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全文阅读 【小说】人生若只如初见(第一章)

【小说】人生若只如初见(第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章微妙的变化。我是言儿,是一名在校学生。跟大叔很早就认识了,之前见面了也是表面打个招呼就不在言语了。那年的夏天是我跟大叔关系变化的开始。后来我经常回想,我在坚持一下就不会有后面那么的事情发生,但是后悔都没有用了,世上没有后悔药。

那天晚上我妈跟我说:"明天去爬山。"那时我正在打游戏,随便回了一个"哦"满不在意的样子。接着我妈又继续说到:"明天去爬山还有Xxx(大叔的名字),大叔跟我父母关系还挺好的,所以会经常一起约着出去玩或者吃饭。"我妈说完我不耐烦的小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给可以不要烦我了。"我妈转头就对我爸说:"你看你姑娘一天天只知道打游戏。"后面我爸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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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着了,我妈就来掀我被子叫我起床,我妈对着我说:"他们已经来接我们的路上了,你快点起来。"我磨磨唧唧的起床去洗漱,心里在嘀咕"真的好烦,爬个山为什么要叫我去,不去呢,就一直在我耳边说个不停。"我真的是太难了!

我衣服还没有换完他们就已经到楼下了。我妈先下去的,我下去之后看到车上就我跟我妈俩个女的,其他的都是男的。大叔笑着看着我说:"好久不见",我也礼貌的回了一句:"好久不见"。我很久以后回想起来,大叔的那个笑就像是在等待很久的猎物一样。只是那是的我根本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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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我一直带着耳机听小说,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对他们的聊天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就这样到了今天的目的地。我下车伸了一个懒腰,不经意间看见大叔在盯着我看。我还以为我身上有什么呢,我忙低头看我身上有什么,结果什么也没有!管他看不看的,我转个身背对着他。实在是太无聊了,我一个人就慢慢的往前爬去了,我爬了有一段距离了,他们才开始。就在我快爬到山顶的时候,大叔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把我吓一跳。大叔笑着对我说:"你爬那么快干什么,都不等一下我们么?"我没好气的对大叔说:"你吓我一跳,要你管。我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去了,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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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居然也跟着我走了。大叔絮絮叨叨的一直跟着我,都是他在跟我说话,我偶尔回一下。我是在受不了了,就冷着脸对大叔说:"你烦死了,不说话可以吗?我跟你不熟,你不要跟着我。"说完我就原地坐下了。大叔还是笑着对我说:"你长大了,有没有谈恋爱了?"我无语的看向大叔,心想你是不是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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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说到:"无可奉告。"听我这样说大叔笑着不说话了。休息的差不多,我起身继续往前爬,大叔没有在继续跟着我了。我爬到山顶,往下看我妈他们,他们也快到了,我发现大叔拿着手机好像是在拍我?之后我问大叔那个时候是不是在拍我,他很快就承认了。后面我跟大叔都没有在说话了,很多年后回想起来,如果我那天没有去,结局真的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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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完结文)

沈月白领着他的心上人,祝福我万事顺意。

我偏不顺他的意,砸了他的卧室。

后来,我亲手将他们两人的手合在一起:「希望你们百年好合」

一句话,将他的眼眶憋红。

1

冬日里最平凡的一天,唐玉给我安排了个相亲。用她的话说,她实在受不了我每天要死不活的状态。

我们坐在咖啡厅里,耳边是低沉悦耳的音乐,如果没有被人打断,这将是一个美好的下午。

沈月白身高腿长,看见我的同时,已经快步走在我面前。

一丝不苟的短发将整个轮廓都显露出来,那先天就有优势的面孔,就连我对面相亲对象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

眼镜男局促的开口问我:“南小姐,这位是?”

我忽略了眼镜男的提问,只管躲避沈月白的视线。不想沈月白直接下了命令:“南一,跟我出来。”那吐出的字和压低的音调一样简洁冰冷。

我其实挺想遁地逃走,只不过没有那个特异功能,只能垂着眼解释:“小叔,我们正在聊天,请……”

话没说话,沈月白做了有史以来最无理的动作。一把将我拉起来,无视了我对面的相亲对象,直奔门外。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我被丢在悍马的后座上,绑着头发的皮筋不知所踪,头发散乱垂在胸前。

沈月白就那么站在车外看我。视线灼热,滚烫,黏腻。

我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小叔,我已经25了。”

沈月白的手垂在一侧,握紧又松开,如此往复:“南一。”

他说:“你还小。”声线里能听得出克制的颤抖。

我终于抬起头,看向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极佳的骨相,似含万千星辰的眸子。只两秒,我就移开视线。

我转移了话题:“小叔,爷爷还好吗?”

沈月白叹息,声音消散在微风里:“还……行吧。”

听他回答完,我装作自然地从另一侧下车:“那就好,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几步路,走得艰难又急促。

身后传来几不可闻的呢喃:“一一,那你呢?你还好吗?”

