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言短篇:房东小哥哥(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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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

讨厌……

卧室里不断传出年轻男女可疑的嘻闹。

抑扬顿挫,跌宕起伏。

赵雅回家取一个U盘准备再去公司加班,一进门听到声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不自觉摇头。

现在的小孩儿,可真是——

大白天的。

她开门关门的声音他们都没有听到。

是没听到还是不当一回事儿?

她前夫迟渊可不就是这样?公然把小三带回家苟合。

怎么全世界对她的态度都是冷漠与无视?

下楼打车,急急忙忙赶回公司。

路上想:徐熙宁交了女朋友,我可得抓紧时间找一处新的房子。

哦,对了,徐熙宁便是刚才隔壁卧室里那男主,她合租室友,还有一个身份,她房东。

她硬气,死要面子活受罪。

净身出户搬出迟家,第一个考虑房子问题,第二个就是解决养家糊口。

当然她是没有家了。

要养活的只有自己一个。

她娘家在南方也是殷实的生意人家,当初为了所谓的真爱,她不惜与家族决裂千里迢迢外嫁,如今被现实狠狠打脸,早没脸回去了。

徐熙宁租给她的单间很便宜,那个地段同类型的屋子大约再找不到那个价。

工作也是他顺便帮忙联系的,在附近一个小型广告公司当文员,她虽也是985高材生,当初单位的顶梁柱,生下仔仔后,全职主妇一做六年,重入职场有口饭吃已是万幸。

徐熙宁那小孩儿虽说有些不稳重,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即使不租他房子了,以后也可以常联系。

*

刚进公司才把U盘插上,赵雅便接到仔仔的电话。

“妈妈,你能不能来接我……”

带着哭腔的呼唤,冲破遥远的电波,令她一秒破防。

“仔仔,怎么了?”当妈的听不得这种,鼻子一酸,冲出门去,急忙追问,“你在哪里呢?”

那边的小男孩哭:“我在画画班,放学了,没人来接我,就剩我一个……”

赵雅这才想起今天周六,仔仔在培训学校学画画。

迟渊上哪儿去了?

有这么当爸的吗?

她二话不说拨通了他电话:“迟渊,怎么不去接仔仔?”

然而那边很快传来尖锐女声,连珠炮般回应:“又是你!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我老公不在!我警告你死了这条心,破坏别人家庭不怕遭报应!”

赵雅给女人怼得一愣。

反应过来她是谁之后,明显语气软下来:“你可别误会,我问你们为什么不去接仔仔?我要去接他了,给你们说一声。”

“爱接不接!才六岁你给报那么多班,以后这些钱你出,填不完你们的空真是。”那边一听,直接发作起来。

赵雅给她气得脸都白了。

小三转正倒这么嚣张,简直没天理!

是谁破坏人家庭?

该遭报应的又是谁呢?

这种人不可理喻,她直接按掉了电话,正准备进门去和经理请假,这时突然听到了两声尖锐的汽车喇叭声。

“滴滴——”

赵雅一抬头,便看到了徐熙宁的国产小越野朝她迎面驶来。

端端在她跟前停下。

小孩儿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半截从白色衬衫袖里伸出的白皙手臂,懒洋洋搭出外面:“大妈,站在这里干嘛?我当你早就下班了?”

赵雅正在着急,看到他不禁本能脑补刚才在房子里他和女孩胡天胡地的场面,脸颊越发涨得通红。

竟至冲口而出:“徐熙宁,你,那么快?”

【2】

“什么那么快?”徐熙宁皱眉哼了一声,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是指他下班快?不耐烦地招呼,“大妈你到底下不下班?我顺路,不算你车钱。”

话说,自三个月前赵雅在这个广告公司上班,他这已经是第三十五次顺路。

赵雅万分尴尬,想也是,自己不该那么同房东讲话,人家隐私她瞎打听什么?

“你先回去吧,我今天要去接我儿子。”

“好啊,”谁知她话音刚落,徐熙宁就兴奋起来:“我送你去,我还没见过你儿子呢——”

赵雅怔住。

这是哪儿跟哪儿呢,他不去陪女朋友,跟她这个大妈在这里浪费时间?

看他坚持的样子,也不好拒绝:“好,好吧,我去找经理请假。”

“不用了,我和哥们儿说一声得了。——快上车。”

徐熙宁激动得挥舞手臂,不容反驳。

赵雅摇头,这小孩儿。

她想起刚和徐熙宁认识的时候。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的房产中介公司。

一个要把单间往外租,其实就是想找个人一起承担房贷。

另一个走投无路只能找那种便宜的单间住,其实就是想赶紧找到一方天地蒙着被子哭。

两个中介分别接待他们。

“单间不租给女的。”

“合租的不能是男的。”

两人座位隔得不远,给中介提要求的时候,下意识地目光撞击到一处。

那天徐熙宁穿着宽大的米白卫衣,烟灰色休闲裤,理小飞机头。

加之本身面皮白,眉眼极有弧度,身材又高又瘦,活脱脱一个从日漫中走出的美少年。

赵雅五秒钟就把目光转了回来。

因为那小孩儿竟然在冲她挑眉毛。

不三不四的人吧。

然而很快那边的中介就转了过来,说那位房东正好有单间要租。

赵雅立即说:“我听到了,他不租给女的。”

中介说:“他改主意了,说急着租出去,女士要是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过去看房子,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赵雅刹那间有种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感觉,有些惶恐地确认:“那么请问,合租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是男的,是爷们儿。”徐熙宁大大咧咧走过来,把手捋一捋额头,不忘装一把酷,“就是跟我合租。怎么?大妈你不会以为我会对你有啥想法吧?”

