒周身剧烈抽搐,厉声嘶吼。

如此过了两天,君慕寒晕了十次,又被生生疼醒。

第三天早上,风倾暖来了,身边是对她呵护备至的夜蔺晨。

“如何了?”夜蔺晨扫一眼昏死过去的君慕寒,冷声问道。

“回陛下,妖后根基深厚,暂时没有进展……”

“废物!”夜蔺晨震怒。前朝众臣百般相逼,如果妖后还不能现出原形,那么……

风倾暖倚在他怀里柔声安慰,“陛下哥哥,这也不能怪她们,毕竟……”

她顿住话头,转而盯着君慕寒。

夜蔺晨见此吩咐道:“逼她现形先缓一缓,为阿暖炼药才是要紧。”

为她炼药?!用她?!

君慕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心怀天下、正义凛然、气度高华,让她为之倾心的男人吗?

为助他登基,她三年战场拼杀,她不悔!

为他百般筹谋,殚精竭虑,她亦不悔!

但她不能容忍自己爱的男人变得面目全非,变得阴狠毒辣、不顾道义、忘恩负义!

她绝不能容忍自己的一腔爱意被如此践踏!

强烈的愤恨驱使之下,君慕寒抬起头,目光锐利的盯着夜蔺晨。

“为何,你会变成这般模样?”

夜蔺晨闻言不知为何惊了一跳,手一抖将风倾暖摔在地上,他却顾不上理会,下意识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色厉内荏的喊:

“朕如何轮不到你置喙!识相的话就乖乖交出虎符,免受皮肉之苦!”

虎符?

绕了这么一圈,他仅仅是为了虎符?!

君慕寒觉得周身血液已经冷透,只余苍凉。

“为何不与我说,你开口我断不会拒绝的。”

原本她以为他们夫妻和睦,心意相通,如今看来只不过是同床异梦,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那朕现在开口,你还不乖乖交出来!”夜蔺晨伸出手,却死活不肯靠近君慕寒。

“迟了。”君慕寒冷笑起来。

“你……”夜蔺晨气的胸膛起伏,却始终不敢靠近君慕寒。

风倾暖扑在地上,眼中闪过恼恨,这次来分明是为了炼药,不知夜蔺晨为何突然说到虎符的事。

如此颠倒次序,让妖后有了防备,恐怕会功亏一篑。

于是,她示意一旁的宫女将自己扶起来。

然后,那宫女就到了清霜身边低语几句,就听清霜高声道:“陛下,时机成熟,可以炼药了!”

第5章 都是她的错

夜蔺晨愣了半晌,方才下令取君慕寒的血炼药。

今日的陛下很不对劲,风倾暖如此想着,故意剧烈咳嗽起来。夜蔺晨连忙带着她离开,召御医为她诊治。

手腕、脚腕被同时割开,血一路蔓延至宫女们提前准备好的玉瓶里。

“听说妖血珍贵无比,一滴可……”

“闭嘴!”

在清霜的怒喝声中,宫女们噤若寒蝉,只一心取血。

君慕寒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流逝,渐渐的,她的神志开始涣散,出现幻觉。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了十五岁,回到了初遇夜蔺晨的那一日。

她女扮男装混在小厮当中随爹爹上朝,本想体验一下当臣子的乐趣,却被为灾民请命的夜蔺晨深深吸引,再也移不开眼。

时隔五年,她依旧清晰记得他当时的铮铮傲骨: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身在高位,享受荣华,吾辈更应思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一民不救,何以治天下!”

“儿臣愿立军令状,死生不悔!”

朝臣震惊于向来闲散的九皇子突然插手政事,其他皇子则猜忌他目的不纯。

只有她相信他是一片丹心,心系黎民苍生。

她的心不可抑止的为他跳动,目光开始不受控制的追随着他。

突然间,场景轮换,回到他们的新婚夜。

他搂着她诉说对她的爱恋,情意绵绵,无比幸福……

就在她笑的无比幸福的时候,火红的新房骤然变成修罗场,无数巨兽张着血盆大口朝她嘶吼,要将她撕碎。

顷刻间那巨兽的脸变成了夜蔺晨,他狞笑着刺穿她的心脏,鲜血流了一地……

血腥味如此浓重,熏得君慕寒几乎要吐出来了。

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之后,她骤然清醒了过来,就见夜蔺晨站在她面前,神情阴鸷。

心瞬间被刺痛,君慕寒觉得视线都开始颤抖了。

以前他见到她,眉眼里都是深情,可是,自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开始变的呢?

“君氏一门将于今日午时抄斩,现已全部收押刑场,君氏的荣耀,曾经的皇后娘娘,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什么?爹爹他们都要被处斩了?

“夜蔺晨,他们曾都为你舍生忘死,你的皇权里流淌着他们每一个人的鲜血,你如此做,就不怕天怒人怨,祸及自身吗?”

“是吗?那你也应当听过功高震主,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夜蔺晨骤然捏住君慕寒的下巴,“君慕寒,别以为朕给你的脸面就能成为你的荣耀和资本。朕才是这御景的天,是你们所有人的主!没有人能盖过朕的光芒,明白吗?”

一番话打击的君慕寒万念俱灰,两行清泪滑过脸颊,没入血污与伤痕。

“夜蔺晨,是我错看了你!”

是她眼瞎心盲,没能早早看穿他风光霁月皮囊下的丑陋与肮脏,

是她带着君氏一门忠烈走向死亡,是她亲手将他们推入了深渊。

是她,一切都是她的错!

“啊!”

第6章 妖后临世

凄厉而绝望的吼声传遍整座皇宫,闻者皆惊,心有戚戚焉。

就连夜蔺晨也被吓得连连后退,而君慕寒的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一股无形的气流在她周身旋转萦绕,撕扯的铁链“哗啦”作响。

原本乌黑的瞳孔被妖冶的红所取代,黑亮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蔓延至脚踝。

夜蔺晨见情况不对,刚要靠近却被一股大力弹开,摔在门边,情急之下,他慌忙下令,“快,拦住她!”

但一切已经太迟了。

锁链被悉数震碎,插在她四肢百骸的银针被逼出体外,刺中要上前拦阻的宫女,顿时响起一片惨叫。

君慕寒缓步而行,犹如天神降临,又如罗刹临世。

夜蔺晨见此情形,慌不择路的逃开,君慕寒顾不上找他算账,一路出了皇宫直奔刑场而去。

此时,刑场上跪着君家五百口,密密麻麻,如同蝼蚁。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众说纷纭。

他们早已习惯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儿戏,就算知道看台上的人是无辜的、冤枉的,最终也只会被淹没在有气无力的叹息里。

监斩官是君家的死敌,风相风长林,也是风倾暖的生父。

“时辰已到,君将军,本相只好送你满门上路了,望你莫怪。实在要怪的话,就怪你生了一个好女儿,有一身不知死活的硬骨头,有惹人厌增的满门忠烈!”

君将军高昂着头,朗笑三生,“生前磊落,死后光明!我君端方仰不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中无愧于父母教诲,下无愧于儿女子孙,纵然早死,又岂是你这等阴险孤寡小儿能羡慕的!哈哈哈!”

“你!”风长林脸色铁青,被戳中痛楚却又不得发作,“本相倒要看看,你去了阴曹地府还会不会如此狂妄!”

“来呀,行刑!”

上百刽子手早已准备就位,听见命令纷纷高举利刃。

眼看利刃就要落下,血流成河,突然间,狂风大作,一片火红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刀斧手中间掠过。

待狂风散去,刀斧手躺了一地,君家众人皆挣脱绳索,整齐划一的站在那火红身影后面。

“告诉夜蔺晨,君家人我带走了。”

撂下话,君慕寒转向君端方,“爹爹,女儿不孝,连累你们了。”

“傻孩子,是为父没用,护不了你……”方才朗笑赴死的男子,如今却红了眼眶。

君慕寒也忍不住泪湿两颊。

“弓箭手,准备!”风长林井然有序的调度,还不忘对君慕寒喊话:

“皇后娘娘,既然你极力袒护罪臣及其家眷,本相只好得罪了。”

“放箭!”

顷刻间,上万支弓箭疾射而来,君家五百口眼看着就要被射成筛子。

君慕寒突然动了,乌黑的长发翻飞疯长,如同有意识般将那些弓箭拦截。

百姓见此大惊失色,惊恐之下纷纷大喊:“妖怪……啊!快逃啊!”

风长林嘴角勾起诡异的笑,继续命令弓箭手放箭,但有君慕寒的头发为屏障,一时半会伤不了君家人分毫。

“爹爹,女儿不孝,族人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从此后,隐匿踪迹,切莫踏入御景国土!”

第7章 血狐圣门

一股耀眼的红光自君慕寒胸口发出,渐渐将她周身笼罩。

光芒大盛时,九条血红的尾巴自她身后伸展。

君慕寒双手结印,口中清喝:“血狐圣门,开!”

音落,天空骤然阴云密布,半空中骤然出现了一扇晃动的银色大门。

君慕寒继续催动妖力,九条狐尾自上而下不断伸展缠绕,直至将君氏所有人笼罩其中。

继而那狐尾缓缓伸展至银色大门前,大门应声而开。

爹爹,族人,永别了!

君慕寒默念一声,尾巴舒展开来,君氏族人全部跌进大门另一端。

“慕儿!”君端方只来得及大喊一声,那银色大门便轰然关闭,消失不见。

阴云散去,阳光普照,君慕寒却只觉浑身冰凉,几乎站立不稳。

但前有风长林虎视眈眈,后有夜蔺晨苦苦相逼,此刻,她绝不能露怯,否则便会被他们撕咬吞噬殆尽。

君慕寒所料不差,风长林第一时间通知了夜蔺晨。

夜蔺晨带着风倾暖赶到,刚好看见君慕寒送走族人的一幕,眼神中闪动着惊恐又兴奋的光。

妖后终于现出原形了,那么,接下来他所有的动作便会合情合理,看那些老顽固还有什么理由跟他作对。

想着皇权即将被他一人独揽,他就兴奋的四肢轻颤。

隐忍数年,他期望的这一刻终于来临了!

风长林急于在夜蔺晨面前表功,指挥着弓箭手活捉君慕寒,但亲眼目睹了她的妖狐之力,他们心里只余恐惧,再无一战之力。

风长林气的直骂废物,但自己一介文弱书生,又不能冲上去亲自去抓,瞬间急的不停踱步。

风倾暖见夜蔺晨只顾着兴奋,眼珠子一转,咳嗽几声后道:“百姓目睹了妖后现形,陛下哥哥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处置妖后,再立你为后。”

“谁要做你的皇后……”风倾暖娇嗔一声,似乎娇羞无限,但埋在夜蔺晨怀中的脸上却没有半丝兴奋,眸底闪动着莫名的阴霾。

“拿下!”夜蔺晨下令,见弓箭手依旧不肯动,嘴角勾出残忍的弧度,“不听令者斩立决,听令者重赏!”

弓箭手挣扎片刻,纷纷举起弓箭,闭上眼朝着君慕寒的方向射去。

君慕寒想躲,但方才早已耗尽她所有气力,她连走路都困难,更何况是躲开。

箭如雨下,钉在君慕寒身上,她缓缓跪倒在地,优雅的脖颈低垂,宛如死去的白天鹅。

从此之后,世上再无皇后君慕寒,只有死去的妖后君慕寒。

关于她的一切过往都将被妖化,在达官显贵的权势下、在黎民百姓的谈资间,被污浊、被践踏,不复清明。

幸好,瑜儿已经离开,爹爹和族人们也都已经安全,只有她一人承受这万千污名。

幸好!

带着最后一抹庆幸,君慕寒彻底失去意识。

如果非要有来生,那么她再也不愿遇见夜蔺晨。

但她还是希望不要有来生,因为生而为人的苦,她不想再承受了……

第8章 前尘往事

“妖果然非同凡响,都被射成刺猬了居然还没有死!”

“谁说不是呢,但要我说,她活着还不如死了呢,水牢这种地方,啧啧……”

“嘘!圣女来了……”

方才还在闲聊的两名宫女顿时忙碌起来,让里面的水保持晃动。

这是圣女特意吩咐的,她说只有这样才能“招待”好犯人。

君慕寒依旧被吊着,浑身的箭伤没有被处理,有的化脓,有的还在往外冒黑血。

风倾暖站在台阶上打量她半晌,神色扭曲,口中轻哼,“自讨苦吃!”

“弄醒她!”风倾暖转头吩咐宫女。

宫女连忙下到水中,但却不敢太过靠近,远远用鞭子轻拍君慕寒的肩膀。

如此几次,君慕寒依旧没有醒。

风倾暖有些不耐烦,从宫女手中抢过鞭子,朝着君慕寒劈头盖脸甩了过去。

君慕寒痛呼一声,缓缓抬起头来,眸中一片迷蒙。

她不是死了吗?

眼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风倾暖望着她的眼睛,举步踏入水中,行至君慕寒面前,满目嘲讽。

“想一了百了?没那么容易!”

望着她的脸,君慕寒意识瞬间清明,但此刻的早已满心疲惫,只她一心求死,懒得和她白费力气。

于是,她缓缓闭上眼,不言不语。

风倾暖却不肯善罢甘休,抬手就甩了君慕寒一个巴掌。

“狐妖的身份彻底暴露,你以为你可以安稳求死?”

君慕寒吐出一口血沫,啐在风倾暖脸上,口中冷哼,“不论是抢男人还是夺权力,你都已经如愿,我只不过一个将死之人,你还想怎样?炖了我给你当补品吗?”

“呵呵,这个提议着实不错,本圣女可以考虑。不过在此之前,本圣女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希望你那不太灵光的脑子没忘!”

君慕寒眸底现出嘲讽,显然没将她放在眼里,这另风倾暖更加光火。

“你难道就不好奇,本圣女是怎么知道你是妖的?”

还能怎么知道,不过是瞎猫碰见死耗子罢了。

对于她那一套,君慕寒从来都是不屑的。

“不妨告诉你,本圣女亲眼见过你变身……”

“你说什么?”君慕寒骤然抬头盯着她。

在她的记忆里,为救族人打开圣门,是她第一次觉醒,也是她第一次变身。

“嘻嘻,本圣女就知道你会惊讶。”风倾暖骤然变脸,从尖锐冷厉变到故作天真的少女。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别急,本圣女今日来就是帮你答疑解惑的。”

“你可还记得自己十岁那年救了一个男孩?”

君慕寒神情骤然凝重,一些久远的记忆随着妖力的恢复渐渐浮现。

是了,她十岁的时候贪玩,偷去了京郊的皇家北苑。

那里特别好玩,她最喜欢的就是最北边的悬崖,因为那下面有个小瀑布,她可以尽情的凌空跳跃,乐此不疲。

那天傍晚,有个小男孩跌落悬崖,情急之下,她现出真身,用尾巴缠绕住了他。

两人双双跌落崖下瀑布,小男孩当时就晕了。

他醒后,她百般试探,发现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是妖的事情,便放下心来。

后来,她和那个小男孩没有再见过面,时间久了,她便将那件事遗忘了。

只是这件事只有她和那个小男孩知道,风倾暖又是如何得知的?

莫非,她认识那小男孩?!

第9章 当年真相

“不错,那小男孩就是夜蔺晨。”

风倾暖眸中尽是嘲讽,“你于他有活命之恩,夫妻之情,袍泽之义。如今,他如此对你,你有何感想,嗯?”

君慕寒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因为我当时也在现场,亲眼见你甩出尾巴救了他呢。嘻嘻……”风倾暖掩嘴笑得欢畅。

“你……难道他当初坠崖是你所为?”

“啊呀,本圣女可不接受这样的污名。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当初害他的可是他的亲弟弟,那个不被先帝承认的私生子夜穹呢。”

夜穹,因为谋害先帝,至今被囚禁在地牢的那位?!

脑中闪过很多画面,君慕寒觉得头隐隐作痛,见风倾暖依旧不肯离开,不耐烦的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嘻嘻。难道你从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忘记以前的事情,为什么妖力会被彻底封印吗?”

“你又知道?”

“不巧的很,我刚好参与其中。”

“你……”

“不要这么激动嘛,不然后面的真相你该如何承受呢?”风倾暖轻拍君慕寒的脸颊,神情里的得意怎么也无法掩饰。

“皇储竞争激烈,风相却一直不肯站位,直到夜蔺晨娶了你崭露头角,风相才对他表露出兴趣。

因此,我便频繁与他接触。刚开始,他一直拒绝我,这让我很恼火,但就在你披甲上阵为他厮杀疆场的第二年,他对我的态度突然好了起来。虽然时好时坏,但总算有了进展。

到你助他登基的时候,他明确答应了我和风相的交易,只要我们帮他坐稳帝位,他就立我为后,而你注定要成为被牺牲的那一个!”

“不!这不是真的!蔺晨他不会这么做的!”君慕寒激动大喊,拉扯的铁链哗啦作响,多处蹭破了皮也仿若未觉。

“嘻嘻,不会吗?可我怎么觉着,自从你救了他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你是妖的事,并且存心加以利用,否则,根本毫无交集的你们,他怎么会突然求娶呢?”

“你胡说!你给我滚!”

“君慕寒,本圣女就说你那脑子不灵光,你还不肯承认。怎么,要听夜蔺晨亲口说出这些话,你才肯信吗?”

“不!这不是真的!”君慕寒神情崩溃。

她和他的当下已经毁了,再不可能有未来,只剩下些许过往让她苟且咀嚼。

如今,他们竟然要将这过往也毁掉,好将她彻底推进地狱,这让她怎么接受?!

而这一切都拜她的夫君,她爱的男人所赐。

强烈的怨恨涌上心头,君慕寒凄厉嘶吼:

“夜蔺晨,我恨你!”

“嘻嘻,恨就对了。他很快就要来了,希望你们相处愉快。”

风倾暖嬉笑着离开了。

“风倾暖,识时务者为俊杰,朕劝你乖乖交出虎符,那样的话,朕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个全尸。”

夜蔺晨丝毫不顾风倾暖的死活,张口就是威胁逼迫。

积聚了满腔浓烈的恨意,君慕寒又怎会轻易让他如愿。

第10章 逼交虎符

君慕寒盯着夜蔺晨,满含怨怒。

“你可记得自己曾被害坠崖,差点丧命?”

夜蔺晨闻言,脸色变得很奇怪,“朕又没有失忆,当然记得。怎么,你想说那时救朕的人是你吗?”

“事实本就如此。”

“呵,可笑!”夜蔺晨甩袖,“君慕寒,为了博取朕的同情,你可是什么理由都编造的出!”

