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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眠陷入怀疑,就凭刚刚简短的对话她就敏锐的觉察到这家伙十有八九是个爱找事的事b。那份资料到底是谁写的?正在喝酒的沈父默默比了个赞。

婚礼没有太多繁琐的过程,两人正要交换戒指时忽然有一位女子冲进了婚礼现场。她穿着一袭白裙楚楚动人,望着沈昭的眼里似有万般不舍,正是柳冉。沈昭虽然脸上还挂着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笑容,但眼底不见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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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你要结婚了,按理来说我不该来的。柳冉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意,沈昭翻了个白眼无语地说道:你都知道你不该来,你还非要来,这不欠的慌吗?柳冉:就不能等她说完话吗?

众人见到这副场景纷纷低头向周身的同伴询问这女人是谁?我记得这是沈昭上大一时的女友吧?得了吧,他就是一舔狗人,柳冉根本没答应他。可我记得沈昭没过多久就去米国读书去了。柳冉不是那位秦大少爷的小情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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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综复杂的三角恋关系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他们目光炯炯盯着场上的几人,没想到这柳冉还跑到楚家的地盘上抢婚来了。沈昭盯着柳冉清秀可人的脸蛋,强压下心中不断翻腾的恶心之感,他抿着嘴微笑,目光却落在了楚清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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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楚清眠也没料到柳冉会突然抢婚,表情略有惊讶挑起了眉头,但她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病弱厌厌的神情,还真是有意思。沈昭觉察到她眼底隐藏的戏谑,既然都已经重生了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他笑了笑起码也要活的自由自在随心随意才好。

被绑着狗链的日子他过够了,望着面前楚楚可怜落泪的柳冉,沈昭双手环胸抬起下巴好整以暇斜睨着她,他嘴角一歪语气张扬:大妈你谁呀?柳冉清的脸蛋一阵扭曲,大大妈?沈昭竟然喊她大妈?她这么清纯动人楚楚可怜到底哪里像大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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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平复情绪,一定是一定是沈昭还在生自己的气,生气自己五年前拒绝了他的告白,转而投入了富二代的怀抱。但她相信只要她一句话沈昭一定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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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我知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大妈你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你谁啊?沈昭.··大妈··我已经明白我错了和我一起离开吧。柳冉眼眶微红向他伸出手这一次,我们重新开始此言一出瞬间点燃了全场。宾客们只恨他们为什么不在夏天结婚,不然他们就能一边吃西瓜一边看热闹了,还能再来一口冰冰凉凉小饮料真是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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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眯起眼睛开始思考...思考中··脑仁不大思考失败,目光触及一旁风轻云淡看好戏的楚清眠,他忽然一阵不爽,明明两个人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现在老公就要被其他女人抢走了她竟然还在看戏,他沈昭就这么不值钱吗?可恶啊既然把他卖到楚家了,就别想把他从这大富大贵的豪门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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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她对就是这大妈她欺负我!楚清眠:缓缓扣出一个问号,咱俩不熟能不能别让她掺和进这狗血事件了,她只想赶紧结完婚回公司继续开会。"把她赶出去赶出去楚家是没有保安吗?"沈昭语气坚定,完全没有众人脑补中的苦命鸳鸯的深情缠绵,全是不耐烦。"保安把这女的赶出去"。

十九岁前,程落爱极了陈望洲。十九岁后,程落恨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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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于网络

陈望洲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摇着酒杯,红酒碰在杯壁上,颜色格外鲜艳。在灯光的映衬下,他觉得这颜色像是程落的唇色。

  他记忆中她的唇色,那时候,这姑娘就爱这种淡淡的红,不妖不娆,带着几分可爱。

  程落视线始终落在张景泽身上,他站在舞台上,比她高出很多。

  她思忖了几秒,给出一个简单有力的答案。她红唇微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断眉将她勾勒得更残忍一些。

  她冷冷地说:“我不喜欢你。”

  像极了一个绝情的渣女。

  说完她就要离开,心里无端涌上一股烦躁,早知道是这种事,她打死也不会答应张景泽来这么一趟。

  可张景泽却不依不饶,他把玫瑰花扔在一旁,一个箭步从舞台上蹿了下来,急切的步伐破坏了舞台边缘精心摆好的花束。

  三五朵百合花就这样落了下来,落在了陈望洲的脚边。

  张景泽拉住程落的手腕,“落落,为什么?”

  程落偏过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还有那双眼中蕴藏的雾气。她的眉头蹙了一下,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把一个好端端的学弟弄成了这个样子。

  可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她?

  她不记得两人之间的交集很密切,怎么他就突然间这么深情了,眼中流露出被一个渣女深深辜负的感觉。

  程落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和他说说这件事,毕竟依她的了解,他没谈过恋爱,别再给人弄出心理阴影了,于是她在大脑中组织着措辞。

  陈望洲看着她犹豫,轻哂一声,慢悠悠地抬步,碾过脚边的花,走到两人旁边,掰开了张景泽攥着程落手腕的那只手。

  “人都明确地说不喜欢了,还能有为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几乎是刹那间,程落的大脑中白光闪过,耳边有片刻的轰鸣,又想起刚刚做的那个梦。

  她缓缓偏过头,夹杂着不可置信,她的视线落在陈望洲的脸上。她那张冰冷的脸终于有了变化,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流露出了一股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陈望洲的指尖还轻轻捏着她的手腕,他的指尖温热,体温慢慢染上她手上残存的那片冰冷。

  程落任由他的体温一点一点蔓延进自己的心里,她的心脏骤然一缩,立刻瑟缩着收回了手,还用衣袖掩饰性地遮了遮被他攥过的手腕。

  张景泽即使再情绪上头,也察觉出了程落的变化。

  他看了眼多管闲事的男人,问他:“你是谁?和你有关系吗?”

  陈望洲眸色似海,低眸间是人看不懂的笑意。

  问他是谁,和程落有什么关系。

  好问题,一个连他都要深思两秒的好问题。

  他怔了两秒,手抻了抻衬衫的领口,脖子上挂着的双层项链若隐若现。

  突然,他笑了下,抿了口红酒,堪堪将视线落在程落身上。

  她还在失神,原本一个擅长掩饰的人硬生生把情绪挂在脸上。那张没刻意化妆,只涂了一个口红的脸上还写着不可思议。

  明显,不可思议,他怎么回来了。

  陈望洲轻佻地晃了晃杯中少了大半的红酒,把高脚杯杯壁微微向程落倾斜,“我是谁,和她什么关系,这个你不是应该问她吗?”