赵雅忍俊不禁,也是哦,这就是一小孩儿。

*

“妈妈——”

仔仔看到赵雅,背着小书包飞一般地冲过来扑到了妈妈怀里。

老师是个二十来岁,妆容精致的小姑娘,一边锁铁大门一边数落:“迟宇航妈妈,其实我不该说这个话,但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迟宇航都是最后一个,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对孩子……”

她刚一抬头,撞上一张帅出天际的笑脸,不自觉地声音都变温柔了:“这位是?”

徐熙宁正要接话,赵雅赶忙说:“是,是我表弟。”

徐熙宁狠狠剜了她一眼。

什么时候变成她表弟?

但也不好拆穿,只能唯唯诺诺:“对,对,是,是表弟。”

仔仔顾着在妈妈怀里擦鼻涕,自然也没空拆穿他。

这样造成的结果是——

“哦,那,”美女老师突然掏出手机,对着“仔仔表舅”笑颜如花:“那方便加个微信吗?别误会,我是想,下次如果妈妈没时间,舅舅也可以来接啊。”

……

徐熙宁与赵雅当场傻眼。

“不用了吧,我,我姐那不是有您微信吗?她通知我一样的。”

徐熙宁与赵雅对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长得帅真是烦恼啊。

【3】

一上车,徐熙宁就像变戏法似地,从副驾驶上提起一大包花花绿绿的零食丢给后座那母子俩。

仔仔大喜过望,赶忙抱住了甜甜说一声:“谢谢哥哥。”

“仔仔不可以叫哥哥哦,”徐熙宁突然脸色微变,纠正,“要叫叔叔。”

他特意加重最后两个字的读音。

赵雅无奈地摇头,明明还是个小孩儿,叫什么叔叔。

又抢过仔仔手中零食:“仔仔,不能乱要叔叔的东西,再说,零食吃多了不好的。”

搞不好这是人徐熙宁给女朋友买的呢。

然而小家伙已经把一袋薯片撕开了一个口子,闻言只好舔舔嘴唇把零食放下。

哪知徐熙宁却不干了:“赵雅你神经病啊,仔仔,吃啊,别怕有叔叔在呢。”

仔仔可怜兮兮地看一眼妈妈。

“徐熙宁,你……”

赵雅妥协了,她想起还欠徐熙宁这个月的房租。

原本约定好月初结,她已经拖到了月末。

徐熙宁其实吐槽过,明明她前夫是过错方,为什么她会净身出户。

赵雅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迟渊其实没有什么钱,结婚八年,他们的婚房都还在公婆的名下,车子倒是迟渊自己买的,但就是一辆普通韩系车,卖了也分不到多少钱。

至于那几十万存款,迟渊说投资了一个什么商业保险,暂时拿不出来。

徐熙宁无话可说。

直骂赵雅没脑子,活该。

合租三个月,不知不觉,柴米油盐,锅盆碗盏,两人竟熬成了多年闺蜜一般,相见恨晚。

赵雅当全职太太那几年,几乎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清零了。

徐熙宁算是她重新踏入社会后遇到的第一个朋友,于她来说意义非凡,所以,对他交女朋友这件事,或多或少会有些耿耿于怀。

该怎么和他提终止合同的事呢?

那个曾经给过她短暂温暖的九十平小屋,即将迎来真正的女主人。

他们很快到家。

这时,迟渊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

“赵雅,仔仔在你那里吗?”他身边非常嘈杂,像是在饭局里。

“在。”她刚应了一个字。

迟渊发作起来:“你脑子进水啊?接孩子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人贩子把他拐走了。”

赵雅生性懦弱,听不得别人大声说话,何况还是将她奴役多年的迟渊,当时就给他唬得一愣:“我,我和你老婆说过……”

迟渊一听她口气,越发嚣张:“你TM给我闭嘴!我限你半个小时内把我儿子送回家,我爸妈都急坏了。”

仔仔吓得“哇”得一声哭出来。

“吱嘎——”

赵雅浑身抖索之际,汽车突然来了个急刹,直接停在了路边。

“手机给我。”

忍无可忍的语气,来自已经青筋暴起的纯爷们儿徐熙宁。

“孙子,你给爷爷闭嘴!”徐熙宁抢过手机,不顾赵雅使劲摆手,开撕。

那边愣了五秒钟。

“你TM谁呀?”

“我不是自我介绍了吗?我是你爷爷。”徐熙宁阴恻恻笑,“孙子,刚才你是怎么和你奶奶说话的?再说一遍。”

迟渊在那边简直气得差点摔了手机,冷静下来才质问:“你和赵雅是什么关系?”