“你?!”君慕寒忍住怒气继续道:“那我问你,风倾暖多次向你示好,刚开始你为什么要拒绝她?”

“既然你非要自取其辱,那朕就成全你。朕那时娶了你,已经是对阿暖的不忠,我又怎么忍心以有妇之夫的身份将她拖入不堪的境地?

我想和她在一起,必得是堂堂正正,名正言顺,我绝不允许阿暖和我的孩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号,被人唾弃凌辱!”

君慕寒盯着激动过头的夜蔺晨,满腔血液几乎凝固。

他满心满眼都是风倾暖,所思所想皆为她考虑长远,对于一心系在别的女人身上的男人,她又怎么能指望用真心打动他呢?!

如今想来,她所有的付出和牺牲,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纵然如此,她依旧不甘心,不甘心他对她的爱就这样消散,不甘心他们的过往被如此草率而残酷的埋葬。

“夜蔺晨,你可记得,你心心念念的这块虎符当初是如何到了我手中的?”

那个时候,为了他,她毅然决然的要上战场,他劝阻无果,好几天都生气不肯理她。

直到她出征前夜,他突然来找她,抱着她诉说他的不舍和担忧。

那一夜,他们久久不曾睡去。

临行前,他将那块虎符交到她手中,郑重道:“这是皇爷爷留给我的精卫,就连父皇都不知晓。从今往后,他们将只效忠于你!”

她为他们取名“寒夜”,寓意他们的亲密无间,以及他对她的爱护周全之意。

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他眸底的爱恋与不舍。

从那以后,她小心养护着那支精卫,让他们逐渐壮大。

渐渐地,“寒夜”除了保护她,还能完成很多机密而重要的任务,更是为夜蔺晨的登基扫清了无数障碍。

对此,夜蔺晨心知肚明,但他却从未表露过想要收回他们的意思,只叮嘱她千万不要为了任务而疏忽了自己的安危。

不曾想,他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自然是你从先皇手中夺得的,毕竟当初夜穹谋害先皇,可是你第一个赶到并处理的,,谁知道你……”

脑袋里面轰的一声巨响,夜蔺晨后面说了什么,君慕寒半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一个可怕的想法猛然钻进她的脑海,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你……”

就在君慕寒刚要说什么的时候,一名宫女前来禀报,“回禀陛下,抓到了小皇子。”

“很好!带进来!”夜蔺晨冷喝一声,几名侍卫便推搡着小小的人儿进了水牢。

“瑜儿!”君慕寒痛呼一声,拉扯的锁链剧烈作响。

第11章 他不是爹爹

“娘亲!”

刚才还挺直脊背的小人儿瞬间带了哭腔,望着夜蔺晨的背影大喊,“坏人,你们这些坏人!还不赶紧放了我娘亲!”

为了让瑜儿体会寻常百姓家的温暖,私下里,瑜儿喊她娘亲,喊夜蔺晨爹爹。

如今,他的爹爹要亲手处置他的娘亲,这让小小的他该如何面对!

所幸夜蔺晨今日穿着常服,此刻又背对瑜儿。

君慕寒实在不敢去想万一瑜儿得知真相会如何。

情急之下,她焦声喊道:“瑜儿,闭上眼睛!只要你闭上眼睛,他们就会放了娘亲,娘亲就能带你出宫去玩!”

“好!瑜儿听娘亲的……娘亲千万不能骗我!”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抖起来,但却依旧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夜蔺晨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嘲讽,就见君慕寒周身涌起一道耀眼的红光,那红光如有实质般,瞬间劈断绑着她的铁链。

君慕寒的身体得到自由,却并没有跌入水中,而是凌空掠过夜蔺晨头顶,径直飞落瑜儿身前,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她的手触上瑜儿周身的绳索,那绳索应声碎裂,瑜儿一下子扑在她的肩膀,口中切切呼喊“娘亲”。

夜蔺晨反应过来,下令道:“拿……”

不等他话音落下,君慕寒已抱起瑜儿飞身掠出水牢。

出了水牢,君慕寒才发现这里是圣女宫的底盘,因为不熟悉地形,她掠到圣女宫最低矮偏僻的一座院落。

本以为这里守卫会很少,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圣女宫的宫卫外加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将其围的水泄不通。

这真是天要亡她,君慕寒凄惨一笑,顺势掠上屋顶,与儿子盘腿对坐,从她身上发出的红光瞬间将两人笼罩。

“娘亲,好多侍卫……围过来了……”

“瑜儿不怕,闭上眼睛,娘亲很快就能处理好。”君慕寒柔声道,眉眼里全是慈爱。

宫卫摸不清她想做什么,一时间按兵不动,匆忙派人去通知圣女。

君慕寒胸口的红光越来越耀眼,并且朝上缓慢移动。

不一会儿,她缓缓张开口,一颗血红的珠子自她口中飞出,在她的催动下没入瑜儿口中。

她迅速腾挪到了瑜儿身后,点过他身上几处要穴,那珠子便顺利没入瑜儿腹中。

片刻后,瑜儿周身猛然散发出浓烈红光,将他缓缓托起。

“娘亲……”瑜儿吓得尖叫起来。

君慕寒嘴角溢出血丝,却缓缓笑了,“瑜儿,答应娘亲,好好活下去!”

只要撑过一炷香的时间,那妖丹便会与瑜儿彻底融合,到时候她半数的妖力都会传承在瑜儿身上,包括妖族的智力。

等到那时,就算瑜儿是小小三岁孩童,也足以让他自保平安长大。

“想让他活下去,做梦!”夜蔺晨带人赶到,当即命人活捉君慕寒与夜瑾瑜。

“爹爹他怎么会……”夜瑾瑜太过震惊,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她没用,没能护好儿子!

君慕寒心下一痛,当即扑过去挡住瑜儿看向夜蔺晨的视线,在他耳边用坚定的语气道:“你的眼睛会欺骗你,但是心不会。瑜儿,记住爹爹的好,忘掉刚才的那一幕,认真努力的活下去!”

第12章 什么时候立我为后

“拿下!”

夜蔺晨一声令下,无数禁卫掠上屋顶,举着利剑朝君慕寒母子刺去。

君慕寒咬破手指,念动咒语,红色妖力自她指尖流泻而出,围城一道屏障,将她们母子牢牢护在里面。

禁卫的刀剑刚碰到红色妖力,就被尽数弹开,尖叫着摔下房顶。

夜蔺晨见此,依旧下令攻击,他坚信妖后的妖力支撑不了多久。

还没有得到虎符,他决不能放她离开。

他猜的不错,君慕寒的确是在苦苦支撑,失去了妖丹,她周身妖力在快速流失,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但无力论如何,她要撑到妖丹与瑜儿完全融合。

尽管口中不断溢出血沫,但她依旧不肯收手。

幸好瑜儿此刻双眼紧闭,不用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就在她几乎站立不稳的时候,瑜儿缓缓睁开眼睛,眸底光华流动,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光芒。

“娘亲……我这就带你走!”

“不!”君慕寒急切打断他,“记住娘亲的话,去找你外公他们,我自有办法脱身。”

“可是……”

“没有可是!风倾暖很快就会赶到,你现在不会是她的对手,不要让我的努力白费,快走!”

纵然她再看不上风倾暖那一套,但她的狡诈阴损恶毒,她确实深深领教过了。

瑜儿根基不稳,她绝不允许他落到风倾暖手里。

见瑜儿依旧不肯挪动脚步,君慕寒咬咬牙,直接用妖力将他送出皇城。

这一下几乎耗干她所有心力,等到夜瑾瑜彻底安全,她再也支持不住,口吐鲜血,直挺挺从屋顶坠落。

想要活捉她立功的禁卫一拥而上,利刃纷纷朝她刺去。

“都住手!”

风倾暖骤然出现,避免了君慕寒被刺成筛子的厄运。

在她拿到妖丹之前,谁也不能要了这个女人的命,夜蔺晨答应过她的。

她瞪向夜蔺晨,眸底是蓬勃的愤怒和不满。

“陛下哥哥,你说过交给我的!”

夜蔺晨望着她,最终没说什么,任由她带走了君慕寒。

“好汤好药伺候着,她要是有个闪失,本圣女放干你们的血!”

在风倾暖的怒吼声中,圣女宫上下一片忙碌,只为救活君慕寒。

夜蔺晨坐在御书房,手中举着奏折,半个时辰过去了,愣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反而因为心烦意乱,朱笔染毁了几份奏章。

扔掉手中笔,将那几分奏章撕掉,夜蔺晨大步出殿朝着圣女宫而去。

问清君慕寒关在什么地方后,他径直赶往那里,不想被正好赶来的风倾暖撞个正着。

风倾暖盯着他来的方向,眼珠一转,“陛下哥哥,为君慕寒而来?”

夜蔺晨走到她身边,轻“嗯”一声。

“以往你来了这里,第一件事可是先来找我的……”

“朕这样,不还是急着得到虎符么。”

“是吗?”风倾暖盯着他的眼中满是狐疑,“这样最好。对了陛下哥哥,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封我为后呀?”

“这个……”夜蔺晨沉吟半晌,“等彻底解决了君慕寒的事,立刻就办,朕决不食言。”

以前说起这件事他总是急切的,如今眼看就要达成了却一推再推。

风倾暖眸底闪过晦暗不明的光,但嘴上却甜甜道:“我相信陛下哥哥。”

第13章 妖丹没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以我澄澈心,赠尔终生诺……”

“尔若驾鹤去,吾当生死随……”

“从此游寰宇,年年复此生……”

嘶哑迷蒙的嗓音响彻大殿,带着刺痛心扉的凄凉与绝望。

大婚第一年,她的生辰宴上,他许下如此承诺。

她牢记心间,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非但如此,他还要为了其他女人,为了权势,亲手置她于死地!

“难听死了,让她闭嘴!”

他竟然如此厌恶她!

以前他可是最喜欢听她吟唱这首诗的!

他曾说“永世铭记,定不负卿”,可现如今呢?只不过三年光景,一切诺言就都随风而逝了……

风倾暖依偎在夜蔺晨身旁。

“陛下哥哥,消消气嘛。妖血炼药虽然有用,但还是不能缓解我的陈年旧疾,所以……”

“你尽管开口,只要对你有利,朕都答应。”

“陛下哥哥对我最好了。”风倾暖嘴角抹开邪恶的笑,“我要她的妖丹!”

若是没了妖丹,君慕寒恐怕会活不了多久……

饶是如此,夜蔺晨仅仅怔愣片刻便答应了。

“只不过……她肯定不会自己吐出来给你,朕这就派御医过来挖出她的妖丹。”

“呵……”君慕寒剧烈咳嗽半晌,嗓音虚弱,“你对她的心意,恐怕要落空了……”

“朕与阿暖如何,轮不到你来奚落!”夜蔺晨盯着君慕寒,眸底满是愤怒。

每次面对君慕寒他都压抑不住愤怒,但愤怒的具体原因,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敢去深究。

“很遗憾……我的妖丹,没了……”

“没了?!怎么会?这绝不可能!”

“陛下哥哥,我要亲自求证!来人,给她灌麒麟草!”

麒麟草对人没有伤害,但却能准确攻击妖的妖丹。

如果妖丹完好无损,只不过是受点轻微的疼痛,但如果妖丹有损或者没了,那便不啻于地狱酷刑。

“让夜蔺晨亲手端给我,否则……玉石俱焚……”

风倾暖咒骂几声,还是拽着流程的胳膊撒娇。

原本万分抵触的夜蔺晨抵不过她的软磨硬泡,端起药碗走向君慕寒。

“君慕寒,乖乖照阿暖说的做,否则,朕有的是办法让你痛苦!”

“呵……我现在已经身处地狱了。夜蔺晨,你如此负心薄幸、寡恩忘义,心里真的能安吗?”

“安又如何,不安又能如何?朕乃天选之子,普天之下,谁又能奈朕何!”

夜蔺晨捏住君慕寒的下巴,将药碗凑到她嘴边,“拖延时间也没用,你的所有羽翼朕已经悉数剪除了,再没有人可以帮着你跟朕作对,清楚了吗?”

“夜蔺晨!你对我、对君家、对天下人犯下滔天罪行,必将不得善终!”

“你竟敢诅咒朕,简直不知死活!”夜蔺晨将药灌进君慕寒口中,刚要退开,就被君慕寒撕咬住肩膀扯开后背的衣衫。

夜蔺晨嘶吼着命人打落君慕寒的牙齿,不想君慕寒眸底泛起慑人红光。

“你不是夜蔺晨!你究竟是谁?如何冒充他的?真正的夜蔺晨在哪?说!”

第14章 他是假冒的

“妖妇,竟敢信口胡诌抹黑朕,朕绝不……”

“住口!你一个冒牌货,偷用他人身份的胆小鬼,有何面目自称朕!”

君慕寒虽然满身狼狈,但周身的气势却骇人的厉害,夜蔺晨愣是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倒是一旁的风倾暖突然道:“麒麟草似乎没有令人神志错乱的功效,你这又唱的哪一出?”

“闭嘴!助纣为虐的白痴!”

“你?!”风倾暖气急,“既然你说他是假冒的,可有证据?”

“阿暖,你该不会相信这个妖妇所言吧?”

君慕寒冷笑道,“要证据是吗?真正的夜蔺晨后背左肩向下三寸处有块浅红胎记,状若御景版图,而他没有!”

随着君慕寒话音落下,夜蔺晨慌忙用衣服碎片去遮挡。

他猛然想起,昨晚洗澡完就忙着去处理君慕寒旧部闹事,把补胎记这一茬给忽略了,今日竟不巧被她戳破。

想至此,夜蔺晨越发恼恨,“朕厌恶那个胎记,早在两年前就命人洗掉了,难道还要向你汇报不成?”

“是吗?那你为何会不知‘寒夜’来历,竟认为那是我从先帝手中所得?”

“这……你断会擅长偷梁换柱、蛊惑人心,朕又岂会被你所骗!”

“还有,你曾亲口告诉我说自七岁起便爱慕风倾暖,但风倾暖却告诉我,当初她向你示好到时候,你几次三番拒绝了她,你的解释是不忍她无名无分,但这显然站不住脚。如果一个男人真心爱一个女人,从来不会狠心拒绝她,除非你从来都不爱她!”

君慕寒一番话,成功让风倾暖白了脸,但夜蔺晨却依旧在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是假冒的。

君慕寒转向风倾暖,“问一件只有你跟夜蔺晨知道的,且发生在三年以前的事,容貌、身段、声音等会被模仿,但记忆不会!”

夜蔺晨怒了,拔出腰间短刀朝着君慕寒扑了过去,“你这个恶毒的妖妇!得不到朕的爱就开始臆测朕被假冒被替换了,朕告诉你,就算重来百次、千次、一万次,朕也绝不会爱上你!”

短刀朝着君慕寒心脏刺去,风倾暖刚要阻止,只听“咣当”一声,君慕寒身上的锁链应声碎裂。

下一秒,她抓起夜蔺晨,掠出了大殿,风倾暖急忙追了上去。

皇城城楼上,君慕寒押着夜蔺晨,用妖力将声音扩散到皇城的各个角落。

“御景朝臣及百姓听令,现在这个人并非我们的陛下夜蔺晨,他是假冒的!从现在开始,动用你们的力量和智慧,全力寻找真正的陛下,凡解救有功者,赏官封侯!!!”

风相匆匆赶来,见风倾暖定定望着皇城上的人,竟无动于衷。

“愣着干什么,还不将挟持陛下,妖言惑众的贼子拿下!”

君慕寒再次被锁进了圣女宫,身上刀伤、箭伤无数,气息微弱。

风相透过守卫严密的窗户盯着君慕寒,神情狠厉,“百官生疑、朝堂动荡,现在必须处死她!”

“不急,朕要将她剥皮抽筋,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第15章 不配和他比

“对了,阿暖,听说狐族的面皮可让人永葆青春,朕将她的取下,送你可好?”

夜蔺晨和声细语,与面对君慕寒时绝情狠厉判若两人。

风倾暖愣了愣,随即扬起一抹天真的笑,“好啊。”

“胡闹!”风相甩袖离开。

夜蔺晨抱着风倾暖嘻嘻笑了起来。

“他们几个,手法练到位了吗?”夜蔺晨慵懒开口。

“回禀陛下,小人看着他们剥了上百条狐狸,绝对没问题。”

“很好!泼醒她!”

数盆冷水兜头浇下,君慕寒忍痛睁开眼,看到夜蔺晨的脸当即怒骂:

“偷来的人生过瘾吗?无耻的贼!”

“住口!”夜蔺晨狠狠甩了君慕寒一耳光,“皇权之争,自古便是成王败寇,朕胜了,朕便是王!”

“胜?靠窃取他人的人生?你顶着这张脸,百官臣服的夜蔺晨,不是你!我爱的人是夜蔺晨,不是你!你的所作所为冠上的也是夜蔺晨的名姓,被人传颂铭记!至于你,活着不曾被人记得,死了也将轻松被人遗忘,从头到尾都是个见不得光的贼!”

“你!”假夜蔺晨再次暴怒,捏着君慕寒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朕在你心里,从来就是个贼?!君慕寒,夜蔺晨他哪一点比的上朕,让你如此为他死心塌地!”

“他爱我惜我懂我,你又有哪一点配和他相比!”

“既然你一直逼朕,那朕偏要和他比到底,不但比权势地位,还要比在你心里的位置!你记好了,朕是夜穹,永远比夜蔺晨优秀的皇家血脉!”

“呵,恐怕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吧!”君慕寒不遗余力的刺痛他,为的就是让他失去理智从而露出马脚。

他胆敢算计她的夫君,逼得君家上下在御景无立锥之地,逼得瑜儿小小年纪流落他乡,逼得她几近丧命!

如今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又岂会容他顶着她夫君的脸享尽荣华的同时,却又做下伤天害理之事!

“哈哈哈!”

夜穹突然疯狂大笑,“朕是私生子,可那又如何?父皇看重的嫡子照样不是被朕囚禁,皇位还不是落到了朕的手中。所谓的血统,还不是你们这些既得利益者为了巩固自身地位,而使出的卑劣手段罢了!”

“是吗?那你敢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宣布你的真实身份,顶着你原本的面皮面对天下人吗?不敢了?害怕了?呵,你永远都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躲在别人面皮下的懦弱贼子!”

夜穹一拳将君慕寒打倒在地,神情癫狂,“君慕寒,朕原本打算留他一条贱命,但朕现在改主意了,这都是你逼的!”