2

从沈家搬离之后,我已经挺久没和沈月白联系了。当初闹得不好看,沈家把我当仇人。我自己,也再没脸面见他们。

沈月白他们一家人,都是我的恩人。

我妈生下我之后,将我扔给我爷爷,和我爸各奔东西,再没回来过。奶奶很早就去世了,我爷爷当时被气疯了,可看着小小的奶娃,又心生不舍,只能只身照料我。

爷爷告诉我,他在年轻时,救过一个下乡青年,这个青年就是沈月白的爷爷。

爷爷去世下葬的那天,沈爷爷领着他的大儿子过来。祭拜完之后,直接将我领在了市里,那年我十岁。

第一次看见沈月白,我顶着一头茅草发,站在他面前时,像个小乞丐。

那个穿着干净清爽的家居服,白净漂亮的面孔,笑得一脸和煦。

我身子往后躲,可眼睛却盯在他身上。

只听见身边人都笑了,沈爷爷的大儿子还打趣道:“这小家伙,挺知道谁长得好看呢。”

沈月白走过来,蹲下身子,捏着我脸颊:“你好呀,南一小朋友。”

那个好看到像是从画里出来的人儿,让我的自卑无所遁形。

我下意识就想逃,可他像是看出我的局促,更读懂了小孩子的内心世界。没嫌弃没躲避,毫不犹豫将我拢在怀里。

他说的是:“南一,欢迎你回家。”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我们,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痛苦和无奈?

3

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夜晚十点多了。唐玉趴在沙发上,摇着两条腿等着我。

听见动静,回过头来:“一一,怎么不接我电话?手机没电了吗?”

我紧走几步往厕所冲,抱着马桶就开始吐。身后是吧嗒的拖鞋声,紧接着就是唐玉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南一,人该往前走不是吗?你总在原地徘徊,对得起自己吗?”

我抹了把泪,捂着吐到犯疼的胸腔:“玉儿,我今天碰见他了。”一句话,就让唐玉闭嘴了。

扶着我回到床上,唐玉煮了醒酒茶给我喝。

“一一,忘了吧。有我陪着你,我们姐妹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暖黄色的光,铺洒在不大的卧室里,瞧着也算是温馨融合。可我还是忘不掉那个,住了将近十四年的卧室。

住在沈家,是我从小到大,做都不敢做的梦。

知道沈爷爷要带着我回来,沈月白一个十八岁的人,已经将二楼的一间客房,装修成了一个女孩子梦想中的梦幻卧室。

全屋都是少女喜欢的粉色,连窗帘都是用了些功夫,挑选的白藕色蕾丝边的。

他拉着我的手,送我到卧室后,从床上拿起那个当时比我还要高的咖啡色大熊。

“小一一,我把大壮送给你,让它陪着你好吗?”

我怯怯地伸出手,看见那只粗糙干裂的手背,连那只大熊的柔软绒毛都比不过,忽然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下意识想背手,却被沈月白一把抓住。

他将我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怜惜地摸了摸我的头顶:“南一,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他的目光太过真挚,让一个孩子想不管不顾地卸下心防。

4

唐玉心疼的揽着我,一声一声地唤我:“一一,一一,都会过去的。”我意识回神,索性闭起眼睛。回忆太多太过美好,总引得人想流眼泪。

唐玉的怀抱很温暖,加上酒精的作用,我睡了半年来质量最好的一觉。

清晨睁眼时,我还在混沌中,忽然手机铃声大作。

接起来是沈月白的声音:“一一。”

我低头确认了一下:“小叔,有事吗?”

也就七八点的样子,对面一点嘈杂的声音都没有。

没听见回应,我有些着急,起身坐起来又问了一句:“小叔,你怎么了?”

过了半晌,沈月白才淡声回了一句:“没事,你休息吧。”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是没事了,可我有事了。莫名其妙的一个电话,将我的心绪打乱,我胡思乱想了一会,没了睡意,直接起身洗漱。

昨天意外地碰面,他搅乱了我的相亲。今天一大早,他又扰乱了我的睡眠。

他可真是……

洗漱之后,我直接打车去了医院。那个熟悉的圆脸赵护士看见是我,过来笑了笑问我:“又过来看老爷子了?”

我点头:“赵护士,有人把守吗?”

赵护士随手放下手里的东西:“一直有人,但我听说他们家今天有事,应该没那么多人把守。”

我道谢后直接往病房门口走,看了一眼,门口竟然没人守着,赶忙推门进去。

沈爷爷鼻子里插着氧气管,睡相安详宁静。我轻轻坐下来,抓着他的手,他一下就睁开眼睛。

我笑着往前凑了凑:“爷爷,您今天怎么样?”

他细细扫视我的脸,好半天才说:“怎么又瘦了?”我眼眶发酸。

他又说:“你怎么好久都不来看我?”