徐熙宁道:“我是你爷爷,她是你奶奶,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CAO!”那边终于爆出一声怒吼。

【4】

“用不用这样?徐熙宁。”看他还给她手机,赵雅脸都吓白了。

“怕什么?”徐熙宁手上转动方向盘,脸上写满玩世不恭,“我最近手痒,正想找个人打架。”

这个世界,难道可以让坏人横行霸道吗?

“哥哥好帅!”这时仔仔突然擦干眼泪,拍手赞扬他。

爸爸从前经常骂妈妈的,现在爸爸却不敢骂家里那个阿姨。

爸爸在他心目中早就是个坏人了,徐熙宁刚才的做法,无疑让小男孩觉得他是在替天行道。

徐熙宁却板起了脸:“都说了啊,叫叔叔。”

仔仔乖乖答应:“我知道了,哥哥。”

赵雅莫名地笑了。

好像不再像从前那么害怕了。

可是,这样好的徐熙宁,终究不可能和他做一辈子朋友。

他女朋友会介意,他有一个比他大六岁的,离过婚的女性朋友。

徐熙宁的房子在第十七层。

他们乘电梯上楼,仔仔一直骑在徐熙宁的脖子上。

赵雅说了他们好几次。

徐熙宁不干,表示这多好玩儿,小时候他也经常这样骑在他爸爸脖子上。

赵雅本能地有些酸楚,她记得迟渊在家的时候,总是躲在书房里玩游戏看直播,让仔仔骑大马这种事,一次都没有。

丧偶式婚姻,没有话语权的全职主妇,其中的辛酸,经历过的人才懂。

“原来他们孩子都这么大了。”一起坐电梯的十二楼的一对婆媳,临出去时留下一句议论。

话里话外似乎对十七楼的这双男女早有注意。

赵雅尴尬地与徐熙宁对视一眼,心中怪徐熙宁颜值太扎眼。

徐熙宁脸上勉强笑笑,倒比她更急着撇清:“这,这什么眼神儿?”

*

赵雅掏出钥匙开门。

心中有些忐忑。

怕徐熙宁的女朋友在。

怎么也打不开。

正在疑惑,徐熙宁把仔仔放下,道一声:“我来。”

他用了一把从未见过的钥匙,咔,门开了。

“你把门锁换了?”赵雅难以置信地看他。

她这还没提出搬走呢,人家就把锁换了?

“对啊,”徐熙宁瞬间炸毛似地,望着她双眼瞪圆,“我一哥们儿不是也拿了一把这屋钥匙吗?今天我们都不在,他自己进来不算,还带个女的……没把我气死,算了,不说了,反正以后他也进不来了。”

……

赵雅半天才反应过来。

原来,下午在卧室里的那个男的,并不是徐熙宁!

天哪,她这是有多冤枉他?

陡然间心地一宽。

得了,大不了今天晚饭还是她做。

*

迟渊没有出现。

来的却是迟渊的父母,赵雅的前公婆。

徐熙宁自此断定,那个迟渊实际是个欺软怕硬的妈宝男。

仔仔放学的时候,迟渊父母正在棋盘室搓麻将,哪里顾得上去接?

他们看到徐熙宁,别提有多惊讶。

然后,惊讶立马变成了愤怒。

“仔仔妈,难道你就是为了这个小白脸,和仔仔爸离婚了?”首先发难的是前婆婆。

前公公随即帮腔:“唉,不守妇道,家门不幸啊。”

还真是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这家子一个比一个会倒打一耙。

赵雅刚要解释,就被徐熙宁一把抢过仔仔,义正辞严地盯着那两位说:“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带上你们孙子立即马上从我家离开;第二,继续胡说,我立马帮赵雅请个律师,咱们重新商量一下仔仔的抚养权问题。”

仔仔听他说完,立即哭道:“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原来赵雅做饭的功夫,小家伙已经和大哥哥玩得难舍难分。

给那俩老的吓坏:“好,好,我们走。”

赶紧抢过孩子飞快溜走。

【5】

仔仔一声声“妈妈”响彻楼道。

赵雅想要追出去,却被徐熙宁一把拖住了。

她也知道没有办法。

法院本来就把仔仔判给了迟渊。

徐熙宁本来在厨房里洗碗,听到卧室里赵雅呜呜咽咽的哭声,恨不得拿两团棉花把耳朵塞上。

真是倒霉,碰到了她。

他想起那天在中介公司初见她的模样。

她穿着淡蓝色的风衣,中等身材,体态微丰,明明是个三十出头的大妈了,却生着一张乖巧的娃娃脸,她那双眼睛尤其漂亮,清澈见底,水光盈盈。

他听到她说:合租的不能是男的。

鬼使神差地,就叫中介过去谈,愿付双倍佣金,务必要她把租房合同签下来。

“大妈,大妈——”徐熙宁解下围裙,拍门叫,“你能不哭了吗?”