夜穹大步离去。

君慕寒趴在地上,望着他的背影,眸底是汹涌的恨意。

夜穹,你对蔺晨和我犯下的罪,我定要你悉数偿还!

以前不出手,并非没有能力反抗,而是我心中念着蔺晨,不肯对他出手,

但对于你这个厚颜无耻的贼,我定然不会手软!

你且等着,等我探明夫君所在,定让你血债血偿、生不如死!

第16章 你死我才能解脱

追踪到关押夜蔺晨的所在,君慕寒却苦于无法脱身。

就在她焦急冒冷汗的时候,“寒夜”的首领方永信出现了。

“属下来迟,请主人责罚!”

“你来的正好,快带我去圣女宫的天罚牢狱。”

君慕寒满心焦急,生怕夜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夫君,挺住,一定要等着我!

此时的天罚牢狱,除了满身戾气的夜穹,再无他人。

他盯着面前的一头麒麟兽,神情阴鸷。

麒麟兽的四肢和琵琶骨都被铁链洞穿,铁链钉在四面墙壁上,牢不可破。

见了夜穹,麒麟兽只是抬了抬眼皮,复又闭目养神,完全没有凶兽的暴戾和狂躁。

夜穹一把揪住麒麟兽的顶毛,“亲爱的皇兄,我们分明流着相同的血,但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爱你,所有的人都恨我呢?”

麒麟兽仿佛毫无所觉,半丝挣扎也无。

夜穹继续道:“就连老天都格外眷顾你,让你娶了个非比寻常的好妻子。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有真心笑过,即使我想把心掏给她;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算你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静静的站着,她都会眉开眼笑,仿佛得到了这天下最珍贵的礼物。你来告诉我,为什么我们顶着同一张脸,得到的待遇却截然不同,啊!”

夜穹撕扯着锁链,几近疯狂。

麒麟兽疼的急剧喘息,冷汗涔涔。

那喘息不知怎么刺激到了夜穹,让他变的越发狂躁。

他拿起鞭子就朝麒麟兽背上甩了过去,“最让我厌恶的,就是你这副比我好上百倍的身板!为了不在她面前露馅,我从不敢在她面前宽衣解带,更不敢跟她同床而眠!我的好皇兄,你可知道我最痛苦的是什么时候吗?是你每月十五出现,躺在她身边,让她欲仙欲死的时候!”

“每个月圆之夜,我都恨不能亲手杀了你,将她的枕边人彻彻底底换成我!”

打累了,骂够了,发泄了,夜穹扔掉鞭子,龇牙冷笑起来。

“现在,我终于可以这样做了。因为她揭穿了我的假面,留着你对我来说只会是更大的威胁。所以,你必须得死!”

“杀了我,那张面皮维持不了一年,你确定能承受接下来的后果?”麒麟兽居然说话了,虽然呕哑嘲哳,但的的确确是人类的声音。

没错!他就是真正的夜蔺晨。

就算被害成了这副鬼样子,他也想要苟延残喘下去,为的是再多看她一眼。

“我不在乎!君慕寒她当着全皇城的人说我是假的,那你这副面孔也就注定活不了多久。适当的时机,找个合适的借口,你就可以光荣退位了。而真正的我将主宰这御景的大好河山。所以,安心的去吧。你的妻儿、部下,还有御景,我都会妥善安置的。”

“传国玉玺的下落,你也不在乎?”

“不在乎了,统统都不在乎了,我现在只要你死!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得到解脱!”

夜穹犹如疯癫的野兽,举刀就朝夜蔺晨脖颈砍去。

“夫君!”

千钧一发之际,君慕寒不顾一切的挡在了夜蔺晨身前,替他挡住即将劈落的利刃。

第17章 麒麟兽夫君

“住手!”

风长林得到守卫通报匆匆赶来,从侧面打落了夜穹手中的刀,气急败坏的训斥。

“陛下当真要鱼死网破?”

夜穹身上的狂躁瞬间消散,颇有些失魂落魄,“我……”

风倾暖站在风长林身后,望着眼前的场景,神色晦暗不明。

君慕寒转身望向麒麟兽,麒麟兽也大睁着双眼,定定望着她。

“夫君……”

君慕寒哽咽了,缓缓伸出手,试图去触碰他的皮毛。

夜蔺晨兽身颤抖,嘴唇翕动,却始终没有吐出半个字。

他猛然扭头避开,向君慕寒展露出自己最凶狠的一面,逼她退开。

“夫君,你竟然,竟然……”

君慕寒眼眶发红,猛然转身,望着夜穹厉声嘶吼:

“你到底对我夫君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说!”

夜穹突然笑了,笑得直冒眼泪,“君慕寒,对着一头兽乱喊夫君,你是不是得了癔症,疯掉了,啊?”

“啪!”

君慕寒甩出夜穹刚才鞭打夜蔺晨的长鞭,砸在夜穹脸上。

不等夜穹反应过来,君慕寒手腕翻转,鞭尾卷住他的脖颈将他擒住。

“卑鄙无耻的乱臣贼子,解开我夫君,放我们离开,我就饶你狗命!”

原本一心看好戏的风长林,见情势翻转,立刻疾言厉色的威胁。

“妖妇,还不放开陛下,不然本相让你有来无回!”

“风长林,你怕是眼瞎心盲的厉害,本宫早就告知天下人,我手中的这一个是冒牌货夜穹,你非但不诛杀假冒陛下的叛臣贼子,还处处帮着他。难道是想紧跟他的脚步,坐实你叛臣贼子的罪名么!”

“你!”风长林气的胸膛起伏,“你一介妖妇,在这里摆什么皇后的架子!本相告诉你,今天诛杀了你,我就是护驾从龙的头等大功臣。识相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免得死前活受罪!”

君慕寒冷哼,手指划过夜穹脖颈,立刻见血。

“风长林,如果你想鱼死网破,本宫奉陪到底!”

“你……快住手!来人!解锁!”风长林气急败坏的喊。

六道锁链解除,夜蔺晨兽身终于获得自由,激动的毛发倒竖。

他的“阿慕”,非但没有放弃他,反而准确的找到了他,现在还救他脱离苦海。

此刻,他多么想喊一声“阿慕”,拥她入怀,护她周全。

但想到自己现在的丑陋样子,想到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她受的苦楚,他就再也没有勇气,也没有资格去喊。

这样的自己,再也配不上她了啊!

夜蔺晨兽眼发红,饱含痛楚。

侍卫在风长林的示意下,自动让开一条通道,君慕寒挟持着夜穹,带着夜蔺晨缓缓而出。

就在即将迈出牢狱的那一刻,牢门轰然关紧,风倾暖的声音自牢外传来。

“本圣女的地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得到本圣女同意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风长林也已经到了牢狱之外。

君慕寒直觉不妙,撅紧夜穹脖颈道:“风倾暖,这可是你亲爱的陛下哥哥,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么?”

“有何不可?”风倾暖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

“他死了,你的皇后梦怕是也要到头了,你肯么?”

“我肯呀,因为从头到尾,我想当的从来不是他的皇后!”

第18章 圣女的秘密

“你说什么?!”这次换一直沉默的夜穹质问。

风倾暖嘻嘻笑了,“你们不用这么惊讶,本圣女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

她故意停了下来,视线在君慕寒脸上逡巡。

“君、慕、寒!”风倾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三个字。

周围响起阵阵抽气声,视线全部集中在君慕寒身上。

但此刻的君慕寒,完全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她心中所想皆是如何从风倾暖手中脱身,带着她的麒麟兽夫君。

听到风倾暖喊她的名字,她是打心底里厌恶,不禁冷脸道:“本宫的名姓,你不配喊!”

风倾暖闻言脸色一片扭曲,语调尖利,“你心里只有夜蔺晨那个蠢货,本圣女特别清楚,所以他现在变成了人不人、兽不兽的鬼东西!”

“是你?!”君慕寒的视线瞬间凌厉,仿佛能从风倾暖脸上刮下血肉来。

“不错!谁让你眼里心里只有他,丝毫看不到我!既然如此,那我就毁了他,让你心伤痛苦,那样你就能看得到我了!”

君慕寒如遭雷击,怔愣半晌依旧不敢置信,“你在说什么?”

风倾暖脸上闪过痛楚,“到现在还不懂么?你个脑子不灵光的蠢家伙!本圣女自从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你,想要拥有你、独占你!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从生到死!这下你明白了吗?”

周围瞬间变得死寂,只余风倾暖歇斯底里的声音在牢房里不断回荡。

君慕寒神情恢复沉静,“这就是你戕害我和我夫君的理由?!”

“我那么爱你,激动的向你表达爱意,希望你在成年的时候变成男人,那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可你却为了夜蔺晨选择成为女人。我恨!所以我强行将你封印,几近丧命。本以为伤好出关就可以得到你,不想依旧被他夜蔺晨抢先。他竟然娶了你,这让我如何能忍!所以我故意接近他勾引他,企图将你们拆散。可他全然不将我看在眼里,我忍无可忍,刚好从方大师那里知道了凶兽入体的方法,便和风相商量出了李代桃僵的戏法。所以,真正的夜蔺晨成了凶兽。”

凶兽入体,那该是怎样的痛楚与煎熬!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夫君竟然承受了如此非人的折磨,而这一切全都因她而起。

强烈的自责瞬间将她笼罩,就在这时,君慕寒感觉手掌传来陌生触感,低头看去竟是麒麟兽,他正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用头蹭着她手臂。

他在安慰她!君慕寒的心一下子暖了起来,眸底溢出欣喜的泪光。

一人一兽,气氛温馨的让人心悸。

风倾暖却因嫉妒红了眼,“我只不过略施小计,他就中招且落到凄惨不堪的境地,如今还要你来救他,像他这样的废物,有何资格得到你的爱!”

“住口!有没有资格,我自己说了算!”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今日你休想带着他活着走出这里!”

“等等!”夜穹喊住风倾暖,“你因爱生恨要除掉障碍我不反对,但能不能先放了我再说。”

风倾暖嘲讽一笑,“我以为,你要怒气冲冲的质问我为什么不爱你,为什么要骗你呢?”

“我也想的,可是如此心平气和,我也没有办法。”

“可你却因为君慕寒的几句话,就要冲动的毁掉你的退路……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你在意君慕寒!”风倾暖盯着夜穹的眼神瞬间变得嗜血。

夜穹突然激动起来,“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在意她!我早说过我爱的人是你,虽然现在看来这份爱有些可笑。”

风倾暖嗤笑一声,“你也不过是个当局者迷的笨蛋罢了。如此,我就可以安心送你们弟兄两个安心上路了!”

“风倾暖,你敢!”夜穹威胁。

“暖儿,你疯了!”风长林阻止。

“哈哈哈!”风倾暖大笑起来,命人启动机关。

霎时间,数道火舌奔腾而下,直扑君慕寒三人面门。

君慕寒甩开夜穹,连忙去护身后的麒麟兽夫君。

就在此时,麒麟兽周身忽然发出蓝紫色光芒,将君慕寒紧紧笼罩其中。

“阿慕,这次换我护你!”

第19章 再抱你一次

蓝光浓烈之处,君慕寒看着兽皮脱落,看着人形轮廓渐现,看着夜蔺晨的五官重现,看着那双眼眸饱含深情,不禁激动的热泪盈眶。

“夫君……!”

夜蔺晨眸底有泪光闪动,“是我不好,让你受罪了,我……”

“呵!久别重逢,生死相随,真是感人至深呢!”风倾暖怪叫起来,“那我就送你们去地狱相守!天罚烈火!”

牢房外围响起机括启动的声响,无数火球接二连三从君慕寒他们头顶砸落。

夜蔺晨拉过君慕寒死死护在怀中,自己独自承受下烈火的灼烧。

“能再抱你一次,我死而无憾了。”

君慕寒感受着烈火的温度,心下一片焦急,“夫君,你快放开我,我们一起闯出去!”

夜蔺晨却将她抱的更紧了。

虽然他不是妖,但身体里被强行注入凶兽之力,早已变得半人半兽。

此刻他能感受到,君慕寒妖丹已失,气血严重亏空,妖力已不足三成。

若是再强行动用妖力,定然是身死魂灭的下场。

这一次,说什么他也不能让她去冒险,就算是拼上这条贱命,他也要让她平安!

夜蔺晨一声嘶吼,背后蓝紫色光芒大盛,一双不属于人类的翅膀骤然出现在他身后。

他催动力量,那翅膀发出荧光,带着他和君慕寒避开火球缓缓上升。

风倾暖见状冷哼,“之前是强行化人,如今又强行半兽化,夜蔺晨,本圣女堵你撑不过一个时辰。”

夜蔺晨却笑了,对着怀中的君慕寒,心中低语:一个时辰,足够了!

那双翅膀仿佛携有雷霆之力,将天罚牢狱的屋顶撞了个大窟窿,带着夜蔺晨他们逃出生天。

圣女宫的守卫跟侍女呆呆看着这一幕,完全忘记了动弹。

风倾暖追出来怒喝:“还杵着做什么?放箭!”

“清霜,请方大师来见我!”

方大师在圣女宫地位超然,拥有独立的宫殿,却不受圣女命令。

但凡有要事,风倾暖才能请到他。

平常时日,他谁也不见,只将自己关在殿中捣鼓各种实验。

对于他的实验,风倾暖全力支持,但凡他那里缺少什么,只要打声招呼,风倾暖便会派宫中人出去搜罗。

一炷香过后,须发皆白的方大师出现了,左手罗盘、右手短刀,开口便说出了夜蔺晨跟君慕寒的准确位置。

风倾暖等人立刻追了过去。

曾经的九皇子府前,夜蔺晨推开府门,抱着君慕寒拾级而上。

犹记得大婚那日,他也是这样抱着她,稳健而缓慢,令她心安。

如今,依旧。

进府后,夜蔺晨直奔君慕寒曾经的卧房。

君慕寒靠在他怀中,越发娇羞,轻声唤“夫君……”

夜蔺晨喉结攒动,强行压抑住想吻她的冲动,将她放在床上,打开床板露出下面的暗道:“这里直通我在郊外的牧场,阿慕,你先走,我垫后。”

“不,我们一起……”

“你们谁也休想离开!”风倾暖的声音在房外响起。

顷刻间,无数侍卫与宫女破门而入,方大师紧随其后,手中罗盘甩出,径直砸向夜蔺晨要害。

第20章 是我负你

“夫君!”

情急之下,君慕寒扑倒夜蔺晨,堪堪躲过罗盘的袭击。

夜蔺晨很想说那对翅膀已经耗尽了他的力量,但他不能,那样的话只会让她更加担心。

他望向方大师道:“老匹夫,朕早就说过你会不得善终,劝你日行一善,看来你没有做到啊。”

“兽人岂敢自称朕,简直有违天道,本师今日就用你的兽血正道。”

“放肆!”君慕寒冷喝一声,扭腰将夜蔺晨护在身后。

方大师望着君慕寒,眸底闪过隐秘的狂热,千年血狐,珍贵至极,若是操作得当,逆转时空也未可知。

今日这一趟,没有走空。

他再次甩出罗盘,那罗盘骤然变大,发出墨黑气息,瞬间将夜蔺晨跟君慕寒笼罩。

刚开始君慕寒还能抵抗,但随着方大师催动咒语,那墨黑之气中仿佛携有惊天之力,死死将她束缚。

心知逃生无望,君慕寒拼死将夜蔺晨推进密道。

“夫君,你先走,我……很快跟上来……”

风倾暖死死盯着君慕寒,见她如此护着夜蔺晨,顿时气的咬牙切齿,但见她越来越痛苦,又连忙转头道:“大师,不要伤她性命!”

“自然。”她活着可比死了有用的多。

现在,他只要将她打回原形带回去即可。

“妖物,现形!”方大师怒喝,那墨黑之气瞬间变成无数道利刃,劈向君慕寒周身各处。

君慕寒躲闪不及,身中数刀,躺在地上痛苦打滚。

眼看着方大师就要得逞,忽然间一道蓝紫光芒袭来,将他手中罗盘打落。

墨黑之气瞬间消散,君慕寒缓缓坐起身来。

就见夜蔺晨死死护在自己身前,蓝紫色光芒将她牢牢包裹。

“敢伤吾妻,朕要你死无全尸!”夜蔺晨以手化刃,毫不留情朝方大师砍去。

方大师躲闪不及,右手被劈断。

风倾暖见势不妙立刻退到安全地带,方才派人保护方大师。

夜蔺晨想结果了方大师,他的利刃突然变得透明,周身蓝紫色光芒逐渐消散。

遭了!大限将至夜!

蔺晨纵然心有不甘,但也心知无力回天。

他提着最后的气力回到君慕寒身边,将她搂进怀中,“阿慕,是我食言,是我负你,忘了我,好好活……”

“夫君!不!不要离开我!我不许你死!”君慕寒嘶吼着,将自己的妖力注入夜蔺晨体内。

但却收效甚微,夜蔺晨的身体变得越发透明,仿佛一阵风就会吹散。

“夜蔺晨,你不许死!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阿慕……”夜蔺晨强迫自己睁开眼,撒下他生平最大的谎言,“兽人消散,神魂不灭,机缘到时,便会归,归来……”

话落,他的身体彻底透明,化作无数蓝紫粉末,从君慕寒指尖流泻,随风消散。

君慕寒疯狂去抓,却什么也没有抓到,“不!不!不!”

随着凄厉的嘶吼,无数道响雷在君慕寒身周炸响,无数宫女和侍卫被炸伤炸死。

“君慕寒!”风倾暖不顾一切的冲向烟尘中心。

狂风大作,吹折树枝,吹倒一切妄图靠近的东西。

风倾暖匍匐在地,努力寻找君慕寒的身影,却发现大风散处,空无一物。

第21章 忘了她办不到

“君慕寒,你竟然敢陪着夜蔺晨那个蠢货同生共死,我恨你!”

“君慕寒,你给我回来!回来!”