我背过头擦了擦眼角:“爷爷,我忙。”

他小幅度摇头:“我明白。”

沈爷爷心思活络,他心里明白着呢。我哪是忙,我巴不得时时守在他身边,可我早不是那个可以陪在他身边的南一了。

他骨瘦如柴的身子,也早不复当年健朗。

5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沈爷爷的时候。那天,村子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邻里们帮着给爷爷下葬。

我跪在寒天冻地的棺木前,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风吹得没有一点知觉。恍恍惚惚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我想,我该何去何从?这世上,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不如和爷爷一起死好了。

沈爷爷出现的时候,我快失去了知觉。他将大衣披在我身上,一把抱起我。

我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像是看见了爷爷。张嘴就喊了一声:“爷爷,你来接我了。”

他愣了愣,瞬间红了眼眶,然后沉着声音说:“是,爷爷来接你了。”

许是在城里,没受过什么苦,沈爷爷根本不像是50岁的人。而我爷爷也只比他大了几岁,可由于日日的劳作,和只身照顾孩子的苦楚,生前看着,就像个老头。

沈爷爷接我回家后,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当我是他孙女的疼爱我。

他会小心观察我内心的活动,会看我的表情,会问我学习的情况,更会在我考试后,小心嘱咐家里人,别再刚出了成绩的时候来问考了多少分。

他是害怕我考不好了,心里难受,更怕打击我的自信心。有他在,我好像总能将自尊心保存得很好。我好像是个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也被悄声疼爱着。

6

陪着沈爷爷说了几句话,就被开门声打断。

沈家大伯走进来,看见有我在,脸色立刻就变了。我赶忙站起来,趴在沈爷爷耳边:“爷爷,我先去忙了,闲下了过来看你。”

走出去,大伯在我身后说:“你今天要是没事,可以回老宅吃个饭。”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头看了看他。

他没什么表情。

路上,他久违的说了一句:“南一,时间过得真快啊。”这一句话,将我带回多年前。

住进沈家,我刚开始内心自卑,总待在自己的卧室。会看着钟表的指针,计算这个别墅里的出入人员,该出现的时间点。然后趁着四下没人,出去溜达一圈,填饱肚子,再溜回卧室。

就那么保持了一个月,我暗自得意。能每次控制住时间点,专挑别人回屋休息的时候出来闲晃一下。

有一天,表坏了,我提前出去了。下楼的途中,听见沈爷爷呵斥那几个儿孙。

“快些回屋子,一会儿小一一该出来了,她看见你们不自在。”

紧接着就是沈月白浑不吝的音调:“爸,您老怎么能这么偏心呢。”

说是这么说,可听他的步调却是最快的,还催促他侄子:“小短腿儿,还是小叔抱你回去吧。”

自那开始,我就告诉自己,要融入这个把你当成真正亲人的家庭。

沈爷爷发现我的变化,又开始关注我的内心需求。因为我能时刻感知到一个怜惜的视线,和一个及时的问候。

7

沈月白那会特别喜欢逗我,他调侃我和他的侄子,称呼我俩小短腿。“亮仔,你看你姐姐,快比你的腿短了。”

可调侃完,眉头紧蹙,牵起我的手,送去医院做检查。

他问医生:“缺什么维生素了吗?还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身高异常?为什么家里的厨师按照营养调配出来的菜品,这小家伙还是会面黄肌瘦?又矮又小?”

直到有一天,他照常辅导完我的功课,无意看见了我柜子里的一张画。

他指着六个人形的模样问我:“这些是谁?”

我一一回答:“沈爷爷、沈奶奶、伯伯、伯母、小亮仔、你。”

沈月白眯着一双眼睛,勾着唇角笑。

他摸我的头顶,又指向后面黑乎乎的一团线条,那中间有个红色的,像是在尖叫的嘴巴的东西问。

“那这个是什么?”

我说:“那是我。”

沈月白手指点在那里忘记了动作,表情似惊讶、似困惑、又似惊恐。

第二天,他又领着我去了医院。

诊断结果出来前,他将我的头摁在他怀里:“小一一,以后有什么事就和小叔叔说好吗?什么事情都可以,因为我是你的长辈,更是你的亲人。”

我轻轻捏着他衣袖,使劲点头。

8

沈家人知道我得狂躁症之后,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一一除了不爱见人之外,平时挺温和呀。”

可他们不知道,我就是因为控制不了自己,才会不敢见人。

沈月白一边摆手,一边毫不在意地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随意点,一一会好的。”

他拉着我回到房间,那漫不经心的样子,真以为他不在乎似的。可他当晚,就故意柔着音调,就大人逗小孩那样,软软糯糯、黏黏糊糊地说话。

他将我抱在他大腿上坐着,声音就在我耳边,给我讲故事,也讲他自己的事。

来来回回,不厌其烦地说话,直等到我没了防备心理,乖顺地沉睡在他臂膀里,才会放心地回到他的房间。

我到现在都记得他认真对我说过的话。他说:“一一,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小叔叔陪着你,我们一起过难关。”

后来,他找到了一个亲子游戏,买了好多乐高,和我一起拼装。

遇到问题拆卸的时候,我有些不耐烦,情绪受到干扰,拼命克制。

沈月白抓着我手,一点点重来,克服障碍,坚持不懈。

当一个成品出来,我高兴地蹦跳欢呼,成就感、幸福感爆棚。

他盘腿坐在地上,仰着脑袋看着我笑,眼里的灿烂光芒,使得一室生春。

他上大学时,学业不繁忙。看我情绪有了好转,就想法设想地让我运动,想着能让我长高。

他拉着我去他的学校打篮球,他大学同学呼啦一下,围上来一群人,好奇地围着我转。

“沈爷,你他娘的,玩养成系呢?”