给仔仔的零食本来就是给她买的,考虑到她近来常常熬夜出小样,半夜饿了也许能垫垫肚子。

这个大妈,为了挣钱,比年轻人还拼,讲多少次都不听。

半个多钟头过去,赵雅终于停止了哭泣。

过了半天没动静,徐熙宁又慌了。

屋子里静得可怕。

“你咋没声了?在里面干什么呢?赵雅,赵雅——”

大妈也不叫了。

他想起来卧室有把备用钥匙。

十分钟后打开门,发现赵雅已经换上睡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开始P图,设计小样。

白衬衫领口散发出淡淡的茉莉花香,赵雅一回头看到徐熙宁俯身凑过来,脸几乎靠到她肩膀上,吓了一跳。

本能地向后缩,徐熙宁却冷不丁抓住她操作鼠标的那只手:“这个地方不太对劲。”

他帮她调整了图像位置。

赵雅想起来徐熙宁是个卖电脑耗材的,这些对他来说自然也不算难事。

然而,他一直不肯放开她手。

鼠标在屏幕上混乱无序地移动。

赵雅不禁心跳加速。

他的呼吸也愈加急促。

场面即将失控。

赵雅“嚯”地一下站起身来。

同时将徐熙宁摆脱。

“我出去看看碗洗好了没有。”她说。

到底被徐熙宁一把拉住手腕。

“洗好了。”他声音突然变得暗哑,不是那个嬉皮笑脸的小孩儿徐熙宁了。

合租家务也早已分工好了。

哪一顿饭的碗不是他洗?

他从身后抱住她。

和他想象中一样,她的身子非常柔软。

“徐熙宁,你……”

她惊讶出声。

徐熙宁说:“赵雅,我喜欢你。”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不想再装了,他刚才发现她没动静了,突然生出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不知她吉凶的那段时间,是他有生以来最难熬的十分钟。

“徐熙宁,你疯了!”赵雅简直惊掉下巴,“我大你那么多,我还离过婚……”

“只要你不嫌我小你那么多,不嫌我没经验就好。”徐熙宁认真地说,“雅雅,相信我,虽然我只是个卖电脑的,书也没你读的多,但是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欺负。”

他掰过她来,不顾她反对,吻住了那两瓣肖想已久的双唇。

他二十六,她三十二。

一世命定的姻缘,永生永世的牵绊。

上一世,你比我先走一步,没有在忘川河边等我,阴差阳错被他人领走。

六年后,我辗转来到人世间,只为找到那个曾经与我有过白首之约的女孩。

无怪乎,初见会那样熟悉,所有的一见钟情,原来不过是命中注定。

合租的每一个日夜,共同生活,嬉笑怒骂,点点滴滴,每一帧都镌刻在他心头。

那一夜,徐熙宁留在了赵雅的卧室。

【6】

第二天清晨。

一切照旧。

只不过赵雅做好早饭的时候,徐熙宁还赖在床上不起。

“老婆,原来你床这么舒服。”他终于伸着懒腰走进餐厅,口中仍不忘抱怨,“你太过分了,我还小呢,累死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坐到餐桌旁,目光追随赵雅把早餐端到桌子上。

赵雅面红耳赤,只能靠数落他来转移话题:“这么懒了吗?饭都不知道帮忙端一下。”

昨晚他那样癫狂,她早就认命了。

但她前头吃过迟渊的亏太多,怕把这个男人又惯坏了,发誓即使是暂时在一起,从今天起,也不给徐熙宁好脸色。

不曾想过,某些人的自私冷血是骨子里的,并不存在被他人惯坏一说。

“遵命,老婆。”

徐熙宁蹭的一下站起来,赶忙去厨房端饭。

赵雅抿嘴微笑。

她想起在迟家的时候,迟渊总是对她直呼其名,老婆这个称呼,只怕要追溯到大学热恋时。

那么徐熙宁呢,会不会热恋之后,立即就将之前的恩爱抛之脑后了?毕竟他现在还新鲜着,年少贪欢之时。

他们相对而坐。

这场景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有,但今天的气氛完全不同。

徐熙宁目不转睛地盯着赵雅,边看边吃,生怕一眼看不到,这个女人就会消失。

赵雅只喝了几口粥,就再也吃不下了。

她又恢复了怯怯弱弱,满面愁容的模样。

“怎么了?又想仔仔了?”徐熙宁担忧地握住她手。

他只说对了一半。

“嗯。”

赵雅点点头,其实她既想儿子,又害怕眼前的幸福,不过是一场梦。

她自己清楚,她对徐熙宁远没有到深爱的程度,她对他更多的是依赖,现在她身边需要这么个人,否则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希望这场梦醒得迟点。

徐熙宁说的对,她被人欺负,逆来顺受太久了,所以心理都出现疾病了,总是生活在恐惧和担忧之中。

“仔仔的事,我有考虑的。”徐熙宁认真地说,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眼神出奇坚定,“我们结婚后,等待时机,说不定能够要回抚养权。”

“徐熙宁,你开什么玩笑?”赵雅断定她听错。

他要和她结婚,还想帮她养儿子?

“我没开玩笑。”他强调,“我是个纯爷们儿,爷们儿说话,算数。”

转瞬又原形毕露,嬉皮笑脸道,“我已经免你一辈子房租了,你就不能叫我声老公?”