……

风倾暖不断徒手刨地,不断厉声嘶吼,状若疯癫,侥幸活下来的宫女纷纷退后保命,没一个敢靠近她。

风长林得到消息匆忙赶来将她带回圣女宫,派宫女悉心伺候。

但风倾暖却依旧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会儿哭一会笑,口中念念有词。

一连数天都是如此,宫女都传言圣女疯了,有的开始懈怠,有的妄想取她而代之。

人心思变,圣女宫逐渐动荡起来。

风长林带着侍卫赶到,一番血腥镇压之后,圣女宫上下瞬间服帖。

风长林同时下令,所有宫女的生死与圣女的将捆绑在一起,假若风倾暖有个闪失,她们也将集体受到同样的处罚。

一时间,圣女宫上下战战兢兢,再无人敢有二心。

虽然如此,风长林作为右相,自从妖后事件开始,便没有一天过得舒心。

夜穹依旧顶着夜蔺晨的脸,但有君慕寒之前的假陛下言论,朝臣便开始阴奉阳违,暗流涌动。

就连他在朝中的威信也大不如前,新提拔上来的左相在朝堂上更是公然和他唱反调。

可恶的是他竟还每次都占理,让他无从反驳。

他想找皇帝当靠山,但夜穹却像是被抽去了魂魄般,只剩一副空壳。

但凡有事禀报,他只有两种回答,要么是“准”、要么就是“不准”。

更恐怖的是,他的回答是随机的。

风长林根本不敢拿自己的仕途和性命开玩笑,只好隐忍不发,拼命催太医为夜穹诊治。

当初他之所以同意风倾暖的提议,用不得宠的夜穹代替夜蔺晨,出于两方面的考虑。

一为权,只要计划成功,他就能从人微言轻的五品官一跃成为万人之上的右相。

一为势,只要夜穹为帝,定然会立阿暖为后,他一跃成为国丈,还能狠踩君家。

收益远远大于风险,何乐而不为呢!

那个时候,仿佛连老天都在帮他们,一切进行的如此顺利,直到君慕寒成为妖后。

不,更准确的说,是君慕寒死之后,一切都变得棘手。

他风长林似乎是得到了一切,可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得到。

这种如堕云端的感觉让他很抓狂,几乎将他逼疯。

他整夜整夜睡不着,须发也几乎全白了。

更可怕的是,今日早朝,夜穹忽然发狂,抓着柱子喊君慕寒,还差点说出他是夜穹的事实。

风长林几乎崩溃,命内侍官将人拖到寝殿屏退左右,狠狠甩了夜穹两大耳刮子。

“你要疯到什么时候?如此胡闹下去,你我迟早都得人头落地!还有阿暖,你不是说最爱她的么,可看看你是怎么对她的!她不舒服,你不闻不问,一次也没有探望过她!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你就是这么爱她的!”

夜穹呵呵笑了,“我也不想,可我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我摆脱不了她,控制不住自己,你说我能怎么办?”

说着说着,夜穹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风长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慌乱道:“她?君慕寒?”

夜穹点头,捶胸顿足,语无伦次。

“我要忘了她,可是我办不到!不,不,我不想忘记她,她就活在我心里,谁也抢不走!谁抢我跟谁拼命!啊……”

第22章 御景大乱

夜穹嘶吼着跑远了,紧接着便是宫人的一片惊呼。

风长林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口中喃喃道:“完了,妖狐施咒了,一切都完了……”

风长林几乎是逃出皇宫,自此以后他将自己关在府中,惶惶不可终日,对外则宣称自己病了。

五天过后,到了十月一日,天气晴好,只是北风渐凉。

突然传来急报,西京十二州暴动。

朝野震动,举国皆惊。风长林慌忙上朝意图主持大局。

但他很快发现,不过短短五日,他在朝中的根基已经松动。

他想加以整治,但却各方掣肘,再加上西京暴动的事,更是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御景的朝堂变成了各方利益的角斗场,激烈撕扯互不相让,最后的决定权被抛到了夜穹身上。

“陛下,臣请命出兵,荡平暴动余孽,还我御景清明!”

将军一腔热血,不想抛洒在了浑浑噩噩的夜穹身上,只听他坚决的道:“不准!”

要是那将军知道他脑海中想到听到的全是跟君慕寒有关的事情,会不会气的当场弑君。

这件事便如此画上了句号。

西京的暴动依旧在继续,朝廷却迟迟不出兵,身处战乱中的平民百姓嘶吼着哀嚎着,在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悲苦里,积聚起对皇权的深恶痛绝,以及满腔恨意。

十月初十,妖皇重生,召集令一出,散落在御景各处的妖族纷纷朝着妖族旧地罗峰山聚集。

消息一下子不胫而走,御景国民震惊加慌乱。

妖皇重生,要是重新找人族的麻烦,报当年的灭族之仇,这简直是一场灾难加噩梦啊!

五百年前,妖族强盛,跟人族多有冲突,但都无伤大雅。

直到三百年前,妖皇爱上了一名人族,不想他竟是御景皇室中人。

在皇位与爱情之间,他选择了爱情,背叛并出卖了妖皇。

妖皇被杀,妖族又被猎妖人剿灭一空,妖族几乎彻底覆灭。

自此后,人族一家独大,权势地位越发稳固。

如此血海深仇,妖族定然是要疯狂报复的。

作为平民百姓,他们还是逃命的好。

于是,御景各处乱做一团,局面一时间有些难以控制。

罗峰山上,妖皇的寝殿,一名女子斜躺着,姿态慵懒。

她就是涅槃归来的君慕寒。

那日她悲痛欲绝,周身筋脉尽皆断裂。

早已做好赴死准备的她以为很快就能见到夜蔺晨,不想睁开眼却到了这罗峰山,数名妖族围着她喊妖皇,并恭喜她成功涅槃。

她是狐狸,又不是凤凰,涅哪门子的槃。

但他们却很坚持,甚至还指着她腰间的青龙佩道:

“只有妖皇才有的聚妖令,你定然是我们的妖皇无疑……”

轻抚青龙佩,君慕寒心口绞痛,这是夜蔺晨给她的定情信物,根本就不是什么聚妖令!

一想到他就在自己怀中缥缈离散,君慕寒再次口吐鲜血,晕死过去。

上苍啊,你为何待我残忍,就连求死也不能么?

没有他的世界,她一刻也不愿意待!

第23章 妖皇的补品

既然上苍不允许她死,那她就暂且苟活着。

不过,那几个伤害了夜蔺晨跟她的人,她定然是不会放过。

君慕寒幽幽转醒,眸底划过红色流光。

“传令!”

围在君慕寒殿外的众妖族瞬间来了精神,各个喜气洋洋。

自从妖皇重生,他们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子劲,本以为可以找人族大干一场,好出出这几百年来积攒的窝囊气。

谁曾想妖皇却毫无斗志,还隔三差五就要吐个血,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这样的妖皇,还怎么带领他们踏平人族,一血当年之耻!

如今可好了,只要妖皇有了斗志,那他们离雪耻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君慕寒的命令很干脆简短:谁能说服叛军首领跟他们合作,共同对付御景皇室,就封谁为将军,统领各路妖族。

“人族跟我们有血海深仇,跟他们合作,绝无可能!”

有些沉默着,其余的则跟着附和。

一时间吵吵嚷嚷,局面有些难以控制。

君慕寒眼皮未抬,只淡淡道:“我曾是御景皇后,你们又怎么说?愿听号令的留下,不愿听的离开!我现在不喜聒噪。”

殿中瞬间寂静,刚才出声反对的小妖被其余妖怒目而视,仿佛都再都在说,“怪你!”

那小妖委屈极了,想发飙又看看妖皇,顿时蔫了头。

好吧,谁让她是妖皇呢,让着她就是了。

众妖散去,近日伺候君慕寒的小妖茯苓凑上前来。

“陛下,您数次吐血,我们看着心疼,所以便偷偷给你找了些补品来,你边吃边调息,好不好?”

茯苓生性活泼,又会讨巧卖乖,就是有些聒噪。

这点跟红袖刚好相反,她做事伶俐妥帖,话却很少。

想起她被夜穹残忍杀害,君慕寒心里涌起恨意。

红袖,是我对不起你,我定会帮你报仇雪恨。

如此想着,君慕寒便点头同意了。

茯苓顿时喜形于色,招呼着一众小妖去将补品呈上来。

不一会儿,小妖便抬上了五个担架,每个架子上都躺着一名年轻男子,各个梳洗清爽,穿着白衣。

君慕寒抬了抬眼皮,看着茯苓的神色,瞬间明了,她所说的补品就是这些人族男子。

在妖族中,有采阴补阳等术法增强修为。这也是人族痛恨妖族的原因之一。

她心有所爱,自然不会如此修炼。

于是,君慕寒冷声道:“我不需要这样的补品,把他们送回去,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这是妖皇第一次发火,茯苓等人吓得战战兢兢,慌忙带着那五名男子退了出去。

饶是如此,一道流言却不胫而走:妖皇妖力强盛,能同时吸食五名人族。

妖族闻言奔走相告,欢欣鼓舞。

人族闻言心生恐惧,暗自祈祷。

听闻此言,天圣宫忙派人求见妖皇,说有要事相商。

君慕寒刚想拒绝,茯苓却道,既然妖族能联合人族叛军对付御景皇室,那天圣宫为什么不可以呢?

天圣宫虽然坐落在凤临国,但势力范围绝不限于此,或许是个好帮手。

君慕寒沉吟半晌答应了,许多年后,她万分庆幸自己没有拒绝天圣宫。

第24章 青龙佩与圣子

天圣宫面见妖皇,手中却抬着一副棺材,虽然与平常的略有不同。

茯苓刚要发作,君慕寒摆摆手,示意她无妨。

既然他们是求救,就不会公然挑衅,想来是有什么苦衷。

半刻钟后,天圣宫的人便道出实情:原来这棺材里躺着的是他们的圣子。

不知什么原因,一个月前,圣子无故病倒,他们方法用尽也没能让他苏醒。

他们封锁消息,四处求医,盼着圣子快快苏醒。

要不是逼不得已,他们也不敢上门叨扰。

“你们天圣宫,倒是有几分胆识与魄力。”

“这全是我们清风护法的功劳,小的不敢居功。”

君慕寒点点头道:“人留下,你们离开。”

“这……”天圣宫的人明显有些迟疑,眼撇着棺材,生怕他们的圣子有任何闪失。

茯苓立刻怒了,“不放心就将你们的破棺材抬走,晦气!”

“不,不,不!妖皇息怒,小人知错!小人这就走。”

天圣宫人几乎是落荒而逃,生怕跑的慢了圣子就会被扔出来。

“以后联络,让你们的清风护法来即可。”茯苓按照君慕寒的吩咐,叮嘱天圣宫的人。

殿中恢复安静,茯苓看看那口棺材,又看看君慕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将他抬到偏殿,我一会就来。”君慕寒说完继续假寐。

自从夜蔺晨去了之后,她没有一刻能合上眼,没有一刻能停止对他的思念。

无论她走到哪里,随处可见的都是他的影子,都是与他相处的场景。

君慕寒再次摩挲那块青龙佩,将它举到眼前细细察看。

其实,在夜蔺晨的身体变得透明的时候,她就咬破手指在这块青龙佩上施下了锁魂血咒。

但他消散的实在太快了,她没有把握血咒是否奏效。

自她醒来,这块青龙佩一直没有动静,她心里越发绝望。

如今,或许可以一试。

如此想着,君慕寒起身走向偏殿。

圣子已经被抬了出来安置在床榻上,身体擦上了妖族特有的凝露。

君慕寒闭眼,捏住圣子的手腕。

脉象虚弱的几乎没有,要不是他鼻息微弱,真跟个活死人差不多。

君慕寒有些犹豫,这具身体太弱了,或许她可以找一具更加强壮的。

犹疑之际,视线从他脸上扫过,君慕寒有些怔愣。

他棱角分明的气质里,竟与夜蔺晨有着些许神似。

君慕寒一下子心软了,做出了决断。

拿出青龙佩,不舍的吻了吻,缓缓放在他的胸口。

割破手指,鲜血滴落青龙佩,浸润着上面的每条纹路。

片刻后,青龙佩颤动起来,闪出微弱红光。

许久之后,红光消失,鲜血消失,青龙佩安静下来又恢复了原样。

圣子依旧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变化。

君慕寒心中止不住失望,转身离开。

第二天她又准时出现在偏殿,重复着昨天的动作。

如此直到第十日,依旧没有任何气色。

君慕寒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茯苓也劝她放弃,这就告知天圣宫让他们来抬人。

君慕寒却阻止了,只要他不死,她就用血养着他。

直到他醒或者死!

第25章 再见红袖

十一月初一,人族叛军彻底夺取了西京十二州。

御景朝堂终于做出了出兵的决定,还是瞎猫碰死耗子让夜穹“准”了的。

这二十天来,天知道御景的官员是怎么熬过来的。

如今有了圣意撑腰,他们便忙着调兵遣将,赶往西京镇压叛乱。

也正是因为此,叛军首领红袖才同意了妖族的联盟计划。

小妖路展高兴坏了,完全忘记了当初义正言辞的反对妖皇的场景。

联盟达成,路展便自然而然的邀请红袖去见妖皇。

红袖将军务安排妥当便答应了。

如果是去见别的人,她是没有兴趣的,但对方是妖皇,那就另当别论了。

带着小皇子出逃的路上她也听说了皇后是妖的事情,但这却丝毫不影响君慕寒在她心中的地位。

不管她是人说妖,她都是她的将军,她皇后娘娘。

她们曾出生入死,君慕寒曾以命护她,这一点谁也不能改变,她也将终生铭记。

她被追杀昏迷,众人都以为她死了,是“寒夜”的人救了她。

因为君慕寒曾下令给他们,保护好小皇子和红袖。

他们没能保护好小皇子,却的的确确救了她的命。

得知君慕寒惨死,红袖心中的愤怒被点燃。

她一路到了西京,这里是君慕寒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镇守的将领和士兵都很爱戴她。

她将皇帝的暴行和君慕寒的惨死散播出去,瞬间便激起了他们的愤怒,再加上朝廷的不作为。

眼看着寒冬将至,拨给他们的钱款粮草却迟迟到不了军中。

随着粮草相继告急,士兵的情绪越发难以安抚,红袖见时机成熟,便逐个游说,终于说动了最边远的守军。

他们不便出面,红袖便亲自上阵,以他们的名字举起大旗公然与御景朝廷叫板。

在他们的周密计划之下,那些叛军首领都假装被俘,锁在囚车里随他们行军。

假若红袖成事,他们自然是作为功臣释放。

如若不幸兵败,他们说誓死抵抗的,御景朝廷也无法怪罪他们,还得加官进爵好生招待。

如此稳赚不赔的买卖,在面临痛死饿死的绝境,任谁听了都会点头答应的。

红袖心里希冀着,君慕寒没有死,她面见妖皇之后求求他帮忙,或许能救活君慕寒也未可知。

得到消息,妖族一片欢欣鼓舞,路展的名字也瞬间被熟记。

君慕寒照旧喂了圣子鲜血,坐在殿中等着人族叛军首领的到来。

红袖上殿就是叩头大礼,“求妖皇救救我家将军……”

这声音,是红袖?!

君慕寒骤然抬头,飞身掠到红袖身边,扶起她的手臂定定望着她。

“红袖……”

“将军?!”红袖激动大喊,瞬间热泪盈眶。

路展看着这一幕,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得罪这个红袖,不然被她记恨上,凭她和妖皇旧相识的情分,定然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原本的庆功宴,君慕寒只出现了一会,就回去拉着红袖叙旧。

当得知所有真相,红袖瞬间气的赌咒发誓,提议道:“将军,咱们索性杀进皇城,取了那夜穹的狗命,你自己称帝得了!”

第26章 怎敢用他

失去了他,她要这天下何用!

但这仇,却是要报的。

红袖望着君慕寒脸上的痛楚,心知她又想到了夜蔺晨,刚要上前安慰,就见她喷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惊叫着将人抱在怀里,看着君慕寒惨白的脸庞,红袖直到此刻才明白君慕寒对夜蔺晨的深情。

以前,她总是认为夜蔺晨爱君慕寒深一些,君慕寒付出比夜蔺晨多一些。

如今看来是她错了。

君慕寒没有将她的深情过多表露出来,她没有发现,但愿夜蔺晨发现了。

不然,她这因为思念成疾,生生将自己逼到吐血的境地,又有何来报偿呢?

当天深夜,君慕寒方才醒转。

红袖劝她,君慕寒惨然一笑,她又何尝想逼自己至此呢?

奈何相思入骨,她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两人坐到天亮,红袖说自己会一路攻向皇城,杀了夜穹等人,坐等君慕寒登基称帝。

君慕寒也恨不能此刻就杀向皇城,但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从今往后,‘寒夜’就归你调遣。”君慕寒拿出虎符,交到红袖手中。

红袖推回,“将军,那是……留给你的,我不能要。”

生怕刺激到君慕寒,红袖尽量避开夜蔺晨不提起他。

但君慕寒脸上还是现出痛楚,只不过她压抑的好。

“既然如此,我派路将军带领妖族支援你,再让方永信跟着你,他的本事你是知道的。”

“方永信?!”红袖瞬间变脸,“将军怎么还敢用他!他可是那方大师的后人!”

君慕寒安抚道:“你担心我,我都明白。但他是他,方大师是方大师。一入寒夜不问出处,况且他曾救我出牢狱,让我得见夫君……”

红袖纵然不情愿,但君慕寒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便不再坚持。

心中却道:方永信,你小子落到我手里,我定让你的不轨心思现形,到时候就是将军也休想护你,哼!

路展刚封将军正喜不自胜,听说要去攻打人族,更加心花怒放,连同要跟红袖这些人族合作的不快也丢到脑后。

君慕寒将两封书信分别交到红袖和路展手中,又亲自送他们,直至他们出了罗峰山。

就在这时,妖卫来报,有大批猎妖人向着皇城聚集,众妖顿时紧张起来。

君慕寒亲自出面安抚,并让守卫加强戒备,有消息随时来报。

隔了一天,再次有消息传回:猎妖人只是聚集,但目前没有攻打罗峰山的迹象。

众妖松了口气,但君慕寒却没有丝毫放松,她召集了上百名妖力高深的大妖,和他们一起在罗峰山筑起防御结界。

做好这一切,君慕寒告诉他们,人妖一战在所难免,老弱幼小的妖,要尽快退到安全地带。

同时发出命令,身份没有暴露的妖族继续隐藏,不必前往罗峰山。

如此过了一个月,君慕寒依旧每日去看望圣子,并给他喂血。

天圣宫的清风护法来了两次,亲见圣子之后,又安心离开了,同时承诺,君慕寒交给的任务,他定然会做好,让她放心。如若圣子能醒,天圣宫上下必将肝脑涂地以报大恩。

第27章 圣子苏醒

喂血的第四十九个清晨,君慕寒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她慌忙转身,就见圣子胸口的青龙佩碎裂开来。

“不!”君慕寒惨叫一声,扑过去手忙脚乱的收拢碎片。

许是太过慌乱,碎片怎么也收拢不齐全。

怎么会这样?!