  矛头被引在了程落身上,她微愣了一下,借着晦暗的灯光看了眼陈望洲,他倒是一脸坦然的样子。

  有些东西,他比她会隐藏。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那是她不能说出口的,也没脸说出口的东西。

  在这一刻,她当然也毫不犹豫地选择隐藏。

  程落微舒了一口气,抬手把头发塞到而后,略带着挑衅的眼神看了眼陈望洲,说:“这是我……”

  她顿了下,嘴角上扬,也露出一个坦荡的笑,“我三哥。”

  关于程落的家庭背景,张景泽没深刻了解过,也没这个机会。

  他只知道她家里挺有钱的,背景挺硬的。

  张景泽蹙了下眉,他隐约听说过这家酒吧就是两年前她家里的哥哥给她的。这么一想,他的视线又落在了陈望洲身上,这么看来,就是这个哥哥给她的。

  “哦,原来是三哥啊。”

  张景泽有种做坏事见家长的感觉,他听说程落的家里的哥哥对她管的挺严格的,不自觉也对陈望洲徒增很多敬畏。

  尤其是这个男人,一脸轻佻的表情,让人觉得他真不是什么好人。

  陈望洲挑挑眉,喝光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喉结滚动,吊儿郎当地问他:“谁是你三哥?”

  张景泽嘴唇动了两下,只能怔怔地道歉,“对不起。”

  “我的意思就是,我应该跟着程落一起称呼您。”张景泽觉得自己怎么越描越黑,明明前一秒还被程落拒绝,现在却要跟着她一起称呼她的哥哥。

  陈望洲的脸色变了变,“不用,你以后少打扰她,人都说了不喜欢你,别再弄这种把戏。”

  他偏过头,环视四周看热闹的人,又拉起程落的手腕,“跟我走,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他这样子真像是一个尽职尽责要保护她的哥哥。

  程落轻轻挣了下,抬眸对上男人幽暗的眸子。她默默地移开视线,只是手上再也没有挣扎。

  “你先去忙工作吧,其他事我们过会儿再说。”程落对张景泽说。

  张景泽是一个比她小了两届的学弟,她也是后来在一次闲聊中才知道。大概是因为这层关系,她平时对他还算照顾。

  只不过,她这个学弟明显误解了这种“照顾”。

  程落任由陈望洲把自己拉到了一旁,他让她坐下,手还轻轻在她的肩膀上安抚了一下。

  程落抬眼,陈望洲坐在她的对面,他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

  “谈恋爱了?”他开口问。

  程落轻抿了下唇,桌下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微微用力。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她说:“没谈。”

  过了两秒又补充:“但是有这个打算。不是都说大学不谈一场恋爱不圆满?我这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也该谈一场了。”

  说完,她抬眸,打量着男人的神态。

  陈望洲点头,“所以刚刚那小子是不符合你的审美?”

  “也不是,不都是说女生谈恋爱要抻一抻,不能太主动,否则太吃亏。”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似乎在憧憬一场健康的恋爱。

  陈望洲见她说的头头是道,眉眼耷拉着,顺手把表摘下来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也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她抬眸,明明是一副安静的样子,但他却隐约感觉到了她的挑衅。

  陈望洲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揭过了刚刚那个他不该过分纠结的话题。

  “我听说你开了家工作室,专门接文物修复的活儿。”

  程落从小就喜欢画画,在他的印象中,她总是背着个画板,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摆弄着画画,因此家里特意给她弄了间画室。

  上大学的时候,本以为她会学学设计,也算是发挥特长,结果人倒是自己有主意,说是对文物修复感兴趣,就学了个冷门专业,不过也是算和她的特长有点儿联系。

  “去年一时兴起开的,是小叔帮我办的。”她解释。

  陈望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刚表白那小子和你什么关系?”话题又不自觉地被扯了回来。

  程落轻笑了一下,坦诚得乖巧得不像话,说了句自以为很聪明的话,“喜欢与被喜欢的关系。”

  她把视线移向舞台正中央,LED显示屏上面的字样还没来得及替换。

  陈望洲也跟着她偏过头,刚刚他都没仔细看,这几个字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周围用一个完整的弧形线条联系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粉色心形。

  他轻哂一声,收回视线对程落说:“拒绝他就对了,一看就不是真喜欢你。他都不知道你最喜欢的颜色的蓝色和紫色吗?”

  程落嘴角抽了一下,带着纠正的语气说:“你出国两年了,我们都两年没见过了,你怎么就知道我现在还喜欢蓝色和紫色呢?”

  “三哥。”她补充着叫了一声。

  此言一出,空气中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男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陈望洲收起腿,双手支在桌子上,幽深的眸子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姑娘。

  确实,两年不见,很多东西都变了。

  陈望洲收回手,又恢复了那个懒散的样子,“也对,落儿教训的是。”

  程落眼神微不可察地黯淡了下来,她突然站了起来,带着疏离和应付说:“三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随便玩儿。”

  “去哪?”他追问。

  程落轻咬了下唇,“太晚了,我要回家了,明天还有事呢。”

  “我听说你从家里搬出来了。”陈望洲锲而不舍地问。

  程落有些受不了他一回来就问东问西,细眉微蹙,“我已经成年了,怎么就不能自己搬出来了?更何况我平时作息也不规律,在家住也会打扰到奶奶休息。”

  “你胆子小,看个悬疑片都会做噩梦,自己睡得习惯吗?不害怕吗?”

  程落咽了咽唾沫,“不怕。”

  陈望洲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这样也好。”

  程落没再说话,拎着包就要跑,人刚迈着步子出去,突然那股熟悉的体温又覆在了手腕上,陈望洲把她拉了回来。

  “我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语气像是在训斥一个不听话的妹妹。

  程落感受着手上的那股力道,他没用什么力,只是轻轻钳制住她。

  程落手指蜷了蜷,“三哥,你还有什么事吗?”

  陈望洲松开她,扯了扯领口,“明晚上回家,一家人吃个饭。”

  程落明白,应该算是给他接风洗尘的这顿饭。这种事情,身为家里的一份子她没法拒绝,只好乖乖地点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回去的。

  陈望洲眸色低垂,突然问:“落儿,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回来吗?”

  程落胸口闷得厉害,当初他走的时候家里闹得挺僵的,还把奶奶气得住了院。她条件反射地想要逃避这个话题,可眼下这种情形,她只好抬眸问:“那你怎么回来了?”