*

先说结婚的事。

赵雅原先当徐熙宁闹着玩的。

他家庭背景她大概知道点,家里做建材生意,弟兄三个有两个跟着父母搞建材,只有徐熙宁作为幼子,高中毕业后另辟蹊径卖电脑,他的店不大,生意也一般,否则也不会买房还得租个单间出去赚房贷。

归根结底,她怀疑小孩儿徐熙宁是否有能力撑起一个家。

然而他们在一起半个月后。

徐熙宁带着赵雅回家见了父母。

赵雅一直对公婆这种生物抱着恐惧态度。

那段在迟家被一家老小吆来喝去的日子,简直不堪回首。

“雅雅!哎呀,长得好旺夫相。”徐母一看到她,便主动过来热情地拉住她手,上下打量后,又赞,“哎呀,我说什么样的姑娘能把我们老三这头犟驴也降伏了,果真不错。”

徐父则在厨房里忙碌,听到他们回来,急忙吆喝徐熙宁进来帮忙打下手。

徐熙宁嘱咐他妈妈:“妈,雅雅我可交给你了。”

冲赵雅挑一下眉,转身进了厨房。

赵雅看得瞠目结舌。

别说在迟家,迟父从来不进厨房,就是在她娘家,她爸爸也很少做菜,更不要说招待客人这样重要的场合。

【7】

“雅雅,我们老三什么都好,就是饭做得不太好吃,比他爸,他两个哥哥可差远了。”

徐母唯恐赵雅嫌弃儿子,急急忙忙帮他说话。

赵雅几乎词穷。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啊,徐熙宁虽然学历不高,但性格开朗自信,为人善良正直,他的父母更是如此,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阿姨,其实我……”她开始担心这善良的阿姨是否知道她不堪的过去。

“不怕的,不怕的。”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母搂到了怀里,“你的事熙宁都和我们说了,孩子,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所有的伤疤都会好的。熙宁从小就很有主见,你要相信他的选择,也要相信自己是个好孩子。”

她甚至提到了仔仔,问赵雅什么时候把她的乖孙子接过来。

“哇——”赵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在她怀里,放声大哭。

她二十三岁大学毕业就嫁给了迟渊,八年青春,八年地狱。

除了仔仔这一精神寄托,她甚至忘记了人世间还有爱和温暖。

谁也没有打扰她。

就让她把所有积压的委屈一起释放。

徐熙宁隔着厨房的玻璃门凝望自己的爱人。

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份感动,是他苦心游说父母半个月得来的成果。

下一站是她的娘家。

他永远信奉,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永远不会幸福。

雅雅已经用八年的惨烈青春证明了这一点。

他带上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积蓄,他要用百分百的诚意征服未来岳父母的心,让他们相信,悲剧不会重演。

*

三年后。

依旧是那个九十平的合租房。

午后的阳光照耀透明的玻璃窗,上面红色喜字窗花早已褪色,但依然没有取掉。

九岁的徐宇航与二十九岁的徐熙宁正挤在窗户下面下围棋。

徐宇航说:“哥,这回我要是输,我管你叫爸。”

徐熙宁气得吹胡子瞪眼:“我本来就是你爸。不然,你妹妹生下来,你怎么跟他解释你管我叫哥这件事。”

徐宇航落下一子,往里屋偷偷瞥一眼,压低声音:“你又长本事了,你怎么知道我妈肚子里是女孩儿?”

“我当然知道。”

眼看又要输。

徐熙宁焦躁得拿扇子扇风,邪门了,这大儿子!自己使出浑身解数,愣没赢他一回。

雅雅还坚持送各种辅导班,最近他又要学编程,哎哟,将来不得上天他。

三年了。

三年兄弟情,换不来他一声爸爸,还说是好哥们儿呢。

话说两年前,迟渊做生意血亏,他那个新老婆卷款跑路,应了那句话,赶走了旺夫的雅雅后,他本来就龌龊的人生开始走下坡路。

反观他们徐家,电脑耗材店上了规模,拿下大单政府采购,雅雅在广告公司也做得风生水起,最近刚荣升分公司负责人。

那一年,徐熙宁与仔仔早混成了好兄弟。

迟渊提出主动放弃仔仔抚养权,条件是拿二十万来交换。

徐熙宁当时就想趁热打铁答应,意外地,被他老婆一票否决。

赵雅浴火重生,像是变了一个人,她不惜代价,请律师和迟家打官司。

最终法院以迟渊没有能力再履行抚养义务,且监护期内没有尽到父亲责任为由,判决赵雅胜诉。

这个曾经无比懦弱的女人终于明白,妥协和退让,永远没有出路。

赵雅挺着大肚从卧室走出来时,看到徐熙宁与仔仔正为棋局的输赢争得面红耳赤。

看到她走过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相互打手的动作,低下头,像两个犯错的孩子。

“徐宇航,你这么大了,就不知道让让你叔叔吗?”赵雅无可奈何地摇头,“你要是再这么胡闹,过两天就去你外婆家呆着吧,奶奶打电话过来也说想你呢。”

徐熙宁望着孩子,一脸得逞的坏笑。

徐宇航一听不干了。

嚯地站起来,指着徐熙宁说:“妈,你不知道我爸有多赖皮,我不跟他玩了。”

夫妻俩同时怔住。

徐熙宁率先反应过来,跳起来就攥住了徐宇航的胳膊:“乖儿子,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声听听……”

(完)