是上苍不肯将夜蔺晨还给她吗?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连他留给她的最后念想也要毁掉!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君慕寒再也无法忍受,趴在碎片上哭了起来。

她光顾着悲伤,完全忘记了这是名男子的胸膛,也压根没想到他可能会在此时此刻醒过来。

“美人,你这是趁机劫色么?”

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君慕寒一大跳,她猛然抬头,正好对上他盛满星空的双眼。

君慕寒感觉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盯着他瞧个不停,心中忒忒又惊喜。

夫君,会是你吗?

可是下一秒,她所有的期待和幻梦都破碎了。

只听他自恋又轻佻的道:“美人若是实在心悦我,我勉强可以让你以身相许。美人也不必有后顾之忧,因我是从不会为难美人的,也从不会逼着美人对我负责的。”

君慕寒笑的凄凉,强行压抑住气血翻涌。

夜蔺晨高雅皎洁,面前的人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夜蔺晨只会对她展露温柔,面前的人却是个人尽可妻的放荡之徒;

如此天差地别,面前这个货色怎么会是她的夫君?

为什么醒来的是他,而不是她的夫君?

如果夫君的魂魄没有被她聚拢,那么他又去了哪里?

她要怎样才能找到他啊?

君慕寒悲从中来,心绪剧烈震荡,口中喃喃喊着“夫君!”,喷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圣子手边。

圣子临簧荃的笑僵在脸上,颇有些不知所措。

他本出生在凤临国皇室,自小便注定短命,为保他长命百岁,父皇母后忍痛将他送入天圣宫。

宫内美人环绕,对他百般呵护、有求必应。

在他的认知里,这天下所有美人都该对他神魂颠倒。

开是,面前这位美人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方才她望着他的眼中分明有嫌弃、有痛恨,还有很多他没有看分明的情绪。

他很想相信他是因为见了自己激动吐血晕倒的,但她脸上的神情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不是那样的。

而且她刚才吐血的时候也不知道避开,瞧瞧他胸膛这一片黏腻,简直惨不忍睹,难以忍受!

再说了,她晕倒就晕倒,为什么要压住他的手啊!他整条手臂都有些发麻了。

临簧荃抬手就要推开君慕寒,才不管她会不会滚到地上去。

手指触上她的肩膀,想法竟不自觉的拐了个弯,转而将她搂进怀中。

既然是她吐的血,用她的脸来擦正合适。高贵的圣子心里如此想。

但实际情况却是,他无比小心的避开胸前血渍,还努力让她躺的更舒服。

“看在你刚才喊我夫君的份上,本圣子就对你好点。你可不许得寸进尺啊,本圣子可是属于这全天下所有美人的,不可能被谁独占的……”

第28章 抱着不撒手

茯苓忙完日常事务仍不见自家妖皇回来,心下担忧匆忙找了过来。

妖皇初初重生,尊体不稳,时常有吐血晕倒的现象,如今正值猎妖人蠢蠢欲动之时,若是妖皇发病被他们钻了空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如此想着,茯苓心下更加焦急。

待发现君慕寒晕倒在圣子怀里,顿时怒从心起。

“都怪你这个劳什子圣子,为了让你活命,我们家妖皇每天用她的血喂你,足足喂了七七四十九日,你倒是醒了,我们家妖皇却成了这个样子,你还我们妖皇!”

临簧荃原本还沉浸在君慕寒刚才喊那声夫君,自己心底涌起的莫名温暖和悸动,被茯苓这么一骂,顿时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茯苓见他得知真相不但不感激涕零,反而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气的直接动手去抢。

“早知道你们天圣宫的人都这么狼心狗肺,我们妖皇就不该答应救你的。”

临簧荃轻松躲开茯苓,并用诡异的身法到了殿中央,君慕寒依旧被他稳稳抱在怀中。

“她在哪里安置?”临簧荃头也不回的问。

茯苓愣了半晌,才气呼呼的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临簧荃走的很慢,用手臂和胸膛将君慕寒护的密不透风。

见此,茯苓心中的火气渐渐褪去。

看来这天圣宫的圣子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不堪,也不是如刚才表现出来的那般狼心狗肺。

到了君慕寒的寝殿,临簧荃瞅着床上的被褥,眼里是浓重的嫌弃。

“你们就给妖皇这待遇?”

茯苓等小妖纷纷不解,困惑的望着他。

“这质地,这舒适度,简直糟糕透顶,在我天圣宫连侍女都比这待遇好。”

“你……”

“行了,你去告诉清风,让他立刻送两套过来。在这之前,本圣子就先委屈下,让她枕让她靠。”

临簧荃自顾自躺在君慕寒的床上,将她抱在怀里,手指一刻也不闲着,时而捏捏君慕寒的脸颊,时而扯扯她的头发。

茯苓等气不过,但却拿他没有办法。

就凭他刚才那身手,恐怕数十个大妖都不能将他怎么样。

茯苓气呼呼的去找清风要东西。

其他几个小妖则边干活边窃窃私语。

“分明是他想趁机占咱们家妖皇便宜,理由还找的冠冕堂皇。”

“就是!要是嫌弃的话,他自己又为什么要躺上去。”

“就是就是!再说了咱们家妖皇睡的舒服不舒服,又关他什么事。”

“依我看,他就是喜欢抱着咱们家妖皇,不肯撒手呢!”

“……”

小妖们叽叽喳喳,自以为说的很小声,还是悉数钻进了临簧荃的耳朵。

他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心里不断反驳:从来都是美人想占本圣子的便宜,本圣子什么时候需要如此委屈自己又费尽心机了?!

肤浅的小妖,本圣子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

如此想着,尊贵的圣子小心翼翼翻了个身,又用手指开始描摹君慕寒的五官轮廓,嘴角上扬。

清风带着东西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惊得差点魂魄离体,东西散落一地,噼里啪啦作响。

第29章 做个交易

清风话中质疑的意味太过浓烈,紧跟着进来的茯苓立刻不干了,“我们对他做了什么?我们救了他的命!为了救他,我们妖皇现在还昏迷着呢!”

清风连忙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临簧荃收回在君慕寒脸上作乱的手指,故作严肃的咳嗽两声。

“清风,东西送到,你可以退下了。”

“可是……”

“没有开是。退下!”

清风还想说些什么,但见临簧荃面色不虞,只得退了出去。

在临簧荃的强烈要求之下,茯苓指挥着小妖换掉了君慕寒殿中陈设用品,连同偏殿的也一并换掉了。

临簧荃满意极了,终于舍得将君慕寒放回床铺。

本以为他会离开,不想他却径直坐到君慕寒床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茯苓忍无可忍上前催促,临簧荃言辞凿凿:“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是强调了很多遍了么?她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离开?那样做我还是个人吗?配当天圣宫的圣子吗?”

茯苓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却无言以对。

想起清风刚才的反应,她连忙追了出去。

清风几经挣扎还是说出了实情。

天圣宫的时候,圣子永远冷着脸,不准任何人靠近,就连伺候他的小厮,也不能靠近他身周半步。

这次就连茯苓也惊讶了,“可是,可是……”他不但抱着她家妖皇,还抱了那么长时间。

他那个样子,任谁看了都是个花丛老手的作为啊!

清风继续道:“我怀疑……”

“怀疑他被掉包了?”茯苓忍不住插嘴。

“不!我怀疑圣子中了咒术。”

“什么咒术?你要是敢诬蔑我家妖皇,我第一个不放过你!”茯苓气急露出獠牙朝着清风嘶吼。

清风连忙解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圣子之前昏迷不醒,想来是被人施咒了。”

茯苓脸色这才好看一些,冷哼道:“那是你们天圣宫的事,怎么也赖不到我们妖族身上。”

“姑娘所言极是,我这就回去追查清楚。告辞!”

清风的身影瞬间消失,茯苓见此气的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临簧荃守了一天一夜,君慕寒终于醒了。

他脸上闪过喜色,忙将一直温着的粥送到她嘴边。

不想君慕寒扭头躲开,语调嫌弃:“既然醒了,就回天圣宫去……”省的我看着心绪不宁。

临簧荃愣了愣,随即笑的灿烂,“美人就喜欢口是心非,本圣子能够理解。其实你就是恨不能天天见到我,日夜与我厮守在一起。对不对?”

“你……”君慕寒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有些无言以对。

“看看,果真被我说中了。”临簧荃趁机将粥送进君慕寒嘴里,语重心长的道:“我喜欢美人对我无理取闹、死缠烂打,所以,你尽可以放心大胆的扑过来,本圣子不介意。”

“我介意!”君慕寒忍无可忍,抬手将他扫出寝殿。

小妖们第一次见临簧荃吃瘪,全都偷笑起来。

他却混不在意,转身又凑到君慕寒面前。

君慕寒刚抬手要扫他出门,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抓住手臂。

“美人,我们做个交易吧。”

第30章 嫁给我

交易?他和她?或者说是天圣宫和妖族?

君慕寒坐直身子静静打量着他,心里冷哼:呵,男人!

纵然他表面上看起来再怎么人畜无害,但内心里依旧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利益考量。

“美人不反对,那就是答应了。”临簧荃笑的风华绝代。

这个男人有自恋的资本,如果他愿意,当可魅惑众生。

君慕寒忍下心底对他的抗拒淡淡道:“说吧。”

这一次临簧荃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单膝跪在她的腿边,执起她的手,故作深情的道:“嫁给我,做我的圣后!”

君慕寒仿佛被蝎子蛰了般,迅速收回手,厉声拒绝,“绝无可能!”

当初,夜蔺晨求娶她,曾许她一生相伴,她始终铭记在心,纵然他不在了,但她依旧爱他,承诺便依旧有效。

“为什么?”临簧荃诧异至极。

他本以为自己提出这个要求,她便会欣喜若狂、感激涕零的立刻答应。

鲜少遭过拒绝的他有些难以忍受,“难道我不够玉树临风,不够有权有势,不够对你温柔体贴,不够……”

“因为,你不是他!”君慕寒忍住心底伤痛,眼角有泪滑落。

临簧荃顿时有些慌乱,笨拙的为她擦着眼泪,极为耐心的哄道:“是我不好,我不会再提了。你心里要还是难受,就打我几下……要不,我自打嘴巴为你出气……我……”

就这样,君慕寒非但没有赶走临簧荃,还让他得寸进尺、光明正大的住了下来。

他索性将天圣宫的事务搬到这里来处理,每隔一天清风来一次,带来新的公务,带走旧的。

这一日,跟着清风来的,还有护法霓娜。

霓娜属于冷艳美人,但见到临簧荃,顿时温柔灿烂成了一朵娇花。

“圣子,我……”霓娜激动的眼泪汪汪,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期待能得到柔声安慰。

不想临簧荃却不解美人意,只顾着在清风带来的箱子里翻找。

霓娜绷不住了,只好擦去眼角的泪水,僵硬的问:“圣子要找什么,属下帮您。”

“不用,你们自去忙。”临簧荃不在意的摆摆手。

清风闻言转身去找茯苓了解他家圣子的最新情况,临出门时给霓娜使眼色,不想霓娜却不肯离开。

她好不容易跟过来见圣子一面,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就让她离开,她打死也不愿意的。

这时,临簧荃捧出一件纯白鹤氅,眉开眼笑着自言自语:

“她身子虚,披上这个,定然会好。”

一旁的霓娜顿时变了脸色,颤着声音道:“圣子,您要将它送人?”

在天圣宫,那件鹤氅就是身份的象征,只有两个人可以穿,一个是圣子,另一个则是圣后。

她曾无数次想象自己身穿那件鹤氅,受世人膜拜。

如今,圣子却要将它送给别人,那她怎么办?他为什么从来都不肯多看她哪怕一眼!

霓娜心中涌起无限怨恨,大起胆子偷偷跟在临簧荃身后。

若是往常,临簧荃定然会发现,但今日他只顾着想君慕寒披上这件鹤氅的模样,因此没有留意到霓娜。

第31章 心魔暗生

君慕寒处理完红袖和路展传回来的消息,带着族中大妖巡视完结界,回到寝殿就发现临簧荃正等着她。

刚想公事公办的问他什么事,就见他捧着一件衣服到了眼前,没等她后退,他就将鹤氅披在了她的肩头。

鹤氅垂落,映着君慕寒清丽绝伦的脸,显得风姿无双。

临簧荃端详着,神情里尽是满意加得意。

不愧是他看上的美人,果然很配他的鹤氅,更配他!

若是君慕寒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定然会将他扫地出门;若是茯苓,定然会送给他“不要脸”几个大字。

霓娜躲在殿外,看着这一幕,神情里尽是嫉妒和恨意。

临簧荃,你如此无视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痛苦,跪在地上求我!

君慕寒自是不知道这件鹤氅的意义,心道只是一件衣裳,以她对他的救命之恩,她自然是受得起的。

坐到桌边,临簧荃就将茶杯递到了她手中,殿内侍奉的小妖气的咬牙切齿:她们服侍妖皇的机会都被抢了,真真可恨!

多亏妖皇没有让男妖暖床的爱好,不然,恐怕都要被他厚颜无耻的抢走了。

君慕寒抿了口茶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临簧荃原本正沉浸在为美人鞍前马后的喜悦里,闻言笑容僵了僵,“这个,我还没有想好,不急,不急的。”

君慕寒点头道了声“好”,便岔开话题。

临簧荃欣喜于自己再次顺利过关,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他照常去找君慕寒,却发现她启程出远门了。

此刻他才明白君慕寒昨天问他的用意,可惜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

他懊恼的捶了捶柱子,风卷残云般奔下了罗峰山。

君慕寒,我暂时没有回天圣宫的打算,所以,你休想甩开我!

君慕寒这次的目的地是御景皇城,其一是因为红袖跟路展带领的人妖大军即将逼近那里。

其二则是因为她发现自己生出了心魔,因为太过思念夜蔺晨。

心魔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她快要压抑不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被心魔控制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她想赶在那之前了结与夜穹、风倾暖等人的恩怨。

如此,也算是对的起夜蔺晨,对得起瑜儿,对得起君氏满门。

御景皇室号称有五十万大军,但真正上了战场,他们却如同一群虾兵蟹将,不堪一击。

朝廷大军节节败退,还不忘搜刮民财,所过之处,怨声载道,民怨沸腾。

红袖和路展便趁机收编无家可归的壮丁,到了兵临城下的时候,他们的军队竟达三十万之众,比刚开始起兵的一万足足增长了三十倍。

罗峰山与御景皇城隔着一条乌衣江,君慕寒走的水路,不消半日便到了红袖帐中。

红袖兴奋的君慕寒她诉说自己的攻城计划,君慕寒沉吟半晌道:

“御景朝廷定会殊死抵抗,双方势必伤亡惨重。受累的将都是无辜士兵,不妥。”

“依将军的意思?”红袖依旧习惯称呼君慕寒为将军,君慕寒也不觉有什么不妥。

“我入皇城,逼夜穹退位!”

第32章 我会保重

“太危险了,我反对!”红袖态度坚决。

路展也觉得不妥,他们好不容易重生的妖皇,就应该被周全的保护起来,怎么能够以身犯险!

君慕寒道:“我除了是妖皇,还曾是夜蔺晨的妻子,御景的皇后,他被害惨死,我绝不能让他再背着污名被世人唾骂。害他的人欠他一个公道,世人必需要知道真相!”

红袖依旧反对,但君慕寒主意已定,任谁劝也不好使。

路展焦急道:“妖皇,你莫不是忘了,之前有大批猎妖人朝着皇城聚集的事!”

“想来是那位方大师的手笔。他是我们妖族的死敌,与他一战在所难免。所以,他和那些猎妖人不足以成为阻止我的理由。”

路展沉默了,却不得不承认君慕寒说的没错。

方大师手上沾染着无数妖众的鲜血,与他们妖族有着血海深仇。

他聚集猎妖人却不攻打罗峰山,想来是在憋着更大的坏水。

与其坐等他带着猎妖人打上门,不如提前取了他的狗命,祭奠死去的兄弟姐妹。

路展打定主意道:“妖皇,既然我没有理由阻止你,就请带上我!”

“你统领大军,至关重要。我会带上其余大妖,放心吧!”

君慕寒转身朝外而去,身后骤然传来两道呼喊。

“将军!”

“妖皇!”

转身望去,只见他们神情凝重,嘴唇颤动,那句“保重”怎么也说不出口。

君慕寒感受到他们的心意,唇边绽出笑意,“我会保重!”

没有再次见到瑜儿和爹爹他们,她现在还舍不得死。

“等等!”红袖突然拦住君慕寒,“将军,你执意要去我拦不住,那么,请你务必带上方永信。”

不等君慕寒拒绝,红袖火速派人喊来方永信。

得知事情来龙去脉,方永信二话没说,站到了君慕寒身后,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但望着红袖的眸底满是痛楚。

那样的出身不是我可以选择的,不管你信不信,我自从被将军所救,就从未生出过二心,也从未做过对不起将军的事情。

我不奢望你能相信我,但我希望你能理解。

仅此而已!

红袖被他的目光刺痛,心里涌起丝丝缕缕的痛,转开视线不敢直视他。

这落在方永信眼中,却成了她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的铁证。

他痛苦的转回视线,红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相信我一次有那么难吗?

可惜,这样的话,他终其一生也问不出,没有勇气,没有立场,只能在心底肆意奔腾,因为找不到出路而枯萎死去。

此时的御景朝廷一半掌握在右相风长林的手中,一半掌握在左相颜子期手中。

两人互不相容,斗得不亦乐乎,就连皇帝中午该吃几道菜,晚上该宠幸几位宫妃这样琐碎,又不归他们管的事情,他们也要争上一争。

当君慕寒站在皇城大门外以谈判使者的身份出现时,他们又为该不该开门而吵的面红耳赤。

颜子期并不曾与君家交好,但因欣赏君将军的为人,因而连带着对君慕寒没有恶感,极力主张开门迎接。

但风长林因惧怕君慕寒妖皇的身份,极力反对。

第33章 死在她手里是解脱

就在此时,皇后娘娘死而复生的消息在御景皇城不胫而走。

所有内侍跟宫女都在讨论这件事,虽然他们讨论的很隐蔽,但还是被一直疯疯癫癫不着调的夜穹捕捉到了。

他抓住几名宫人疯狂拷问后,光着脚奔出寝宫。

宫人慌忙阻拦无果,分两路去报告,一路禀报左相,一路禀报右相。

两人停止争吵,分别派禁卫去阻拦。

不想两对禁卫互相撞上,因为夜穹的左闪右突而发生冲突。

人没拦住,他们自己倒先是挂了彩。

在一片鸡飞狗跳里,夜穹顺利抵达玄武门。

站在城楼上,望着那抹几乎将他逼疯的身影,夜穹觉得身心终于得到解脱,不由自主露出释然的浅笑。

“开城门!”夜穹下令。

君慕寒闻言抬眼望去,瞳孔不由自主收缩,夜穹他依旧顶着夜蔺晨的脸。

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在世人眼里便是夜蔺晨的。

这段时间,他的荒唐和无能她都听说了。

为此,她很介意。所以,她来了。

守卫挣扎着不知道该不该听他们陛下的,迟迟没有动作。

“混账!”夜穹怒骂,“敢如此怠慢皇后,朕定砍了你们的脑袋,以儆效尤!”