  陈望洲挑唇,给自己满了杯酒,“在外面呆不下去了呗。”

  他顿了一下,颇有几分认真地说:“想家,想奶奶,想爸妈,还有你。”

  程落觉得身体像是过了一层电,只能说:“奶奶他们也挺想你的,经常念叨你。”

  陈望洲看着避重就轻的姑娘,启唇还想要说什么,突然响起酒水炸裂的声音。

  程落立刻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堆人围了过去,熙熙攘攘的关心声在耳边响了起来。

  程落和陈望洲立刻起身,挤进人群,看到张景泽坐在地上,两手铺在地上,酒水漫卷他四周,再抬头望去,全是玻璃碴子。

  而在深黑色的反射着光的地板上,程落看了不属于酒水的液体。

  是血。

  她顺着看,发现张景泽的手碾在了玻璃上,碎玻璃渣扎在掌心,一看就很疼,让人心里发麻。

  周围人都在惊讶,都在看热闹,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把人扶起来。

  程落见状,立刻就要抬腿往玻璃上踩,却被陈望洲拉住胳膊扯到了身后,“你别动。”

  她再抬眸,就看见他走过去弯下腰把张景泽扶了起来,酒水沾在了他的裤子上,晕开了一层深色。

  张景泽被摔得不轻,甚至在那一刹,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被人扶起来,他才感觉到掌心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指尖颤了颤,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

  “没事没事,就是我刚刚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下,就是可惜这些酒水了。”张景泽自责不已,他摔的这些酒水,他一个月的工资都得白搭。

  “没事,你先别想钱的事。”程落看了他一眼,安慰他。

  她光是看过去就觉得密密麻麻的疼,只好又别过头,唇紧紧抿在一起。

  陈望洲说得对,她胆子小,见了这种场景都觉得心里发怵,头皮发麻。

  “别乱动。”陈望洲沉声训斥了声要去碰伤口的张景泽,他抬着他的手腕,眯眼借着灯光打量他的伤势。

  “落儿,去拿医药箱。”

  程落立刻穿过人群去吧台把医药箱翻出来,简单要帮张景泽绑住止血。

  陈望洲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一旁,他知道她怕这个,便说:“去开车,一会儿送他去医院。”

  陈望洲也顾不到血蹭到自己的手上和衣袖上,亲自动手,简单帮张景泽用碘伏清理了一下伤口,然后用纱布包上止血。

  处理完伤口,两人立刻就开车送张景泽去了最近的医院。

  因为陈望洲喝了两杯酒,所以是程落开的车。她满十八就拿驾照了,车龄也两年多了,开的很稳,就是有些慢。

  程落透过后视镜简单看了眼陈望洲,他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还拿了个抱枕垫在手下。他正偏头看着窗外,衬衫上、手上还沾着血,手上的血已经风干,颜色变为红褐色。

  她脑海中立刻蹦出了他刚刚帮张景泽处理伤口的情景,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在她的记忆中,他这人虽然不正经,但是对人是真的讲义气。但他的这点儿义气是划定范围的,仅限于自己关心在乎的人的那一个小圈子里。

  对待外人,他是冷漠薄凉的,还会用那种最无关紧要的语气说出最要人命的话。

  两年不见,他变得热心了?时间对人的改变真的这么大吗?

  程落思索着,摸到一包湿巾扔给了陈望洲。她知道他穿着这么一件脏衣服,心里指不定别扭到什么份上。

  陈望洲捡起湿巾,“谢谢落儿。”

  程落没搭理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路况上。

  车子不知不觉地驶到了医院。

  到医院后,外科医生又帮张景泽处理了一下伤口,说张口太深,尤其是左手,有一处伤口都隐约能看见骨头,因此需要逢针。

  “那需要打破伤风吗?”程落追问。张景泽毕竟是在她的酒吧工作的时候受伤的,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关心一下人家,并且承担人家的医药费。

  医生不明情况,“我这边是建议要打的,毕竟伤口很深,但是具体情况还要看你们家属怎么想的。”

  陈望洲正低头用湿巾清理自己手上沾上的血,闻言骤然抬头,轻笑了一声,纠正:“不是家属。”

  程落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这种时候还计较这种小问题有什么意思?

  “那医生,我们打,您帮忙安排一下,我去交钱。”

  “破伤风先不急,我先给病人缝针,你们先出去吧。”

  张景泽看了眼程落,“落落,谢谢你。”

  程落摇摇头,抬起脚步要去外面等待,却看到陈望洲像是一尊大佛一样坐在那一动不动,依旧低着头在那擦他的衣服。

  程落走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三哥,我们先出去等,医生要缝针了。”

  陈望洲还算是配合,任由她拉着自己出来。他站在她的左侧,距离她很近,只是一个低头就发现了她的左耳耳廓上打了好几个耳洞。

  他眸色沉了下来,他明明记得她只在耳垂上有一对耳洞,当年还是他在冬天带着她去医院打的。

  十六岁的少女,既爱美想要耳洞戴漂亮的耳饰,又怕疼,一直畏畏缩缩在纠结。

  打之前她的那张小脸皱在一起,要不是他在身边安慰,估计她下一秒就因为怕疼放弃了。

  那时候怕成那样,怎么就在耳廓上打了这么多耳洞呢?

  他心里有些发涩。

  程落和他一起坐在楼道里的蓝色椅子上静静等待,他们之间隔了一个空座,像是一道鸿沟,两年的时间,曾经再熟悉的人也陌生了起来。

  她有些疲倦,低着头抠指甲来转移注意力。

  陈望洲本来想问问她耳洞的事情的,话却都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不出一会儿,程落感觉到身边的人又动了起来,陈望洲又抽出了两张湿巾,较劲儿似的在他衬衫上的血迹上蹭。

  每蹭一下,雪白的湿巾就染上一点淡淡的红色,而他的衬衫却没什么变化,除了湿了大片,血迹依旧在上面染着。

  她想起,他有些洁癖。

  “这肯定擦不掉了。”她觉得他在做无用功,好心提醒,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局。

  陈望洲轻“嗯”一声,“我知道,我这不是闲得无聊,你又不和我说话。”

  程落话被堵在喉咙里,她才发现,她确实是没什么话题可以和他聊的。

  两年没见面,年龄差又摆在这,肯定没什么共同语言。

  陈望洲打了个瞌睡,头仰着,“他这用住院吗?”