阁楼,资深社畜,用通俗精致的文字,讲限量版的故事。感谢阅读,欢迎点赞关注。

穿冲锋衣去高档写字楼上班的短租女房东:目标远不止管十套房

男子租一天房子装阔绰、无良房客砸毁电视机拒不承认、白天辛苦上班晚上回家哭着洗床单……短租房东们的故事并非都情怀满满,有的则是充满辛酸的创业“生意经”。

房东木木(网名)的故事便是如此,比起那些鸡汤味浓浓的分享经济故事,管理着十多套短租房源的木木,她的故事似乎现实了许多。

为什么有人更愿意住短租而不是酒店?对于木木这样的专业短租房东来说,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无非是短租便宜、亲切又能满足房客的个性化需求。

至于有哪些个性化需求,这让木木有些哭笑不得,“大多数房客都很好,但可能是短租刚刚在中国兴起,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有一次,木木发现房间里的照片墙被房客拆了,她精心挑选、用图钉钉在墙上的数十张与全世界各地房客们的合影,被一张张的拆下,塞进壁柜隐蔽的角落里。

这位房客的行为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你为什么要拆掉照片墙?”木木问。

“我跟女朋友说这套房子是我自己买的,有照片墙就露馅了,所以我拆了。”房客回答地理直气壮。

木木没有再说什么,她不能把房客的举动简单地归为不文明行为,虽然要恢复照片墙颇需花费精力。木木猜得到这位年轻的男房客之所以要拆掉照片墙,把租来的房子伪装成自己家的意图:十有八九是要装阔绰,哄骗女孩子。

要知道,在上海最繁华、最精致、最寸土寸金的区域,能拥有一套装修考究的小洋房,每平米十几万元的房价和颇具品味的装修风格,这些都绝对是足以狠狠炫富的资本。

木木不喜欢这样的房客,本意上也并不愿意把房子租给这样的房客们。在她看来,这些房客并不能理解分享经济的本质,也自然不会珍惜木木精心布置和经营的房屋。

说起这些,木木的神情显得有些沮丧,但她似乎很快调整了情绪。“这不算什么。”木木耸了耸肩,既然做了房东,那就可以预料的到,什么样的房客都有可能碰上。“这两年中国的短租市场发展非常快,或许不久以后就能赶上欧洲、美国。但房客们的素质要赶上别人,或许还要十年、二十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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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在上海的短租房之一。

穿着冲锋衣去高档写字楼上班

中国的短租行业起步于2011年,并不算早。但到了2015年以后,短租已经被许多人所熟悉。

2015年可以说是中国短租行业集中爆发的一年:来自美国的短租巨头Airbnb正式开始了在中国内地的业务,与此同时本土的短租平台如途家、小猪短租等也开始进入了高速增速的时期。

同样在2015年下半年,木木加入了短租房东的行列,开始了她的创业之旅,以及与陀螺一般忙得连轴转的生活。

木木房东生涯的开始可以说是一个偶然,她并没有讲述太多情怀满满的鸡汤故事,也没有太多对于共享经济中陌生人间彼此信任的讴歌,似乎是快速上涨的房价和“爱折腾”的性格把木木推到了这个全新的行业。但却是这种偶然,让木木发现了一片事业的新天地。

木木效力于一家知名的跨国公司,每天出入于位于上海的高档写字楼,有着体面的职位和年薪。

在许多人印象中,那些跨国公司的女白领们有着一些共同的特征:她们妆容考究、手挽着名牌包包、穿着鞋跟尖细的高跟鞋,说话时总要时不时夹杂一些英文单词。

木木的许多同事们也同样如此,但木木似乎是一个特例,她并不具备上述任何一个特征。她穿着冲锋衣、运动鞋,素面朝天的去上班。

对木木来说,这样的装束是最方便的:方便她上班间隙冲出写字楼,骑着电瓶车去给房客们换床单、刷马桶。

在高档写字楼的年轻白领中,木木显然是一个异类,但在无数起早贪黑的创业者中,木木再平凡不过。

房价太高,和朋友们合伙买房

2015年,中国股市经历了一番过山车式的“运动”,木木投入股市的全部积蓄也同样遭遇了滑铁卢。

忍痛“割肉”后,木木的积蓄只剩下投入股市前的一半。怎么保住所剩无几的积蓄?木木想到了买房,似乎只有房子才是近20年来几乎从未贬值过的资产。

不过,几十万的积蓄怎么可能在上海买到房子。

木木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与公司另外三位朋友一起凑了一笔钱,房产证上虽然只有木木一个人的名字,但大家私下约定了未来按照出资比例分配这一次的买房投资收益。

正是这种简单、原始、看似风险重重的合伙人制度,让木木得以开始自己的短租生意。

2015年底,木木和朋友们在上海市中心的弄堂里买下了一个仅有十来平米的亭子间,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而当时108万元的购房总价也是4个年轻人所能够负担的。

“现在这套房子价格已经涨了50%以上了,已经完全弥补了我在股市的损失。”木木对于自己当初和朋友们凑钱买房的决定感到非常得意,当然,上海房价在2015年底至2016年的走势也证明,木木和朋友们的选择是明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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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在上海市中心的一套短租房。