他吼了半天来人,却没有一个肯听命于他的。

他也不觉羞愤,亲自跑到城门口,费力的打开大门。

然后,他就站在大门中央,万分期待的看着那抹身影靠近靠近再靠近。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跳能够如此狂乱,这是他曾经自以为爱着风倾暖的时候不曾体会到的。

此刻他体会到了,但似乎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纵然他再疯癫再迟钝,也能清晰瞧见她眸底的深恶痛绝。

她恨他!她想他死,他一直都很清楚。

这也是他一直苟活的原因,他不止一次的想:此生不能被她所爱,那么,死在她的手里,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幸福。

于是,迎着她烈烈的马蹄声,他缓缓笑了,笑的灿烂纯真,一如孩童。

君慕寒将他的笑当做对自己的挑衅,冷哼一声夹紧马腹,策马朝着夜穹踩了过去。

守卫军见此一片惊呼。

“快!护驾!”

不等他们靠近,君慕寒带来人便将他们死死隔绝在外,近不了君慕寒分毫。

君慕寒甩着鞭子将夜穹提在手中,嘲讽道:“你们不肯听命于他,却又拼命想保住他的命,效忠于个傀儡皇帝,有意义么?”

守卫们面面相觑,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反正他们的意见不重要,他们只要当好听话的木头桩子就好了,他们不需要有思想。

君慕寒深知这一点,转而问:“夜穹,傀儡皇帝好玩吗?”

守卫们全都惊呆了,她竟然喊陛下夜穹,是她神经错乱了还是他们出现幻听了?

“君慕寒!”

就在此时,一道欣喜中夹杂着恨意的嗓音响起,众人转头望去。

穿过层层人群,君慕寒看到了一张脸,一张憔悴到几乎脱相的脸。

但她还是认出了,来人是风倾暖!她一生悲剧的罪魁祸首!

第34章 人妖不两立

风倾暖,你来的正好,要不然我还要跑到圣女宫,费心费力的把你找出来。

君慕寒望着她,眸底是刻骨的仇恨。

风倾暖拼了命的往里闯,试图靠近君慕寒,都被挡回去了。

推搡之下,她衣衫凌乱,形容狼狈。

紧随而来的宫女死死扯住她,将她护在身后。

风倾暖却不肯消停,大声喊道:“你没有死!君慕寒你还活着!如果,如果……”

喊着喊着,她跪倒在地痛哭起来,撕心裂肺,“如果知道你会死,我说什么也不会那么对你……我,当初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什么不肯为我变成……”

“胡闹!”风长林及时赶到,阻止了风倾暖的言语。

这种不容于世人的感情若是天下皆知,那她风倾暖的圣女之路也算是到头了,就连他风长林也要被牵连,被世人指指点点。

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风长林就汗湿后背。

他以雷霆手段处理了风倾暖的事,命宫女塞住她的嘴将她拖走了。

后来一步的颜子期望着风倾暖的背影,若有所思。

再次看到君慕寒的脸,风长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经历了那么多事,他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凡是伤害了君慕寒的人,都不太会有好下场。

但情势所迫,他已经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跟她作对到底了。

“来和谈就得有和谈的诚意,妖……皇,如此对待吾皇陛下,可是诚意不够?”

面对风长林的发难,君慕寒淡淡道:“你们的陛下口味异禀,就喜欢被人吊打的滋味呢。”

嘲讽完,君慕寒手腕翻涌,将夜穹摔倒在风长林脚边,转而问颜子期。

“颜左相,假若发现你一直以来效忠的陛下是个冒牌货,你会怎么办呢?”

颜子期以前对这位皇后娘娘很是敬佩,只可惜她是妖族。

他不赞成她继续为后,但她若是妖皇的话,一切又另当别论了。

人和妖自古不两立,她敢孤身入人族皇城,勇气可嘉。

但若想插手他们人族的事情,那是万万不能的。

于是,他不卑不亢的道:“那我自会对朝臣和百姓有所交代,妖皇不必多虑。”

“既如此,希望到时候左相能够交代的起。”

场面陷入凝滞,还是路展出声提醒,左相和右相第一次团结一致对外,将君慕寒请进了乾坤阁。

因为这里既能彰显他们对妖族的重视,又能体现他们御景的恢宏。

对此,君慕寒有点满意,直接了当的扔出两条路让他们选。

一是御景皇室投降,迎人妖大军入城改朝换代;

二是拼死抵抗,任人妖大军踏破城池。

“这……”无论选哪一条都是要灭了御景啊!

左相与右相齐齐变脸,颜子期愤愤道:“除了灭亡,我御景就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吗?”

“有!”君慕寒斩钉截铁的道。

风长林依旧不语,颜子期问道:“是什么?”

君慕寒冷笑,“迎回皇子瑜,立他为新帝。”

“这……”颜子期再次为难了。

风长林却愤然起身,“坚决不行!”

第35章 玩个游戏

“他是妖后的儿子,必然遗传了妖的血统。我堂堂人族,岂能向妖称臣!”

风长林一番义愤填膺,瞬间得到了颜子期的支持。

事已至此,这场和谈只能以失败告终。

君慕寒也不生气,只是冷淡奉送道友情提示:

“希望御景的城墙足够坚固,能护你们平安康乐。告辞。”

君慕寒带着路展等人出皇城而去。

之所以这么快就离开,是因为她想看到的都看到了,想证实的也得到了证实。

如此,她根本没必要跟他们继续耗着。

夜穹之所以会疯疯癫癫,除了一小部分愧疚和对她的非分之想外,大部分是因为君慕寒启动了血咒。

世人皆知他们妖族的血珍贵,可以延年益寿,但他们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妖血有毒!

但凡擅自取用妖血的人类,一旦妖心中的恨和怨被激发,血咒也会随之被启动。

血咒一旦启动,人类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但却会受尽各种各样的折磨。

折磨的形式因人而异。

当夜蔺晨在君慕寒怀中消散的时候,她心中涌起无数怨恨,血咒因此被启动。

夜穹心中对君慕寒的隐秘想法被无限放大,无处倾诉又无处安放,犹如困兽之斗,日夜折磨着他,将他折磨到崩溃。

风倾暖则更不用说,她觊觎君慕寒已久,又对她是女人耿耿于怀,所以她不但被情所困,还被血咒撕裂了面皮。

她整张脸会一寸寸溃烂,直到面目全非,然后又一寸寸愈合,日复一日,不死不休。

伺候她的宫女和风长林都被吓坏了,在风长林的威胁下,她们才肯保守秘密。

风长林还派了专人替风倾暖修复那张脸,虽然表面可以掩饰,但君慕寒还是一眼就瞧出了真相。

她们妖族历来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死不休!

君慕寒再次到了玄武门,守卫却不肯打开城门,不仅如此,城墙上还埋伏了上千弓箭手,箭尖悉数对准君慕寒。

风长林出现在城墙上,被禁军护的密不透风。

“妖皇,有没有兴趣玩个游戏?”

“风相好兴致。”君慕寒不置可否。

“两千名弓箭手同时放箭,妖皇若是能毫发无损,这城门自然照常开启,送妖皇出城……要是妖皇不幸伤到,那自然要在宫中养伤,是不是?”

“可是,本皇为何要答应你呢?”

“因为朕想让你留下!”夜穹骤然出现在城墙上,神态清明,不复以前的疯癫。

君慕寒心下微惊,他怎么会突然没事!

“妖皇,朕如此诚意相邀,就卖朕个面子留下来,如何?”

君慕寒冷笑一声,向着路展做了个手势。

路展当即会意,带着五名大妖飞上城楼,将夜穹挟持在手。

御景守卫慌忙阻拦,一切都太迟了。

眼看着夜穹就要被抓入君慕寒的队伍,风长林咬咬牙命令放箭。

顷刻间,两千只弓箭朝君慕寒这边射来,遮天蔽日。

风长林嘴角勾着冷酷的弧度,想起当初君慕寒被箭刺成筛子的凄惨模样。

就算你们是妖又如何,再强大也有限度,我们照样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36章 闹够了就回家

君慕寒,既然你敢犯险,你的命我就敢收。

只要杀了你,人妖大军定然人心溃散,我御景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先前表现出来的软弱,只不过是为了麻痹你,没想到你这么愚蠢,轻松就上勾了。

风长林得意极了,仿佛亲眼看见了君慕寒死在了乱箭之下。

但这一次他注定要失望,因为君慕寒既没有受重伤,也没有耗费巨大妖力。

两千支箭虽然多,应付起来有些棘手,但还真伤不了她。

就在她刚要启动护体结界的时候,无数把千机伞自天而降,围城一道巨大屏障,将君慕寒以及她的队伍护的严严实实。

箭矢射在千机伞上,碎裂掉落。

风长林见此顿时气急败坏的喊:“放箭!再放!”

可是所有弓箭手却发现箭壶里的箭不知什么时候全都不见了。

一道嗤笑自天边传来,紧接着一顶血红软轿缓缓飘落,风起连卷,露出里面的素白身影。

“敢伤我的圣后,你有几条命赔?”

圣后?圣子?天圣宫?

风长林脸上血色尽褪,他们向来不插手俗世,怎么会突然出手呢?

等等,他所说的圣后,莫非就是君慕寒?

风长林只觉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叛军压城不说,还与妖皇有血海深仇,现在又招惹了天圣宫,这是天要亡他御景么?

他忽觉面前冷风掠过,慌忙躲闪间只觉双腿冰凉。

低头看去,脚边躺了四名禁军,皆已断气,而他的双腿正往外汩汩流血。

他惊叫一声向后退去,却摔倒在地不能动弹。

他这才惊恐的意识到:他双腿被废了。

临簧荃冷哼一声命人收起千机伞,他飞身飘出软轿落在君慕寒身后,自然而然的将她抱在怀中。

“胡闹够了,咱们回家,乖。”

君慕寒感激他的到来,但内心里却涌起无限悲恸。

为什么救她不是夜蔺晨,不是她的夫君?!

此时,天圣宫的人早就打开城门,清理出一条道来。

临簧荃一夹马腹,马儿便载着他和君慕寒冲出玄武门,路展挟持着夜穹紧随其后。

不多时,他们便回了人妖大军中帐。

红袖远远迎出来,见君慕寒毫发无损,大大松了口气。

对于临簧荃,红袖是好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惧怕他,因此不敢造次。

她刚要劝君慕寒,却发现她的双眼泛出令人心惊的红光。

君慕寒望着夜穹,嘴角勾出嗜血的笑,“放血。每日一次,一次一碗。”

路展领命而去。

君慕寒转向红袖道:“困城。御景皇室每杀一名官员,可换一天的口粮,每放一名官员受降,可换两天口粮。胆敢杀害平民,自他们手中抢粮,即刻攻城!”

“是!”红袖满心敬畏加无限激动。

以前杀伐果断的将军回来了!

唯有临簧荃的关注点不同,他凑到君慕寒耳边轻声问:“你要那个家伙的血做什么?”

君慕寒眼底的红越来越浓重,一把推开他警告道:“想活命就离我远点!”

就在这时,路展刚好将血送了进来。

君慕寒抓起碗,挣扎着送到嘴边。

临簧荃一把将碗打翻,这瞬间惹怒了君慕寒。

“你找死!”

第37章 只准喝我的血

君慕寒伸手朝临簧荃抓去,他不躲不避,反而迎上前去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柔声安抚。

“你都喊我夫君了,有什么事就不要瞒着我。乖,告诉我,我会帮你。”

闻言,君慕寒动作一滞,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到正常状态。

她定定望着临簧荃,神情痛楚,“可你不是夜蔺晨,不是我的夫君……我要我的夫君,我只要他!”

话落,君慕寒又剧烈挣扎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她周身的戾气越来越浓重,就连临簧荃也无法压制。

君慕寒理智渐失,出手越来越不留情。

临簧荃却处处躲让,生怕伤到了她,因此,他自己身上几处挂了彩。

路展听到动静生怕出事硬闯了进来,一见君慕寒的模样顿时大喊:“遭了,是心魔!”

临簧荃依旧不太懂,边躲闪边问怎么回事。

“她被心魔控制了,需要饮血才能压制,刚才的血呢?”

临簧荃一愣,随即扑向君慕寒,将自己的脖颈亮给她。

“给,喝我的血!”

此时,君慕寒尚余一丝清明,朝路展怒吼:“将他拖出去!”

临簧荃却不干了,按着君慕寒的头让她的唇凑上自己脖颈。

“既然你必须要喝血,那就喝我的,只准喝我的!其他人的不准喝,我嫌脏!”

“你会死的!”君慕寒的语调在颤抖。

她自认自制力强大,但这心魔却远比她想象的要强大许多,她要抵抗不住了……

潜意识里,她不想伤害临簧荃。

于是,她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将他推开,然后她双眼彻底血红,彻底被心魔控制。

路展曾见过妖被心魔控制,他们不论见谁都会扑上去撕咬,直到鲜血浸透全身,他们才会清醒过来。

君慕寒贵为妖皇,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惨烈。

“赶紧跑!去找血,牲畜的也作数!”

路展慌忙退出去找血。

临簧荃却再次主动靠近君慕寒,任由她抓住他,任由她将嘴唇凑近他的颈边动脉,任由她撕咬开他的皮肉,任由她吮噬他的血液。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非但没有推开她,反而扬起脖子,好让她喝的更舒服些。

路展提着两只野鸡赶到,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因太过震惊,双手松开野鸡。

野鸡扑腾乱跳,一地鸡毛。

路展无暇理会,动作夸张的提示临簧荃推开君慕寒。

不想临簧荃却浅笑着摇头,甚至还轻抚君慕寒的发丝,满脸宠溺。

路展一副见鬼的表情,欲哭无泪,只得在心里面默念:兄弟,我尽力啦,你好运吧!

随后,他又奔爬出去找红袖,提醒她早做准备,万一天圣宫的人杀上来讨要圣子,他们也好有个应对。

君慕寒并不喜欢血腥的味道,但却无法控制自己。

尽管如此,她依旧能隐约感受到嘴下之人的乖顺,还有对自己的爱护。

这些犹如一股清流,缓缓击退作祟的心魔,使得她逐渐清醒过来。

就在临簧荃脸色惨白,感受到丝丝晕眩的时候,君慕寒猛然清醒,停止动作,望着他的伤口满心自责。

她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以后,她要如何面对他呢?

第38章 求抱抱

“你没事就好,不用担心我。”临簧荃的嗓音虚弱,但依旧无法掩藏对她的关切。

君慕寒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连忙扶住他的腰,伸出舌头舔舐他的伤口止血。

她的动作虔诚而小心翼翼,但临簧荃却不由自主轻颤。

君慕寒以为是失血过多他才会如此,于是一把抱起他放在床上,喊来路展让他送些妖族凝露过来。

这些凝露都是各路小妖小心收集的天地精华进献给妖皇的,只有妖皇才有资格享用。

路展见妖皇已经恢复正常心下欢喜,见临簧荃依旧活着更加喜出望外,也没有心思去追究凝露的事,不一会就送过来一堆。

君慕寒将凝露送到临簧荃嘴边,看着他全部喝下方才松了口气。

这下他应该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你好好休息。”君慕寒转身就要离开,袖子却被扯住。

临簧荃朝她露出虚弱浅笑,言语委屈:“娘子,求抱抱!求亲亲!求安慰!”

君慕寒冷声反驳,“谁是你娘子,你莫不是糊涂了!”

临簧荃却不依不饶,“我不管,你就是,你就是!”

君慕寒还要呵斥,他却得寸进尺,抓着君慕寒的袖子轻轻磨蹭,怎么也不肯松开。

因他脖子上有伤,君慕寒不可能对他动粗,便只得耐着性子任由他闹腾。

直到君慕寒坐回他身边,他才安静下来,抓着她的袖子睡着了,嘴角是心满意足加得逞的浅笑。

他早就将君慕寒的性格摸了个透,心底打定主意要将她变成自己的娘子,为此,他不惜挖空心思。

接下来一连几日,君慕寒只要处理完事务闲下来,她的时间就会被临簧荃无限占用。

他不肯吃东西,说自己虚弱的动不了筷子需要人喂。

君慕寒让茯苓找来数名训练有素又乐于奉献的妖女来伺候他。

他却百般刁难,就是不肯让她们靠近自己。

眼看着他嘴唇因为干渴而皴裂,君慕寒只好自己出马亲自喂他。

他一下子乖顺了,就着勺子一连喝了好几碗粥还有数道小菜。

君慕寒许久没有做过伺候人的活,压着一腔怒火配合他。

到了晚上该入睡的时候,他连声吼着伤口疼,他不肯小妖女近身,君慕寒只好亲自给他擦拭伤口,像哄孩子般哄他入睡。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理由,总之一句话,没有君慕寒在身边,他临簧荃就不能自理不能活。

君慕寒严重怀疑,再这样下去,她都可以当他的妈了。

临簧荃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番闹腾在君慕寒这里会是这种印象,否则打死他,他也不会整出这些幺蛾子来。

御景朝廷,自从君慕寒下令困城以来,一直没有传出什么异样的消息。

君慕寒命人去探,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起初,红袖派出去的人并没有发现异样,只说城中一切正常,没有丝毫的混乱。

一连过了三日都是如此,君慕寒心下越发疑惑,便向‘寒夜’发出命令。

很快,便有消息传了回来。

第39章 我只要你

原来,风长林命人挖了密道直通城外,从那里获得补给。

红袖的人一直没有发现端倪,是因为那条密道太过隐蔽,就在夜蔺晨登基前曾住过的府邸里。

自从夜蔺晨带着她从那里离开以后,便传出那宅子闹鬼被诅咒等不详的留言,因此再没有人敢靠近那里。

君慕寒闻言忍不住震惊加愤怒,好个该死的风长林,竟然将他们利用的彻底!