  “应该不用。”

  他“啧”了一声,“要是住院就好了,找个好病房住一住睡上一觉。”

  他想到这,“落儿,咱俩去开一间病房吧,边休息边等着。”

  “开一间病房”,这么离谱的话也就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不过她隐约想起来,当年为了躲避家里的唠叨,他还真装病住院在医院享了一个星期的福。

  “医院又不是家里的。”她说完又看了眼他,医院的灯光很亮,不像是酒吧那种地方,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眼下的乌青和眼底的疲倦。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突然问。

  “今儿下午刚到的。”

  按理说在飞机上折腾那么久,刚到家怎么也该休息一下,然后倒倒时差,可他却直接出现在了迷津酒吧。

  程落暗舒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他迷津酒吧毕竟是他的最爱,他惦记一下也是应该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氛围很怪,很别扭。

  等了会儿,医生给张景泽缝完针,程落又去忙给他打破伤风的事情。

  缝合完伤口,打完针,三人才回家。

  北城的秋天,叶子都落得差不多了。夜深了,有些凉。

  陈望洲的风衣敞着,他一手插在兜里,晚风灌了他满怀。

  走到车旁边,他理所当然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抬眼看了程落一眼,调侃着对张景泽说:“今儿我俩给你做司机。”

  张景泽受宠若惊,连忙摇摇手,“不敢不敢。”他知道程落的哥哥绝不是等闲之辈。

  “送你回家吗?”程落问。

  陈望洲把这个问题归咎于在问他,说:“先送这个病号回去吧。”

  张景泽立刻插嘴说:“落落,哥,今晚上谢谢你们啊。”

  此刻的他倒是没有任何表白被拒绝时候的伤感了,他脑海里全部都是程落担心他的样子,又想起了程落对他的关心和照顾,突然又觉得自己有希望了。

  在他刚来酒吧上班的时候,酒吧经理段磊就告诉他,程落的脾气挺怪的,以前挺好的一个姑娘,现在就成了一个叛逆少女,让他小心点不要撞枪口上。

  脾气怪,他突然想到,也许她只是不喜欢在这种大场合被告白,所以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话说的那么决绝。

  陈望洲回过头看他,似笑非笑地说:“别谢我,我不想帮你。”

  “那……”张景泽觉得有些尴尬,他从来没遇到过这么直接的人,连客套话都懒得说。

  他看向程落,“落落,谢谢你啊,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你还是挺关心我的,这一晚上跑东跑西的,辛苦你了。”

  程落透过后视镜看着他,“不是关心你,你毕竟是在我的酒吧受的伤,算是工伤,我不管也得管。”

  张景泽被她的直性子怼了,有些蔫,还隐约觉得坐在前面的这两个人说话都一个调调。

  怪不得是兄妹,太像了,他腹诽。

  张景泽有些话痨,安静了一会儿又说了起来,试探着问:“落落,你今天拒绝我是不是因为不喜欢这种表白方式?”

  陈望洲闻言,挑了挑眉,伸手在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银质的打火机,小巧玲珑,上面印着一个蝴蝶图案。

  他闲得无聊,一下一下的摆弄打火机的盖子,车内被“吧嗒吧嗒”的声音席卷。

  程落有些不耐烦,借着后视镜给了张景泽一记眼神,后者立刻耷拉下肩膀,闭口缄默不言。

  她这个小动作被陈望洲尽收眼底,他又摸出一支烟,塞在嘴里,摆弄着打火机把烟点燃。

  “你喜欢我们落儿啊?”陈望洲问。

  “是的,哥,我挺喜欢的落落的,优秀,人好,热心肠,笑起来还好看。”张景泽突然有种面见家长的感觉,唠唠叨叨夸了程落不少话。

  “确实,我们落儿哪哪都好,从小就有人喜欢。我记得那时候落儿喜欢画画,和兴趣班的同学一起出去写生。本来老师让画风景,结果有个小子就画了我们落儿。交作业的时候,老师斥责他,说今天的题目是‘你眼中最美的风景’,问他怎么画了同学。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们落儿就是他眼中最美的风景。”

  程落轻咬了下唇,偏过头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她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一门子事着,但他口中的“最美的风景”相关言论绝对是胡诌的,就会在这说瞎话。

  张景泽跟着笑了两声,“那他情商还挺高,挺会说话的。”

  “这倒是。”陈望洲深吸了一口烟,喉结滚动,眼圈很快漫卷至整个车厢。

  “你知道后来怎么了吗?”

  “怎么了?”

  “后来那小子就……”

  突然一个红灯,程落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踩了刹车,“你有完没完?”

  陈望洲受惯性影响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了一下,他看着绷着脸的姑娘,摆摆手说:“不说了不说了,提起陈年往事落儿都生气了。”

  “那你呢,家里是什么条件,父母做什么的,一个月工资多少?你现在是上学呢吗?学的什么专业,以后有什么工作计划?理想月薪是多少?”

  陈望洲弹了弹烟灰,手支着头问。

  张景泽被这一连串的问句搞得手足无措,舔了舔干涩的唇,觉得头被烟味熏得有些发懵。

  他试探着回答,“我和落落的专业一样,算是她的学弟,我父母都在我们家那边开了店……”

  “够了。”程落突然提高音量,她偏过头看着张景泽,“你有病啊,他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他不是你哥哥吗?”张景泽有些无辜地说。

  程落头顶的一团火猝不及防被泼灭了,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没回答这个问题,转了下方向盘,然后把陈望洲那一侧的窗户开到底。

  寒冷的风吹在脑门上,把他那些困意全部席卷了。他轻笑了声,这姑娘真是越来越厉害,以前哪里敢这么对他?

  人长大了,有主见了,本事强了,脾气也大了。

  陈望洲吹着风,脸上也没什么愠色,他默默地把烟掐灭了。

  车里终于安静了下来,程落不自觉地舒了一口气,默默开车。

  把张景泽送到学校,程落支着头叮嘱他:“你注意着点,不要碰水。还有,你自己记着点打第二针的日子和拆线的日子,自己去医院找医生,钱都已经付过了,要是再有额外的开销,你直接找我要。”

  “我知道了,落落,你开车回去注意安全。”

  张景泽推门下车,下一秒,陈望洲也跟着下来了。

  “哥你下来干什么?”程落在车上听见张景泽这么问陈望洲。

  陈望洲摆弄着手上的打火机,“抽根烟。”

  “那我先走了。”

  陈望洲收起打火机迈着长腿追了上去,“等等。”

程落透过车窗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离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她有些忐忑。

  毕竟陈望洲这人她比较了解,就是不正经。

  陈望洲走过去,抬手帮张景泽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你这衣服估计不能穿了,用我给你报销一下吗?毕竟落儿说你是工伤。”

  也亏得是深秋,衣服比较厚,他摔那么一下,腿上才没被玻璃伤到。

  “不用,哥,一件衣服,也没多少钱。就是我今天毛手毛脚的,给落落添了不少麻烦。”

  他又想起了那个糟糕的表白。

  陈望洲点点头,突然露出一个笑,他眸色有些昏暗,说:“以我的经验告诉你,落儿不会喜欢你这样的,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为什么?”

  “都说了,经验。”他挑眉,拍了拍张景泽的肩,转身离开。

  张景泽愣在了原地,总觉得陈望洲刚刚的话有些怪,但又说不出怪在什么地方。

  他再抬头,看见陈望洲靠在车旁,夜风卷起他的衣角。

  陈望洲微低着头,用手挡着风把烟点着了。他喉结滚动,深吸了一口,抬眸看见不知天高地厚的张景泽还在看着自己。

  陈望洲叼着烟,右手食指和中指贴在一起,散漫地在自己的太阳穴处点了两下。

  一个简单的打招呼的动作,似提醒他动动脑子,又像是一种漫不经心的危胁与示威。

  张景泽不太懂这个动作具体是什么含义,垂眸,又想起了今天策划已久的表白被程落拒绝了,胸口有些闷。

  陈望洲看着他默默移开视线,才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他前一秒还是满脸不正经的样子,下一秒就冲着程落露出一个笑。

  “走吧,回家。”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把安全带系上,然后还简单调了下座椅,人仰着头,觅到了一个很舒服的姿势。

  程落攥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你住哪?”