沈月白一脚踹过去,咬牙切齿地低声呵斥:“干你娘,在特么瞎说,弄死你。”

他以为我没听见,又一本正经地回头,笑容和煦:“一一,叫他们哥哥。”

我往后撤,边点头边说:“哥哥们好。”

一群人急赤白咧地上去压倒沈月白:“娘的,让你占便宜。”

我撤到长条凳上,坐在上面晃着脚。

我仰头,阳光明媚,春风肆意,那天空中的云朵,都像朵花一样美丽。

一个哥哥回头看我,惊诧地问:“南一小朋友,笑得这么贼,故意的吧你。”

9

爬山、跳高、打篮球,沈月白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体重上来了,气色也好了,皮肤更是白皙细腻了。身高竟然,也能和同班级里最高的女生,齐头并进了。

沈月白的目光,从来都是欣慰的。他眼神什么时候都带着疼爱与宠溺,会在我投进三分球后,笑得肆意。指着我,狂地跟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兄弟们,就说一一厉不厉害吧。”

那群同学疯狂点头:“咱侄女一天一个样,必须厉害呀。”

后来他大学毕业了,和同学搞创业。一晚一晚的应酬,酒喝了吐,吐了喝,直到把自己喝进了医院。

我接到他同事电话时,什么都顾不上,急的跑丢了一只鞋。沈月白睁眼看见我时,吓了一跳,张嘴就骂。

“哪个孙子给一一打的电话?”

他一起搞创业的大学同学,看见叫过来的是我,都惊呆了。

“南一?我艹。”

沈月白的整张脸皮,是灰白色的,嘴唇毫无血色,看着瘆人的慌。我的心揪扯在一起,疼地想流泪,想了一下,拿起水杯,在沈月白惊讶的目光里,抬高手臂,松手。

和水杯一起直线掉落的,还有我的眼泪。我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沈月白,哭得无声无息。

沈月白咬牙,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伸手给我擦泪,急的一边擦一边发誓。

“不哭,你放心,我再也不喝酒了。”

他同学就跟见了鬼似的盯着沈月白看:“沈爷,你玩变脸呢?”

又冲着我直嚷嚷:“牛啊,牛,南一,好绝。”他赶在沈月白抬眼瞪过去时,又及时闭了嘴。

10

沈月白当真戒了酒,谈项目约的地方,改成了茶馆。

我每次打过去电话,他那边安安静静,传过来的不是琵琶声,就是斗地主的声音。

我就问:“小叔,什么时候,你也能喝杯我泡的茶呢?”

沈月白当晚回来,提的是一套上好的茶具。摆了满满当当的,连茶宠都有好些个。

沈奶奶在一边翻白眼:“你爹摆弄这些也算了,你凑什么热闹?”

沈月白就摆手:“这是给一一练手用的,她要学茶艺。”

沈奶奶就呵斥他:“练手就用这么好的东西?一一就是被你给惯坏的。”

沈月白从不在意别人说他惯坏我,他只怕给我的不是最好的。

我认真学了一段时间,单独给沈月白沏茶。他盘腿坐在蒲团上,安安静静地盯着我一套动作。垂着的睫毛又密又长,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小阴影。

看着小茶宠变了颜色,看着我将茶杯放在他面前。

“小叔,你尝尝,好不好喝。”

他小口喝了之后,抬手捏我的脸,捏完顺手蹭了蹭。

我几乎是瞬间就红了脸,心脏跳动得异常欢快,却始终执着的沉溺在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里。

对视将近一分钟,连周边的空气都感觉黏腻了一些,沈月白突然起身就出去了,脚步急促、慌乱。

我跪在蒲团上,脸红了白,白了红,愣怔了好久。

12

汽车突然停止,熟悉的宅门近在眼前。我回神,脚步轻快地跳下车。从后备厢拿出在医院超市买的好些个东西,和伯伯往家里走。

说起来,我哪敢相信伯伯会让我再次回来这里。

联想早上沈月白的电话,和医院护士听说的事情,家里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我心生雀跃,想的是,家里有事就通知我,他们一直都拿我当自家人的。

开门,就看见保姆张姨僵住的笑颜。我轻轻碰了碰她:“张姨,见到我高兴傻了?”

我路过她,往里走,在看到餐桌上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人时,直接傻眼。

沈月白最先看见我,刷一下起身,白着一张脸,有些愣怔地喊:“一一?”