一怒之下,君慕寒亲自带人赶到密道的出口处,将正在运送物资的御景车队逮了个正着。

将物资全部缴获,君慕寒命他们带话给风长林,让他好自为之。

做完这一切,君慕寒才有心思重新打量这片牧场。

这里曾是夜蔺晨的封地,他很喜欢这里,说在这里为她准备了礼物,要亲自带她来拆。

起初她忙着在战场拼杀,一直没有机会来过。

后来直到他登基,他也没有再提起过。

她以为他忘了,殊不知他是被人代替了,正在承受非人的苦楚。

若是,她能够早些发现,他也许就不会死……

每每想至此处,君慕寒便被后悔和自责吞噬,难以自拔。

“夫君,是我对不起你……我……”君慕寒泪湿眼睫,痛悔莫及。

“娘子,你哪里对不起我了,我怎么不知道,嗯?”

临簧荃的声音骤然在耳畔响起,吓了君慕寒一跳,让她的情绪瞬间转换。

君慕寒盯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临簧荃就逗她,“莫非你在这里私会什么人,恰好被我捉个正着?”

“还真被我说中了!娘子,你怎么能这么伤我的心呢?”

“我好难过,快要活不了了!”

君慕寒被他吵的脑壳疼,冷声道:“闭嘴!”

临簧荃顿时委屈给她看,“娘子,你凶我……”

“不准喊我娘子,我也不是!”

“可是那日我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你是我的女人,你也没有反对,世人也都默认了啊!”

“你?!”君慕寒简直无言以对,强迫自己跟他讲道理。

“那日情况危急,说的话是不能作数的。”

“怎么不作数。我不管,反正就是这样。你就是我娘子。”

见他又要无理取闹,君慕寒强行压抑暴动的脾气道:

“临簧荃,我是救了你的命,可你也救了我的命,你们天圣宫也信守了当初的承诺,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了。你要找娘子我也不反对,天下清白的姑娘多的是,随你挑拣,所以你就把不要强迫自己缠着我了,知道了吗?”

“我不要她们,我只要你!”

“我有什么好?”

“你哪哪都好!”

“我嫁过人。”

“我不介意。”

“我有孩子。”

“我是妖,人妖自古不两立。”

“你用血救了我,我身上流着妖血,所以我也是妖。”临簧荃强词夺理。

君慕寒都要被他气笑了,“你是不是傻啊!人生匆忙,何苦在我身上浪费?”

“跟你在一起,物超所值,一点也不浪费!”

君慕寒实在无言以对,打马就要离开,临簧荃却喊住她。

“等会,这片牧场有古怪。”

第40章 他的礼物

临簧荃虽然平时喜欢说各种没谱的话,但在正事上和关键时刻,他从来都没有掉过链子。

君慕寒不疑有他,立刻派出小队探查。

结果令她大吃一惊,这牧场下面竟别有洞天,是一座世外桃源般的村落。

村落里的人生产劳作,井然有序。

君慕寒震惊的看着这一切,瞬间明白御景皇城没有出现物资短缺的原因。

有了这座村落,御景皇城起码可在半年内衣食无忧,再加上风长林之前偷运存储的物资,撑个一年半载定然没问题。

到那时,人妖大军定然会被拖垮,如若御景朝廷重整旗鼓反扑,到时候胜负就难以预料了。

幸亏发现的及时,如若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君慕寒没有犹疑,立刻设下结界将这里封住,以防风长林的人发现转运物资。

同时她命人传信给红袖,让她立刻带人过来将这里夺过去,免得夜长梦多。

不等红袖带兵赶到,风长林那边就察觉不妥带人杀了过来。

不过风长林带的人不多,君慕寒带来的小队勉强可以应付,双方陷入僵持。

临簧荃死死护在君慕寒身前,分毫不顾自身安危。

风长林见此嘲讽道:“妖就是妖,勾引人的本事果然不可小觑。不过数日,就勾的圣子为你卖命,本相佩服!”

听出他在影射自己对夜蔺晨不忠,君慕寒气得七窍冒烟。

“你个老匹夫从里到外简直坏透了!看本圣子不揪了你的胡子拔了你的头发,让你变成残废加秃驴!”

“你!”这次轮到风长林气的差点吐血。

他表面上一副大义凛然,但内心里却格外注重仪容,双腿被打残本就让他日夜煎熬。

如今又被临簧荃如此侮辱,他怎么能够承受的住。

再加上天圣宫神出鬼没,行事诡秘,他内心越发恐惧起来。

临簧荃从来令出必行。

这次也当然不是开玩笑,不一会便有无数双手伸向风长林,将他的胡子和头发拔了个精光。

看着那颗光秃秃的脑袋,临簧荃放肆的笑了起来,风长林差点气晕过去,气急败坏的喊着“杀了他们!”

君慕寒也不由被逗笑了,刚要作祟的心魔瞬间平息下去。

双方激烈战斗,红袖带人赶到,形势瞬间一边倒。风长林坐着轮椅落荒而逃。

红袖带人去部署相关事宜,君慕寒却望着这座桃源出神。

临簧荃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他当初修建这里,就是为了你。”

“你怎么会知道?”

“天圣宫无所不知。他想让这里成为你的港湾,护你一世周全。这就是他送给你的礼物,现在它重新落到你手里,也算物归原主!”

君慕寒瞬间红了眼眶,扑到临簧荃身前揪住他的衣领狂乱喊道:

“那你告诉我,人死有什么法子复生,你不是无所不知么,你告诉我!”

“对不起!”

君慕寒绝望极了,迫切需要摧毁什么东西来发泄心中的愤怒。

就在这时,路展慌忙赶到。

“启禀妖皇,大事不好了!罗峰山被攻破了!”

第41章 爱你有错吗

“怎么回事?”君慕寒压抑住情绪,神情极为严肃。

路展说出实情。

方大师趁着君慕寒赶来皇城,悄悄带着聚集的猎妖人上了罗峰山。

君慕寒留下的结界很严密,他们没有办法突破。

但是天圣宫的霓娜护法却打着圣子和君慕寒的名义,骗守卫结界的大妖打开结界,结果被方大师和猎妖人偷袭。

结界被攻破,所有留守罗峰山的妖都落入了方大师他们手中。

并且,方大师向君慕寒下了最后通牒:她一日不露面,他就杀十名妖做实验。

妖族素来知道他的残忍,全都被吓坏了,哭着喊着让妖皇赶紧出现来救他们。

临簧荃没想到是自己那边出了叛徒,害了君慕寒,气的简直想杀人。

他当即下令将霓娜逐出天圣宫,并且活捉她等候宫规处置,天圣宫人立刻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闻讯赶来的红袖焦急道:“将军,怎么办?这边也需要你。”

“身为妖皇,我不能弃妖族于不顾。我必须赶回罗峰山解救他们。”

“不行!”红袖、路展还有临簧荃齐声反对。

“那样你会没命的!”路展道。

“如果妖族全数覆灭,要我这个妖皇又有何用!”

“不行,反正你就是不能去!”临簧荃死死拽住她的衣袖。

君慕寒主意已定,任谁劝也不好使。

她当即下令让红袖跟路展兵分两路,一路扰乱御景皇城秩序,一路则去扰乱圣女宫。

紧接着,她又派出‘寒夜’,让他们趁乱劫走夜穹还有风倾暖。

红袖跟路展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还是奉命而去。

君慕寒有种不好的预感,此去罗峰山恐怕凶多吉少。

方大师处心积虑的筹谋了那么久,恐怕已经想到了对付她的法子。

既然这样,那她就必须想办法为夜蔺晨正名,将夜穹他们的恶行公之于众。

上次入御景皇城她就是这个打算,不想被风长林和颜子期给破坏了。

她本想再找合适的机会出手,不想敌人先一步动作,根本不给她机会。

既如此,那就只好硬碰硬了。

君慕寒心中做好最坏打算,‘寒夜’那边一旦得手,她会立即出发赶往罗峰山。

临簧荃不复往日闹腾,神情严肃的拦住君慕寒,抓着她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自打你救活我,我睁开眼听到你喊夫君便认定了你是我娘子,不管你承不承认,在我心里这件事永不会变!我派属下去处理罗峰山的事,你跟我回天圣宫,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好不好?”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近乎哀求。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此刻的君慕寒心如磐石,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他。

“君慕寒此生只有一个夫君,那便是夜蔺晨,从生到死,绝不会变!”

临簧荃缓缓放开她,神情恍惚,口中喃喃:“上天待我何其残忍,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跟你在一起,难道这也有错吗?啊,我爱你有错吗?”

君慕寒淡淡道:“忘了我,回天圣宫去吧!”

第42章 最后一次

本以为临簧荃会剧烈反抗,死活也不会走,毕竟她赶了他那么多次,他每次都会糊弄过去,继续心安理得的赖在她身边。

但这次他却回答的很干脆,“好,我走!”

没有半分挣扎,没有半分不舍,没有只言片语,他走的干脆利落。

反倒是君慕寒有些不适应,半天缓不过神来。

该死的,怎么这么随便就走了呢?

不过走了也好,他本就与这件事无关,将他扯进来反而是害了他。

君慕寒刚要出帐去看红袖他们回来了没有,就见一团白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差点将她撞倒。

临簧荃抓住她的腰将她提进怀里,“我的血免费给你喝,最后一次!”

不用看,君慕寒也能想到他满脸委屈的神情,有点哭笑不得。

“可是,我现在并没有被心魔控制,不需要喝血。”

临簧荃霸道的将她的头按向自己的脖颈,大声道:“你有!你舍不得我离开于是引发了心魔!”

嘴唇碰上的脖颈,只觉一阵颤动。

君慕寒努力往后仰着脖子,生怕一说话就擦到他的皮肤。

“我是妖,不是吸血鬼,并不喜欢血腥的味道。”

“可是,你喜欢我的味道,不是吗?”

不等君慕寒反驳,临簧荃再次将她的头按向自己脖颈。

“鉴于以后再也不能相见,免得你饱受相思之苦,本圣子大发慈悲,让你永远记住我的味道,好让你在往后的岁月里有个念想,有所回味!来吧,开始吧!”

君慕寒感受到他的决心,缓缓凑近他,用牙齿轻刮他的皮肉。

嘴下的皮肤战栗的厉害,君慕寒反复几次,还是不忍咬破他。

将头埋在他颈间半晌后,君慕寒缓缓松开他,伸出舌头轻舔被自己咬过的地方。

这样,以后就不会留疤,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如同他与她之间的短暂相处。

“咬过了,你走吧。”君慕寒垂着头不去看他。

下一秒,他却再次靠近她,搂住她的肩膀,低头吻住她。

他吻得那么用力,那么霸道,任凭君慕寒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他似乎是故意让她的牙齿磕破他的嘴唇,故意让她沾染上他的腥甜,让她再也忘不掉他的味道。

直到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才骤然松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君慕寒正在极速喘息,红袖就进来了。

君慕寒慌忙转身背对她,不想她还是看出了端倪。

“将军,你,你们……”

君慕寒气恨的擦了擦嘴,“没什么,喝血而已。”

“哦哦。”可是她怎么发现圣子的嘴上也有血呢。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她喝了他的血还是他喝了她的血?

但此时非比寻常,红袖根本没有八卦的力气和空闲。

“偷袭很顺利,风长林那边折损了好几百士兵。”

就在红袖得意的时候,路展那边也得手了。

圣女宫虽然惯会各种伎俩,但面对真正的妖族,她们还是应对乏力。

随后,‘寒夜’那边也传来得手的消息,君慕寒不再迟疑,交代红袖跟路展继续困守皇城,她则带着两名重要俘虏上罗峰山去会方大师。

第43章 妖皇救我

罗峰山上,已近黄昏,逼近方大师每日的期限。

他命猎妖人抓来十名小妖,将他们吊在山门前。

只要太阳落山,他就会亲自拧下他们的头颅,放干他们的血。

“你们的妖皇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她宁愿牺牲你们,也不愿意面。效忠于她这样的皇,有意义吗?”

方大师冷笑着挖苦。

十名小妖虽然被折磨的虚弱无力,其中一个还是大声反驳。

“像你这种邪恶的老家伙永远不会明白妖皇之于我们的意义!是她让我们有了家园,是她让我们免受流离之苦,是她让我们堂堂正正的活着!”

“是吗?可是她也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死!在她眼里,你们或许不值自己的头发丝重要呢?哈哈哈!”

有的妖开始哭,“妖皇陛下她为什么不来救我们?我不想死的,呜呜呜!”

方大师的声音更加恶毒,“不用再问为什么,她压根就没打算救你们!”

一些妖开始动摇,埋怨妖皇,渐渐相信了方大师的煽动。

“只要你们叛出罗峰山效忠于我,我保证你们会比在这里滋润一百倍。”

除了被吊着的十名小妖,其余被围困的妖也在密切关注这边的情况。

见此情景,有些开始动了心思。

霓娜在一队护卫的簇拥下走向方大师,皱着眉头问:“你确定这样就能逼她现身?”

“百分之百,我特意了解了她的品性和为人,错不了!”

“那为什么她现在还不出现?”霓娜有些不耐烦,她因爱生恨,为了得到临簧荃誓死也要除掉君慕寒。

就算她如今被逐出天圣宫,被追杀,她依旧不后悔。

现在,她只要君慕寒死!

“有点耐心。”方大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霓娜无法但也无可奈何,她现在需要方大师的庇护,还不能和他翻脸。

此刻,太阳悄无声息的滑下山头,消失不见。

方大师立刻走向小妖们道:“时间到了。该开始拧脖子了。要怪就怪你们的妖皇,谁让她弃你们于不顾呢!”

他的手伸向离他最近的小妖,小妖顿时惨叫起来。

“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妖皇救我!”

“呵,求她救你还不如求我。”方大师冷笑手指离小妖的脖子只剩半寸。

就在这时,一道红光划过,几乎劈断方大师的手指,要不是他闪得快的话。

一连又是几道流光劈过,将方大师逼得连连后退。

众妖族惊讶抬头,就见他们的妖皇从天而降,甩下一道结界,将他们笼罩其中。

“想杀我妖族,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君慕寒落地,手中鞭子就朝着方大师抽了过去。

方大师慌忙躲闪,同时大叫着命令猎妖人上前。

刹那间,上百名猎妖人奔涌而来,将君慕寒团团围住。

方大师重新有了底气,阴阳怪气道:“君慕寒,这一次,没有兽人护你,我看你拿什么逃脱!”

老匹夫竟敢侮辱她的夫君,君慕寒恨不能活剥了他。

“我逃不逃的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定然活不了了。”

君慕寒冷笑着夜穹跟风倾暖扔到自己脚边。

方大师见此脸色骤变。

第44章 清算旧账

片刻后,方大师的脸色便恢复冷傲,“他们的死活与本师何干?”

“既如此,那你就先等会,待我清算了跟他们之间的旧账,再来和你清算。”

君慕寒抬脚将他们两个踢醒。

其实,自重新见到君慕寒那日,夜穹跟风倾暖的疯癫之症便基本好了,他们想要重新掌控权利,想要修复跟君慕寒之前的种种,但他们却震惊的发现,他们完全被架空了,连个傀儡都不如。

只要他们活着即可,才没有人去关心他们的想法意愿。

他们想要逃去见君慕寒,但每一次都被粗暴的拖回房间。

素来野心强盛的他们,发现这样活着简直比死还让他们痛苦。

但他们反抗的越厉害,受到的毒打便越狠毒。

因为控制他们的那些人早就熟悉他们的路数,又怎么会容忍他们重新回到权利中心呢。

如今发现重获自由,他们欣喜若狂的同时急忙向君慕寒求助。

至于曾经对于君慕寒或隐秘或难以启齿的感情,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被消磨殆尽了。

尤其在发现君慕寒居然是妖皇后,他们更是觉得难以企及,再也不敢抱有任何奢望了。

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依旧认为权利是不可或缺的,至于情情爱爱,就留给心有余力的人去赏玩吧。

最先开口的是夜穹。

“你现在贵为妖皇,过去的那些烂账就一笔勾销行吗?反正我也受到了惩罚。只要你能帮我重新控制朝堂,我就向世人澄清一切。如何?”

不等君慕寒说什么,风倾暖也急忙道:

“君慕寒,我错了!我不该那么伤害你,但那或许是你作为妖皇重生必须面临的考验也说不定呢!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计较了,我们一致向前看,组成新的联盟,掌控天下,你觉得呢?”

君慕寒忍不住冷笑,“你们对夜蔺晨犯下那么深重的罪孽,一句轻飘飘的向前看就想抹平?你们简直做梦!”

“那你想怎么样?”

“自然是血债血偿,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不!你不能!再说就算你折磨死了我们,夜蔺晨他也活不过来了……”风倾暖垂死挣扎。

君慕寒抬手甩了她一个响亮的嘴巴,“住口!你有什么资格提他!”

“君慕寒,就算杀了我们你也得不到任何好处,何不换个思路留我一条活路,那样你将得到盟友还有权利,你说呢?”

“杀了你们,本皇照样得到这天下。你们莫不是忘了人妖大军已经围困皇城了?还有,你们休想扮可怜逃脱制裁,本皇现在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想让我以德报怨饶恕你们,那又何以报德,夜蔺晨所受的苦楚又该如何报偿,啊?!”

“我,我……”风倾暖嗫嚅着,“他是为了救你才死的,根本不关我的事!”

“风倾暖,你还能不能再无耻点!不过你有那样的爹,一切也就解释的通了。”

风倾暖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狂喊,“对,爹,我要见风相,我要见他!”

君慕寒唇角勾起嗜血的笑,“你的亲爹可不是风长林,而是方大师哦!”

第45章 肮脏旧事

“你说什么?”

“这绝不可能!”

方大师跟风倾暖齐齐惊呼。

“不可能么?你们几个当事人何不当面确认一下呢?风相以为如何?”