在买下亭子间之后,木木最初的想法是委托中介把房子租出去。

虽然只是区区十几平米的亭子间,但是由于地处上海最繁华的商圈,加上步行地铁站时间仅仅七八分钟,这套房子月租两千多元完全没有问题,如果装修高档而有特殊,月租金达到三千元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很快,一位朋友的建议改变了木木的想法:Airbnb进入中国市场了,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做短租。

这个提议让木木回想起了自己在国外旅游时住短租的经历。“在国外Airbnb已经相当普遍,我几次出国旅游都住短租,不但便宜还能和当地居民有更多交流。”在木木看来,Airbnb进入中国市场是一个全新的机会,她相信不久以后,中国人在国内旅游选择住宿时也会普遍接受短租这一形式。

当然,木木并不是单纯谈情怀的文艺女青年,她算了一笔账,这套十多平米的房屋做短租的日租金可以达到三百元以上,由于地理位置绝佳完全不愁客源,如此一来月租收入甚至能超过一万元。相比仅两三千元的长租租金,做短租生意无疑更划算。

白天上班,晚上回家洗床单

木木的短租生意和忙碌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她花了极大的心思把房屋里里外外装修了一遍,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精心设计,往返于建材家居市场购买各种材料,事事亲力亲为,终于把原本弄堂亭子间里的老破小变成了充满小资情调的浪漫民宿。

2016年初,木木把改造一新的房屋放上短租平台,果不其然,凭借着优越的地理和交通优势,以及颇有情调的装修风格很快吸引了一大批游客。

每天早上,木木都背着一大包干净的床单、被套去上班。中午午休时,她骑着电瓶车赶到短租房,打扫房间并换下床单、被套。清理完短租房之后,木木带着替换下来的床上用品继续工作,直到晚上下班后把床单、被套等拿回家清洗。“有时我工作忙,就打电话让我妈帮忙换床单和打扫。”

当然,木木的服务远不止清洁这么简单,上班前,她甚至会给房客们准备好早餐:买好糍饭、油条、麻球等上海特色点心,亲自送往短租房。有时下班早,她还会给房客们做免费导游,一边带着房客们四处游览,一边介绍着上海的风土人情。

闲暇之余,木木还亲自设计印刷了一本旅游地图,为游客推荐短租房周边的美食和特色购物点。

木木的投入很快获得了回报,在Airbnb、小猪短租等平台上,木木的房源总是好评不断。不止如此,她还收获了一大批来自世界各地的好友,他们常常会在Facebook上互相问候,还约定以后去彼此的城市拜访对方。

有“土豪”看上了她,房源从一套变十套

令木木没有想到的是,她的短租生意很快就迅速壮大了,不过短短一年多时间,她管理的短租房已经从一套变成了十多套。

原来,当木木经营短租房生意红火的消息在她的朋友圈传开后,很快便有一位“土豪”朋友找到了木木,“土豪”朋友提出:自己出钱、木木出力,由木木代为物色、购买合适的房源、装修并出租管理,“土豪”支付给木木一部分管理费,而经营短租的收入则与木木分成。

木木说,她选择房源有几个条件:

首先,必须在市中心的地铁站附近,因为那里距离木木的公司近,她需要把房源控制在十分钟电瓶车程内,便于她及时处理各种突发情况。

其次,房源必须是使用权房,而这类房源大多是上海弄堂里的老房子。木木解释,购买使用权房可以避免投资人有被限购之类的顾虑,而哪些弄堂里的老建筑则因为更有海派文化情调而更有利于出租。

此外,木木选择的房源大多位于一楼,这除了能方便租客们进出之外,还能够避免租客因为拖着行李箱进进出出发出噪音而与周边的邻居产生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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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将不同的短租房装修成不同的风格。

当短租房一套接着一套放上平台出租以后,木木发现,以自己一人之力已经完全无法应对如此繁忙的工作。但所幸的是,随着收入的增加,木木开始组建自己的短租管理团队。

木木的男友是最早加入团队的核心成员,如今他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全职房东,每天把所有的时间扑在十多套短租房上;木木还雇来了两位全职清洁阿姨,负责打扫房间以及清洗更换床单、被套和枕巾等;而除了这几位全职人员外,木木还找来两位兼职人员,主要负责与房客们线上沟通。

在不断的摸索中,木木的团队也逐渐步入正轨。“我们每天晚上都会开会,讨论一天工作中遇到的各种问题。我们还制订了严格的扣罚制度,比如但凡有租客发现床单或者房间有任何不干净的地方,就要扣罚。”木木说,她坚持使用纯白色的床上用品,目的是让租客们看到,每天床单都是清洗更换过的,是干干净净的。“我的清洁费收的不算低,一个床位120元,但是能保证床单绝对是新换的、干净的。”

遭遇无良房客,曾难过到痛哭

与管理一套房源时的感觉不同,管理十套房源所遭遇的各种麻烦也是十倍上升。虽然木木是个乐观的女孩,但部分房客的不文明行为或者破坏性的举动依然会让她感到沮丧、甚至伤心。

“有几次,我甚至会很怨念。”木木回忆,在成为一个短租房东之前,她是一个年薪丰厚的高级白领,家里的粗活累活都会请钟点工做,而做了短租房东之后,大小琐事都要亲力亲为。

