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市富豪区的一栋别墅里，原本装饰豪华的客厅如今像被飓风横扫过一样。在这片狼藉中，一个人影倒在沙发旁，轻轻颤抖了一下。裴诗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环视着周围的惨状。她捂住嘴咳嗽了几声，胸口一阵剧痛，抱着脚木然地跨过碎片。
来到洗手间，她看见自己的模样十分凄惨。她打开水龙头，将头伸进去清醒了一下，回忆在脑海中闪过，泪水融在水中，洗去了脸上的血迹。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裴诗妍，够了吧。她回到楼上换了衣服。裴诗妍戴上墨镜和口罩，拿着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打车前往双子大楼。这里是实力雄厚的企业的聚集地。
高氏集团的办事总部就在这里。她敲了敲门，但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于是推开门走了进去。高裕修十分镇定，他坐在老板椅上，搂着怀里的小姐姐，面带嘲讽地看着裴诗言。
裴诗言无视他脸上的嘲讽，忍痛将文件袋放在桌子上。高裕修脸上的粉瞬间被怒火取代。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小姐姐，抓起文件扔到裴诗言身上，怒气冲冲地说：你想离婚？
裴诗言笔直地站在高裕修面前，隔着一张桌子看着他。她面无表情地说：是的。高裕修看着她握紧了拳头，眼角余光瞥向小姐姐，忍不住怒喝一声：还不快点滚出去。
小姐姐慌忙跑了出去，气氛变得凝重。高裕修再次拿起文件，怒气冲冲地扔到裴诗言脸上，怒斥道：你想的美。文件打掉了她的黑镜，露出了肿胀的眼眶。裴诗言摘掉口罩，直视着陷入暴怒的高裕修。她声音轻柔：这样过下去，真的很没意思，不是吗？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这句话更加激怒了高裕修。他绕过办公台，大步走到裴诗言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裴诗妍，是你先介入我的生活，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乱。现在你说走就想走了，说着，他狠狠地推了裴诗言一把。裴诗妍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高裕修半蹲在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说着，他将裴诗言控制在地上，冷笑着：离婚，你害死我的女人和孩子，不就是为了嫁给我吗？你不是喜欢我吗？那我就让你如愿以偿。话还没说完，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裴诗言正睁着眼睛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但眼眶中却充满了泪水。我已经不爱你了，高裕。曾经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恨你。高裕修愣住了，然后冷笑起来：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或者你认为你现在这个样子，纪云卿还会要你？
裴诗妍听到了纪云卿的名字，有些走神。他支撑着坐起来，平静地看着高裕修：你不想和我离婚吗？
高裕修看着他平静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无名怒火。他伸手捏着她的脸，手指抚过一道道疤痕，不管那疼痛有多深，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我求之不得，但你害死了她，我不能让你逃掉，我怎么能对得起她？
警察都没有证据证明我是凶手，你又凭什么指责我？我告诉你，我已经受够了。裴诗妍拿出离婚协议，递给他：签字吧，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高裕修挥开她的手，咬着牙看着她：你别想逃！你这辈子都要为我赎罪，我从来没有推过她！
制服
文/齐殿玺
春明穿上制服，他觉得自己很威风。大檐帽，深蓝色制服，臂章，肩章，像军人一样。他来回走了两趟，对着路过的中队长老秦打了个敬礼。
“您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助吗？”不对！这不是城市执法者的口气。
“您好！请配合我们的执法！”
嗯，这样差不多了，执法者就应该有执法者的样子。老秦打趣道：“你穿上这身制服真威风！”春明也觉得是，妻子也这样说他，不过他们吵了一架，春明对妻子越来越不耐烦，妻子也是。
老秦盯着他看，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帽徽，说:“这是什么？”春明说:“帽徽呀！”“那它有什么意思？”“国徽象征着国家，‘人’字飘带象征人民。”春明不耐烦地说。老秦拍拍春明的肩膀:“要牢牢地记住。”“记住了，当然记住了。”春明自信地说。