君慕寒话落,风长林便自侍卫中推着轮椅走了出来。

之前她派人传信给风长林,说有关于他妻子和女儿的真相,想知道就到罗峰山。

风长林挣扎许久还是赶来了,说明他确实心有疑惑。

君慕寒视线扫过他们,好心的为他们解开一桩桩秘辛。

方大师当年醉心炼化妖族,他的妻子林晓筠不愿见他如此残忍决心离开他,他发现之后便要将刚刚怀孕的妻子当做试验品,省的败坏他方家的名声。

妻子苦苦哀求他就是不肯放过她们,妻子心生绝望一心等死。

不想那日方大师捉回来的妖伤了他,伤势严重他几乎不能正常行走。

妻子趁机逃了出去晕倒在路边被路过的风长林捡了回去。

那时风长林还是个不得志的书生,四处碰壁。

他见林晓筠颇有姿色便将她留在身边。

林晓筠为了给腹中胎儿找个依靠便有意表露爱慕,不到半个月他们便有了夫妻之实。

一个月后,林晓筠说自己有孕,风长林便跟她草草拜堂结为夫妻。

孩子出生是个女儿,风长林为她取名风倾暖。

渐渐地,风长林妻子貌美的事不胫而走,很多人除了羡慕便向风长林提议,可以利用妻子的美色铺路往上爬。

刚开始风长林过不了心中的坎,直到一次与友人的聚会上,一位乡绅调戏了林晓筠,事后用一封举荐信安抚风长林。

风长林凭着举荐信得到县太爷赏识,进入衙门效力。

食髓知味的他花代价将妻子跳教的越发美艳有韵味。

但凡有重要人物出席的宴会,他都会想办法带着妻子去。

直至他将妻子献给皇帝,方才得到了五品官的封赏。

自此后他抓住机会经营,又顺利将女儿送进了圣女宫,并用各种手段帮她登上圣女的宝座。

至于林晓筠,她被皇帝宠幸过后便丢到一边,很快她腹中有了龙胎,皇帝却拒绝承认那是龙种。

她挣扎着生下皇子,不多久便因为感染去世了。

因为风长林的打点,那个孩子才能在冷宫安然长大

而他就是一直不被承认的夜穹。

随着君慕寒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在场几人接连发出惨叫,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事实竟会是如此。

“我是父皇的儿子,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野种,不是!”

“我原来有娘亲,可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她怎么会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去呢?”

“简直一派胡言!本师的妻子是被妖杀死的,这就是本师恨妖的原因!”

“对!一派胡言!我风长林岂会是那种逼妻为娼的畜生!”

“天圣宫的人间秘辛卷记得清清楚楚,你们自己看。”君慕寒将卷轴扔地上。

方大师和风长林各抢到一卷,疯狂将其撕成碎片,“假的,全都是假的!”

君慕寒任由他们撕,随后又拿出几卷,“那只是备份,还有很多备份已经被送到了各位大臣手中。”

“啊!我杀了你!”风长林跟方大师齐齐扑向君慕寒。

第46章 受死吧妖皇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所犯下的罪恶,都将被世人知晓!包括你们如何密谋迫害夜蔺晨,如何顶着夜蔺晨的身份愚弄世人!一切的一切,都将被暴露在阳光之下!夜穹,你第一个来向夜蔺晨赎罪!”

君慕寒手中红光蹿出,瞬间将夜穹抓在手中。

方大师忽然发出怪笑,上百猎妖人竟奔散开朝着一众妖族冲去。

不好,他们竟然想当着她的面屠戮妖族,简直是找死!

君慕寒扔掉夜穹,释放出妖力凝成箭矢朝着猎妖人射去。

被射中的猎妖人行动瞬间缓慢下来。

君慕寒用妖才能听懂的语言发出信号:全部往山顶聚集!

妖众接到命令,立刻向着山顶蹿去。

君慕寒一路阻挡猎妖人,并成功将他们阻滞在半山腰。

但他们人数众多,恐怕用不了半刻钟就会冲到山顶。

在那之前,她必须将他们送走!

他们追随她而来,她绝不能辜负他们!

血狐圣门只能开启一次,这次她只能拼尽半数修为使出移山填海,将他们送到与皇城相连的河岸边,后面的便要靠他们了。

于是,君慕寒催动妖力,再次用秘语传令道:一旦离开,立刻隐匿踪迹去往凤临国,没有收到命令之前绝不能暴露身份。

众妖纷纷点头,感激的热泪盈眶,尤其是方才因为方大师的挑拨而动摇的妖,更是羞愧难当。

此刻他们才深切意识到:他们的妖皇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妖皇,是他们妖族的无价之宝!

随着红光大盛,整座罗峰山尖连同一众妖族都被笼罩。

“移山填海,落!”随着君慕寒的大喝,红光带着整座山尖飞速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追赶而来的猎妖人见此心下骇然,妖族拥有如此强盛可怕的力量,若不趁早将他们铲除,这世间岂会有人族的立锥之地!

再想到与妖族的血海深仇,如若妖族反扑,那么人族势必大难临头。

因此,说什么也不能让存活于世!

“兄弟们,冲啊!只要杀了妖皇,人族就依旧是这世间的统治者!”

“刺她心脏要害,她现在正到施术紧要关头,护体结界最为虚弱!”

方大师拼命冲上来,就是要亲眼看着君慕寒死去。

一瞬间,无数把猎妖剑刺向君慕寒要害。

君慕寒早就察觉到了,但她却不能分心抵抗,不然移山填海就会失效,妖众就会重新落回山顶,任人宰割。

牺牲她一个,保下整个妖族,她死得其所!

但愿到那时,夜蔺晨能够等等她,让她能够找到他。

如此想着,君慕寒更加催动妖力,争取在她丧命之前将他们安全送出去。

“受死吧,妖皇!”猎妖人大吼着誓要将君慕寒刺成筛子,就地诛杀。

“老匹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的女人,是活的腻味了么?”

冷冽的嗓音伴随着阵阵罡风袭来,猎妖人手中的剑被硬生生震断。

天圣宫人多势重,抬脚将猎妖人踹翻在地。

临簧荃护在君慕寒身后,脚踩方大师,狠狠捻着他的胸口。

方大师一把老骨头,顿时疼的吱哇乱叫。

第47章 逆天改命

临簧荃这次不再手软,举剑就要刺死方大师这该死的老匹夫。

他却剧烈挣扎起来,“我知道君慕寒和你的秘密……”

临簧荃不上当,“老匹夫,休想糊弄本圣子!”

“是真的!她的血可以逆转时空回到过去,难道你心中就没有任何遗憾,不想去弥补么?”

老匹夫的话瞬间击中临簧荃的软肋,他确实心有遗憾,他恨没有早点遇见君慕寒,没能护她免于伤害与困苦。

“你凑近些,我告诉你方法。”

临簧荃收起剑,依旧踩着他的胸口警告,“若敢耍什么花样,本圣子让你死无全尸!”

“那是自然,我还想留个全尸好入土为安呢。你凑过来,再近些。”

临簧荃一面防备着他,一面蹲下身子凑近。

“方法就是……君慕寒小心!”老匹夫突然大吼一声,眼睛死死盯着君慕寒的方向。

临簧荃心下担忧,慌忙扭头去看君慕寒,就在这个空挡,老匹夫袖中藏着的短剑出手,径直朝着临簧荃胸口刺去。

危急关头,君慕寒刚好施完移山填海,转头刚好看见这一幕。

她不顾气血翻涌,再次施展妖力将临簧荃拉起护在身后,但她自己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尖利的匕首刺进她的胸膛,顿时见血。

受到重创,再加上刚才的损耗,君慕寒再也支持不住,喷出鲜血向后倒去。

“阿慕!”

临簧荃大吼着将她搂进怀中,慌忙为她止血。

方大师趁机滚到安全地带,捧着衣襟上君慕寒流出的血狂笑道:“哈哈哈!本师数十年的夙愿在今日就要实现了。”

他一阵捣鼓,随后口中喊着:“借我妖皇之力,助我逆天之功,时空逆转,启!”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红光在他面前旋转,渐渐形成一道门的模样,光华流转。

方大师大笑着走向那道流转之门,“本师要回到逆天改命,你们这些蝼蚁都将被湮灭在时空里,永远都不会有机会降生到这世间!哈哈哈!”

就在他伸手即将触上流转之门的刹那,一柄利刃从后背刺入,贯穿他的心脏。

他不可置信的向后倒去,却看见了风倾暖的脸,她满脸煞气,厌恶骂道:

“你个人渣,不配活在这世上。你害了我娘,害了我,我就送你下地狱!”

方大师挣扎着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死不瞑目。

“君慕寒,你不能死,你给我起来,活过来!”

临簧荃失了方寸,几近崩溃。

他不知道的是,方大师的匕首上涂了迅速吞噬妖性命的粉末,君慕寒的生命在快速流逝,回天乏术。

风倾暖扔掉手中剑,推开临簧荃将君慕寒抢到手中。

方才得真相差点击溃她的理智,是有关于君慕寒的记忆才把她从那痛苦中解脱出来。

她回望自己一生,发觉只要是有关君慕寒的记忆,无论悲喜,对她来说才是彩色的有意义的。

所以,她才拼了命追上来找她,不想她却要死了。

“为了那些臭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牺牲自己,君慕寒,你就是个永远也不会开窍的蠢家伙!”

骂着骂着就不自觉泪流满面。

风倾暖抱着她一头扎进那流转之门,既然能够逆天改命,那我就一定能救活你!

临簧荃也不顾一切的跳了进去。

红光消失,三人彻底不见了。

第48章 为她而来

夜瑜跟外公君老将军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君慕寒等人消失在流转之门里。

“娘亲!”

夜瑜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君老将军也泣不成声,“慕儿……”

为父这一路奔波就是为了再见你一面,不想你却,却……

“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啊!”风长林推着轮椅哼哧到山顶,见死对头如此痛苦不觉畅快至极。

君老将军立刻暴起扑到风长林面前,掐住他的脖子,“老贼,你竟然还没死?也好,老夫亲手送你上路,也算是对你最好的安排!”

就在这时,方永信带人冲了上来,大喊道:“将军或许还有救,快!”

君老将军闻言劈晕风长林,连忙凑了过去。

夜瑜抓紧他的胳膊喊道:“怎么做?”

“这上面有记载。”方永信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本册子翻开。

早知道方大师会对君慕寒不利,于是他便百般刺探,终于在方大师的房间里找到了这本小册子。

本以为能及时赶到阻止方大师,却不想一切已经迟了,但愿一切还能弥补。

他们按照册子上记载,就地摆好阵法。

夜瑜身体里有君慕寒的妖丹,阵眼理应由他来守。

此时,被困在时光洪流里的君慕寒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她历经两世都没能摆脱被奸人所害继而惨死的命运。

夜蔺晨为了改变她的命运,冒着被时光洪流吞噬、魂飞魄散的风险,强行来到她的身边。

如果在这里她惨死的结局依旧不能改变,那么他也将灰飞烟灭。

得知夜蔺晨为她连命都不要了,君慕寒就心痛的泪流满面。

可是,她依旧惨死,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

假若他真的魂飞魄散,她要该怎么活下去啊!

君慕寒心痛到极致,不禁悲鸣长啸。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道不断拉扯她。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被吸过去,随后摔落在地。

“慕儿!”

是瑜儿和爹爹的声音!

君慕寒惊喜转头,就看见了无时不在牵挂的亲人。

拥抱过后,君慕寒想起夜蔺晨不禁悲从中来。

“瑜儿,对不起,娘亲没有保护好爹爹,他,他……”

“可是,我分明能感受到爹爹的气息,他就在这附近!”

怎么可能!

君慕寒四下寻找却依旧满心失望。

瑜儿突然大喊道:“我知道了,定然是在那流转门之后,我这就想办法将他拉出来!”

君慕寒忐忑的等待着。

瑜儿按照小册子上的办法操作,半个时辰后临簧荃凭空掉落在地。

怎么会是他?!夜蔺晨呢?

君慕寒不禁满心失望,不想他却冲过来紧紧抱住她,满含深情:“阿慕,我们终于团聚了!”

瑜儿也跑过来亲热的喊爹爹。

君慕寒直到此刻才知道,那块青龙佩上确实凝结了夜蔺晨的魂魄,她成功的救活了他。

但为了改变她的命运,他不得不隐瞒真相,默默守护着她。

不想她依旧为了他会奋不顾身,险些丧命。

“阿慕,答应我,切不可再为我冒险!”

“除非我能停止爱你,你也不再爱我。”

夜蔺晨竟无言以对,唯有缴械投降。

君慕寒看着整整齐齐的一家人,内心的幸福和喜悦难以言表。

“君慕寒,圣子岂是你可以染指的!”霓娜怒吼,手中抓着红袖,威胁君慕寒,“你和她只能活一个,你自己选!”

第49章 生死抉择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得到我?”君慕寒气势十足,但手指却不自觉捏紧。

红袖为她出生入死,现如今又是义军首领,若她有个三长两短,那局面定然会难以控制。

更重要的是,红袖对她的情意和衷心。

霓娜显然做足了功课,揪住了君慕寒的软肋。

“你当然可以不在乎红袖的生死,只不过她一死,她手下的那批大军定然会大乱,而且,还会衬托的你君慕寒贪生怕死,寒了天下人的心。到那个时候,你想登基称帝控制人族的美梦恐怕就得夭折了!”

夜蔺晨紧紧揽着君慕寒的腰,示意她安心。

“霓娜,本圣子对你太过仁慈了么?让你胆敢如此放肆!”

霓娜神情先是悲痛随后转向决绝,“我自小伴你左右,爱了你那么多年,结果到头来竟抵不过一介妖人的刹那魅惑!既如此,那我为什么还要把你放在心尖上,只有毁了她,让你痛苦,才能报偿我这么多年的付出!所以,今日谁也休想拦我!”

“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本圣子不客气!”夜蔺晨下令捉拿霓娜,却不见有动静。

霓娜冷笑,“我自小在天圣宫长大,自然熟知宫中一切。就在方才,我以你的名义将他们悉数骗入后山,药倒了他们。所以,你现在算是孤家寡人了!”

夜蔺晨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手,沉吟片刻道:“既然一切皆是因我而起,那你放了红袖,我当你的人质,既可以让你解气,也可以保你安然离开,如何?”

霓娜冷笑:“你休想替君慕寒那个妖人抗下一切,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忘,谁也休想阻止!”

夜蔺晨还要说些什么,君慕寒抓住他的手示意不用。

“夫君,谢谢你为我做到如此。还有,我会没事的!”

话落,她猛然推开夜蔺晨走向霓娜,“你放了红袖,我任你处置!”

“好!哈哈哈!”

霓娜将红袖推开的同时一把抓过君慕寒,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妖皇也不过如此,受死吧!”一道耀眼红光骤然弹开刀,霓娜也摔倒在地。

君慕寒刚想动手了结她,不想却被方永信抢先一步。

利刃刺入霓娜心脏,方永信森冷道:“敢动我的女人,找死!”

众人皆惊,红袖本人更是脸颊一片绯红,恶狠狠的怒道:“死叛徒!你在胡说什么?”

方永信顿时慌乱,不复方才得阴狠,“我,我……”

君慕寒见此,暗自为红袖开心。不想却被夜蔺晨紧紧揽入怀中,狠狠教训。

“说过多少次不要冒险,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怎么就是不长记性!”

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训斥,君慕寒老脸一红,挣扎着就要推开他,不想他却得寸进尺,在她耳边低语:“且待晚上,为夫自有法子让你长记性。”

君慕寒连耳朵都红了。

吸取了方才的教训,未免节外生枝。君慕寒果断开始收尾。

她派红袖等人押着夜穹和风长林攻占御景皇城。瑜儿和君老将军执意一并前去。

夜蔺晨则解救出清风等下属,让他们肥了猎妖人的功夫,收缴了他们的法器。

至于罗峰山的妖,则是采取自愿,想留的继续留下,想走的也不阻拦。

第50章不想再等了(大结局)

御景官员见皇帝右相都被擒,瞬间失去抵抗的斗志。

左相颜子期亲自带人出城投降。

念在他没有做出屠杀黎民的事情,君慕寒没有为难于他,派红袖等人前去交接。

于是,这场皇权交替便显得格外风平浪静,普通人只是睡了一觉,吃了会饭的功夫,便发现这天彻底变了。

最奇异的是,他们的生活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重新站上御景皇权的最高处,回望来路,只觉思绪万千。

君慕寒问夜蔺晨,他也愿重新为帝

夜蔺晨摇头拒绝,比起做皇帝,他更喜欢现在圣子的身份。少了束缚,他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去爱他想爱的人。

君慕寒身为妖皇,自然不愿再去承受王冠之重。

有人推举瑜儿为帝,君慕寒问儿子,夜瑜果断拒绝,还怒吼道:

“你们是魔鬼吗?抓才四岁的我去做苦力,良心不会痛吗?”

众人哭笑不得。

十天过去了,谁当皇帝的事悬而不决,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出事。

君慕寒果断将红袖推了出去。

自此,御景迎来了一-位女帝,开启了新的纪元。

女帝也没有广开后宫,隆重迎娶了帝夫方永信,普天同庆。

与此同时发生了一件大事,御景跟凤临同时宣布愿意让出国土的三分之-给君慕寒,让她在那里建设前所未有的君慕寒代表妖族表示感谢,并承诺新成立的青丘国会恪守本心,与人族和平相处。

人族虽震惊恐惧,但时间久了,便也习以为常。

尤其是凤临国的圣子时常出入青丘国,并公然与青丘国君君慕寒谈情说爱,公然秀恩爱的事情广为流传之后,很多人族便蠢蠢欲动,期待着开启一段不同寻常的人妖之恋。

时光飞逝,转眼便到了来年的七月初七。

夜蔺晨来找君慕寒同逛灯会,感受浓郁的恋爱氛围。

君慕寒抛开繁重的政务,打扮一新,脚步轻快的走向他。

每月只能见一次,纵然他经常偷偷摸进来,但夜蔺晨依旧饱受相思之苦的将人抓到怀中狠狠亲吻蹂躏一番,他才不情不愿的放开她,君慕寒慌忙收拾好面纱,生怕被认出来。

"阿慕,嫁给我吧!”夜蔺晨一派认

真。

君慕寒失笑,这是他向她第十九次求婚了吧。

不是她不想嫁给她,而是青丘现如今太过需要她。

她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儿女情长,而弃族人于不顾。

她只好忍着心痛道:"再给我点时间。

夜蔺晨没有坚持,君慕寒以为这件事如往常般便揭过去了。

不料第二天一大早,夜蔺晨在一片锣鼓喧天中登门,宣称这是他们成婚的日子。君慕寒始料不及,便被一众妖族送进洞房。

夜蔺晨早已一身嫁衣端坐等候,妖众起哄。

“国君,圣子一片痴心,您就收了他

吧!

“就是!省的我们整日提心吊胆的,就害怕哪天狗粮告急。”

任由他们胡说下去,不知还会说出什么呢。

君慕寒将他们赶走,夜蔺晨将她抱入怀中。

“春宵苦短,娘子,就寝吧!”“.....

“瑜儿已经长大,会处理好一切。乖....“其余交给我,你享受就好!”

人生苦短,他不想再等了!

君慕寒还想说什么,铺天盖地的吻将她淹没。她伸手紧紧抱住他,心生感激。

余生有你,别无所求!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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