我还想开口缓解一下陌生的气氛,一眼看见坐在沈月白身边的夏冉。她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爱笑。还点头和我招呼:“一一回来了,快过来吧。”

13

第一次见到夏冉,是在沈月白28岁生日那天,我当时给他挑选了很久的礼物。

饭桌上围坐着一群人,等着上蛋糕,行仪式。却等来了按门铃,然后翩跹而至的一个活泼大方的佳人。

和沈月白差不多的年龄,性格极好,眼睛笑起来弯弯的,颊边有个小酒窝。她的声音清脆的像是画眉鸟,一字一句地惹人注意。

她说:“沈月白,你好呀,我叫夏冉。”

她叫我:“一一,你怎么会这么好看,美的像画里出来的仙女。”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沈月白,送你的生日礼物。愿你的生活,所有的美好都能如约而至。”

我看了一眼,礼盒与我的一模一样,江诗丹顿的手表。

她有着和我一样的心思,送手表的隐含意思,是表白。

我失了先机,礼物最终都没有送出去。

保姆将灯摁灭,沈月白闭着眼许愿。棱角分明的脸颊,在烛火中半明半暗,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直直对上我的视线。

所有人都送了礼,我迟迟没动作。

沈爷爷笑得满脸褶子:“一一指定给他小叔准备了什么惊喜呢。”

我垂眼:“对不起小叔,我在网上买的礼物,不能及时回来了。”

沈月白的视线,在我脸上短暂停了两秒,忽地顺手拿起了大伯的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才想起什么,愣怔了一下,又将视线寻了过来。我在他看过来时,已经起身。

沈月白在我上楼五分钟后,就找了过来。他那几年越来越沉稳,心思深了,情绪少有外露的时候。可脚步的急促,到底泄露了些心绪。

他看见我涂抹着画板,轻声问:“怎么不在下面玩?”

我抬眼望他:“下面人太多了。”

沈月白脱出而出:“夏冉和我没关系。”话赶话,说完后,一室静默。

沈月白没让气氛僵持太久,干咳了一声,想摸我的发顶,这一次,却没让手触碰到我。

“南一小朋友都开始关心小叔的私生活了。”

明明是他上赶着解释,却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又用辈分将我们隔开。

我站起来的同时,瞬间让他站直了身体,我走近他,轻声的开口:“小叔,我,难受。”

沈月白一僵,低头急急寻我的视线:“哪里不舒服?哪里难受?怎么了?”

我扑在他怀里,伸手环住他腰的同时,指腹还没感觉出热度,就令他瞬间僵直了脊背。

我装作没察觉他的反常,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干燥清冷的幽香,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味道,上头、心醉魂迷。

我的脸轻轻地蹭他的衬衫,开口时,音调都是颤抖的:“心,我的心难受,很疼。”

我听见了他吞咽的声音,听见胸腔里的心脏,跳着比我还快的节奏。

我感觉他抬起了手,然后手指插进了我头发里,轻轻抚摸。

一抬头,正对上他幽暗的目光,我踮脚,他低头。我亲在他的下巴上,他亲在我的额头。

温热的触感,触碰到的一瞬间,我被他大力推开。

他极力克制语气,呼出的气体都是杂乱无章的:“小一一,乖,早点睡。”

14

他明明说过,他和夏冉没关系的。可此时,他们一起坐在饭桌上,总不能是因为叙旧吧?

胸腔处撕裂一般的疼痛,眼眶泛酸。低头一看,手里的大包小包,猛然觉得自己真像个小丑。

沈月白过来,将我手里的东西接过去:“来吧,上桌吃饭。”

伯母站起来,催促:“你小叔说你今天有事情,我以为你不来了。快过来吧,我们两家人正在商量你小叔和夏冉的婚事呢。”

沈月白提着东西的手指紧了紧,眼睫飞快颤动。

我低头眨了眨眼,勾起唇角笑了笑。制止疯狂想谈窜出去的心思,制止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坐在了沈月白的另一边。

饭桌上热热闹闹的,怎么瞧我都是一个外人。原来啊,叫我来,只是要警告我,不要再觊觎不该觊觎的人。

一直吃一直吃,吃得沈月白看不下了,将筷子拿在手里,没再给我。

饭后,我一步一梯上楼去找沈月白,还没说上话,被夏冉打断了。

“一一呀,你今天也25了吧,瞧你们叔侄,都是晚婚的命,一点不着急成家。”

她过来揽着我肩膀:“不过你小叔现在是有着落了,你呢。”沈月白视线落在我身上,没什么反应。

我问他:“你要结婚了吗?”