“有的房客觉得,既然付了钱,在房间里怎么折腾都是理所应当的。”木木说,有那么几次,她清洗着被房客弄脏的床单,绝望到痛哭。“有屎、有尿,我都要亲手换、亲手搓、亲手洗,恶心到想吐,有一次我搓到一半难过地坐在地上哭,骂自己为什么瞎折腾,要做这么辛苦的事。”

在木木与房客们接触的过程中,她遇到过许许多多热情、友好的房客,但同时也遇到过不少自私、难缠的房客,他们破坏房间里的各种设施。除了拆毁照片墙、弄脏床单,有一次,一位房客甚至把房间里新买的电视机砸了,房客态度强硬拒绝赔偿,硬是不肯承认自己损坏了电视机。最终,木木不得不自己承担所有损失。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短租平台,对房东的保护都做得比较弱,许多情况下,房东没法保障自己的权益。”在木木看来,这或许是作为短租房东最为无奈的一点。

“真的不是我崇洋媚外!”讲起房客的不文明行为,木木显然有些气愤,“不得不说,外国房客的素质普遍比中国房客好太多。”木木描述,但凡租客是外国游客,他们临走前往往会把房间先收拾一边。

“外国租客退房时房间和没有入住时差不多,但如果是国内的租客,能帮忙倒个垃圾的已经是极好的了。在素质方面,我们落后了别人不止20年。”木木觉得,自己的说法并不夸张,“20年是一代人的时间,或许80、90后的孩子这一代能追上素质上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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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木将不同的短租房装修成不同的风格。

补贴导致的虚假繁荣落幕,一批房东已被淘汰

但不管木木如何叹息,房客们素质的提高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事,更为迫在眉睫的是,随着越来越多人做起短租房东,木木更需要考虑如何应对短租房源过剩的问题。

“2016年,许多房东都感到一种充分的自信,大家的生意非常好,赚钱也很多。但到了2017年,大家突然发现,这可能是一种虚假的繁荣。”在木木看来,2016年美国短租巨头Airbnb加大了对于中国市场的投入,对于房客和房东的大范围补贴让整个市场看起来朝气蓬勃。

“就因为生意特别好做,2016年新入行的人也特别多。但到了2017年,Airbnb减少了补贴,大家普遍突然觉得生意难做了起来。”事事木木回忆,2016年订房的许多房客,都使用了Airbnb或者其他短租平台提供的折价券,高额度的优惠显然让短租的消费群体迅速庞大了。但此后,随着优惠制度的结束,短租市场急速繁荣的现象也同时落幕,留下的则是大批闲置的房源以及焦虑于如何度过行业寒冬的房东们。

木木觉得,进入2017年后,中国一线城市的短租行业开始经历了第一轮洗牌。哪些不具备任何管理、服务意识,房源又没有任何特色的二房东们已经基本无法生存。但与此同时,越来越多房东开始采用与木木同样的策略,精心设计、装修房屋,并配上热情、周到的服务。如木木这样走精致化发展路线的房东们也开始感受到竞争的激烈、压力的增大。

“幸好我的十多套房源全都是自己或者投资人自持的,不会像二房东那样有房租上的压力。”木木再次感叹了买房的重要性,在她看来,房地产本身的资产增值已经足以抵消租金上的增长缓慢。“房源必须是自己持有,这是我始终坚持的策略。我坚信一线城市核心区域地铁周边的房源是最安全的资产,是怎么都不会亏的。”

不是想做房东,而是要当资产管理者

但随着业内竞争激烈程度的加剧,进入2017年下半年之后,木木停止了管理房源数量的继续扩张,转而把更多经历放在对于管理经验的总结和梳理上。

“我们开始注重统计和分析租客们的不同喜好。比如,我们把每一套房子按照它的大小和条件设计成不同的风格,希望能够测试房客们的偏好。”木木发现,美式风格的房源特别受到以家庭为单位的中国租客的喜爱,而装修成民族风且面积偏小的房间90%以上的租客都是外国人。“这些数据很有意思,有的数据我至今还没有想明白原因,比如为什么面积最小的那套房源特别受到老外欢迎。不过,我会记下这些数据,我想对我未来的工作一定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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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风格和印度风格的短租房。

如果说两年前成为一个短租房东是一种偶然,但两年之后,短租已经成为了木木事业的一部分。

在木木看来,成为一个优秀的短租房东并不是她事业的目标,木木的真正目标比这大十倍,她想的是做一个“资产管理者”。

“我希望未来能帮助投资者制定整个资产管理计划,包括为投资者选择优质的物业投资;并为运营这些优质物业获得长久的租金收益;最后以合理的价格抛售这些物业给投资者最大的投资回报。”木木说,短租仅仅是她整个生意链中间的那一环,但却是打通整个固定资产投资运营产业链最关键的一环。

爱“讲故事”的短租房东们不少,这些大谈着分享、交流、把陌生人带进自己家成为朋友的故事无不是鸡汤味浓浓。相比之下,木木这位短租房东的故事似乎显得有些太过现实了。

不过,这或许才是短租房东们真正的故事,无关情怀,而是一本讲述创业者如何从0到1的生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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