  “家。”陈望洲看了她一眼,一副你明明了然于心的表情。可见她没动,他只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补充说,“景苑。”

  程落听见这两个字,轻抿了下唇,把头扭回来,发动引擎。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任由外面的景色从车窗划过。

  北城的夜,璀璨的霓虹灯是一道靓丽的风景,顺着车窗透进来,交织成一道虚幻的梦。

  陈望洲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缄默,以前两人相处的时候就没这么沉默过。

  虽说程落是个文静的姑娘,可和他在一起总有说不尽的话。

  那时候,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能滔滔不绝地和他说个不停,而他居然也不觉得无聊,津津有味地听她说完,然后给这件事一个极为毒舌的评价。

  他觉得他这一晚上又喝酒又抽烟,还缺觉,所以脑子有些不好使,才会想起以前那些事。

  估计她都将那点屁事忘光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小白眼狼。

  迟钝的酥疼感将他裹挟,他烦躁地在座位上动来动去,最后抬手把音乐打开。

  程落看了他一眼,果然,不出意料,下一秒他又开始毒舌地挑三拣四。

  “落儿,你这歌单还是两年前那一套?”他抬手划了两下,挑着眉看她。

  程落的歌单没怎么变,还是当初他们一起听过的。

  程落轻“嗯”了声,“我念旧。”

  她明明只是随口回答他上一个问题,可“念旧”这两个字落在他的耳朵里就变质了。

  他细细地思索这两个字,又偏过头看着她的侧脸,瞬间自我攻略了。

  其实她也不是全把他忘在了脑后,刹那间,他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心情不错,跟着音乐哼起了小曲。

  也许是有了音乐声,原本冷清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程落打破沉默。

  他们都知道,这个“家”是陈宅。

  “还没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言外之意,他回来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程落装做听不懂他的引申义,“那你快告诉奶奶一声,奶奶很想你,经常念叨你。”

  “嗯。”

  程落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这话听进去。

  -

  程落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了景苑,她抬手把音乐关掉,“到了。”

  陈望洲睁开眼,坦荡地邀请她:“上去坐坐啊。”

  程落笑了下,“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回家睡觉了。”

  陈望洲习惯性地要抬手看表,才想起把表扔在了酒吧,他特意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呢,才不到十点,你什么时候这么早睡过觉?”

  “还是说我们这么久不见,你背着我偷偷调整成了老年人作息?十点睡六点起?”

  陈望洲犀利的目光对上她澄澈的双眸,微启薄唇,“还是说你在心虚什么,不敢上去坐坐?”

  他紧紧盯着她,果然下一秒,她败下阵来,立刻避开了他的眼神。

  “走吧,我给你带了礼物,顺便拿回去,省得我过两天再给你送过去。”

  程落觉得她现在顺手把礼物拿回去为上策,若是等他亲自送,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就这样,她跟着他上了楼。

  这条路她走过无数次,从来没觉得这么难熬过。

  终于,电梯停在了“33”层。

  陈望洲自在地先踏出一步,她舒了口气,跟在她身后。

  打开门,目光所及之处放了两个皮箱,明显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地方两年没人住过了,室内都积了灰尘,程落轻轻掩住鼻子。

  “你没找阿姨先过来收拾一下吗?”

  “忘了。”

  程落抬眼,只见他把风衣脱下里随意挂上,然后就一颗一颗把衬衫的纽扣解开。

  锁骨,腹肌,一点一点袒露在她面前,毫不避讳。

  下一秒,他随手把衬衫一脱,团在一起,扔在了垃圾桶里。

  “你能不能好好穿衣服?”她咬牙切齿地说,把头偏到一边,耳根有些泛红。

  “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眼看着她瞳孔皱缩,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立刻找补着说:“你十六那年,我教你游泳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让我好好穿衣服,再在泳衣外面套上一层?”

  “我那时候小。”

  陈望洲点点头,也无意和她争执什么,踱步走到衣帽间,翻出来一件黑色的印花衬衫套上,边系扣边走出来。

  他扯着领子低头嗅了嗅衣服,嫌弃地说:“太久没穿,有股灰尘味。”

  程落腹诽:何止是衣服,整个屋子都有一股灰尘味。她刚刚手在门口的壁橱上碰了下,还染上了一层灰。

  “我的东西呢?你赶紧给我。”她有些不耐烦。

  陈望洲抬抬下巴,“礼物就在行李箱里,对,黑色的那个。你自己翻,是一条项链。“

  程落拉着行李箱走到他面前,“吧嗒”一声把行李箱踢倒。

  她是看出来了,他哪里是要她上来拿礼物,明明是存心拿她取乐子,哪有人送礼物让人自己找。

  陈望洲看着发飙的姑娘,见好就收,她这一晚上忍的已经够多的了。

  他弯腰蹲下来,把行李箱打开,从表面拿出一个礼盒,打开礼盒,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红色丝绒盒子。

  他抬手把盒子举到她面前,“又以为我骗你呢?”

  “喏,打开看看,是不是我在故意骗你?”

  程落接过盒子,拆开,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四叶草,满钻,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在礼物上亏待过她。他每次送她礼物,都是专挑贵的。

  程落指腹摸了摸项链上面的钻,把盒子合上,“谢谢三哥。”

  陈望洲此刻间倒是拿出了一个哥哥该有的样子,“和我客气什么?喜欢下次再给你带更好的。”

  程落轻点了下头,突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程落看见备注,犹疑了一下。

  陈望洲垂眸,张景泽,他轻哼一声,挺好的,看来他是没懂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哦?这不是刚刚那小子吗?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呢?”

  程落瞟了他一眼,默默走到窗前,“有事吗?”

  “落落,你到家了吗?”

  “嗯。”她面不改色地撒谎。

  “到了就好。”张景泽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程落瞄了陈望洲一眼,柔声说:“现在不是在和你打电话吗?你有什么事,说吧。”

  “就是也没什么事,我想问问你,你今晚上是不是生气了?就是,因为我的表白。因为下车的时候你哥哥和我说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我想想也对,你好像确实不太喜欢这种表白方式……”

  程落打断他,“他还和你说什么?”

  “谁?”