他点了支烟,火苗舔过烟丝,吸了一口又咳了一声才说:“一一,你确实长大了,以后自己生活,要时刻注意安全。小叔希望你万事顺意。”

我盯着地上的一个小黑点,眼泪掉了一滴又一滴。手攥紧又松开,反复。

转身的那一刻,突然就失控了,伸手就砸了他的台灯和手机。

沈月白紧走几步,被夏冉拦下。他就站在那里,神色类似于荒凉与悲哀。

夏冉将我双手抓紧,眼神坚定:“一一,深呼吸,放松,冷静一点。”我抓了抓头发,只觉一口气上不来。

好半天才恢复了一点力气。

转身出去那一刻,埋葬了我所有的情感与爱意。

15

下楼时,是沈月白和夏冉一起送我下来的,我经过伯伯和伯母的时候,还打了招呼。

“我先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谢谢招待。”

伯伯伯母的脸上,是对我这种平静的态度,很满意的表情。我来不及看沈月白是什么反应,只能用余光看到他的脚尖永远朝向的是我。

我走到路边打车的时候,好像听见沈月白叫了我一声:“一一。”那一声是什么感觉呢?肝肠寸断?

可惜。可惜我们相互爱慕,却永远不能在一起。

我们的禁忌打破的那天,也是事情永远无法转圜的那天。

沈月白虽然和我说他和夏冉没有关系,但沈奶奶会时常叫夏冉来吃饭。她和夏冉的妈妈是好朋友,对夏冉心存喜爱,更是把夏冉认成了心里的准儿媳。

也许看出我那几天兴致不怎么高,沈奶奶问我:“一一这几天怎么了?学业压力重,就让你小叔和你准小婶领着你到处玩玩。”

我一口气憋在胸腔里,下不去。放下手中的茶杯:“奶奶,小叔没说喜欢夏冉,您能让他自己挑选爱人吗?”

沈奶奶眉头一挑:“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毕竟少,所以我让他们日久生情。”

我递给她一杯茶:“要说日久生情,也该是我和小叔。”

这话太直接,让一个五十年代的人,接受这种类似禁忌的爱恋,是她怎么都接受不了的。

她面色一变,眼神近乎于“你疯了吗?”的表情。但只用了五秒,她就笑了:“一一,话不能乱说,事更不能乱做。小孩子家家,好好学习,日后能和咱家南一匹配的男孩呀,那是人中龙的上等人。”她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抬脚走了。

16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沈月白的心思,我一清二楚。是不是爱意,是不是喜欢,一朝一夕的相处,不可能一点不泄露。

那天我在卧室里学习,我的学长发微信给我。他已经追求了我一个月有余,接近于死缠烂打。明确拒绝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管用。

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的时候,我回他一条语音:“学长,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吗?”

脚步声一下就没了,也就过了一分钟,脚步声重新响起。

沈月白推门进来,他颀长的身姿俯身看我的时候,无端让人有一种压力。

他离我距离很近,近到我能数他的睫毛,一根一根,浓密纤长。

“小叔。”

“南一,你是在处对象吗?”

我迎着他目光,伸手碰了下他的脸:“你要不要看看长什么样子。”那个触碰一下惊醒他。

他后退几步:“好,那你一会发来我看看,看合不合我眼缘。”我又有些后悔打草惊蛇,可没办法,我太着急了。

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反而引起了他的退缩。

在他脚步凌乱,迅速往门外走的时候,我拿起手机,真正地回了学长一条微信。

“你死心吧,我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我小叔,我爱他。”

沈月白猛地僵在原地,双手紧握垂在一侧,好半晌才转头看我。

“南一,你说什么?”

我几步走过去,迎着他的目光:“我说我喜欢你。”

他制止我再次往前走,稍显克制地说:“对,我也喜欢你,但这种情谊,是亲情。”

我摇头,再次打直球:“不,沈月白,我爱你。”

他一退再退,薄唇轻颤,瞳孔猛缩。直到被我抵在墙上,他才疯了一般,一把将我拉在洗手间。

他将我推在淋浴头下,打开喷头,手指轻颤,带着哭腔。

“你他娘得清醒一点,你疯了吗?我是你小叔,我是你长辈,我把你从十岁养这么大,不是让你想着嫁给我。”

我任由冰冷的水从头到脚地将我淋了个彻底,突然笑了。

“你是哪门子的长辈?你和我有血缘关系吗?你看着我一点一点长大,一点没心动吗?你28还不找女朋友,不是心里有人吗?”

沈月白一张脸,血色尽失,大手本是抓着我胳膊,突然就松手了,他胸腔剧烈起伏。

“南一,你有更广阔的天地,你今年才二十岁。你除了这个市,哪里都没有去过,你应该多去大一点的地方看一看,应该多交一点朋友。应该。”

他有些着急,有点语无伦次,突然泄了气一般,死死盯着我。

“南一,没人能接受得了,不可能的。”

我双手抱臂,冷的打颤:“那你能接受我成为别人的女人吗?我会被他亲吻,我会和他做这天下最。”

话没出口,沈月白再次疯了,淋浴头被扔在一边向上喷水,打湿的不止我的头发。

连带着沈月白的脸颊,水珠混在他脸上。

他将我抵在墙上,死死掐着我腰,嘴唇贴过来,噬咬一般。

粗重的呼吸声在逼仄的空间里,此起彼伏。一切的欲望在这样的氛围里被无限放大。

但沈月白还是在最后关头一秒抽离。他又留恋一般地亲了亲我的唇角,抵着我的额头,嗓音染了欲,低哑迷人:“一一,交给我,我来处理。”