第二天，春明跟着老秦执勤。春明喜欢执勤，他觉得很兴奋，他把头仰得高高的，胸脯挺得直直的，他觉得自己不是在执勤，而是在检阅，在检阅他的市民，他的城市。看到人们很有秩序地流动，他觉得很满意。
流动好像发生了堵塞，前面道旁，有一群人正围在一起，春明三步两步跨上去，把老秦甩到了后面，他讨厌这种堵塞。春明扒开人群进去，看到人群当中有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大爷正在称黄瓜。老人极瘦，瘦骨嶙峋的大手紧紧握住秤杆，脸皱得像风干的橘子皮，只是破旧的三轮车上的一小堆黄瓜还很鲜嫩。人们看到他们来了，也就慢慢散开了。
春明走到老大爷跟前，打了个敬礼。说:“这里不允许摆摊！”
“那我上哪儿摆？”
“我管你上哪儿摆……”春明的肩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老秦赶了上来。
“大爷，您在路边摆摊多危险啊！这里本来路就窄，车又多，您在这一停，过来买菜的群众有很多横穿马路的，还推着电动车，这里都挤成一个疙瘩了，您说，要为买个菜卖个菜被汽车剐蹭一下子，多不上算？”
“啊！是呀，同志！但我不知道上哪卖呀？这是我自己种的，吃不完，就想着换些零花钱，不也能减轻一下孩子们的负担吗？孩子们都不易呀！”
“这是好事！大爷。您上政府后街的便民巷吧，咱们政府为了方便咱们老百姓，开辟了好几个便民市场，那儿离这儿最近。”
“好啊！谢谢你，同志！但我不知道便民巷在哪儿呀。”
“没事，大爷，我的同事会带您上那去。春明？”老秦扭过头来，低声对春明说:“给老人安排一个不碍事的空位，爱民家这几天有事，没出摊。把老人安排在他的摊位就行。”
“好吧！”春明涨红了脸。老秦给他正了正帽子，轻声对他说:“你穿制服的样子，很帅气！”
春明看着蹬着三轮一顿一顿向前移动的老大爷，他没觉得自己有多么帅气，相反，觉得有些火气，自己是执法者，怎么变成服务者了？
不过窝火归窝火，看着老人慢腾腾的样子，恐怕到中午也走不到。春明叫住了老大爷:“我替你蹬吧，你跟着就行。”老大爷说:“我怕我跟不上。”他指指自己腿，春明这才看出来，老人的腿一长一短，“你坐在车上吧！我拉着你。”春明把老人扶上了三轮车。
到了便民市场，春明安顿好了老人，就赶回队里去了。一回到队里，迎面遇到了老秦。春明就气不打一处来:“老秦！我有意见。我是执法者，我手执的是执法的利剑，我打击的是不法行为，我又不是热心的居委会大妈！”老秦扶住春明的背，替他抚平制服上的褶皱，耐心地说:
“春明，我们手里拿的，不光是剑，还有盾，那盾是保护老百姓的！”
老秦又抚摸着自己的制服，说: “制服，代表了党和政府的威信和形象，它代表的不是威风，不是权势，是责任。我们不光要做执法者，更要做人民群众的主心骨和靠山，才能对得起它。我们要像爱护自己的眼晴一样爱护它，别让它染上污渍！要知道保持干净很困难，要污染它，一忽儿的事！”
春明沉默了。他想起了妻子的话:“你就不像个人民！”
又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天空蓝得舒爽，像极了春明的心情。他又和老秦一起上岗执勤。当走到菜市场第三排第五个摊位的时候。卖梨的佳琪妈妈突然一头栽到地上，旁边批发香蕉的李勇连忙走上前去，想把佳琪妈妈扶起来。
“别动！”春明发现佳琪妈妈嘴唇有些发紫。他忙走上前去，把手放在佳琪妈妈的鼻子下面，然后又扶住佳琪妈妈的手臂，把手指搭在她脉博上。然后扭过头，望向老秦，急速地点了点头。老秦抢步向前，清除掉佳琪妈妈口鼻处的分泌物，然后对春明说:“心脏按压，深度5cm，每分钟100次，快！”春明按照全体城管人员参加的救护培训课上所讲得那样，将肘关节伸直，双肩停在佳琪妈妈胸骨上方正中，肩手保持垂直，用力向下按压。同时老秦向站在旁边的李勇几乎是吼出来的:“快！打120！”
“1、2……30”“停！做人工呼吸！两次！”……
春明不知道做了几组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臂酸痛，他的意识模糊了，但他不能停下。终于他听到了救护车的鸣笛声，他只觉得那是自己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他才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模模糊糊地，他仿佛听到“得救了”。还有一句:“好小子！我终于可以安心地退了。”仿佛是老秦说的。然后他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这可能是医院，四周一片洁白。春明转头望去，自己的制服搭在床边。他拽过来穿上，打开手机中的镜子，春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满脸汗水，制服皱皱巴巴的，他连忙抚了又抚，又戴上了帽子，那镶嵌了国徽和“人”字飘带的帽子。他问自己:“你是个执法者吗？”“是！你是最好的执法者！而且是最帅的！”不知什么时侯，妻子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温柔地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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