  “我哥。”

  “没说别的,你哥他人挺好的,还说要赔我一身衣服。这衣服又没多少钱,我怎么……”

  “行了,没什么事就先挂了吧。”

  话罢,程落就把电话掐了,留张景泽一人站在宿舍的阳台上发懵。

  他不知道自己又那句话惹程落不爽了。

  可其实,惹她不爽的另有其人。

  程落站在收拾行李箱的男人面前,一层阴影将他覆盖住,“你到底瞎说了什么?”

  陈望洲不慌不忙地把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扔在沙发上,“没说什么,就是简单提点他一下,他不适合你。”

  “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陈望洲站起来,往沙发上一仰,“落儿,你还是我妹妹。”

  “你也知道我是你妹妹。”她攥紧拳头,“我也只是你的妹妹,所以请你的手不要伸的太长,也要按照我们约定好的,不该说的话别说。”

  “哥哥替妹妹操心一下身边的男追求者,落儿,我不觉得我的行为有什么错?你涉世未深,人也单纯,有时候看人不是那么透彻。”

  “那我也不用你来管。”程落急切地要去掩饰什么。

  “为什么不用我来管?落儿,你在心虚什么?”陈望洲站起来,步步逼近,逼得她手撑在沙发,下一秒人立刻陷进了柔软的沙发上,像是搁浅的鱼,进退维谷。

  男人还在紧逼,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目光所及之处是他滚动的喉结和悬在外面的项链坠。

  她的心跳加速,指尖泛白,卷翘的睫毛颤动着。

  她想骂他一通,可骂不出口,就连嘴唇翕动都用了很大的力气。

  “三哥。”最后,她这样叫他,带着央求和提醒,企图唤醒他的良知,也打破这该死的暧昧氛围。

  下一秒,他手伸到她身后,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衣服,然后男人的呼吸骤然远离。

  陈望洲盯着手上的衣服,“怕什么,答应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带着兄长一般的关怀,“但是落儿,那小子真不适合你,家里是把你当公主养的,公主是要找王子的,嗯?”

什么公主配王子,狗屁理论。

  程落边等电梯边在心里骂,耳边还是他滚烫的呼吸和从耳边擦过的指尖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感。

  她想起他那胸有成竹的眼神心里就有些气。

  他拿她当什么?当三岁小孩?用童话里的故事来哄她?

  可转念一想,这么多年,他、陈家的确是拿她当公主宠的。

  她低眸,看着手上的红丝绒盒子,心脏又像是被羽毛轻轻划过一般,有些痒。

  程落随手打开盒子,看了眼里面的钻石项链,镶着钻的四叶草闪着光。

  她脑海中飞速闪过四叶草的寓意,幸运、财运,还有…爱情。

  她的呼吸微不可察的顿了下,什么破寓意。

  她抬手想把项链扔了,手抬起的瞬间理智立刻占据上风,安慰自己说算了,这东西不便宜。

  程落出去后,陈望洲自己一个人窝在客厅抽了两支烟,他累了一路,本来打算先去休息一下,可又觉得家里还是得找人打扫一下才能睡。

  于是又穿好衣服坐电梯下楼,寻思先去酒店套房住一晚。

  下楼后,他有些意外地看到那辆黑色的保时捷依然停在路边,心中窃喜。

  这下好,有顺风车可以搭了。

  陈望洲记得程落离开时忿忿的表情,就因为他凑得她近了些,所以他要送她出门的时候,她用力推了他一下,满脸写着对他的防备。

  所以现在,他不能上赶着讨人厌,毕竟这丫头的脾气渐长,不是他说什么她都腼腆地笑着说好的小白兔了。

  陈望洲敲窗户的时候,程落正在对着镜子试戴刚刚他送的那条项链。

  她的手轻轻摸了摸项链的四叶草吊坠,对着镜子自我欣赏,如果不掺杂个人情感的话,她觉得其实这条项链还不错。

  程落抬手想把头发扎起来再看一看,接过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车侧前方的男人。

  她慌乱地用手把项链盖住,眼神躲避着不知该往哪看。

  陈望洲看着她掩耳盗铃的行为,默默拉开车门,刹那间,程落感觉到了他身上沾染的夜的寒气裹挟在她周围。

  “喜欢就戴,藏什么?”

  程落轻笑了声,立刻大大方方把项链露出来,“挺好看的。”

  “你要干什么?”

  陈望洲系上安全带,懒懒地说:“你给我找个地方住,家里没法住人了。”

  本来他直接说他要去哪就好,她看在这条项链的面子上也不至于让他流落街头,更何况,她也知道他都坐上来了,就不可能轻易下去,除非他达到目的。

  可他偏偏让她帮忙找个地方住,硬是把橄榄球抛到她身上。

  程落指尖点了两下方向盘,绕有深意地说:“送你回老宅?”

  “奶奶都睡了,你要把她老人家折腾醒?”陈望洲偏过头。

  程落轻哂一声,他还在这蒙骗她,唬人的话张口就来,根本就不需要打草稿。

  当她不知道,他突然回来谁都没告诉,还假惺惺地说让她明晚上一起回家吃顿饭。要不是她刚刚给南漾发了微信问了句,恐怕明天真就傻乎乎地回家了。

  南漾是他表妹,亲的,比她大了有三岁。

  “我觉得奶奶见到你回来应该挺开心的,毕竟人一直都在惦记着你。”程落说着就要发动引擎。

  眼看着她要来真的,陈望洲挺了挺后背,语气软了下来,“落儿,家里还不知道我回来。”

  “所以呢?”

  程落挑衅着看了他一眼,本以为会等来他的道歉,毕竟是他在骗她,结果他阖上眼睛,大言不惭地说:“所以,我去你那住吧。”

  程落耳根一下子红了,他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她指尖微蜷,“我那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陈望洲睁开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又不会吃了你,就是借住一晚。”

  程落偏过头对上他的眸子,“三哥,我男朋友在我家等着我,你觉得我现在带你回去合适吗?”

  “男朋友?你不是说你没谈恋爱?”

  程落“哦”了一声,纠正道:“不算男朋友,算是暧昧对象。”

  她拿出手机晃了晃,“人刚还给我打电话催我回去呢,要不是有这么个人,你觉得我何至于今天在酒吧拒绝张景泽?”