这个时候的沈月白,是放弃抵抗的无奈。

他泄露了心绪、泄露了嫉妒、更泄露了想要占有的欲望。但他看都没看我被水淋湿,尽显身形的体态,从衣柜里找了衣服,垂眼递给我,然后出去了。

他在洗手间门外说:“一一,相信我,交给我处理,还有,我爱你。”

17

可惜的是,一切都在刚表白完情绪的高涨间,戛然而止。

我收拾完,下楼的时候,碰见了沈奶奶。她像是在故意等着,眼神里已经不是之前对我的喜爱,是厌恶,不可置信,还有痛恨。

“南一,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是沈家的人了?在族谱上,你是我的孙女,是沈月白的侄女?你知不知道沈家有多注重名誉?你下贱为什么还要拉上我的儿子?沈家将你拉扯大,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不是让你恩将仇报的。”

我站在原地,猝不及防,脑子里混乱一片,根本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

沈奶奶见我没动作,气狠了,一巴掌扇过来时,脚下一崴,突然就向后倒过去。

我根本来不及拉她,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咕噜咕噜一截一截滚落,然后倒在旋转楼梯间。她的头大力向后碰撞在墙壁上,又猛然耷拉在了胸前。

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已经没了,爷爷当时就晕了过去。沈月白到了医院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拉往太平间。

沈奶奶没留任何只言片语,就这么消失在家里。我思绪混乱,已经没有正常的思维和说话能力。

爷爷苦思冥想,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伯伯和伯母在不顾沈月白的阻拦之下,扇了我好几巴掌。

保姆已经向伯伯、伯母说出了实情,一字一句的,将那天的事情还原。

他们一下子就将我视为了仇人。

爷爷看不清神情,只听见一声一声地叹息。

沈月白跪在地上,眼神空洞,牙齿死死咬着:“爸,这事和南一没关系。是我对不起我妈,我应该事先和你们说清楚的,是我的错,是我先喜欢南一,是我没忍住。”他说话接近于胡言乱语。

沈爷爷拿了一根长鞭,一下一下甩在沈月白脊背上,可他愣是一声没吭。

在甩第五下的时候,我扑在沈月白身上,身体因为害怕与愧疚而微微发抖。

“爷爷,你别打了,这和沈月白没关系,是我,是我勾引沈月白。”

沈月白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眸,怒斥:“你闭嘴,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大伯和伯母站在一边:“我们沈家也算仁至义尽,南一,要想让你以前叫过一声的奶奶在地下安息,请你永远不要出现在我们眼前。”

爷爷内心的想法,我无从知道。我只知道,是我毁了这一切。如果我没有逼着沈月白认清自己的内心,那沈奶奶就不会知道我们互相喜欢,那她也不会死的。

我在一夜之间的这个变故中,再一次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孤儿。

当晚,在他们熟睡当中,拿了仅有的几件衣服,搬离了沈家。

18

那天,我在大街上游荡了很久,和此时一样。

呼出的气体,像白雾一般升飞而去,而我,更像一抹孤魂。飘摇,居无定所。

沈月白最后和夏冉在一起,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我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陪沈月白那么多年的,明明是我,最后却不能和他携手与共。

这么多年过去了,其中的恩恩怨怨,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

当初我搬离沈家,沈月白怕我犯病,天天来陪我。是我被日日的愧疚折磨,受不了,亲自和沈月白断绝了关系。

后来沈爷爷到底心软,派人上门接了我几次,都被我拒绝。直到他得了病,住在医院,我才去看他。

回到了出租屋,唐玉已经睡了。我躺在床上,紧紧蜷缩着身体,眼泪滴滴掉落,心脏处密密麻麻都是痛意,搅得我心神不安。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是被大力地敲门声惊得意识清醒。

唐玉去开了门,不知说了什么,就听见唐玉急匆匆的脚步声和拔高的音调:“一一,沈爷爷出事了。”

我心脏猛地一震,呆了一秒后迅速起身就往门外跑,又被唐玉一把拉了回去。

唐玉摁着我帮我穿衣:“别慌别慌,深呼吸。你别抖一一,我不好帮你穿衣服。哎,你先别哭,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我根本控制不了内心的慌乱,死死咬着唇才克制住要溢出的哭声。

赶往医院,伯伯和伯母并没有加以阻拦,我顺利进入病房。推开门之后,一道黑色的身影,跪在床边,拉着一截枯朽的大手。

我几步过去,跪在床边,喊了声爷爷。

沈爷爷听见声音时,手指动了动,缓慢地将视线寻了过来。

我赶忙伸手将沈爷爷的手握住,温热干燥的大手,任由我紧紧攥着。他张了张嘴,我附耳过去。

他说:“一一,未来很长。爷爷还是,希望你好。”