  “三哥,我长大了,到年纪了,家里也说可以谈恋爱了,所以我一直在试着接触。”

  陈望洲的眸色沉了下来,喉结滚动,眼中藏了一团火,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

  他在辨别她这番话有几分可信度。

  曾经的程落,撒个慌就不敢和人对视,只会心虚着低头看鞋尖,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企图掩饰自己的无措。

  而现在,眼前的程落落落大方,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

  一声一声,似乎是让他心理防线崩溃的钟声。

  果然,下一秒,他先败下阵来,默默推开了车门。

  程落看见他站在路边的路灯下,有些惨败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夜风卷起他的发,她心里有些发涩。

  明明这三言两语就是在往他心里插刀子,他也如她预想的一般溃败,可她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快感。

  她也知道自己说这话是被情绪支配了,可她控制不住。

  她不想让他管她。

  他只是个哥哥,又不是她爸,凭什么管东管西,凭什么想在她这里为所欲为。

  她早就不是两年前的她了。

  他们的关系也不是两年前的关系了。

  程落咬了咬牙,把胸口的情绪压在心底,发动引擎。

  她透过后视镜看他,男人有些颓废地立在那里,还是她记忆中那个风华绝代的样子,但又有些不一样。

  -

  陈望洲最终还是去了酒店套房。

  连锁酒店是他家里的产业,以前肆意妄为的时候他就喜欢住酒店,什么时候在外面玩儿完了什么时候回来。

  方便,也没有人管。

  可后来,家里有个小姑娘黏上他了,他渐渐就没了住酒店的习惯。

  他仔细想想,那年程落才十五,他父母去欧洲度假旅游,奶奶那阵子生病住院,照顾程落的任务就落在了他头上。

  他哪里照顾过娇滴滴的小姑娘,便没当回事也没放在心上,该是怎么和那些狐朋狗友玩儿就怎么和他们玩儿。

  他想着,这丫头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死在家里。

  可他没想到,程落这个大小姐真有本事,没人管就真能差点把自己弄死了。

  她那时候性格孤僻,因为程家出事,有些自闭,平时不喜欢说话,回家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画画。

  所以,她发烧都要烧傻了,家里的阿姨才察觉出来。

  那时候,他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要带着人去医院,一碰到她滚烫的胳膊,她立刻睁开水汪汪的眼睛。她的眼尾有些红,明显很难受。

  她柔软的小手攥住他的手腕,嗓子都快要发不出声音了,还是可怜兮兮地叫他:“三哥。”

  陈望洲摇了摇头,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出来,那时候她叫他“三哥”永远都是怯生生的,好像他长了一副多可怕的满是獠牙的面孔。

  哪像现在,她叫他“三哥”不是为了讽刺他,就是想用这个称呼把他们两个之间的界限划清。

  可界限这东西,一旦逾越了,就注定要纠缠到底,永远没法再像最初一样单纯。

  陈望洲泡澡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段关系,大脑像是掺杂了砂砾,被磨得生疼。

  泡完澡,他收拾干净本打算睡觉,可生物钟实在是折腾人,他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他望着天花板,幽深的眸子盯着透彻的夜。他想,他既然决定回来了,那么该是他的,他无论如何都要追回来。

  陈望洲摸到手机,给段磊打了个电话。

  段磊当时睡得正香,迷迷糊糊摸到手机,本想破口大骂是谁这么缺德大晚上扰人美梦打电话,一看备注人立刻坐了起来。

  “三哥?”段磊喜出望外地问。

  他隐约猜到男人回来了,因为手机号显示的是北城的地址。

  陈望洲裸着上身,开口便问:“落儿谈恋爱了?”

  段磊揉了揉太阳穴,打开台灯,稀里糊涂地说:“没听说啊。”

  段磊是迷津酒吧的经理,在酒吧干了有五六年了,曾经老板是陈望洲。

  后来陈望洲出国,迷津酒吧就到了程落手里。

  那时候,陈望洲临走之前和段磊商量,给了他一笔钱,说让他好好干,帮忙打理着酒吧的事,顺便照顾程落一些。

  陈望洲眯了眯眼,随意地问:“你这几天没在酒吧?”

  “我老家一发小结婚,我回来帮忙操办,走之前和落落请假了。”

  陈望洲了然,怪不得张景泽挑这种时候跟程落表白。

  若是段磊在,表白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就算是发生也不能发生在他的酒吧,碍他的眼。

  “酒吧里有一叫张景泽的人?”

  “对,大学生,过来兼职。”

  “他和落儿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吧,哦对,我听他念叨过,是落落的一个学弟,人挺好的,岁数不大,处理起来事情倒是挺成熟……”

  段磊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陈望洲在那边骂了句:“挺好个屁!”

  “段磊,你这个经理要是做不下去了就辞职滚蛋。你要是想干就给我管好了手底下的人,别什么幺蛾子都出。”

  “拿我的酒吧当什么,影响我的生意。还表白,就以为自己有点儿浪漫细胞?”

  段磊顺着手机都能感受到陈望洲的怒意,但他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

  平时陈望洲玩的挺开的,之前有朋友过生日,也经常聚在酒吧通宵玩儿,他从来都没在意过。

  按理说,他家大业大一个人,完全没必要在乎一个酒吧的生意。

  怎么这次,发这么大火?

  陈望洲扫了手机一眼,“你看着处理吧。”

  程落这两天一直在为自己那晚冲动之下说出的“暧昧对象”而焦虑,她哪里有什么暧昧对象。

  这两年,像张景泽一样跟她表白的人不少,可她都毫不犹豫给拒绝了。

  她有点后悔,自己前两年过的太浑浑噩噩,虽然招桃花,但奈何她没有做海王,自己身后的鱼塘空空如也。

  如今真到了需要一个男人来应付差事的时候,她两手空空。

  程落觉得,她是真的需要谈一场恋爱了。

  用一场恋爱来与往事割裂。

  周末,程落和闺蜜赵霁月受邀参加珠宝展,她们这群大小姐,是这些奢侈品牌的衣食父母,自然是被品牌方当作神仙一样供着。

  两人刚到展厅,就有金牌销售迎了过来,给她们讲解这些高定。

  程落确实喜欢珠宝,但是对这种展和背后的设计理念没什么兴趣。

  无奈赵霁月说这次的展,品牌方很重视,还请了不少明星。程落觉得,这应该算是一个社交的好机会,于是就跟着来了。

  琳琅满目的珠宝,很是吸人眼球,赵霁月饶有兴趣地听着销售讲解。

  “落儿,你看那条项链好不好看?”赵霁月挑了挑眉。

  “好看,你试试。”

  赵霁月说着让销售去取项链,结果视线一瞥,落在了程落脖子上的项链上。

  四叶草吊坠挂在胸前,和身上的礼服相得益彰。

  “你什么时候弄了条这么好看的项链?没见你戴过。”赵霁月漫不经心地说。

  其实她只是随口一提,像家常便饭一样,可程落心跳却漏了一拍,含糊不清地说:“早就有了。”

  赵霁月也没深追问,坐在沙发上让销售帮自己把刚刚相中的那条项链戴上。

  而程落一个人却站在原地发愣,她的手扶在柜台上,手上的力道微微收紧。

  她本意不是这样,可一朝做过贼,恐惧的情绪便会一直伴随着她。

  那天陈望洲把项链给她的时候,她说挺好看的。

而现在,把这条项链戴在脖子上,就是想说明她是光明正大的,没有掩耳盗铃,没有要去刻意回避些什么。

  她盯着柜台里沙漏状的项链,觉得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又不能像沙漏一样,倒过来重新开始。

  程落还在思考,手覆在项链坠上,却在镜子里看到了陈望洲。

  珠宝展,那么多镜子,她以为是自己心虚出现错觉了,避开了一个镜子,却抬眼在另一面镜子中看到了他的脸。

  陈望洲在这看了她半天,也不知道她是相中的哪件首饰,就会在这发愣。

  而此刻,程落透过镜面看着他,他还是一身散漫的样子,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脖子上挂了条嘻哈风的毛衣链。

  黑色的大衣被他拿在手里,一副刚赶过来的样子。

  “喜欢哪件就找人包起来。”他开口就是这么阔气,样子和当年无二。

  刚戴好项链的赵霁月立刻站了起来,“三哥。”

  她站在程落旁边,挽住她的胳膊,笑盈盈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我二哥念叨?”

  陈望洲抬抬下巴,“刚回来没两天。”

  “落儿,你是不是早知道三哥回来了,你怎么也不念叨?”赵霁月捏了捏程落的胳膊。

  程落挤出一个笑,眸色渐沉,“我也刚知道,人也挺懵的。”

  陈望洲闻言垂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给了自己一个眼神,意在告诉他不该说的话别说。

  其实她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来者不善。

  从他回来的那一刻。

  “你们俩好好挑,我买单。”陈望洲说。

  哪料赵霁月也不顾人家销售还在场,随口就开始吐槽,“我真是对今天的珠宝展期待值太高了,结果放眼望过去,还不如去年圣诞的那个展呢。”

  说着,赵霁月的眼中放着光,“不过落儿脖子上这款项链我还挺喜欢的。”

  陈望洲靠在柜台上,“落儿脖子上这款项链我也没见过,什么时候买的?”

  程落瞳孔皱缩,他就是故意提这条项链来为难她,也许是报复她,气她刚刚说了谎话。

  “哦,别人送的。”她打哈哈地说。

  “谁送的?这项链看上去挺贵重的,我看看是谁对我们落儿这么大手笔?”他敲打着说,“不会是男朋友吧。”

  “怎么可能?”赵霁月立刻给否决了,她摊摊手,“追落儿的人挺多的,但没人追的上。”

  程落只觉得头皮发麻,她抿住唇,人真的不能说谎,说了一个谎就要用很多很多谎言来弥补。

  可尽力弥补,也会漏洞百出。

  两年前的事情,除了她和他,没有任何人知道。

  刚开始的时候,她激动兴奋,觉得像是多年得偿所愿一般,溺在蜜罐里不愿意出来。

  可后来伴随而来就是羞耻心作祟,就是道德感败坏。

  她不敢提,也让他不要告诉任何人。

  所以,那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程落嘴唇动了动,“真就是别人送的,没什么大来头,我都忘了。”

  赵霁月满脸狐疑,睨了她一眼。程落卷翘的睫毛颤动着,她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有那两只手扣在一起。

  “好了,在落儿心里我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送的项链也能忘了。”陈望洲适时地给她解围。

  但明显,她没有要领他好意的意思。

  他这话说的真是暧昧,也矫情,哪里像一个正常的哥哥该说出来的。

  但赵霁月一点儿都没起疑,只因为他这人不正经的时候太多了,每一句话都会出乎你的意料。

  “月月,你那老公也来了。”陈望洲懒散地说。

  赵霁月蹙了下眉头,她和她那个便宜老公真不熟,不过,便宜老公的钱好花,所以也应该给个面子意思意思。

  赵霁月笑了笑,“那我先去看看我老公。”

  支走了赵霁月,珠宝厅顷刻间安静了不少。

  陈望洲抬头问销售,“带我看看你们典藏的珠宝。”

  销售顷刻间会意,带着两人去了VIP 休息室,把茶水端上,“你们稍等一下。”

  陈望洲看着一直偏着脸的姑娘,对销售说:“你先出去吧,我们有些话要说。”

  程落立刻要站起来,却被他按住了腿。陈望洲轻轻在她的腿上拍了两下,另一只手端起茶杯,抿了那么一口。

  销售打量地看了两人一眼,没敢多问,他们这个圈子的秘密太多,真真假假,知道太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眼看着销售把门关上,休息室顷刻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程落攥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甩开,拧着眉毛死死盯着他,却又不敢大声说些什么,怕外面的人听到。

  今天她化妆的时候把断眉描好了,左耳上也只在耳垂上和耳屏上戴了两个小巧的耳钉。

  所以,即使现在人把愠色写在脸上,也依旧看上去温温柔柔的。

  “躲着我?说没见过我?”陈望洲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

  “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家那个暧昧对象人在哪呢?”

  程落就知道他会找她算账,她也没打算凭借三言两语就骗过他。他这人虽然看上去浑浑噩噩,可又不是真蠢。

  “没有,随口说的。”

  不过很快就能有了,她腹诽。

  “三哥。”程落咬咬牙,又坐到沙发上,“我错了,我不该撒谎,可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她识时务可以立刻服软,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她自尊心强,不想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哪样,落儿?”陈望洲抬眸,“给你买条项链也不行?”

  程落低头,“没说不行。”

  陈望洲轻哂一声,“话说的好听。那你刚刚和月月说忘了,这才几天,一星期都不到,就忘了?”

  “那我现在还给你。”她说着,就动手要去摘项链。

  陈望洲的手突然覆在她手上,她像是被人电了般,立刻缩了回去,人只能呆呆地,任由他撩起她的头发,把那条项链摘了下来,随手扔在桌子上。

  然后沉眸对外面说了声,“进来吧。”

  销售带着典藏的一套珠宝进来,她弯下腰,带白手套边介绍着这套珠宝,边把珠宝取出来要帮程落试戴。

  销售的手还没碰到她,程落突然站了起来,面露惊慌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

  程落落荒一般逃出休息室,当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刹,她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即使记忆有些长远,可印在脑海里的东西却挥之不去。

  她想起被她刻意尘封在记忆中的那一夜——

  那一夜,她去迷津酒吧找他,他喝了点酒,看见她便自在地环住她的脖子,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她的肩上。

  他挥了挥手,和他那些朋友说:“我妹妹来接我回家了。”

  程落还记得,那夜没有月亮,墨色的天空中寥寥挂了几颗星星,还有些残云。

  那晚还有些燥热,汗水和泪水一滴一滴滚落,浸湿了床单。

  那夜很长很长,她睡到了次日晌午。

  醒来后,她落在一个温柔的怀抱中,微凉的指尖撩起她的头发,为她戴上了一条项链。

  蝴蝶的。

  她爱的。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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