这一句话,包含了太多太多层含义。我的心绞紧在一起,身体止不住颤抖。他嘴唇又嗫喏了一下,沈月白立刻俯身。

也不知说了什么,下一刻,沈爷爷的手就垂了下去。

我一愣,四肢百骸,遍体生寒。

19

沈爷爷火葬了,骨灰撒在了江边,和沈奶奶做了一样的处理,他们都是喜欢自由和大海的人。

海边风很大,吹起的衣服呼啦啦地响。沈月白孤寂的背影边,是夏冉时时刻刻的陪伴。相比于我这个外人站在一边,倒显得他们一对,那么的如胶似漆。

沈爷爷病逝后,沈家两兄弟,一夜之间,竟也和我成了一样的人。

可他们起码还有彼此作为依靠。而我,当真是连这世上,最后一位真正疼爱我的人,都离我而去了。

视线忽然被阻挡,伯伯和伯母将他们挡在身后,恢复了从前的面孔。“南一,这回,我们无须再见了。”

沈月白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眼眶子里的两颗眸子,盛满了难过与无妄。他张嘴想再次替我说话,我直接走在他面前。

我想,该结束我多年来的执念,是该朝前走了。

他显然被我的举动惊到了,僵硬的身体,连脸上的肌肉,都是不自然的。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难过的表情,但还是让我的心撕扯了一下,以后,我再也不用让他为难了。

我在夏冉诧异的目光下,牵起她的手,亲自将她送在沈月白干燥温暖的大手里。

“小叔,我祝愿你们,百年好合。”沈月白眉头一蹙,眼眶倏地红了。

20

浑浑噩噩飘在路边,一道刺耳的刹车声惊醒了我。

一位大爷匆忙下车,拉着我问:“姑娘,没碰着你吧?”许是我的状态确实不怎么好,他顺嘴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我抬眼看过去那个一样苍老的容颜,佝偻的脊背,忽然情绪失控。

我蹲在地上,捂着脑袋,那些过往像是幻灯片一般,一幕一幕闪过脑海。

沈爷爷第一次见到我时,将我抱起来,说他来接我了。他将我领回家,和对待他的亲外孙一样地对我好。他那么信任我,我却间接让他失去了老伴。

我该怎么在百年之后,下去见我的爷爷呢?

眼泪从指缝中滑落,我张着嘴巴,无声咆哮。身体突然腾空,我失去失衡,睁眼就对上一双红的遍布血丝的眸子。

沈月白紧张的巡视我的脸颊:“你怎么样?哪里难受?”

他嗓音紧巴巴的,压低音调说:“难过就哭,痛快地哭,我在。”

他下巴有些胡茬,眼底的青色重了些,嘴唇干裂起皮。我抬手,抚过他眼角。

“沈月白,你怎么还是这样呢?你这样,我放不开,怎么办?”

话刚落地,指腹就带过一丝水意。沈月白的眼泪,落得猝不及防。我的心脏,丝丝痛意蔓延至全身。

他赶忙转头,没回我的话,和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的老人道了歉,又道了谢。

抬脚走到车边,将我放进去,车窗都被降下来。火苗舔抵过白色香烟,沈月白再开口时,嗓音已经有了哑意。

“一一,我们谈谈吧。”

我攥紧手指,将包揽在胸前:“你说,我听着呢。”

“老头儿留了一套房产给你,不大,足够你和你室友一起住。”

他估计怕我会拒绝,没给我插嘴的余地:“老爷子就是怕你没地方住,他从来没怨过你,心里清楚着呢,他真的把你当他的亲人。”

我捂着胸口,眼泪呼啦啦往下流,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沈爷爷是真的疼爱我。

沈月白叹了口气:“他最后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你就让他安心吧。”

我没能开口说话,只点了点头。

21

第二天,沈月白办事迅速,过户后,直接一车将我和唐玉的行李搬了过去。

他压根没问唐玉的意见,可我却知道他的心思。

他是怕我孤单,怕我没人陪。

沈月白走后,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直到一年后,我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和唐玉逛街,看见了沈月白。

明亮的大厅里,沈月白颀长的身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立在那里。他的身边,是一举一动,尽显风韵的夏冉。中间是婴儿车,车里有个小孩子,咿咿呀呀地叫着。

沈月白眉目柔和,一点没有意识到西装的紧绷感,就那么弯腰将自己的手指递在婴儿手里,被小婴儿紧紧抓住。

然后,他抬起头,和夏冉相视一笑,眉眼生动。

我紧紧钉在原地,双腿像是生了根,拔都拔不动。

直到被唐玉推了一把:“南一,看什么呢?”

一句话,打搅了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沈月白一愣,立刻直起身子望了过来。夏冉也抬头看过来,笑意僵在嘴角。

我死死抓住唐玉的手,再开口时,全是释然:“小叔小婶,好久不见。”

我从包里抽出一沓钱,弯腰塞在婴孩的枕头下:“小家伙,你好,我是姐姐。愿你健康快乐地长大,一生顺风顺水。”

我也会和你一样,努力过好这一生,顺了你爸爸的话,平安顺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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